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为了过年而盼望过年的人,大概只有年幼的孩子。成年人更多把过年当做是一个长假,用来休息,探家,甚至是处理分手事宜。
当城市里大部分人还沉浸在过节的气氛中,大大小小的物流公司却早已投入忙碌的运转,抢着看谁先把节后的市场打开。
一大早,鸿达的几位主管就被召集起来开会,起因是曲宵无意中看到一张印着错误号码的名片。
这些名片通常被快递小子们留在去过的每个角落,相信每个公司的办公桌上,都少不了这样的名片。当人们想寄送某个文件,或者包裹时,伸手拈起一张,或者直接找到熟识的公司,打个电话就有人上门服务,方便又快捷。
城区快递正是由这些角落里的业务发展起家,城内的物流公司越开越多,哪个做快递的不想在有人想叫快递的时候,看到的只有自家的电话?而这张有误的名片,恰恰是鸿达物流的名片。
“每天都有公司倒闭,新的公司成立,或许明天鸿达也会,但是我们不能栽在这样的错误上。”曲宵的声音不高,却十分严厉,“当然,眼下鸿达发展得不错,我们的方向也有所转变,可是在别人眼中,我们远不如那些有知名营运网络的公司,如果连这个关键的细节都做不好,一样会被划入不入流的行列!”
几个主管深以为然,针对如何补救以及节后货场管理讨论方案。
蓝玫无意识地在纸上划来划去,她已从种种迹象里发现了曲宵的异样,虽然他讳莫如深。
自从情人节之后,他似乎与那个辛文雨断了联系,看得出来他情绪很坏,虽然他极力克制着,即使是公司出了这样的事,他仍冷静地面对。
会后,曲宵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有些焦躁地点了根烟,扯过几份文件夹一一打开来看,有人轻轻敲响房门,他头也没抬说了声:“进来。”
是蓝玫,她体贴地送来一杯水:“喝吧,板蓝根水,你知不知道自己感冒了?”
“谢谢。”曲宵把烟掐灭,站起来接过杯子一口中气喝光,摇了摇头说:“还真有点不对劲,一定是昨天晚上睡得太晚了。”
“那就回去休息,这里我帮你看着。”
“不行,一连接了几个大单子,我看现有的货场和仓库肯定不能满足将来的发展,得早点做好准备,年前定的计划不能停。”
蓝玫仔细打量了他一番,沉吟着说:“我觉得……你两年前的干劲突然又回来了,真是令人欣慰。”
曲宵眉间一黯,有些无奈,又有些自嘲地笑着问:“不好吗?”
“很好。”
真的很好,她一直在心里怀念过去,那些辛苦的日子里,他们是亲密无间的战友,只是现在他们却越隔越远。
“最近好像没怎么看见文雨,你可别因为工作太多忽略女朋友,人家不一定愿意看到你这么勤奋。”
他终于皱起眉,沉默不语。
“我们分手了。”他说。
蓝玫跟着沉默,她可以装作微微一惊,然后用惊讶的口气追问原因,又或者淡淡安慰几句。可她做不出来,全因看出他眉宇间淡淡的哀凉。
蓝玫喜欢这个男人,正是因为喜欢,所以不会去触及他的难过,她还做不到那么残忍。
为什么会分手?蓝玫想不通,连她都看得出来曲宵对辛文雨的认真,那个美丽得让她嫉妒的女人又如何不知道,偏偏他们分开了。
不止是她,曲宵到现在也没想通,那个晚上,他是否听错做错,不该就那样放她走。
纵使他怀着至深的相念,也不会再去纠缠,他也有自己的骄傲。
在私企上班有一点好处,那就是年后上班的时间比事业单位相对要松一些,大部分公司都要过了十五十六才正式开门。
从老家归来的如芸却觉得时间不够用,恨不得放个一年半载。她像大多数出门在外的人一样,从家里带来许多特产,自家秘制的辣酱、腌肉,还把在老家相亲的趣事一件件讲给辛文雨听。看着如芸一脸喜庆的模样,辛文雨想,这才叫回家过年,不是谁都会像她一样,把年过得一团糟。
分手并没有让她心安,反而更添惆怅。她以为自己可以用最短的时间忘了曲宵,忘却那场绮梦,然后象从前那样,一低头总能看到心好好地安置在胸腔里,就如同以往那样一成不变地活着。谁知忘记一个人,比接受一个人还要难。
