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深处的感动-故事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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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荏苒。记忆的长河里浪花不再翻腾,然而总有些亮光在日照下闪烁,那是我们无法忘却也不能忘却的时光。

    丢失的玩具

    雕塑家有一个12岁的儿子。

    儿子要爸爸给他做几件玩具,雕塑家从来都没答应过,只是说:“你自己不能动手试试吗?”儿子就很气愤。但时间一长,他拗不过爸爸,便不再哀求、纠缠,试着按自己的想象制作起来。

    起先,雕塑家对儿子的“工作”不管也不问,放任自流。儿子常常制造出一些奇形怪状的东西,自己很快活,但不久便玩腻了,重新制作。

    为了制好自己的玩具,儿子便开始注意父亲的工作,常常站在大台边观看父亲如何运用各种工具,然后模仿着运用于玩具制作。父亲也从来不向他讲解什么,依然放任自流。

    1年后,儿子好像初步掌握了一些制作方法,玩具造得颇像个样子。这时,父亲偶尔会指点一二。但儿子脾气倔,从来不将父亲的话当回事,依然我行我素,自得其乐,父亲也从不生气。

    又1年,儿子的技艺显着提高,可以随心所欲地摆弄出各种人和动物的形状,儿子还常常将自己的“杰作”展示给别人看,得到了很多夸赞。但雕塑家总是淡淡地笑笑,并不在乎似的。

    忽然有一天,儿子存放在工作室的玩具全部不翼而飞了!他十分惊疑。父亲说:“昨夜可能有小偷来过。”儿子没办法,只得重新制作。

    半年后,工作室再次被盗!儿子很伤心,决定将自己的玩具全部搬进卧室,但父亲不允许,说会弄脏家里。又半年,工作室又失窃。如此多次,儿子已渐渐长成一个少年。他有些怀疑是父亲在捣鬼:为什么从不见父亲为失窃而吃惊、防范呢?

    偶然一天夜晚,儿子从外边归来,见工作室的灯还亮着,便溜到窗边窥视:只见父亲背着手,在雕塑作品前踱步、观看。

    好一会儿,父亲仿佛做出某种决定,一转身,拾起一把斧子,将自己大部分作品打得稀巴烂!接着,将这些碎土块堆到一起,放上水,重新和成泥巴。儿子疑惑地站在窗外。

    这时,他又看见父亲走到他的那批小玩具前。只见父亲拿起每件玩具端详片刻,还用脸颊贴贴它们,像亲吻似的。

    然后,父亲将儿子所有的自制玩具扔到泥堆里搅和起来!

    当父亲回头的时候,儿子已站在他身后,瞪着一双愤怒的眼睛。父亲有些羞愧,温和地抚摸着儿子的脸蛋,吞吞吐吐道:“我,不是,哦,是因为,只有砸烂较差的,我们才能创造更好的。”

    又10年,父亲和儿子的作品多次同获国内外大奖。

    做一棵变曲的榆树,只为那对父亲小小的孝心。

    儿子的同学来吃饭

    有一个三口之家,爸爸下岗了,儿子在念书,一家人的生活就靠妈妈微薄的收入来维持。夫妻俩每天都计划着节省,不必要吃的不吃,不必要穿的不穿,把所有财力都集中起来,准备三年后供儿子读大学。爸爸把每月一次的面条增加到了一周五次,只是周日儿子放假回家时,他才会买几块钱的大肉。

    这天,爸爸刚买了面条回家,突然接到儿子的电话:“老爸,今天多烧几个菜,我的一个同学要来吃饭。”还没等爸爸回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儿子的电话打乱了爸爸原先的计划,他把面条放进冰箱,重新奔向菜市场。爸爸想:儿子带同学来家里吃饭,千万不能让儿子在同学面前丢脸。他在买菜的时候就计划好了菜谱:葱爆羊肉、香菇青菜、家常豆腐,外加一盘青椒胡萝卜,荤素搭配,色香味俱全,这应该上得了台面了。

    回到家,爸爸开始洗菜,这时,他想给妻子打个电话,告诉她儿子的同学要来吃饭,但又一想:打这个电话的费用能买两棵大葱呢。爸爸系上了好久没用过的围裙,心里突然涌上一丝幸福感,他很久都没有这么正儿八经地做过饭了。

    爸爸在厨房里忙碌着,外面房门响起了钥匙开门声:是孩子他妈妈回来了。爸爸告诉她今天儿子的同学要来家里吃饭,妈妈吃惊地问:“怎么会突然要来咱家吃饭?”爸爸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肯定是有原因的!”

    妈妈这下紧张了,说:“那今天咱就不要吃面条了,赶紧把面条藏起来,再去买点菜回来。”爸爸说:“这就不劳夫人操心了,我已经把一切都准备好了。”妈妈冲爸爸一撇嘴,娇嗔道:“贫嘴!”妈妈一边说话,一边麻利地拖起了地板。只要有客人来,妈妈一定会把房间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她一直非常注重维护家庭形象。家里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客人来吃饭了,为了减免不必要的开支,这家人总是很小心地回避各种社交活动。

    爸爸搬出了折叠圆桌,这张桌子现在也很少用了,上面落满了灰尘。爸爸用热抹布擦拭后,桌子马上就鲜亮起来,桌子鲜亮了,房间也鲜亮起来。

    菜全都齐了。尽管只有四个菜,但却显得丰盛诱人。

    爸爸倒了半杯酒,这次妈妈没有阻止爸爸,只是温柔地要他少喝点。酒味菜味混合在一起,凝成了一股喜庆的氛围。

    到了儿子放学回家的时间,门锁哗啦响动了一下,儿子笑着出现在门口。爸爸妈妈连忙朝门外看:怎么只有儿子一个人,儿子的同学呢?

    儿子傻笑几声,说道“没有同学!”儿子的话让爸爸妈妈吃了一惊,而且顿时有些失落——这顿饭可是他们特意为儿子的那个同学准备的呀!

