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笛儿畅销经典合集-玫瑰之晨(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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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我的手机丢了。你有事吗?”舒畅托着额头,感到身子很沉。

    “疯了!”谢霖气愤地大叫,“我不敢指望你给我做伴娘,你不会连我的婚礼也不参加吧!报社里,我可只请了你一个。”

    舒畅突地抬起头,想起去深圳前,谢霖悄悄塞给她一张请帖,婚期就是正月初四。

    “人家总算嫁出去了,你不来见识这个神圣的时刻吗?”

    “来,我肯定来。”舒畅急忙答应。

    “不准食言哦!”

    “嗯,一定!”

    “如果有伴,可以一同过来参加。如果没有,我把你安排坐在老林学院的一张王老五们的桌上,你张张眼,看能不能挑个中意的,以后也捞个教授女人做做。”

    “我哪有你那福气,饶了我吧!我现在挺怕那些杰出人才。”

    “受什么刺激了?”

    “新娘有这么八卦的吗?”

    谢霖笑得咯咯的,像是非常开心。

    搁上电话,于芬乐滋滋地跑过来,“谢霖结婚了?”

    “是呀!”舒畅点点头。

    “那和宁致一块去吧!别总闷在家里,吃完了,去看场电影,或者去喝杯咖啡。”

    “妈,”舒畅无力地叹息,“人家只请我一个。”

    “我明明有听到她说让你带伴参加的。”于芬中气十足。

    “宁致是我的伴吗?”

    于芬眨巴眨巴眼,反问道:“不是吗?”

    谢霖的婚礼办得很低调,就在滨江市最高档的华兴酒店摆了十桌酒席,出席的人有林教授的好友、同事、走得近的亲戚。他儿子特地从国外飞回来参加,很阳光的大男生,教养很好,见人礼貌地一笑,对谢霖不很亲近,但非常尊重。

    “又不是二十几岁的小女人,妆化得再好,看着也是二婚的样,所以没必要大操大办,意思到就好。”谢霖对舒畅说。

    舒畅傍晚匆匆去玉器店买了一只玉镯,算作结婚贺礼。玉镯通体剔透,映出谢霖满脸小女人般的幸福。

    虽说低调,整个婚礼现场布置得高贵浪漫,到处是簇团的鲜花,花只有两种颜色,红和白色。新郎黑色西服、稳重儒雅,新娘红色的锦缎旗袍,温婉恬美。当林教授给谢霖戴上戒指,亲吻她的脸腮时,谢霖一下热泪盈眶,睫毛膏黑糊糊一片也不在意,“感谢老林给了我这样一个完美的婚礼,以后,我不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我终于有了一个家。”

    坐在下面的舒畅不禁也是泪眼朦胧,她怕同桌的人笑话,低下头,假装去洗手间。

    “对不起!”急走时,不小心与人撞了一下,她抬起头忙道歉,“师傅?”

    崔健冲她点了下头,目光穿过侧门,看向大厅的里端,脸上布满无言的忧伤。

    “你要……进去吗?”舒畅轻轻地问道。

    崔健摇摇头,“不,我就站在这儿看几眼好了。我知道她做新娘的样子很漂亮,远远地看,察觉不到她脸上的皱纹,会把她当小姑娘的。”

    “她现在很幸福。”

    “她这次总算没看走眼,林教授是个不错的男人。”崔健说道。

    舒畅不知该说什么好,怔怔地看着他。

    大厅里,谢霖换了一件粉色的长裙,和林教授开始挨桌地敬酒,师傅收回目光,手摸向口袋,掏出一盒烟,低头看看脚下松软的地毯,皱了下眉,“你进去吧,我去抽根烟。”

    舒畅跟着他来到一个露台,他像是烟瘾发足,烟一点燃,狠吸了几大口,才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是你先放弃她的。”舒畅突然说了一句。

    崔健笑了笑,“是呀,我也快要结婚了,八个月后,还会有个孩子。舒畅,男人来到这个世上,不是只为自已而活的,他有使命,有责任,有义务。我都四十出头了,最后还是没斗得过我爸妈,现在,他们很开心,很满足,因为我总算成了个正常的男人。”

    “那你呢?”

    “我也会开心,会满足。不管怎么精彩的人生,最终都会落入俗套。结婚、生子、赚钱,然后慢慢老去。而爱情,就像是你少年时喜欢的一首诗,随着年岁渐长,即使你心里面清晰如昨,却羞于对别人吟颂。爱情的开始,不是为了有个结果,而是用来填满回忆的。”

    舒畅呆呆地立着,清冷的夜风把头发吹得七零八落,遮住了眼睛,她也没抬手去拂。

    裴迪文为她撒开的那张网,也是只为装饰回忆,而不是想要一个结果吗?