唯一值得庆祝的便是她过了公司的试用期,工资有所上涨,一切都还顺利,除了刘大姐突然热心地要给她介绍男朋友。
面对这种多余的热心,辛文雨很无奈,在她拒绝了和一个据说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男人见面之后,刘大姐终于放弃了给她扯红线的打算,酸溜溜地跟人埋怨:“怨不得人家挑啊,长得这么好,心高一点也在所难免。”
看着辛文雨一如既往的沉默,如芸恨铁不成钢,她对刘大姐的刺言刺语很不满,却没办法多说什么。终于有一天找着个借口,在刘大姐面前摔打着东西好生出了一回气。又找了各种借口拉着辛文雨陪她出门,不让她空闲下来。
辛文雨知道如芸是好意,作为公司里唯一一个曾见过曲宵的人,如芸没多事地追问,也没对任何人说起过,并且在发现曲宵不再出现后,想方设法安慰她。这不得不让辛文雨心中暗暗感激,她和曲宵分手的事谁也不知道,尚静这几天不知为什么躲起来不见人影。当然,除了尚静她也没什么朋友可以诉说心事,偏偏如芸看出来一些。
在天旭待的时间越长,越能发觉老板蔡智涵是个有趣的人。一般公司年前都要聚餐,而天旭却是在年后聚餐,一是因为年前人聚不齐,二是年后聚餐可以收心。
聚餐是公司的大事,上上下下十几号人定了个大包间,热热闹闹地坐了两桌,蔡智涵端着酒杯例行作发言,内容稍嫌多了些,时间稍嫌长了些,但大家都能谅解,毕竟他是从体制里出来的人,好来这一套:“……希望大家在新的一年里,开创更好的业绩!”
如芸低声跟着蔡智涵的话动着嘴唇,想必已经听惯听熟,坐在她旁边的辛文雨忍不住微笑,她发现自己有点儿喜欢这种热闹嘈乱的气氛,脱了外套坐在人堆里随意吃喝,听着同事说笑,实在容易令人放松。
“今天公司刚接了笔大生意,你看老蔡一直在笑。”表面上大家称呼蔡智涵“蔡总”,私下里都叫他一声“老蔡”,颇有不以为然之意。
“不光是他,老板娘也笑了,真是不容易。”
辛文雨顺着话音望过去,果然,蔡智涵夫妇今天晚上笑得极其欢畅,小公司年后这笔生意称得上是开门红,利润肯定少不了。
和老板夫妇同桌的都是公司的骨干,薛维也在其列,他漫不经心地喝着酒,眼光不由自主的瞟过来,与辛文雨正好视线相遇,隔着两张桌子,他仍觉得她的双眼明亮如钻石般,直照进他内心深处。
只一瞬,她已转头和如芸去说话,没有察觉薛维继续注视的目光。
如芸看到了,心里有点小小的失落,其实刘大姐给辛文雨介绍男朋友很无稽,公司里长得好不是没有,可是称得上美女的就只有辛文雨了,这样的人才还怕没男朋友?公司里哪个男人不心动,不过没信心不敢表示罢了。倒是如芸一直上心着的薛维有所举动,不光在公司里明显照顾辛文雨,晚上回到公寓也偶尔会过来,有时候是那边有了好吃的,有时候干脆叫上她们一起去外面吃饭。
同人不同命,有些女人得天独厚,不需要争取就能得到男人的喜爱。如芸耸耸肩,她不得不承认,俊男美女才是一个世界的人,她和薛维永隔一江水,与其独自黯然伤神,不如大方点过好自己的生活。
吃完饭如芸拉着辛文雨散步回去,正月里寒意未褪,说话间呵出一串串白气,偶然遇上卖烤白薯的手推车,两人惊喜莫名,如今在街上很难再见到这种摊贩,感觉十分怀旧。
啃着香甜的白薯,说起公司刚接的这笔生意,如芸感慨不已:“真希望我是策划部的,做完这个活能发一笔奖金。”
“他们也发钱?我以为你们业务部的才有提成。”
“听说这次是人家主动找到蔡总那里的,谁也没提成。不过薛维他们干的好的话,一样有钱拿,老蔡心都偏到胳肢窝了。”如芸很羡慕策划部的人,他们有能力赚比她更多的钱,当初她对薛维动心,还不是因为他的能力。
对于工作,辛文雨并不十分用心,仅仅做到尽责。她并不在意提成奖金的事,总之跟自己没关系,但是如芸不一样,她恨自己太平凡,不能去更好的公司发展,不能赚更多的钱,她经常想象着某一天能成为那种过手百万甚至千万合约的营销白领。可是天旭太小,一个常常被叫去粘纸板、送货的小业务员,有什么前途?
