林颂天生就是喜欢美女,才不管对方年龄多大是谁的老婆,只要是美女,他就总是和人家没话找话,连吃饭都特意坐在年轻舅母沈浠身旁的位置,装乖卖萌,还讨好似的给沈浠夹菜。
沈浠的职业是国外的高校教师,教音乐的,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点那种欧美范儿的艺术气息。她对林颂的热情欣然接受,不过她只微笑着说了一句就令林颂兴致全无:“你真可爱,个子也好娇小,今年有十四岁了吗?”
林颂如坠冰窟,僵着笑容,冷得全身直打寒战。他讪笑着回答自己今年已经十七了,沈浠一脸“Oh my god”的惊诧神情,用一大串英语同蔺则噼里啪啦讲了一堆,蔺则露出安慰般的神色,也噼里啪啦地和她讲了一堆,还说了好几次“Alright, alright”。
听懂这些的林乔聿再也忍不住地“扑哧”一声笑出来,急得学习成绩烂到家的林颂急忙拽她的手臂,小声问:“他们说我什么呢?是在说我吧?肯定在说我!”
林乔聿颇为高傲的清咳几声,斜眼眯他:“我劝你还是别问了,不然你的那份自信心会严重受挫,搞不好还会一蹶不振。”
真的假的?竟有那么严重?林颂面露鄙夷,不过猜也猜得出,八成不是什么好话。既然不是好话就不要听了,省得烦心。唉,他不禁叹息,估计这就是背着金町勾搭舅舅媳妇的下场,果然是朋友妻不可戏,何况对方还是小舅母。
哼,不过用英语说他坏话可真不厚道,做人不能这么样啊,太坏了,亏得他还对她那么热情呢。
林颂气鼓气鼓的,接下来的时间都没再主动搭理沈浠。可惜沈浠同他讲话时,他还是立刻眉开眼笑地回应人家,像打了鸡血似的屁颠屁颠的,根本就没长一点记性。
林新白瞥他几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憋气。说是她早就习惯他那副德性了,还不如说是她完全放弃他了。任由他发展,她渐渐也明白了什么叫做心灰意冷,不过才十五岁,她都快要被林颂折磨得看破红尘了。
曾茹茹则是七嘴八舌地问蔺则一些在国外的生活问题,得知他在IT业有了个像样的职位,也就放下了心。蔺则从小就脾气不太好,爱憎分明,喜欢的怎么样都行,不喜欢的就是不喜欢。加上父母死的早,他几乎是被曾茹茹一手带大的。从很小的时候起,他就只肯亲近曾茹茹,对曾茹茹的话向来也都是言听计从。然而曾茹茹的母亲却不待见他,当然,他也看不上那个老太婆。听说可以去国外后,他几乎是撒丫子就坐上飞机跑了,为的就是远离那个冷漠的家,图清净。
他倒最感激曾茹茹和林国豪,待他不薄,至少凡事都会设身处地地为他考虑。他也清楚自己这次回来不能让人多心,所以才赶忙说自己在国外从事着喜欢的工作,今后也定居在那里,更是因为习惯了那么的文化和传统。
不过,他一直不知道林乔聿和林新白的真实身份,就只以为她们都是林家的亲生孩子。当时他来到林家是十二岁,那年他母亲去世了,他被接了过来,不清楚林家的太多事。后来才知道事实,不过也不清楚她们的生父生母就是今天在座的万家夫妻,于是无心问了曾茹茹一句:“姐,乔聿和小白的爸爸妈妈来认她们了吗?”
结果可好,这一句话把气氛搞得又僵又冷,曾茹茹连咳好几声,示意他别多嘴,寻妈却在这时说:“我们就是乔聿和小白的亲生父母,多谢你的关心,等过完元旦,我们已经决定好要带她们走。”
众人愣了,除了林颂和林新白以及寻爸,这三个人很早便心知肚明。
倒是林乔聿难以接受般地看了看寻妈,又看向曾茹茹,焦虑地低喊了一声:“妈……!”
林乔聿不懂,这是怎么回事?是曾茹茹答应的吗?要让她和万家人走?她不相信会是这样!
可是曾茹茹并没有回应她,好像不愿在蔺则与沈浠面前多说这些事,只是笑着安抚道:“好啦,聿聿,先吃饭噢,有什么话等吃完了再说。”
林乔聿咬着嘴唇不吭声,她脸色不太好看,没再动晚饭,坐了一会儿便起身说“我吃饱了”。看着外甥女一脸低沉地回去楼上,蔺则这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不该问的。沈浠也不安地用英语问他几句,蔺则摆手打住她,转回头的时候和坐在对面的万寻寻视线相撞。
他微微一怔,她仿佛一直在盯着他。蔺则用眼神向她示意“什么事”,万寻寻一惊,赶忙摇头,埋下脸去继续默默吃饭。
“咳咳。”林蕤注意到这微小的细节,调整好面部表情,望向蔺则时笑得找不出疑点,“舅舅,你在国外住得还习惯吗?”