    谢霖与林教授今晚留在酒店过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明天飞日本北海道度蜜月,她说那里的化妆品很好,一定要送舒畅一套。

    舒畅道了谢,说了祝福,就告辞出来。她没有自已开车,街上出租车川流不息,打车很方便。现在过年已没那么讲究,初一一过,各行各业都开工了。

    她没急于打车,走了一段路,看到路边有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还亮着灯。她犹豫了一会,进去买了支试孕棒,小心地揣在包里,出了门,这才打车回家。一路上,心紧张得怦怦直跳,膝盖向下都像失去了知觉。

    回到家,于芬递给她一个设计淡雅的包包,“宁致送你的。”

    她纳闷地接过,四下看看,宁致不在。

    “他今晚有应酬,不过来了。他说包包里有惊喜,你打开看看。”

    她缓缓拉开拉链,包包里放着一只同款的钱包,一个同款的小化妆袋,一支和她原来所用的一模一样的手机,钱包里插着补办的银行卡、她的临时身份证还有一个红包,红包上面写着“恭喜发财”。

    “宁致这孩子真是细心!这些,他忙了大半天。唱唱,你别再让宁致眼巴巴地等太久,男人的耐性有限。”于芬拉着舒畅,语重心长地说道。

    “妈,不是宁致不好,是我现在根本不想开始新的感情。”

    “妈知道你被杨帆伤得不轻,妈也气,可是这样苦自己值得吗?妈前些日子看到他和他老婆手牵手地逛街,那样子不知多幸福。这还有天理吗?我们一定要过得比他好才是。唱唱,不要错过宁致,现在不急着结婚,慢慢处,好不好?”

    舒畅勉强扯出一个笑,“妈,我挺累的,先上去睡了。”

    她不敢看于芬期待的眼神,低下头,逃似的上了楼。一关上门,她急忙把门反锁上,脱了大衣,撕开包装袋,拿出验孕棒,走进卫生间。

    心紧张得直逼嗓子眼,她闭上眼,然后慢慢撕开一条缝,忐忑不安地看过去,血液哗地一下倒流,手脚冰凉。她曾有过几次生理期推迟,都是考试前,心情太紧张。而她的胃也不太好,饿太久,吃点辣,有时会呕吐。

    她心里面偷偷地奢望,这次也是因为太紧张,深圳的饭菜不对味。

    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怀孕呢?她记得裴迪文安全措施都做得很周到,只是有个周末的早晨,不用赶去上班,两人在床上赖了会,一时情动失控。

    她再细看了下验孕棒,对照线明显清晰,可是检测线显色很浅,也许不是怀孕呢?她暗暗宽慰自已。

    一夜心神不定,第二天早早还是去了医院。顺利化验完毕,挨到拿到自己名字的检测单,看着上面的阳性结果,她的眼前一黑。

    医生语气冷漠地问她:“要吗?”

    “不要。”她脱口回答。

    “是第一胎?”医生停下笔,抬起头看她。

    她轻轻点头,脸涨得通红,然后又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我建议你还是留下孩子。人流不仅对孕妇身体有伤害,而且容易引起习惯性流产,以后想怀挺难的。”

    “我知道。但……现在我不想要。”她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这句话,心痛如刀绞尽。

    “哦!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做人流?”

    “现在。”她看到自己的两条腿抖得直颤,椅子都被震出了声响。

    “现在不行,做人流要有家人陪同。明天吧,让你老公陪你一块过来,要签字的。”医生合上病历,让护士叫下一位病人进来。

    出了诊室,她坐到走廊上的长椅上。眼前人来人往不断,产科与妇科在同一楼层,不时有做检查的孕妇挺着隆起程度不一的腹部来来去去。她不由自主地伸手摸向自己平平的肚子,意识到这里面同样也装了一个小小的生命,一个不该来到这世上的小生命。

    和杨帆一起时,整天想着赚钱,买房、装修房,虽然也说准备婴儿房,那也只是说说,她从来没把自己和“妈妈”这个字眼联系起来。

    裴迪文的爱来得又急又猛,她匆忙间接受,整个人沉醉于甜蜜与宠溺之中,她还没来得及去想做“妈妈”这一回事。

    拥有“妈妈”这个身份,原来是这么容易。

    她痛楚地自嘲,拉开包包,掏出宁致给她新买的手机,一开机,短信像潮水似的汹涌袭来,她看都不看,拨了胜男的电话。

    两人还是约在上岛咖啡。

    “你……没弄错?”胜男紧张地睁大眼睛,身体往前倾,胸部差点撞在桌沿上。

    舒畅点点头:“我买验孕棒测过了,也去过医院。”

    胜男张大嘴,眼睛瞪出了眼眶,像一条鼓着眼睛在水面上呼吸的鱼。

    “我知道,伤害一个无辜的生命是罪过,但我真没勇气做一个单身妈妈,我爸妈那样老派的人会被我气疯的。即使我不闻不顾,顶着多方压力把孩子生下来,他的出生难免狼狈,做不到从容自在。我给不了一个让他不受伤害的人生。而且他的血液里流淌着裴家的基因,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如果有朝一日被裴家人得知,他的人生就无法听从自己的选择。胜男,不要说我残酷,我考虑过了,真的认真考虑过,我……不能要他。”眼泪慢慢蓄满了舒畅的眼眶,再一点点溢了出来,“你一定要帮帮我,我真的已经快崩溃了,一波又一波的事……”