    爸爸正要发作,儿子又说话了:“老爸,今天可是你的生日啊,生日快乐!”说完,儿子打开灯,房间显得敞亮敞亮的。这一顿饭,一家人吃得温暖如春,只是爸爸喝得有点多了。

    点亮心中的光明,把温暖洒向世界。

    爱悬一线

    他是个山里汉子,家里穷,30多岁才开始学艺。当时师傅说:“你要想清楚,你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这碗饭可不好吃啊,一颗脑袋天天都别在裤腰上,出不得半点闪失。”他说:“只要能赚钱我不怕死,如果儿子将来也像我这么窝囊,那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师傅见他如此坚决,便破例收下了他。他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很快地就能独立表演了。为了更加惊险刺激,吸引游客,他走铁索时从不戴保险绳,而且中途还表演一些高难度动作。

    玩命的活让他收入不菲,家里渐渐宽裕起来。儿子自小聪明懂事,小学时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为了不让儿子担心,影响学习,一开始他就和妻子商量好,对儿子隐瞒了走铁索的事,只说自己在山上承包了一个景点。夫妻俩一直小心翼翼地维护着这个美丽的谎言,单纯的儿子丝毫没有看出破绽,真以为父亲做了老板。

    他发誓要让儿子走出大山。儿子小学毕业后,他就四处求人,把儿子送到了城里最好的中学。儿子住校,每个月回家一次。儿子每次回来,他总是故作轻松地说:“儿子,你只管安心读书,最近山上的生意不错,需要花钱的地方尽管开口,在学校要吃好点,千万别亏着自己。”儿子自从进城读书之后,果然长了不少见识,常常讲一些父母闻所未闻的新鲜事,而且每次拿回来的成绩单都让他们兴奋不已。看到儿子聪明懂事,学习进步,他心中无限安慰,心想多年的良苦用心总算有了回报,再苦再累也值啊!自己每天出生入死还不都是为了儿子。此后他走铁索时更加卖力了。儿子是他全部的希望,更是他前进的动力。

    然而,他做梦都想不到,儿子竟然也一直在撒谎,那些成绩单都是儿子精心伪造的杰作。儿子小小年纪离开了父母,无人管束,很快就迷上了电子游戏,最后竟发展到逃课去打电子游戏,学习成绩自然一落千丈,为了向父母交差,他只好精心伪造了成绩单。父子俩就这样各怀心事,在互相隐瞒中过了一年。

    那天,母亲在家里忽然接到老师的电话,说你儿子已经3天没来上课了。她才如梦方醒,赶到城里,终于在一家电子游戏室找到了儿子。她气得浑身发抖,当即给了他一巴掌:“你以为你爸赚钱容易吗?”一怒之下,她把儿子带到了山上。

    儿子第一次看到了“铁索飞渡”,天啊,那个悬在半空中的人竟是父亲。上下两根铁索,父亲手上抓着一根,脚下踩着一根,晃晃悠悠地缓缓前行,突然一脚踏空,身体倒挂,游客们顿时发出惊恐的尖叫,他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不敢再看。千钧一发之际,父亲用脚尖稳稳地勾住了铁索,原来这是表演中的固定动作,人群中又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他震撼了,观众每一声喝彩都像一枝利箭深深地扎进他的胸膛,他终于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自己花的每一分钱竟然都是父亲用命换来的,悔恨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哀求母亲,千万不要告诉父亲,他一定痛改前非好好学习。她既心疼儿子又怕丈夫分心,便答应了帮儿子隐瞒。

    可是,儿子仅仅收敛了两个月,又忍不住“旧病复发”,一头钻进了游戏室。老师再次打来电话时,被父亲接到了,听明真相,他直感到五雷轰顶,没想到自己出生入死,苦心经营多年的谎言,换来的竟是这般光景。

    第二天,他把儿子拽到了铁索前,不由分说,就往他身上套好了保险绳,然后指着对面的山头吼道:“臭小子,只要你今天能从铁索上走过去,老子永远不再逼你上学了,今后你想干啥都行。”儿子看了看对面,又瞧了瞧铁索,一赌气说道:“走就走,别以为这样就能吓唬我!”儿子心想父亲天天都能走,何况我还有保险绳,怕什么?可是当他一脚踏上铁索时,立马就后悔了,脚下深不见底,两旁悬崖峭壁,一阵寒风吹来,只感觉浑身汗毛倒竖,后背发凉,极度恐惧让他根本无法保持重心,手心不断冒汗,身体越晃越厉害,忽然一头栽下,倒吊在半空中。他吓得面如土色,再也顾不得面子,顿时号啕大哭起来:“爸爸,求求你拉我上来,我再也不敢逃学了。”父亲却铁石心肠,置之不理。看到求情无望,他只好艰难地爬起来,战战兢兢地一步一步往前挣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过去的,下了铁索,浑身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由于惊吓过度,回家后他接连高烧了3天。

    父亲果然信守诺言,对儿子的事再没过问半句。经历了这次“生死考验”,他吓得再也不敢逃学,只是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跟父亲说过半句话,他恨父亲如此绝情。

    若干年后,他变成了城里人,他自己也做了父亲。春天,山花烂漫,他带着儿子又去了那个景点。看见有人正在铁索上行走,3岁的儿子惊得半天合不拢嘴。他自豪地说:“那有什么了不起,爸爸14岁时就能飞渡铁索。”儿子向他投来崇拜的目光,竖起大拇指说:“爸爸,你真勇敢!”他拍拍儿子的小脑袋,笑了,眼里却溅出泪花。在他大学毕业前,父亲永远地留在了这片苍茫的大山里。

    点亮心中的光明,把温暖洒向世界。

    老莱子博亲一笑

    老莱子生活在东周时期,但他的本名史无记载,人们只知道当时的人是这么称呼他的。

    从小到大,老莱子一直是个孝顺的儿子,他每天都会准备甘甘甜甜、清脆爽口的食物来孝敬父母。

    老莱子比一般人更懂得体贴父母的心意,除了在物质方面满足双亲的喜好,尽量让他们感到舒适之外,还注意他们精神上的需求,他总是想出各种方法,使父母从心底里感到快乐、欢喜。

    老莱子七十岁的时候,他的父母仍然健在,那时他的父母已经很老了。

    平时,老莱子都十分注意自己的言行,从不在父母面前提到一个“老”字,怕惹父母伤心。

    可是有一天,他父亲有感于自己一天天的衰老,一天天走向生命的尽头,忍不住长吁短叹地对妻子说:“老伴啊!咱们来日不多了,如果我比你先走一步,你可要自己保重哪!”

