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咖啡馆之歌-医院里的平安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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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卡萝是在圣诞节的前几天相遇的,当时我们都在医院接受物理治疗。卡萝是个闲不下来的小姑娘,她用水彩笔和蜡笔画各种画,大多数画都是关于她的未来。那次,她在计划参加平安夜大聚会,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支着假腿走着去参加聚会。

    卡萝的两条腿都被截肢了。她出生时两条腿扭曲得特别厉害,当她九岁时,不得不接受了截肢。

    这个平安夜,病房里特别热闹,挤满了病人的家属和朋友,所以医院组织了一个大聚会。可是卡萝却参加不了这个她一直以来心心念念的聚会,因为她的一条义肢要拿去修,这对她来说简直糟糕透了,她的平安夜计划完全被毁掉了。我看到她悄悄地抹着眼泪,非常痛苦。

    我让她过来看我,她熟练地转动她的轮椅来到我的面前,还在哭个不停。

    “一年里偏偏挑了这个时间修这条腿!我盼望了那么久!我终于能够走着参加聚会,让朋友们看看我的新腿!偏偏挑了这个时候!”

    我们一起转了会儿,我给她读了詹姆斯·乔伊斯的《死者》中的几个片段,这个时候当然不能读圣经。

    “窗格玻璃上的一点点闪光把他吸引到了窗前。又开始下雪了,银白而黯淡的小雪花斜织在灯光下,看得他昏昏欲睡。到了他该去西部旅行的时间了,对呀,报纸上确是这么说的:整个爱尔兰都在下雪,这雪落在黑色中部平原的每个角落,落在光秃秃的山顶,轻轻盖住艾伦沼泽地,再往西,轻轻落向香侬河波涛汹涌的暗流。这雪也铺满了迈克尔·富里孤零零的墓地,厚厚地盖在弯曲的十字架和墓碑上,盖在小门旁的长矛上,盖在荒芜的荆棘上。他的灵魂慢慢沉醉,听着漫天大雪缓缓落下,一直落下,飘落在所有的生者和死者身上,一如他们的结局。”

    我尽量多读些给她听,好让她平静下来。在这平安夜的病房里,文章优美的语言让我们两个都觉得平静而祥和。

    她是一个勇气可嘉的女孩儿,能够如此优雅而镇定地接收这羸弱的命运。我知道她还在为去不了聚会而烦恼,因为她不停地说:“偏偏就是今晚,偏偏就是我要走过去给朋友们看看的时候。”

    显然,医生们也很苦恼,但是,那么突然,就像平地里升起了旋风,走廊里开始闹腾起来,他们说卡萝的义肢马上就能修理好,她可以参加聚会了。这让有着九个床位的病房沸腾起来,卡萝开心得哭了。

    聚会开始了,卡萝穿上她最美的衣服,打扮得漂漂亮亮。待装好了假腿,她开始用最近学习的技巧迈开步子。医生倚在门口查看卡萝的情况,治疗师大声鼓励着:“卡萝,真是好样的。”

    她查看假腿上的带子,然后挣扎着站稳,接着她昂起头,骄傲地走向病房的走廊,那儿站满了她的朋友们。

    我知道这几个月来卡萝忍受的痛苦,她顽强的品质、艰苦而勇敢的练习都是值得的,她真的做得很好。

    最后听到关于她的消息是,她上大学了,参加了各种学生社团,计划着毕业以后去教物理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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