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漓语气仍是冷冷的：“你呆在这，等会魔尊会过来。”
千年叫住她：“小漓，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你……你知道吗？姥姥她……”
小漓阴阳怪气道：“木大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前阵子可是刚刚见过面的，你忘了吗？不过您贵人多忘事，不记得也正常。”
千年极力辩解：“小漓，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木千年，你知不知道你有多么令人讨厌，明明喜欢觉空，可是又答应嫁给文丰，就是因为那场亲事，害得所有人变得不幸福，怀信死了，我的孩子死了，我也变得妖不妖鬼不鬼的，你知不知道，为了你，姥姥她放弃了所有，包括我的父亲母亲的生命，她这一辈子都在为你张罗操心，连死了，都在为你打算，为你谋出路。现在她死了，你对她发的毒誓就一点都不管用了对吗？你答应过她什么？此生决不再踏出连元山，可你现在又在做什么？真是令人寒心啊，她是因为你的任性死的，可你，却仍是不把她当回事，连她的遗言你都能摒弃。可是，最让我寒心的是，到现在，你都只关心觉空，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他…”小漓越说越激动，到最后摇晃起千年的双肩，但在她准备说出那件事的时候，被此时踏进大殿的黑袍男子打断。
“小漓！”莫天一声断喝：“你先下去。”
小漓深吸一口气平复情绪，她松开抓住千年双肩的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大殿。
黑袍男子穿着华贵的对襟翻领袍，绣着金色图案，宽大的袖口滚金边，他面容淡漠俊美，有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千年还没有回过神来，看着他的目光有些飘渺。
“怎么？不认识我了？不要以为三文钱还了，就没事了！”莫天踱步到惊魂未定的千年面前，看了一会儿踏步坐上殿中央的盘着黑龙浮雕的座椅，居高俯视愣愣的的千年，说：“很不可思议对吧，昔日好友变成魔，疼爱自己的姥姥因为自己去世，心上人又生死不明，甚至，现在你连自己是谁都在怀疑了吧，质疑自己的过去，不相信眼前，怀疑自己的决定，你有很多疑问需要解开，对吗？”
莫天没等千年回答，拍拍手，两个黑衣男子领着一个人走进来。如果说，刚刚小漓的话让千年怀疑自己，那此刻的这个人带给千年的震惊，足以让她颠覆这一生的认知。眼前的这个人，一袭紫衫飘飘然，除了衣物发饰，其余的跟千年简直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眉毛，鼻子……只是她的神情和行为，淡漠僵硬的跟木偶一样。
千年疑惑的看向莫天，莫天走下座椅，右手挑起那紫衫女子的下巴，左手食指细细临摹着那女子的眉眼，仿佛对方是他深爱的情人一般，女子顺从的低垂眼睑看着莫天。
“想知道她是谁？”莫天转过头意味不明的看着千年：“还是想知道你是谁？”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千年右手抚上自己的脸，口中不断的喃喃自语：“我是千年，我是木千年，连元山木千年。”
“她，也叫千年。是世界上另一个千年。”莫天拉过千年的右手，递上一把精致的匕首，在千年耳后哈着气轻声说：“杀了她，杀了她，你就是木千年。以后，你就是这世间唯一的、真正的木千年。”
“嘶”千年反手一刺，莫天捂着胸口退后几部，他有些意外的看着粘在手上的鲜血，嘴角一挑：“果然，你不会让我失望。”
“你以为，你这么说我会相信你么？”千年慢慢的站起来步步逼近莫天：“我不知道你从哪里弄来一个跟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也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是你绑来觉空绑来我，又让小漓来激我，现在又弄出这么一个假的我，这么多个幌子，我还真的差点就让你给糊弄过去了。不管你什么目的，我告诉你，你都找错了人。杀人，我看杀你还差不多。”
千年将元气汇聚在匕首上，黑色的匕首外层萦绕着一层绿光。莫天静静地盯着她，千年突然纵身向外逃去，莫天伸手就要拦住她，谁料想千年虚晃一招，几乎是用尽比力气全力反手一刺。
她察觉不出莫天修为的深浅，但却更加清楚自己和莫天的差距，正面冲突她是绝对没有胜算，性命恐怕都难保，更别说将小漓和觉空带到人间去。短短一瞬间，千年已经推算出最佳的一种打法，就是来这么虚晃一招，胜算不大，但是有。
可是，她低估了莫天。就在她猛然反身一刺的瞬间，她动不了了。
“心思活动的倒挺快！知道正面抗不过我，就来虚的。”莫天被袭也不生气，笑着向前两步上下打量被定住的千年：“你的修为，还是差的不能直视。千年，这么多年，你可没一点长进呀，当年我和玄武亲自教你的东西，你都忘了？”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千年怒目相视。
莫天温柔的替千年将散乱的发缕顺到耳后：“你看你，干嘛呢这是，说到底，我曾经也是你的救命恩人。”
千年动不了，但是还能吼：“别碰我！”
莫天悻悻的缩回手：“好，不碰你。”他闲庭信步般的负手步上台阶：“你就没有问题要问我？”
千年说：“你是魔，我是妖，妖魔本就不同道，即便有问题也与你无关。”
相传，魔皆为两极三界之外的生物，以生灵骨血为食，吸万物魄体为魂，不受天恩地佑，不入轮回转世，为三界共伐。死后灰飞烟灭，灵魂灰飞消陨。对于魔界中人，千年一向没什么好感，何况姥姥死前还曾跟她说过，魔界一旦入侵，人间将涂炭生灵，尸殍遍野。因此，姥姥才会让她封住连元山，守住人间最后的一道关口。
之前，她认为凭她是连元山千年难遇的修为，在魔族的入侵下还能抵挡一会，坚持到神族的到来。而如今，她身处魔界，遇到了真正的魔尊，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这万一要是魔界入侵，那连元山老小，岂不是只有等死的份。
想到此，千年心头悲愤不由得有怒涨了几分。
莫天表示同意的点点头：“恩，一个连动都动不了的人，还有这般骨气。恩，确实不错。”忽而又变了一种口气道：“不过，你现在是不是在想胡晓交代给你的事，还是在想如何杀了我，如何阻止魔族入侵人间？千年，胡晓天真，难不成你也跟着天真。”
千年心中大惊，嘴上却丝毫不说，只道：“你不许提我姥姥。”
莫天摇了摇头，不以为然的言道：“胡晓的那点小心思，不就是想以连元山老小的生命为代价，让你以保护人间为名，壮烈牺牲，功德圆满，让你能飞升成仙么？”
这一次，千年彻底震惊住了！她几乎反应不过来，瞪大着眼睛盯着莫天，神识却飘向了那日胡晓交代她的那一天。
“你切记，一定要守住连远山，直至天界援兵到来。”
切记！
切记！
两个字像是一把悬在高空的无形的剑，转眼间落下就将她刺的血肉模糊。
是了是了。
没道理呀，如果仅仅是为了对抗魔族，她一人就好了。何必要让那么多修为低微的同族跟着困在连远山，无辜受累呢？她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现在能解释的通了。
如果连远山死伤惨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加之连远山之前与天界的约定，说不定，在本次抵抗魔族之战中，付出最多的千年，就有可能功德圆满，位列仙班。
这就说得通了。说得通了。
千年死死的盯着莫天，却又不是在盯着他，好久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莫天看着这样的千年，心中突然很是难受。
佛说，众生平等。
道家说，道法自然，万物齐一。
可是，哪里有有平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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