    他母亲也叹了一口气说:“最好是我们两个人一起走,一来黄泉路上也有个伴,二来可以减轻我们那个老儿子的负担。”

    正巧这时候老莱子从父母的房门前走过,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他当即难过得掉下泪来。他走回自己房里,脑海里不断映现出爹娘的感叹,以及他们伤心的样子。

    “怎样才能让爹娘暂时忘却自己的年龄,重新感受生命的活力,感觉自己还很年轻呢?我该怎么做才好呢?”老莱子挖空心思,不停地想呀想呀……

    “有了!我何不把自己打扮成婴儿的模样出现在爹娘面前,这么一来,一定可以勾起他们的回忆,仿佛时光倒流,他们又回到从前了。”

    于是,老莱子立刻出门张罗道具、服装,为了博亲一笑,已经七十岁的老莱子,神采奕奕地开始忙碌起来。

    第二天早上,两位老人家正坐在厅堂闲聊,老莱子把自己的头发扎成两条小辫子,身穿五颜六色、鲜艳夺目的衣服,故意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

    他一边摇晃着拨浪鼓,一边模仿童音唱着童谣,那手舞足蹈的模样,真是滑稽极了!

    老莱子的爹娘见他打扮成小娃儿的样子走进来,先是一愣,后来,看他又唱又跳地表演起来,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儿呀!你装扮成这样,真是好可爱啊!哈哈!”老莱子的母亲笑弯了腰,脑海里不禁浮现出老莱子小时候承欢膝下的情景。

    早已老掉牙的父亲也是笑得合不拢嘴,老莱子见这招奏效,十分高兴,表演得更起劲了。

    从此以后,他就经常这样取悦双亲。有时候,老莱子也会换些新花样。

    他挑了两桶水到屋里,然后故意跌个四脚朝天,学着婴儿啼哭的声音说:“爹、娘,人家屁股痛痛,好痛啊!”

    老人家看他浑身湿透了,叫他赶快起来。老莱子不依,赖在地上不肯起来,还撒娇地说:“给我吃李子糖我才起来。”

    他的双亲见儿子又换了新花样,觉得既新鲜又有趣,笑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欢乐的气氛充满了老莱子的家。

    由于老莱子能够在物质和精神两方面都满足双亲,所以他的父母在他细心的服侍下,始终笑口常开,精神愉悦,成了当时远近闻名的长寿老人。

    我们常常习惯了索取,认为亲人的爱理所当然。熟不知,爱是相互的——当你付出爱的须臾,你得到的更多,譬如亲人感动的微笑,譬如自己快乐的心情。

    海马爸爸

    姜钦峰

    家里只有两个单身汉,我和儿子。每天早上,我先把儿子送到学校,再去公司上班。他总是站在校门口,冲我高高地挥起小手:“海马爸爸,再见!”不知从哪天起,儿子给我起了个外号“海马爸爸”。小家伙才9岁,却人小鬼大,也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两年前,前妻搬出去的那天,儿子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砰”的一声,门关住了,儿子仰起小脑袋问我,爸爸,妈妈什么时候回来呀?我一把抱起儿子,四目相对,竟不知该如何解释。有些事情,儿子还无法明白,但他终于知道,妈妈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了。

    从这天起,我开始给儿子当妈妈。我首先跟他约法三章:不准把钥匙挂在脖子上,否则别人一看就知道家里没有大人;不许单独过马路,如果旁边没有警察,就找爷爷、奶奶带你过马路;万一不小心走丢了,你千万不能乱跑,要在原地等待,爸爸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儿子挺聪明,前两条都做到了。星期天,我带他去公园,趁他不注意,我故意闪进角落里,偷偷地观察。没想到,他发现老爸不见了,在原地转了几圈,竟然自作主张,原路回家。我偷偷地跟在后面,回家把他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儿子两天没理我,但他确实记住了,走丢了不能乱跑。两个月后,我和同事各自带着儿子爬山,走到半路,突然发现两个孩子不见了,同事急得要命,惊慌失措。我说,别怕,丢不了,咱们顺着原路回去找,肯定能找到。十几分钟后,果然发现两个孩子正在原地等候。儿子老远看见我,扑上来吊在我的脖子上,满脸兴奋地说,爸爸,我知道你会来的。

    给儿子当了两年妈妈,每天除了上班,洗衣、做饭、拖地、送儿子上学、检查作业等,都成了我分内的工作。儿子越来越怕我,稚嫩的小脸上,时常写着与年龄不符的忧伤。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好爸爸,欠儿子太多。可是,我只能以加倍的严厉作为补偿,单亲家庭最容易出问题少年。那天儿子放学没有准时回家,被我狠揍了一顿,他哇哇大哭,终于说出:“你是坏爸爸!”后来儿子给我起外号,不知是不是出于报复。

    那天下午,我刚进家门,便一头倒在床上。儿子放学回家,见我躺在床上,大吃一惊,海马爸爸,怎么了?我说,爸爸可能感冒了,有点儿发烧,休息一下就会好的。他像个大人,伸出手往我脑门上一搭,转身却跑了。我心里顿时掠过一丝悲凉,臭小子,老爸都病成这样了,你怎么能扔下不管?厨房里传来叮叮当当的响声,估计他是解决自己的晚饭去了。

    过了一会儿,儿子竟端出一盘西瓜:“海马爸爸,吃西瓜。”我的眼泪差点儿淌下来“好儿子,你自己吃吧,爸爸没胃口,吃不下。”“不行,一定得吃!”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用牙签叉起一片西瓜,硬往我嘴里塞。直到一盘西瓜全塞进我的肚子里,他像完成了一项重要任务,小脸蛋上颇有几分得意之色。心情大好,病已去了大半。第二天,我又成了生龙活虎的“海马爸爸”。

    终于忍不住好奇,我故意板起脸问儿子:老实交代,为什么给爸爸起外号,“海马爸爸”到底是什么意思?他却躲躲闪闪,不肯回答。他越是不肯说,越发激起了我的好奇心,上网搜索,输入“海马爸爸”四个字,答案立现:

    “海马是一种海水鱼类。在海马家族里,抚育后代的任务并不是由海马妈妈完成,而是由海马爸爸代劳。海马爸爸腹部有个育儿袋,就像袋鼠妈妈的育儿袋一样,海马妈妈会把卵产在海马爸爸的育儿袋里,经过4-6周的辛苦怀胎之后,海马爸爸才能把宝宝孵出来。小海马和爸爸寸步不离,一旦遇到危险,又会钻回爸爸的育儿袋。直到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小海马才会离开爸爸的育儿袋,海马爸爸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父亲!”

