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喵，巫山才是我的家！”芥莘倔强的抬起头。
“芥莘！”戒嗔呵斥，而后又温声道：“不要任性！”
芥莘镇定下来，握紧了手，低着头，身体不住的在颤抖。
“任性？你一直都说我任性，可是你从来都不懂我！”芥莘闷声道，低垂着头似在低泣。
戒嗔静静听着不知如何作答。
“我想要什么你还不清楚吗？你认个错就有那么难喵？”芥莘抬起头，恶狠狠的瞪着戒嗔，吼道：“我讨厌你！”
讨厌？
戒嗔被这两个字和芥莘想哭却强忍着不肯哭的表情吓到了。他一直是令人敬仰的大师，救济百姓，普渡众生，何时求过人认过错？
“阿弥陀佛……”
永远永远，他只会用这四个字敷衍，就像这四个字贯彻了他的一生。
“你走吧！滚出巫山，这里不欢迎你！”芥莘转过身，算是断绝了对戒嗔的一切念想。
她无数次想，只要戒嗔肯低头认个错就好，只要他柔声挽留自己就好。可是她只听到任性二字，她的过去，她的恨怎么能说忘就忘？她为他迁就了那么多，到头来不过是误会一场，任性一场……
戒嗔看着芥莘远去的身影，张了张嘴，许多话存在心底，放在心尖，就是无法说出口。
佛心不稳，如何问佛？
梨林树下，瑞雪半眯着眼睛倚坐在树下，微风吹起她的发丝，撩拨了另一个人的心弦。
祈年侧头看着午休还没醒的瑞雪，笑得花枝乱颤，就差口水直流了。
他跟了瑞雪好几天，才得了这么个好机会可以同瑞雪共枕一棵树。
祈年盯着看了许久，也不知道他看什么，看着看着就傻笑不止。
“嘿嘿！”
瑞雪被赵祈年的视线盯着很不舒服，最后不得不睁眼，面无表情道：“看什么？”
“看你！”
“有何可看？”
“你好看，比姐带来的那些小姐还漂亮！”
“胡诌！”瑞雪瞪着祈年，用凶狠掩饰内心的尴尬。
“是大实话，怎么是胡诌来着？”祈年翻身看着瑞雪道。
“这些日子你倒是像变了一个人！”瑞雪道，眼眸暗沉。
这些日子，祈年的举止言行太过像沧离了，让瑞雪觉得他们本就是一个人。
“啊！”祈年侧头笑道，“有吗？或许是你改变了我吧！”
“喵嗷~”芥莘闷闷的缩在瑞雪怀里，闭眼假寐。
“小黑猫这是怎么了，无精打采的？”祈年看着瑞雪怀里的芥莘问道。
瑞雪安慰似的摸摸芥莘的脑袋，道：“无妨！”
“她这样就像前些日子我一样，魂都找不到了！”祈年嬉笑道。
“她的魂还在，只是心不在！”瑞雪想了想道。
瑞雪是看着芥莘长大的，没人能比她更了解芥莘了，哪怕芥莘曾离开百年，她依旧是最了解芥莘的那个人。
“心不在焉的么？芥莘是被抛弃了吗？是看上谁家的小猫了，你给作个媒不好？”祈年道。
“她看上了一个榆木疙瘩。”瑞雪本不想骂人，毕竟是亲手带大的孩子，被人如此轻贱，她无论如何也不能保持良好的脾性了。
“噗嗤！”祈年笑了，“没想到你也会说这种话唉！”
瑞雪褪去了千年的伪装，一直绷紧的脸上出现了裂痕。她的笑容如春日融冰，解放万物。
祈年呆呆的看着瑞雪，傻笑不止。
“瑞雪，我想同你成亲，可好？”祈年深情的看着瑞雪，看得瑞雪有些慌神。
瑞雪回视祈年，眼底已经没有一丝松动，如同一块千年不化的冰。
“不成吗？”赵祈年有些失落，声音都带了几分颤抖。
“我生是巫山的妖，死是巫山的魂！我是不会出巫山的。”
这算回答吗？是亦或是不是又有什么区别呢？成亲需父母在场，瑞雪既不愿出巫山，成亲也是断然不成的。
“你心底的那个人，真的那么重要吗？”祈年苦笑。
瑞雪心心念念的那个人，莫不是巫山某个大妖？祈年不知，却十分害怕。
每次看到瑞雪看自己的眼神，都想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他无数次想，是不是因为自己很想瑞雪心中的那个人，所以才饶过自己，让自己留在山上。若是他并不像瑞雪心中的人，他是不是早就和自己师父他们一样？
“嗯！”瑞雪点头，仅仅相处两年，却让她用两千年谨记的人，能不重要吗？
“我……”到底是哪里比不上他？赵祈年把没有说完的话咽回腹中，最后只能说句“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他什么也不知道，他想知道到底是整样一个人，死死的霸占了瑞雪整个心？
“你不知道！”瑞雪看透赵祈年所想，并不想让他误会，所以道：“他，和你，不一样！”
瑞雪低头摸着芥莘，思绪逐渐飘远，她与沧离的事，她第一次同人说起。
听完之后，祈年一直都很沉默，整个人都是蔫的，没有一点精神。