现实与理想的差距就是身份的差距,辛文雨看得出她的沮丧,只好安慰她:“今年才刚开始,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拿到比这单更大的业务,到时候别忘了请我吃饭。”
“哈,承你吉言。”到底年轻,如芸很快又高兴起来:“起码薛维他们那顿是跑不了的,回头我得好好想想去哪儿吃饭。”
这个冬天格外长,墙角树根堆积的雪很久都没有融化,天气仍然寒冷,城市的供暖却到时间停了。
辛文雨努力回忆,想不起过去几年何时脱去的冬衣,想起的全是曲宵。他会穿越这个城市给她送来散发着馥郁香味的鲜花,带她去吃各种热乎的美味,他会温暖她冰冷的心,用拥抱和亲吻将她融化……为什么冬季还没有结束?
在如芸连声咒骂着鬼天气的时候,她心不在焉地想着属于他的冬天的回忆,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矫情,有些不齿自己。难道非得在这个时候想起曲宵的好处?在自己把一切弄毁了的时候,才又来后悔?
她默不作声地找出电热器,如芸喜得如同见到亲人,两个女人一人搬一个小凳子,蹲坐在电热器前取暖。辛文雨固执地想:瞧,她不需要谁的解救,她可以一个人生活。
2
尚静带着史兴伟手挽手出现在辛文雨面前,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了质的飞跃。饶是辛文雨一向镇定,也忍不住有些惊奇。她春节回家之前尚静还对史兴伟避之不及,转眼就手拉手来秀甜蜜,真是令人意外。
史兴伟淡淡地给辛文雨打了个招呼,又拍拍尚静说:“你们聊吧,我待会儿来接你。”
女人的心事往往会转化成悄悄话,用来给最亲密的女友诉说。辛文雨被她逼着请了半天假出来喝茶,看来尚静有许多悄悄话要说。
她脸色微红,不等辛文雨问出口,自己先承认了一切:“我们……我跟姓史的在一起了。”
虽然她说的挺随意,可脸上的幸福毋庸置疑。
“恭喜。”
“怎么,难道你不问我为什么,还有,你应该说不看好我们的,唉,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此时的尚静无比别扭,把杯子拿在手里转来转去。
辛文雨好笑地看着她,不知道怎么说才好,最后只说了三个字:“挺好的。”
他们之间的感情太坎坷,关系太复杂,好不容易有了进展,真的挺好的。
可是尚静却不满意这个结论:“你不问问我原因?一点也不关心我。”
“好吧,求求你告诉我,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原来情人节之夜对她和曲宵来说是分手之夜,而对尚静和史兴伟来说却是定情之夜。那一晚蓝玫将故意捣乱的尚静送到家的时候,开门的正是史兴伟。尚父不放心女儿,把日常探视尚静的任务交给史兴伟,他会做不定期的例行探视。
史兴伟已经等了大半夜,看着喝醉了酒不再装作倔强的尚静,怒气慢慢消散,他知道她为什么回避自已的感情,知道她心里的无奈。那个晚上,他们说了许多早该说的话,也做了不该做的事……
为了尚静那小小的别扭,这些天两人干脆离开这个城市,去了外地散心。
“来,这是我给你带的礼物,看喜欢不喜欢。”
一款叫不出名字的香水,看得出来十分名贵,香味似有若无。
尚静热心地给她介绍:“是不是很淡的香味?后味尤其好闻,虽然你不用这个也能令男人着迷,多少用一点效果更好。”
可是有什么用?女为悦已者容,辛文雨不知道用了给谁看。曾经她也迷恋过妆扮自己,青春的脸庞不需要过多的修饰,稍稍抹点唇彩,把睫毛夹得更翘,对着镜子研究几分笑才会更迷人……没有一个女人傻到不愿意自己更美。
她闻着这股香芬有点失神,听尚静说起送她香水的原因:“还记得那天晚上和曲宵一起去找咱们的蓝玫吗,我最烦这种半夜跟别人的男朋友在一起的女人,尤其她身上喷得那么香,一看就是别有居心。要说曲宵这个人还算可以,你可得看好他。”
看她似模似样地教育自己,辛文雨忍不住微笑:“你才多大,想得可真不少。”
“文雨姐姐,你别总觉得我小,真比起来我比你还要成熟,没办法,我这样全怪我爸,就是因为他的自私我才被逼着快快长大,就差没早衰了!”