    我呆呆地盯着显示器,视线渐渐模糊,一滴泪,落在键盘上。

    孝心无价。孩子不做栋梁的理由便源自他那颗晶莹剔透的孝心。这颗心,不张扬、不浮华;这颗心,拳拳爱意,感天动地。

    父亲的秘密

    周海亮

    假期里,父亲和他8岁的儿子去森林里游玩。他们往密林深处不停地走,不知不觉迷了路。四周的古树遮天蔽日,像一只巨大的笼子将他们困在中间。父亲背起疲惫的儿子,试图走出去。可是他无奈地发现,自己能够做的,只是每隔一段时间,重新回到原地。

    那里有一个废弃的木屋。木屋里也许住过守林员,也许住过伐木工人,现在它空着,破烂不堪,仿佛随时可能倒塌。可它毕竟是一间屋子,这给他们父子俩带来了一些安全感。晚上他们挤在里面,生起一堆火。外面传来野兽的叫声,似乎距他们很遥远,又似乎近在咫尺。儿子呜呜地哭起来,他说我们会不会死在这里?父亲用力拍拍他的肩膀,说儿子别怕,我们会走出去的。

    可是第二天,他们仍然围着木屋不停地划着圈子。让父亲稍感欣慰的是,木屋外面有一口水井,水井里面有干净的水。他小心地踩着井内壁的缝隙下去,用随身携带的军用水壶,打上一壶水。可是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可吃的东西了,恐惧的乌云笼罩着他们。

    第三天,父亲放弃了那种徒劳的尝试。他对儿子说,这里有木屋,有水井,这很可能是一些过路人的临时驿站。我们只要等在这里,就肯定会遇到人……你留在这里等我回来,我到附近找些吃的。儿子问附近有什么吃的?父亲就笑了,说森林里还能饿死人吗?你难道忘了野生蘑菇很有营养吗?他为儿子打上一壶水,然后一个人离开了木屋。他一边走一边回头对儿子说,守着屋子,千万不要乱走……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吃晚饭。

    父亲并没有马上去寻找蘑菇。他把衣服撕成布条,系在木屋周围的树干上。系完,仔细检查一番,调整了几个布条的位置。他想如果有人经过,就会发现这些布条,再发现小屋,再发现小屋里的他们,并将他们带出森林。他想这可能是他们唯一的机会了,他不敢有丝毫马虎。

    那天父亲很晚才回来,他拣回了一小把蘑菇。虽然仍然走不出去,仍然没人发现他们,可是有了蘑菇,他们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儿子问这蘑菇不会有毒吧?父亲说不会……在走出去之前,我们天天喝鲜蘑菇汤。儿子问这附近蘑菇多吗?父亲说不多,也不少。儿子说明天我也去拣。父亲说不行,你得守在这里,万一有人经过怎么办?我们的目的是走出森林,不是在这里吃蘑菇宴。父亲朝儿子做了一个鬼脸,儿子发现父亲的脸,有些浮肿。

    父亲出去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拣回的蘑菇却一天比一天少。每一次回来,他都是筋疲力尽,脸色蜡黄,像大病初愈的样子。儿子问怎么了?父亲说没事,有些累。儿子害怕地哭起来,他说爸爸,我们是不是真的走不出去了?父亲说不会的,只要我们坚持住,就会有人发现我们……

    终于有人经过。是一位猎人。是父亲的布条把他引到了小屋。猎人把他们带出森林,他们再一次回到了城市。那以后,每次谈起这次经历,父子俩都心有余悸。

    家里的饭桌上,从此没有蘑菇。甚至,儿子说,哪怕在菜市场见到了蘑菇,他都想吐。

    可是时间会改变一切。十几年过去了,有一天,儿子回家时,竟提回一小袋蘑菇。他告诉父亲,这是真正的野生蘑菇,是近郊的农民在大山里采的,刚才在街边叫卖,他看着不错,就买来一袋。10多年没吃蘑菇了吧?儿子对父亲说,我想您可能都忘记蘑菇是什么味了。

    父亲笑笑,没说话。他似乎对蘑菇并不反感。

    父亲把蘑菇倒在水池里仔细清洗。突然,他低下头,从那些蘑菇里挑出两个,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儿子问爸您干什么?父亲说,这两个蘑菇,有毒。

    有毒?儿子怔了一下,您怎么知道?父亲得意地笑了。他说,还记得15年前我们的那次历险吗?那几天,我可能尝遍了世界上所有的蘑菇……

    心中的太阳不落,就永远没有黑夜。

    为继父流泪

    安宁

    我在距家70里外的大学读书,而50岁的继父,在学校旁的建筑工地上打工。他偶尔过来看我,总是脱掉满身泥浆的衣服,穿一身洗得干干净净的军装,站在女生宿舍楼下,有些滑稽地笑着,将大堆好吃的硬塞给我,说:“这是你妈让我给你买的,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看人家买,就跟着买了些。”看我终于收下,他如释重负地松一口气,欢欢喜喜地回工地继续劳作。

    我几乎没去他工作的地方转过,怕他会当着同学的面拦住我说话。偶有一次,要出门去办事,正碰见他打了饭回来。我见他碗里是我无法下咽的萝卜,便随口说:“别老吃这些东西,油水太少。”他蜡黄的脸上几乎是瞬间便有了光彩,点头说,好,好。又热切地问:“有什么东西需要我捎的吗?”我想了想,说:“你有空回家帮我把床头那本书捎来吧,过段时间我可能要用。”

    等半小时后我办事回来,经过工地,突然看见原本蹲在地上的一群民工,跟着一辆飞奔过来的敞篷货车疯跑。我还没有明白是怎么回事,早有身强力壮的民工抓住依然急速向前的货车,翻身跳了上去。而那些年长体弱的,则慢慢被人挤在了后面。车上的人越来越多,几乎连站的地方也没有,有些人已经开始放弃追赶。随后,我便在那群继续向前奔跑的民工里,看到了头发灰白、身体瘦削的继父。那一刻的他,像一个突然被注入无限能量的超人,等我终于明白这是一辆可以免费捎载民工回家的货车时,继父已抓住车的后架,奋力地在一群吼叫着“没空了”的民工的阻挡下,拼命往车厢里挤去。看着那么多人用力地往下推他蹬他挤他,像推一个没有生命的货物,而我的继父则死命地抓住依然飞奔着的货车,不肯松一下手,我的心,痉挛似的疼起来。

    继父终于爬上去,和那些比他年轻20多岁的民工们肩并肩地紧紧贴在一起。远远地,我看到他脸上鲜明又生动地笑,而我的眼睛,终于随着那渐渐远去的汽车,慢慢地模糊了。

    等我睡完午觉起来,听见楼下有人在叫我。探出头去,我看到没有换掉工装的继父正举着一个东西,开心地向我晃着。我跑下楼去,在来往的女生里,劈头问他:“你来干什么?”他依然笑着,说:“怕你着急用书,我中午回家取回来了,没耽误你用吧?”我接过书来,抚摩着那上面新鲜的尘土,和继父温热的气息,终于忍住了眼泪,低声问他:“怎么回来的?”