“所以说……你只是把我当成他了，对吗？”祈年何止是沮丧，简直是绝望。他本以为就算瑞雪不喜欢他，但是至少对他有一丝好感的。现在他才知道自己一直都是另一个人的替身，或许说替身都不算。
“或许吧！”
祈年得到了自己根本不想要的回答，想笑却却怎么也笑不出。
“替身也好，相似也罢，我就想知道，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只需要一点点！”祈年祈求的看着瑞雪。
瑞雪沉默，或许说她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这样啊！我知道了！”祈年苦笑的站起来，摇摇欲坠的模样好像随时都会摔倒。
赵祈年摇摇晃晃的走着，低垂着头，恍若无骨的皮囊，两眼无神。
“我愿意！”
赵祈年停顿一瞬没有回头，哑着嗓子问：“什么？”
“成亲——”瑞雪说得极度认真。
“你说什么？”祈年猛的回头，不敢置信的看着瑞雪。
“我可以同你成亲。我知道你们人类的规矩，出嫁随夫,不过……我不能离开巫山太久，所以，成亲之后我不能住在你家。”
“没关系的！”祈年兴奋的握住瑞雪的手，道：“你要住哪都行，若是放不下巫山，我们便搬回巫山住！”
瑞雪点点头，道：“我不喜人类的规矩，所以一切从简就行。”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这就下山安排。”祈年说完便匆匆离开，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没有。
“他就这样走了喵？你真的要和那个人类成亲？”芥莘趴在瑞雪怀里，看着祈年离开的方向。
“嗯！”瑞雪点头，继续道：“这是他欠我的。”
“我不懂喵！”芥莘闷着头。
瑞雪并不想多做解释，她只想弥补千年前的遗憾。
“有一点你不觉得奇怪吗？”芥莘抬头看着祈年离开的方向，碧眸微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也怀疑过他，但是……这一次，我不想错过，哪怕再死一次也无妨！”瑞雪认真道。
“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在祈年身上闻到那只大狗的味道了！”芥莘道。
“我知道！”瑞雪握紧了手。
“那你……”
“那只火狐欠我的，我会一点一点讨回来！”瑞雪难得露出这般凶狠的表情。
时间冲淡了记忆，风化的岩石，却淡化不了瑞雪对沧离的感情，消不了她对伏郢的恨。两千年了，瑞雪早已经忘记了他与沧离之间的点滴，只记得零零散散的琐事。
她虽胆大伤了伏郢，清理了一下蓬莱，但是她终究是忘不了沧离临走时的眼神……那种熟悉的面孔却是陌生的神情，让瑞雪心如刀割。
“哎呦！”赵祈年又一次撞上硬物被反弹，一屁股摔倒在地，摔了个四仰八叉的。
“阿弥陀佛！”戒嗔向赵祈年伸出手，脸带歉意。
“又是你这和尚？我怎的这么倒霉呢？”赵祈年拍开戒嗔的手，皱着眉头艰难的爬了起来。
“赵公子！”戒嗔问了声好，又感觉到赵祈年身上有芥莘的味道，眼睛有点不舒服似的眨了眨。
“大师又要上山找我去？”祈年问道。
“阿弥陀佛，正是，我观施主命中带劫，奉劝一句，莫要与妖痴缠，断不会有好结果。”
“人生在世，我不求荣华富贵，只求问心无愧。你是和尚，哪晓得凡人的七情六欲，乞是种族区别能阻挡的？”祈年说道。
“她是妖，你当真不介意？”
“妖？莫说她是妖，就算她是魔鬼，我也认了，我喜欢的并非是她的皮囊，而是她整个人。”
戒嗔若有所思，而后道：“你不介意她伤过人？”
祈年摇摇头，指了指戒嗔，想要说什么，又感觉无话可说，最后只得摇摇头叹口气。
“阿弥陀佛！赵公子是否还有话想说？”
“无话可说，无话可说……”祈年连连摆手，正要离开，忽然又回头看着戒嗔道：“瑞雪同我说过你的事……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说不当说。”
“请说！”
“请离芥莘远点，你不配和她在一起！”
戒嗔怔在原地，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满眼疑惑自言自语道：“我当真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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