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富人阶层的人们承认工人的地位并不完全让人满意,为求改善,提出的措施也只是为了避免他们从奴隶那里得到的好处被夺走。用心善良的农奴主过去会提及“父权”,并且就像果戈理[13]一样,劝诫奴隶主善待他们的奴隶,照顾好他们,但不会容忍解放这种观点[14],认为这是有害的、危险的。同样地,今天的大多数富人建议雇主照看好他们工人的幸福,却拒不接受任何会让工人获得高度自由的生活经济结构方面的变化。
正如在农奴时代,先进的自由主义者认为农奴制是不变的安排,主张政府应该限制奴隶主的权力,而且他们同情奴隶的骚动;而今天的自由主义者,认为现有的顺序无法改变,主张政府应该限制资本家和制造商的权力,而且他们同情工会和罢工,总的来说,同情工人们的骚动。正如当时最先进的人要求解放农奴,制定了一个计划,导致奴隶们依靠私有土地地主,或者被贡赋束缚起来,现在最先进的人要求把工人从资本家的势力下解放出来,主张生产工具的公有化,但这却会让工人依赖目前的分配和分工,而在先进的人们看来,这些必须保持不变。被自认为开明先进[15]的所有富人阶层所接纳(尽管不曾深究细节)的经济科学主张,乍一看似乎是自由主义的,甚至是激进的,因为其中有他们对社会中富裕阶层的攻击;但是,从本质上讲,该学说有着最高程度的保守、恶心和残酷。不管怎样,科学工作者以及他们所在行列的全体富人,希望不惜一切代价来维持现有的分配制度、劳动分工以及资产划分,这使得他们能够利用生产大量的货物来创造财富。现有的经济秩序被科学工作者以及跟在他们后边的所有富人阶层称为文化;在这样的文化里,包括铁路、电报、电话、照片、伦琴射线、临床医院、展览以及——主要是——所有为了舒适和豪华的设备,他们从中看到了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以至于他们决不允许任何人想着做一些可能会将其毁掉的变更或是对富人阶层借以生产财富的资源有损的变更。根据这门科学的主张,一切都可以改变,除了它所说的文化(富人和穷人之间的经济差异)。越来越明显的是,这种文化只能存在于工人被迫为富人工作的时候。然而,研究科学的人都相信这种文化是最大的幸福——对富有的业主而言确实是这样,他们大胆地宣扬与法学家说的“只求公平得胜,哪怕世界灭亡”[16]相反的内容。现在他们说“只求文明得胜,哪怕公平灭亡”[17]。他们不仅说了,而且采取了相应的行动。在实践和理论上,一切都可以改变,除了文化,除了作坊和工厂里发生的一切,尤其是除了商店里正在出售的东西。
我想开明的人,声称着兄弟情谊和关爱邻居这一人类法则,可能会认为恰恰相反。
电灯、电话和展览很棒,所有有着音乐会和表演的游乐园、所有的香烟、火柴盒、支架、汽车也都很棒,但是假如它们都消亡了,而且不止它们消亡了,还有铁路以及所有的工厂生产出来的印花棉布和布料等也都不见了,如果要重新生产它们,99%的人会是奴隶身份,而且会数以千计地殒命于生产这些东西所必需的工厂里。如果为了使伦敦或圣彼得堡可以用电照明,或者为了建立展览用的建筑,或者是为了要有漂亮的画作,或者是为了快速、大量地编织出漂亮的东西,不可避免地会有人送命、毁掉人生或者缩短寿命,而且已经有统计数字告诉我们有多少人被毁了,那还是让伦敦和圣彼得堡用瓦斯或者油来照明吧;那就别要什么展览、画作或是物料了,这完全是为了不再有人被奴役,不再有人因此而殒命。真正开明的人会乐意回归传统,去骑马,使用驮马运东西,甚至耕地也是用木棍、用自己的双手,而不去乘坐火车旅行,毕竟火车每年都会碾死一些人,就像在芝加哥发生的那样[18]。这种铁路事故仅是因为铁路公司的老板们发现,与建造不会碾死人的铁道相比,赔偿遇难工人的家庭显然成本更低。而真正开明的人,其座右铭不是“即使放弃正义,也要实现文明”[19],而是“即使放弃文明,也要实现正义”[20]。
然而文化——有用的文化——不会被摧毁。人们当然无需再回归到用棍棒耕种土地,或者用火把照明。囿于奴隶制的人类在技术问题上取得了如此巨大的进步,这不是毫无意义的。要是人们理解我们不能牺牲我们的同胞兄弟、同伴的生命来为了我们这些富人的快乐,那就也有可能在不损害人们生命的前提下利用技术的进步,通过已经被开发出来的可以让我们掌控自然并且能让为我们创造财富的我们的兄弟姐妹免受奴役之苦的各种方法来获利,生活可以这样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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