    “骑着车子回来的。不过走的时候是坐的车,还挺快的,一点也不累。”我看着他脚上被人踩破了的布鞋,浑身湿透了的衣服,在那么鲜亮的人群里,他像一棵卑微的苦艾草。然而就是这样被我也轻视着的继父,却为了我一个小小的要求,拼尽全力。两个小时,我用午睡便轻松地打发掉了,而他,却为这样一本我并不急用的书,一刻也不停歇地耗在了70多里的山路上!

    这个男人已经渐渐老去,他知道他能给予我的亦是慢慢地减少,所以一旦需要,便可以舍掉一切,倾尽所有。尽管这样换来的,于他,已是全部;于我,依然是卑微的点滴。

    可是,我终于明白,卑微并不是卑贱,如果是以爱的名义。

    憨厚的继父,用他坚实的臂膀,宽广的胸怀,为我们撑起一片无雨的天空。

    29条蜈蚣

    方冠晴

    我读初一的那一年,刚好赶上初中开设英语课程。但初一上学期,我所在的乡村中学并没有人教我们这门课。校长向我们解释说,学校没有英语教师。虽然学校已经派了一位数学老师去黄冈学习英语,但等他下个学期学成回来,才可以教我们。

    初一下学期,那位老师回来了,但他只经过一个学期的短期培训,英语水平可想而知,结果我们也学得一塌糊涂。为此校长请了一位真正的英语老师在假期里为我们补课。补课为期半个月,但补课是要收钱的,每人10块钱。

    我回家后,立即将这件事告诉了父母。父亲听了很高兴,便说:“有人补课,真是好事。你去,好好学,一定要将这门课赶上去。”母亲则一言不发,轻锁眉头,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穷人家的孩子懂事早。母亲一叹气,我立即便醒悟过来,只怕是家里拿不出那10块钱的补课费。于是我嗫嚅着说:“要是家里没钱,这课,我就不补了!”母亲没作声,父亲则一拍大腿,叫了起来:“咋不补?补!这钱的事,我会想办法!”父亲所说的想办法,就是出去借。当天晚上,父亲吃完饭就出门借钱去了。前几个月,我母亲生病住院,那住院费就是父亲走东家串西家借来的。但那些钱还没有还呀,父亲能再借到钱吗?我有些担心,睁大眼睛躺在床上等父亲的消息。

    直到半夜的时候,父亲才回来,我侧耳倾听,就听到了他和母亲的说话声,他说:“我走了九家,一分钱也没借到。”母亲就埋怨他:“我们借别人的钱都还没还呢,人家当然不借。我看,咱孩子就别进什么补课班了。”“这哪成?”父亲的嗓子大了起来,“怎么着也不能误了孩子读书呀。我们慢慢想办法吧,反正离7月11日还有一个月呢。”母亲没再说什么,又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这一口气直叹到我的心里,我懂得那一声叹息里的无奈和愁苦。

    第二天中午,生产队收工老半天了,还不见父亲回来,母亲便叫我去问隔壁的三叔。三叔告诉我,父亲收工后一个人去了村后的破庙。

    我们村后有个小庙,倒塌已有好些年了,那里除了有几堵残壁之外,就是齐腰深的杂草。那里一年到头少有人迹,父亲去干什么呢?

    我带着疑问往村后的破庙走,远远地就望见父亲猫着腰,在残垣断壁间翻动砖块,像在寻找宝物似的,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我问父亲这是干吗,他抬起头来,举起手中的一个瓶子,一脸喜悦地说:“你瞧,我这瓶里是什么?”我一看,瓶子里装着两条大蜈蚣。

    父亲抬手抹了抹汗,脸上便有几道黑黑的印子,那是破砖上积年累月的尘埃。

    父亲的一张花脸笑得极开心,他告诉我,他今天打听到,公社的卫生所要收购蜈蚣做中药,一条5寸长的蜈蚣可以卖4毛钱,3寸长的蜈蚣可以卖两毛钱。“我捉的这两条蜈蚣,一条有5寸多长呢,那条小点的也有3寸吧。这就是6毛钱呢!照这样计算,要不了多久,你的补课费就有了。”

    我听得兴奋起来,也要在那里捉蜈蚣。父亲却拽着我的衣领将我带回了家,一路上他对我说:“你以为捉蜈蚣是好玩的?弄不好被它蜇了,那可就不得了了。”

    父亲的话唬不住我。当天下午放学,我就去了村后的破庙,也在那些砖头之间翻找起来。找了半天,却一无所获。天擦黑的时候,生产队收工了,父亲赶来了。他一见我,先是一愣,接着就吼了起来:“我说的话你干吗不听?你这臭小子,看我不打死你!”他作势要打我,但扬起的巴掌却没有落到我的脸上,“你得听话!蜈蚣毒得很呢,如果你被蜈蚣给蜇了,恐怕花10块钱还治不好你的伤。到时,你补课的事,就真的没指望了。”父亲的话入情入理,我只得乖乖地站在一旁,看父亲如何捉蜈蚣。

    父亲一块一块地拆残壁上的砖头,边拆边告诉我,蜈蚣喜阴,会躲在砖块的缝隙里。这样拆了一会儿,当父亲搬起一块砖的时候,果然就有一条蜈蚣从砖缝里钻了出来,沿着残壁奔跑。我生怕蜈蚣逃掉了,忙拾起地上的一根树枝向蜈蚣打去,父亲却伸手挡住了树枝,他的手背硬生生地挨了我那树枝的一击。他的双手准确地按住了蜈蚣的头尾,将蜈蚣捉了起来,放进瓶中。待盖好瓶盖,他才去揉被打痛的手背,同时庆幸地说:“好险!这4毛钱差点被你报废了,你要知道,卫生所收购的是完好无损的蜈蚣,破了点儿皮的,他们都要压价。你要是将这条蜈蚣打个稀巴烂,哪卖得出去?”