蔺则不动神色地移开目光,转向林蕤时回答:“很习惯,一开始还有些抵触,因此而搬了几次家。”
“搬家?”林蕤的眉心一紧。
万寻寻的心也一紧。
蔺则点头说了声“对”,什么国外房子还挺好找的,反正也不需要他操心,有保姆打理。而且现在有沈浠管着,他每天除了上班就是打打高尔夫,生活很是轻松惬意,几乎就要提前的步入安享晚年的逍遥状态了。
话题又被扯远了,林蕤本想问出他最初是住在哪里的,谁知老奸巨猾的蔺则和他装傻。都说他小时候很黏蔺则,还非常崇拜人家,林蕤怎么就不记得有这出?
至少现在,他看到这位年轻舅舅只感到不爽与敌意,因为万寻寻总偷偷的瞄人家,还一副娇怯的矫情样子,让他气得牙根痒痒。
而万寻寻始终心事重重,直到寻妈喊她去厨房倒点白水来,她才恍恍惚惚地起身往厨房走去。
给寻妈倒好了一杯白水,万寻寻却迟迟地不想回去餐桌旁。她心想着得想个办法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胡思乱想,就算他真的是又能怎样?她在紧张什么?慌乱什么?
清醒点啊你!万寻寻猛拍了几下自己的脸,愤恨地鄙视这样的自己。
“这么用力的打自己的脸,不疼吗?”
当那个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的瞬间,万寻寻猛地转过头,硬生生地撞上了蔺则的眼。
她脑子里便又开始混乱了,支支吾吾地说着:“不……不疼……我要回去了!”然后就打算快点跑掉。
蔺则却喊住她,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你?”
万寻寻一脸怔然地停住脚。
“当时在餐桌旁,我说到搬家时注意到了你的表情,你对那两个字有反应,而且你长得很像,虽然长大了,但是眼睛还是和以前一样。所以我就想,你可能是……”蔺则惊喜地走过来,拉住她的手臂,“Kitty?”
Kitty。国外称呼小女孩的俗称,小猫咪。
“你认错人了。”万寻寻下意识地否认。
蔺则却笑了笑:“我懂了,你有男朋友了?该不会就是林蕤吧,看他总是盯着你,你们互相喜欢?”
“嗯!”她没有迟疑,用力地点头。
“既然是这样,那你还怕什么?”他绕到她的面前,略微弯下腰去看她的眼睛,“我也很喜欢我的女朋友。啊,不过我最先求婚的人是你,我还以为你长大后会一直等我的……不得不说,真可惜。”
万寻寻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能够用来轻松讲出口的事情,好像已经变得不那么在意了。
也是因此,她才得以抬起头,看着他,负气地鼓了鼓腮帮:“我凭什么要等你啊?是你自作主张先搬走的,而且还有了女朋友,看上去也十分幸福美满的样子。幸好我没有把你说的那句话当真,不然我就成了真正的傻瓜。”
他故作伤心状地抹眼泪:“好绝情哇,明明你也答应了会嫁给我的,我又没有强迫你。”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
万寻寻听着他的话,看着他,仍旧可以回想起好多年前时的初恋。她很小,他也非常年少,那时她真的以为自己会永远只喜欢他一个人。可是现在再次相见,她却没了那份非他不可的悸动。
即便他还是能够影响她的出现,在认出他的那一刻,她也惊慌失措激动不已,但几句话下来,她发现自己真是个笨蛋,迷恋着的是过去的回忆,而并非他这个人。
彼此都有了新的生活,时间留下了太多的空白,她和他谁都没有变,和他是不是林家的人无关,而是这份巧遇值得她继续去珍藏怀念,就已经足够了。
因为,她有了更加需要她去珍惜的人,那个人比她的初恋更加重要。
所以万寻寻露出笑脸,弯着眼睛对他说:“总之那些都是过去式啦,没想到你竟然是林阿姨的弟弟。也就是说,你是我男朋友的舅舅,将来也有可能就是我舅舅啦。你看,我们是不是别把事情搞得太复杂比较好?”
蔺则沉思着想了想:“嗯,有道理。但是嘛……”他朝她挤挤眼,趁机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轻吻了一下,狡黠地笑道,“当做是你送我的礼物,以前都没有亲到过,现在终于补上了。”
万寻寻惊讶地睁圆了眼睛,事件太过突发,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时怎么回事。气得刚想要发火,蔺则已经心满意足地走出了厨房,回到客厅里一副什么事都发生过一般地融入大家继续吃喝。
嘴唇上还残留着他唇上的热度,万寻寻不免花痴地感慨了一下。她从未想到过会有今天,也从未想到过好会见到自己最初喜欢上的人。只不过,现在,一切都成为了过去的回忆,她很愿意将此收藏在记忆深处,再不提起……
万寻寻有些伤感的兀自笑了笑,转身离开时,并没有看到厨房外的那扇玻璃门后,林蕤一直沉默的站在那里。
他站在那里,好像一直都站在那里。
以一种冷漠而愠怒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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