    “好!什么时候做手术?我陪你去。”胜男拉住舒畅的手。

    舒畅看到自己的手背被她的手指挤出了柔软的褶皱。咖啡厅的灯光有点暗,沙发椅背高得能把她们挡住。她侧过头,看着身边玻璃墙映出座位上方那盏水晶灯的光泽。

    “明天。我不喝水不吃早餐,防止要打麻醉。”

    “我开车去接你。我叫上安阳,万一要签字什么的,不要再生什么意外。手术后,我带你去农场我宿舍住几天,这样,你爸妈就不会察觉。”

    “谢谢你,胜男。”舒畅闭上眼,把头倚向胜男的肩,她冷得直抖,泪水一粒粒落在胜男的手背上。

    元旦那天,裴迪文和她一起与胜男吃饭,她正式把裴迪文以男朋友的身份介绍给胜男。胜男一脸不赞同,她尽力为他辨解。不到一个月,真应了胜男的话,他与她是不合适的。

    “如果杀人不偿命,真想拿把枪冲出去,把那种人渣给毙了,那该多好呀!”胜男气恨恨地说道。

    她轻轻地叹了口气。

    两人在咖啡厅吃了午饭,舒畅感到眼皮发沉,心口发慌,身子无力,这些都是早孕不适的现象,她招手买单,想早点回家躺着,休息充分了,才能迎接明天的手术。

    手术——想到这两个字,眼泪又止不住。

    两人走出咖啡厅,胜男去取车,让她在门口等着,街道对面一个四处张望的男人突然直直地看过来,然后不顾疾驰的车流,就那么冲了过来,一把抓住舒畅的胳膊。舒畅原来就脚步飘浮,趔趄一下,被一双长臂牢牢抱住。

    “裴迪文,放开唱唱。”胜男从车里跳出来,怒目圆睁。

    裴迪文只稍微松开一点儿,改成单手揽住她的肩,看也不看胜男,咄咄地盯着她,“舒畅,我们谈谈。”

    “和你这种把感情当游戏的人有什么好谈的!”胜男一把扯住舒畅的手臂,挡在裴迪文的面前。

    裴迪文推开胜男,“穆警官,请给我和舒畅一个独立的空间,好吗?”

    “不好!舒畅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若再不松,别怪我使用武力。”

    “谁说我们没有关系,”裴迪文凛冽地扫了胜男一眼,“我们仍是爱人,并没有分手。”

    “哈,我真想为你的厚颜拍掌叫好!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分手仪式,说来听听!”胜男冷笑。

    “胜男,你先走吧!”一直苍白着脸的舒畅开了口,她漠然地看了看裴迪文,“好,我们谈谈。”

    “唱唱?”胜男额头现出三条黑线。

    “不会有事的,胜男,明早记住去接我。”舒畅挤出一缕笑,抽回自己的手,对裴迪文说,“我们是去这间咖啡厅,还是你另有心仪的地点?”

    舒畅清秀的面孔带着一点浮肿,嘴唇芬白如纸,虚弱得像是一阵风就能把她刮走,裴迪文放弃去一个僻静的地方的念头,“就这里吧!”他哑声说道。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进咖啡厅,好巧,还是刚才舒畅与胜男坐的位置。大年初五的下午,咖啡厅里情侣成对成双,生意火爆。

    裴迪文点了一杯黑咖啡,舒畅对服务生摆摆手,“我马上就走。”

    裴迪文眉心打了个结,自作主张给她点了杯皇家奶茶,这是她一向爱喝的。

    他认真地看着她,“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

    她平视着他,淡淡地说:“受一点委屈没什么,至少让我看清一个人,明白一些事,从此后,这样的错误就不会再犯。人总是在挫折中成长,顺风顺水的人生太平淡。”

    他有一点狼狈,但他顾不上了,“有些事并不像你所看到的那样,”裴迪文踌躇一下,“之前没说,并不是有意瞒着你。这件事太复杂,我没跟你提起,实在是因为我有太多……隐痛,还有……”

    她打断了她,“你还是可以保持沉默的,因为那些和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同意和你进来,是想和你认认真真的说‘裴迪文,我们分手吧’,你做你的主编,我做我的记者,如果工作上有避免不了的接触,我仍会尊重你,但私下,我会当你如陌生人一般。”

    “你说这番话,我能理解。但你听我把话说完,好吗?”他小心地伸出手,想握她的,她已缩了回去。

    她抬起头,只见裴迪文紧紧咬住了牙,整个下颔的线条紧绷得有点儿扭曲,她的心一软,她猛地甩头,命令自已硬起心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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