    因为父亲不允许我去捉蜈蚣,所以,以后我就没去。倒是父亲,

    每天一收工,就准时去了村后的破庙。在我的记忆中,那几天父亲几乎没吃过中午饭,因为他从破庙回来的时候,生产队里出工的钟声就敲响了,他只得空着肚子扛着工具去劳作。但那些日子,他的脸上总是挂满了笑容,因为每一天他都会收获一两条蜈蚣。他将捉回的蜈蚣小心地用细小的竹片儿弓起来,竹片的一头顶住蜈蚣的头,一头顶住蜈蚣的尾,蜈蚣就像一张弓上的弦,直挺挺的,被父亲放在窗台上晾干。

    大约是第五天吧,傍晚的时候,父亲将一条被捉回的蜈蚣从瓶子里倒出来,正想拿竹片儿弓起来的时候,那条蜈蚣却跑了,父亲只得去抓。不知是太心急还是怎么的,父亲的手指刚刚挨着蜈蚣,我就听到父亲“呀”地叫了一声,他被蜈蚣蜇了。但父亲并没松手,仍将那条蜈蚣弓了起来,当他将那条蜈蚣放在窗台上时,我看到父亲脸上的肌肉都扭曲了,嘴里痛苦地吸着气。我要看父亲的伤口,他却故作轻松地说:“没事,就像蚂蚁叮了一下,什么事都没有。”母亲也慌了神,要送他去卫生所,他却冲母亲吼了起来:“就爱人惊小怪!这样也要去卫生所呀?没事的,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结果,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父亲右手的食指肿得像根胡萝卜,连筷子都拿不了。但他仍然去出工,仍然收工后去村后的破庙。母亲告诉我,父亲昨晚痛得一整夜没合眼,为了不惊动我们,不让自己呻吟出声,他将枕头都咬破了,但他死活不肯去卫生所。他说,好不容易捉了几条蜈蚣能换回一点儿钱,他不能因为这点儿伤而将钱糟蹋了。听到这话,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潸然泪下。

    父亲的手指过10天以后才渐渐消肿。这期间,他没看过伤,没吃过药,仍一如既往地劳作,一如既往地捉蜈蚣。他整个人明显瘦了一圈,他经历了多么大的痛苦,我无法体会,但他对儿子的浓浓爱心我却能深深感受到。

    就这样过了20来天,我家的窗台上晾出了29条蜈蚣。我反复用尺子量过,5寸以上长的有17条,三四寸长的有12条。这么说来,

    可以卖9块2毛钱了。只要父亲再捉两三条蜈蚣,我那10块钱的补课费就有着落了。一家人正在为即将到来的胜利而高兴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天午饭后,生产队出工的钟声都响过了,父亲还没回来。母亲不放心,就与我一起去村后的破庙找父亲。我们走到破庙才发现,父亲倒在乱砖堆中,已经昏迷了。我和母亲吓得六神无主,手忙脚乱地抬起父亲往公社卫生所跑。医生一检查,说父亲左臂已经骨折了,得住院。原来,父亲是在残壁上捉蜈蚣时一脚踩空,从墙上摔下来了。

    当天下午,父亲一醒过来,就嚷嚷着要回家,他仍是那句话:“我这点儿伤没事,不能躺在医院里糟蹋钱。”但这一次,无论他怎么嚷嚷,我和母亲都没放他走。

    第二天,趁我和母亲没注意,父亲还是从卫生所悄悄溜了出来,跑回了家,无论我和母亲怎样劝说,他也不回卫生所去。他说,反正手臂已经上了夹板,不碍事了,不用再花那冤枉钱。

    父亲的手臂两个月后总算痊愈了,这是我备感庆幸的事情。但我最终没能进那个英语补课班,因为那29条蜈蚣,都被我卖掉作为父亲的医药费了。

    后来父亲一提起这件事,就自责说自己太没用,害得我进不了补课班。但我丝毫没有为进不了补课班而惋惜,相反,我备感温馨和幸福。虽然我失去了一次补课的机会,但我却感受到了人世间珍贵的东西,那就是父亲浓浓的爱。

    所以,那一段生活虽然苦涩,但却最值得我珍藏。

    每每忆及这段经历,我的心里就有如沐春风的幸福感。

    正是这种感觉,让我懂得,该以怎样的态度、怎样的情怀面对生活,面对人生。

    白菜包子

    周海亮

    大概有两年的时间,父亲在中午拥有属于他的两个包子,那是他的午饭。记忆中好像那是80年代初期的事,我和哥哥都小,一人拖一把大鼻涕,每天的任务之一是想办法搞到一点属于一日三餐之外的美食。

    父亲在离家30多里的大山里做石匠,早晨骑一辆破自行车走,晚上骑这辆破自行车回。两个包子是他的午餐,是母亲每天天不亮点着油灯为父亲包的。其实说那是两个包子,完全降低了包子的标准,那里面没有一丝的肉末,只是两滴猪油外加白菜帮子末而已。

    父亲的身体不好,那是父亲的午饭。父亲的工作是每天把大锤挥动几千下,两个包子,只是维持他继续挥动大锤的基本保障。

    记得那时家里其实已经能吃上白面了,只是很不连贯。而那时年幼的我和哥哥,对于顿顿的窝窝头和地瓜干总是充满了一种刻骨铭心的仇恨。于是,父亲的包子,成了我和哥哥唯一的目标。

    现在回想起来,我仍然对自己年幼的无知而感到羞愧。为了搞到这两个包子,我和哥哥每天总是会跑到村口迎接父亲。见到父亲的身影时,我们就会高声叫着冲上前去。这时父亲就会微笑着从他的挎包里掏出本是他午饭的两个包子,我和哥哥一人一个。

    包子虽然并不是特别可口,但仍然能够满足我和哥哥的嘴馋。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两年,期间我和哥哥谁也不敢对母亲说,父亲也从未把这事告诉母亲,所以母亲仍然天不亮就点着油灯包着两个包子,而那已成了我和哥哥的零食。

    后来的家里可以顿顿吃上白面了,我和哥哥逐渐对那两个包子失去了兴趣,这两个包子才重新又属于父亲。那时我和哥哥,已经上了小学。而关于这两个包子的往事,多年来我一直觉得对不起父亲。因为那不是父亲的零食,那是他的午饭。两年来,父亲为了我和哥哥,竟没有吃过午饭。这样的反思经常揪着我的心,我觉得我可能一生都报答不了父亲。

    前几年回家,饭后与父亲谈起此事,父亲却给我讲述了他的另一种心酸。

    他说,其实他在工地也会吃饭的,只是买个硬窝窝头而已。只是那一天,他为了多干点活儿,错过了吃饭时间,已经买不到窝窝头,后来他饿极了,就吃掉了本应属于他的包子。后来在村口,我和哥哥照例去迎接他,当时我们高喊“爹回来了”,父亲搓着自己的手,他感到很内疚,因为他无法满足他的儿子。他说:“我为什么要吃掉那两个包子呢?其实我可以坚持到回家的。我记得那时你们很失望,当时,我差点落泪。”父亲说,为这事,他内疚了20年。

    其实这件事我早忘了,或者当时我确实很失望,但我确实忘了。我只记得我年幼的无知,或者我并不是真的需要那个包子。然而我的父亲,他却为了一次不能满足他的儿子,而内疚了20年。

    这是一种幸福的积累,慢慢地,因为你们共同的宽容与奉献,我们的世界,将变得更加地温暖美好!

