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今天的奴隶与奴隶主之间很难画出一条像过去的奴隶和奴隶主之间一样鲜明的分界线,而且如果今天的奴隶中有人只是暂时的奴隶,之后会成为奴隶主,或者有人一度既是奴隶又是奴隶主,这两个阶级在它们连接点的这种混合,并不会改变以下事实,即,我们这个时代的人分为奴隶和奴隶主,这一点就跟尽管有黎明和黄昏,每天的二十四小时还是会被分为白天和黑夜一样确定。
如果我们时代的奴隶主没有一个,比如说,名叫约翰的奴隶,而他本来是要把约翰送到化粪池清理他的污物的,现在他有五个先令,而这是成百上千个约翰迫切需要的,我们时代的奴隶主便可以从这成百上千个约翰中选出一人,把工作优先给他,成为这个受雇的约翰的恩人,允许他而不是其他人下到化粪池里[21]。
我们时代的奴隶不仅是这些工厂和作坊的劳力,他们为了生存不得不几近于卖身于工厂和铸铁厂的老板们,而且几乎所有的农业劳动者都是奴隶,要么是在他人的土地上不停地劳作来为他人种植谷物,收获后贮存到他人的粮仓里,要么是种着自己的地,却只能用来向银行主偿还他们无法摆脱的债务利息。奴隶还包括无数的侍从、厨师、女佣、搬运工、车夫、侍浴男仆、服务员等等,还有所有收费提供服务的人,以及终身做着尤为非人的且他们本身也不喜欢的工作的人。
奴隶制充满活力,但我们没有察觉到它;我们也不希望注意到它;就像在十八世纪末的欧洲,农奴制这一奴隶制度没有被察觉到一样。
当时的人们认为,有人背负着义务为他们的领主种地、顺从领主,这是生活中很自然的、不可避免的一种经济状态,他们并没有称之为奴隶制。
我们现在也一样。当今我们这个时代的人们认为劳动者的处境是一种自然的、不可避免的经济状态,他们不称之为奴隶制。
而且,在十八世纪末,欧洲人开始渐渐明白了过去看似自然的、不可避免的农民绝对服从领主权力的这种经济生活方式是错误的、不公平的、不道德的,要求变更;就像现在,如今的人们也开始认识到之前看似很正确、很正常的雇佣工人和全体工薪阶层的处境是不对的,要求变更。
现今我们这个时代的奴隶制问题所处的阶段与十八世纪末的欧洲[22]农奴制问题以及十九世纪第二个二十五年中我国的农奴制问题和北美洲[23]的奴隶制问题所处的阶段为同一阶段。
我们这个时代的工人奴隶制才刚刚开始被社会上的先进人士承认,而大多数人仍然相信我们中间没有奴隶制。
有一件事情导致今天的人们在奴隶制问题上立场有误,即俄国和北美洲最近才刚刚废除了奴隶制。但实际上,废除农奴制和奴隶制度只是废除了一种已经不再需要、过时了的奴隶制形式,而代之以一种更为牢固、更为残酷和更隐蔽的奴役形式,而且束缚了更多的人。农奴制和奴隶制的废除就像是克里米亚的鞑靼人对待俘虏的所作所为那样。他们设计出一项计划,切开俘虏的脚掌,并将切碎的鬃毛洒在伤口上。完成手术后,他们从重担和锁链下释放了俘虏。俄国农奴制和北美洲奴隶制的废除,尽管废除了之前的奴役方式,却不但没有废除其中本质的部分,而且仅仅是在鬃毛已经在脚底板上形成伤痛的情况下完成的,我们可以相当肯定,没有了枷锁和负重,俘虏也不会逃走,而且不得不工作。北美洲的北方人勇敢地要求废除之前的奴隶制,是因为他们中间,新的货币奴隶制已经显示出了它束缚人们的力量。因此,美国北方人结束奴隶制并不是出于心地善良,也不是出于对人民的善意,而是为了金钱利益。南方人还没有感知到这种新形式奴隶制的明显迹象,因此不同意废除旧的形式。
在我们俄国,在所有土地都被侵吞后农奴制才被废除。当土地交给农民时,多了一层税负来代替田地上的奴役,由此打开了经济奴役的大门。在欧洲,只有在人们失去土地,不再习惯农业劳动,而且尝到了城镇生活的滋味,已经相当依赖他们新的奴隶主——资本家之后,束缚人们的农业税才开始被废除。只有到了那个时候,英国才废除了谷物的税收。在德国以及其他国家,他们现在开始废除那些落在工人身上的税收,并把它们转移到富人身上,这是因为大多数人已经被掌控在资本家手中。奴隶制的一种形式在没有被另一种形式取代之前是不会被废除的。奴隶制有好几种形式。如果一种不行,就换另一种,有时候这好几种奴隶制形式一起把人们限制在奴隶制的束缚下。例如,是这么一种情况,数量很少、微不足道的一部分能够充分支配大多数的劳动力以及大多数人的生活(少数统治多数)。在这种少数人对多数人的奴役中,有着造成人们悲惨处境的主要原因。因此,提高工人地位的手段必须包括以下内容:第一,承认我们中间存在奴隶制,不是比喻意义、象征意义上的,而是最简单、最直白意义上的奴隶制,即让一些人而且是多数人受制于另一些人而且是少数人的这种奴隶制;其次,承认上一事实后,找出一些人被另一些人奴役的原因;第三,找出各种形式的奴隶制的成因后,将其消灭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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