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石顺江

    爱人者人恒爱之，敬人者人恒敬之。

    ——古语

    巴黎男孩鲍斯不是常人眼中的帅孩子，更不是乖孩子，学习也不用功。除了不时地制造个“小麻烦”以吸引老师和同学的关注外，鲍斯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画画。

    15岁的时候，学校里流行大头贴，他便将自己的头像制成几幅大头贴让同学们看。哪知大家看到鲍斯特意搞怪的头像时，都说丑死了，甚至有人直呼太可怕！他决定采取办法，来颠覆和改变人们对他的看法。

    那天，他看到两名工人在大街两边的墙壁上张贴宣传画。鲍斯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想法，想将自己的头像贴到大街上。于是，他利用周末的时间开始行动，将自己不同表情的头像拼在一张大纸上，再搬个梯子将纸糊上墙，然后躲在暗处看动静。令他失望的是，他的作品没得到一个路人的夸奖。他不甘心，这个地方不行，就多贴几个地方。他爬地铁、翻墙壁，没有那么多纸张和照片，他就利用自己画画的优势朝墙壁上喷颜料，就连香榭丽舍大道旁也曾留下了他的作品。慢慢地，他喜欢上了街头涂鸦，可是，鲍斯的乱贴乱涂引起了警察的注意。鲍斯就开始和警察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看到警察走过来，他赶紧躲起来，每一次都像一场冒险。

    2005年11月，新移民和老巴黎人之间发生冲突，大批暴徒冲进多栋高层建筑，事发地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民众全躲在家里盯着电视关注事件进程，鲍斯在看新闻时突然发现一个特写镜头，在一面墙上，竟然是自己一年前贴上的非法“大头照”。

    动乱过后，他刚走出家门，就听到大街上很多人在谈论那张照片。大家都从电视上看到了那个画面，一位老太太说道：“男孩拿着枪好吓人啊！看他的目光，天生就是一副恐怖分子的模样……”另一位中年人说道：“孩子还那么小就成了暴徒，真可惜啊！”

    其实，那张照片是他和伙伴们在一城乡结合部玩耍时拍的，当时他手里拿的是个摄影器材，那是他在一次和警察周旋时无意间捡到的东西。看到人们对自己持有如此的偏见，鲍斯的倔性再一次被挑起来，他非要给人们一个证明：我有那么丑陋和恐怖吗？你们即使把我当做不守规矩的街头艺术家，也不能把我看做可恶的恐怖分子！

    于是，他拿出自己以前存放的大头照，并将其打印出来，趁着夜色，偷偷贴满了巴黎的中产阶级社区。没有人知道这些作品的作者是谁，人们在路过时停留观赏片刻，一段时间后，这些照片不是被雨水冲刷掉，就会被警察视为影响市容而撤下。但鲍斯的“贴照”行动并没有停止，不过他却有了新想法：“我何不拍摄更多人的照片，捕捉更多的表情，让更多的人来体验苦难生存状态下的人群内心的不安和凄凉……”

    2007年，中东动荡不安，他约了六位好基友一块儿跑到那里。几个人冒着炮火和硝烟，在以色列和巴勒斯坦人之间窜来窜去，拿着他们28毫米的焦距镜头相机，对着流离失所的难民，拍下他们生动的表情。穿梭于枪林弹雨之中，一不小心就会有被乱枪打死在街头的危险，而他们几人却完全忘却了自身的安全。两架梯子、两把刷子、一辆租来的小车，外加一部相机和两万平方英尺的纸张，就是他们全部的工具和家当。在以色列和巴勒斯坦的八个城市，在著名的隔离墙上，全都贴上了他们拍的大头照。

    有一次在巴勒斯坦，几个人正往隔离墙上贴照片，一名本地人问道：“嗨，你们在做什么？”

    “我们在搞艺术，这里有两张照片，一个是以色列人，另一个是巴勒斯坦人，他们俩个都是老司机。你能辨认出哪一个是巴勒斯坦人？”鲍斯淡定地说到。

    那个人一听就发火了，他喊道：“难道你要在巴勒斯坦的地盘上贴上以色列人的照片？”

    “我贴的这些照片中，有司机、律师、厨师，不管是哪个行业，不管是巴勒斯坦人还是以色列人，大家都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上，这样冤冤相报、没完没了，受苦的还是我们民众啊！……”鲍斯越说越激动，就像在做演讲一般。他的话引来很多人的围观，不少人对这种常年拉锯式的纷争表示厌恶，也肯定了鲍斯的做法。越来越多的人竟然跑来帮忙，浑然不管往墙上贴的是不是“敌对国家”的人。

    2008年，巴西里约热内卢发生了一件暴力事件，三个孩子因为没有带证件而被交到敌方手里，竟然被剁成了肉块！母亲为救孩子舍命闯进敌人老窝，结果被击毙。看到这则新闻后，鲍斯独自一人来到巴西里约热内卢这个最暴力的棚户区，这里由当地最大的毒枭控制着。

    他想在这里拍一组“女人是英雄”的照片，他在街头游荡，好不容易看到一家居民打开了门，赶紧上前说明来意，并拿出自己拍的肖像照，终于有人答应了他的拍照请求。

    于是，他从拍孩子入手，最终找到了遇害孩子的祖母。看到老人，他有一种想流泪的冲动，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啊！皱纹像旷野里纵横的沟壑，悲伤在每一道沟壑里汹涌蔓延，浑浊的眼神看不到任何一丝对生活的希望。他把老人的这张“脸”糊到了棚户区的一个阶梯上，孩子正是在这里被抓走的。他想，即使暴徒走过这个阶梯，看到这张悲伤的脸，心里也会有所触动的。那样，自己的努力就没有白费。

    2009年，鲍斯跑到印度，当地政府不允许他随意张贴照片，他就在墙壁上贴白纸，将想要呈现的图像用胶水画出形状。洒红节到来时，满大街的少年向墙壁泼洒着五彩的颜料，他要展示的内容就完全显现了出来。

    这些年来，鲍斯“贴照”的脚步一刻也没有停留。从印度到肯尼亚，从非洲到苏丹，从利比里亚到蒙罗维亚、瑞士和意大利。他用另类的方式、艺术的力量让人们换一个角度看世界，让人们真切地近距离地体验不同地域、不同宗教、不同民族的人们的生存状态，从而让人们更加珍惜和平的珍贵与来之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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