    大爱无涯

    马德

    要不,你还是去县城看看吧。

    话音刚落,便见父亲背着一大捆青草回来了。一斜身子,进了院门,一屁股坐在羊圈前的土台上。我忙跑过去给父亲解绳扣,父亲说,没事,我来吧。从草捆中抽出身来,父亲掏出一根纸烟,吧嗒吧嗒地抽起来。父亲说,也没啥丢人的,没考上就没考上,去看看到底考了多少分。

    高考结束后,我一直闷闷不乐的,也不愿出院门,整天整天待在家里。父母很替我着急,有几次听见母亲背着我在西厢房和父亲叨咕,这可咋办啊,别把小子给憋坏了。

    那段时间父母小心翼翼,吃饭待我像客,谈话也极力回避高考的事。父亲一劝我到亲戚家转转,我就粗声粗气地一口回绝,他倒不计较,蹲在一旁默不作声。快大秋了,地里的油菜籽成片成片地黄,父母也不敢叫我去割。每每他们下地干活时,母亲总说,小子,看着猪,别让它进了家。我知道,这是母亲给我台阶下——门堵得严严实实的,猪又怎能进去呢。

    其实,那些天我一直在想,如果考不上,就去大同做工(姐夫在那里的建筑队)。而在内心深处,我又不情愿。

    这日,父亲终于打破了这沉闷的局面,要我去县城看看。

    第二天,父母摸黑爬起来张罗着给我做饭。我也要起,母亲说,再睡一会儿吧,天还早呢。朦胧中,听到母亲对父亲说,把小子送到小坝子村,要送他上了车。父亲应了一声。路上多开导他,考不上也别让他瞎想。父亲又应了一声。

    走的时候,父亲说我送你去。我说,这么大了,谁用你送。但父亲一再坚持,于是我远远地走在前边,父亲走在后边。父亲要和我说上一句话,非紧跑几步,等我沉闷地应声后,便又很快地被我甩开了。

    等车的工夫,父亲焦躁不安地往山那边张望,盼望山道上能尽快看到班车的影子。父亲问我热不,我说不热,可他还是固执地小跑着从附近农家给我舀出一瓢水来,车大概还来不了呢,先喝口水。我说你先喝吧,父亲说,我不渴不渴。等我咕咚咕咚喝个差不多了。父亲才一仰脖儿,把剩下的水喝光了。

    车来了,父亲忙不迭地把我推上车。车上人多,我手抱栏杆直挺挺地站着。父亲在下面踮着脚急急地敲着车窗:找个地方坐,找个地方坐,我没搭理他。等到汽车轰轰启动后,我突然发现父亲卖力地挥着他手中的旧帽子,边追边喊:考上考不上也赶紧回来,别瞎想啊——我一闭眼,泪水便淌了出来。到县城后,我没敢去学校,看到几个同学,他们没有提到我的事,心下便明白了八九分。随后,我就到要好的同学家玩去了。一天在街上我偶遇一个同学,他突然有点诧异地说,你怎么在这里,你爹到学校找了你好几趟了。

    我心里猛地一惊,当天从同学家赶往县城,又跑到学校,班主任说,你爹找你好几趟了,急得不行。那我爹呢?他回去了!班主任显然有些迁怒于我。

    我坐上车火烧火燎地往家赶。在小坝子树下了车后,到家还有8里路,我甩开腿一边走一边猜想着家里的情形。转过一个山梁时,突然看见山路上有两个人影急急地往这边赶,等稍微走近些,方看清楚是父亲,我赶紧跑了过去。母亲可能也看到了我,突然就僵僵地呆立在原地不动了。我走过去,母亲啜泣着,泪水一颗一颗地落在褂子的前襟上。一旁的父亲也忸怩不安,嘴里不停磨叨着,小子都回来了,你还哭啥呢,哭啥呢。

    原来母亲正打算和父亲一块到县城去找我。

    回去后,母亲把锁好的门一道一道打开,从米柜里舀了几碗上好的黍米,今天中午咱们吃糕,说完便在锅里咣当咣当地淘米。末了,他们去碾道推碾子,我要跟了去,母亲说,你先歇着,有我和你爹就行了。父亲也附和,你歇歇,房梁间别着几本古书,拿下来,躺着看一会儿吧。

    随后几天,我跟着父母下地割草,拣菜籽,开始有说有笑的了,父母的眉头也舒展了许多。其实他们不知道,我已打定主意到建筑队去干小工了。

    父亲那几天常常出门,问母亲,说是去了亲戚家,有时一走两三天。我也没理会,只是耐心地等待姐夫回来,然后让他领我去大同打工。

    突然一天,家里来了几个同学。一顿饭吃过后,同学们邀我一块回去复读。我把打工的想法讲出来,他们纷纷说我傻,随后分析了许多我学习上存在的优势。在我家住下后,他们又劝了我整整一个晚上,我便有些回心转意。第三天,母亲从炕柜里拿出300块钱交给我——我去复读了。

    一年之后,我考上师范。几个同学才讲了一年前的事。原来,父亲借口去亲戚家,却是风尘仆仆地到周边各个村找他们,劝我回去复读。“当时你爹一再叮嘱我们,不要把他找我们的事告诉你。”

    那一刻,我虽竭力咬住嘴唇,泪水还是禁不住流了下来。

    这就是父母对子女的爱,宽厚、无私、贴心贴肉而又彻头彻尾——大爱无涯。

    我与父亲的经济往来

    付体昌

    1985年上学之前,爸爸给我最大的一笔钱是压岁钱,10块,最少的记不清了,大概够买一包“五香瓜子”,打消我的谗虫。那时候他的工资三四十块钱。

    1990年之前,过年收到的压岁钱都由妈妈代管,自从上了中学,那些钱都归我自己了,住在学校伙食自理,每周爸爸给我20块钱,其实那些钱根本花不完的。初中3年我居然攒了200多块,给家里买了2只小羊。

    1994年上高中后,在县城住校,父亲给我的钱也在逐渐增加。每年近2000元的学杂费,每月还给我200元生活费。那时候他的工资是280元。

    1998年我上大学的学费每年2300元,住宿120元,雷打不动。另外,父亲每月还给我300元的生活费,每次都要7000元左右,上学3年有增无减,直到我工作。

    我给父亲的第一笔钱是在1999年春天,235元,是我的第一笔稿费。那年寒假父亲把那本发我文章的杂志摆在家里最显眼的地方,喝多了。

    2001年,我工作第一个月的薪水是650元,我打电话给父亲要寄给他,他坚决不同意,后来没有办法,就说,给你妈买点东西吧,咱家她最辛苦。我给妈妈买了一枚金戒指,680元。当年爸爸的工资360元,企业面临破产。

    2002年,我用2000元稿费给下岗的爸爸买了一台彩电,过年给了妈妈1000块钱。他常对客人自豪地说,大儿子写出来的电视啊。

    2003年,父亲的生日,我汇款1000元。秋天他来我工作的城市送妹妹读书,我请他吃饭,他不去大饭店,我没有时间陪他在城里游玩,一周之后他说想家便回去了,火车票是他自己买的。

    2004年冬天,母亲生病住院,我拿出1万给爸爸。当时他揣在棉大衣里一个劲儿摸,惹得妈妈在床上笑话他“没见过世面”。

    2005年,父亲被查出严重的高血压,每天服药,我给他买了一台电子血压仪,打7折,398元。弟弟上大学我给父亲6000元,父亲常拿血压仪给串门的邻居用,妈妈很不高兴。

    2006年春节,父亲催我赶紧结婚。我说等弟弟大学毕业再说。他一脸不高兴说,你妹在你那边念书就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和你妈还能干活,年底刚卖了一头小牛,2300块呢。我不说话,自从下岗他的工资只有100块,弟弟第二年的学费生活费少说也得7200元,差得远哩。父亲默默去了东屋。

    我正和弟妹打牌,父亲过来说,你俩出去一下,我跟你哥说点事情,他俩出去了。

    父亲说,我的事情不用你管,你28岁该成家了,不能耽误你,这两年你邮回来的钱我一分没动,你若买房子我把河堤上的树卖了再给你添点……

    我打开存折,储户名付体昌,连利息总计321362元,存钱的次数很多,最少的560元,最多1万元。

    我的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梦醒之后,认真呼吸每一寸清新的氧气,握紧拳头,牢牢攥住幸福的轨迹,是爱,让我们懂得了珍惜!

    背影

    朱自清

    我与父亲不相见已二年余了,我最不能忘记的是他的背影。那年冬天,祖母死了,父亲的差使也交卸了,正是祸不单行的日子,我从北京到徐州,打算跟着父亲奔丧回家。到徐州见着父亲,看见满院狼藉的东西,又想起祖母,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泪。父亲说,“事已如此,不必难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回家变卖典质,父亲还了亏空;又借钱办了丧事。这些日子,家中光景很是惨淡,一半为了丧事,一半为了父亲赋闲。丧事完毕,父亲要到南京谋事,我也要回北京念书,我们便同行。

    到南京时,有朋友约去游逛,勾留了一日;第二日上午便须渡江到浦口,下午上车北去。父亲因为事忙,本已说定不送我,叫旅馆里一个熟识的茶房陪我同去。他再三嘱咐茶房,甚是仔细。但他终于不放心,怕茶房不妥帖;颇踌躇了一会。其实我那年已20岁,北京已来往过两三次,是没有什么要紧的了。他踌躇了一会,终于决定还是自己送我去。我两三回劝他不必去;他只说,“不要紧,他们去不好!”

    我们过了江,进了车站。我买票,他忙着照看行李。行李太多了,得向脚夫行些小费,才可过去。他便又忙着和他们讲价钱。我那时真是聪明过分,总觉他说话不大漂亮,非自己插嘴不可。但他终于讲定了价钱;就送我上车。他给我拣定了靠车门的一张椅子;我将他给我做的紫毛大衣铺好座位。他嘱我路上小心,夜里警醒些,不要受凉。又嘱托茶房好好照应我。我心里暗笑他的迂,他们只认得钱,托他们直是白托!而且我这样大年纪的人,难道还不能料理自己吗?唉,我现在想想,那时真是太聪明了!

    我说道,“爸爸,你走吧。”他往车外看了看,说,“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我看那边月台的栅栏外有几个卖东西的等着顾客。走到那边月台,须穿过铁道,须跳下去又爬上去。父亲是一个胖子,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我本来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让他去。

    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我赶紧拭干了泪,怕他看见,也怕别人看见。我再向外看时,他已抱了朱红的橘子往回走了。过铁道时,他先将橘子散放在地上,自己慢慢爬下,再抱起橘子走。到这边时,我赶紧去搀他。他和我走到车上将橘子一股脑儿放在我的皮大衣上。于是扑扑衣上的泥土,心里很轻松似的。过一会说,“我走了;到那边来信!”我望着他走出去。他走了几步,回过头看见我,说,“进去吧,里边没人。”等他的背影混入来来往往的人里,再找不着了,我便进来坐下,我的眼泪又来了。

    近几年来,父亲和我都是东奔西走,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他少年出外谋生,独立支持,做了许多大事。哪知老境却如此颓唐!他触目伤怀,自然情不能自已。情郁于中,自然要发之于外;家庭琐屑便往往触他之怒。他待我渐渐不同往日。但最近两年的不见,他终于忘却我的不好,只是惦记着我,惦记着我的儿子。我北来后,他写了一信给我,信中说道,“我身体平安,唯膀子疼痛厉害,举箸提笔,诸多不便,大约大去之期不远矣。”我读到此处,在晶莹的泪光中,又看见那肥胖的,青布棉袍,黑布马褂的背影。唉!我不知何时再能与他相见!

    幸福,只是我们自己心中的一个标准;因为你的眼里盛着幸福,所以这世界处处都充满了温馨与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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