尚静半真半假地抱怨着,心中黯然,有些事虽然过去了,但造成的伤害却永远留在心里。尽管她已经接受了史兴伟,仍然觉得无法平静面对过去,他们两个在一起的事暂时还没告诉家人,将来如何将来再说。
“我和曲宵分手了。”
一口茶水卡在喉咙,咳得尚静差点喘不过气,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她捂着胸口问:“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的事?”
茶座里人不多,她的声音有些偏大,惹来几道目光。
辛文雨苦笑着叹息,就知道尚静会追问原因,她想了许久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难道把对曲宵说的话再说一遍?
“就是上次情人节那天晚上。”算一算还不到一个月,时间流逝地越来越缓慢,她觉得活着真不容易。
“一定是我走之后你们吵架了,是为了蓝玫吗?”
她摇摇头:“和蓝玫没有关系,是我的原因,我……想一个人简简单单地活着,两个人的变数太多,或许我们本来就不该在一起,想一想,感情其实最不真实的事情,只是因为一次偶然,就这样认识然后变成恋人,太无稽了!”
“也是在那天?我的姐姐,你可真残忍,曲宵没哭吧?”
人总是会同情被分手的一方,尚静不由自主站到了曲宵那边,再说这两个人之间又不是有什么大问题,她觉得自己有义务替朋友挽回这段感情。
“不行不行,我不同意!”
尚静说着就要给曲宵打电话,却被辛文雨制止,并且任她怎么问,都说不出具体原因。每个人人都有自己的秘密,隐私,尚静无奈地说:“也许你会后悔。”
辛文雨心里说不清是后悔还是迷茫,她只是习惯了平静的生活,可爱情能让人整个世界颠覆,她惧怕这种感觉,所以自私任性了一回。
时间如流水般悄悄流逝,冬季再长总要过去,当冰雪融化,春天的树木长出绿芽,灰暗的城市像是突然换上新衣,变得处处明亮生动起来。
随着天旭和那家大公司的合作案正式启动,整个公司开始忙碌。据说对方公司要针对薛维带着策划部的人彻夜加班,偶尔回来休息时和辛文雨碰上,也没说过几句话。
贵客临门的时候,辛文雨正在搬几个包装箱。
今天公司来了批货,全新的电脑和打印设备,小公司用不着时常更新设备,基本只有策划部的条件好些,别的部门早就怨声连天,这回接了笔大生意,蔡智涵大手笔地购进新设备,几乎每个部门都没落空,策划部更不用说,配置最好的机子全归他们。辛文雨对着单子查收后签了字,通知各部门来领,结果除去的包装箱太多太乱,全堆在了门口,库房的安莲这会儿不在,她只得自己动手把门口的搬开。
所以当庄秘书在她身前停下,面带微笑打招呼的时候,辛文雨意外兼无力,有些狼狈地放下纸箱:“庄小姐。”
“文雨,这么巧,你居然在天旭。”话是这么说,但她的眼神可一点也不惊讶,显然早已知道辛文雨会在这里出现。
辛文雨却不能当这是个巧合,这些年各个广告公司竞争激烈,景天的广告业务向来是由与总公司有长期合作关系的一家大型广告公司来做,哪里会轮得到天旭,况且天旭在城南,这笔业务说大不大,可是对天旭来说十足是笔大生意,蔡氏夫妇如同迎接贵宾一般出门来迎接庄秘书。
几乎每份文件都要经过辛文雨之手,她早已知道公司最近的大客户是何方神圣,该有的惊讶此刻全归于心底的平静。她望了望庄秘书长的身后,还好,今天只有她过来,如果这么小一笔业务也要关沐辰亲自上门,必定会引起不小的轰动。
蔡总早忘了辛文雨的简历上写着曾在景天工作,有些意外地开口:“庄小姐,怎么你们认识?”
庄秘书含蓄地笑了笑:“是,文雨以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关总很欣赏她的工作能力。”
“原来如此,文雨确实做得不错。”蔡智涵:“来,快请进庄小姐,鄙公司条件简陋,请庄小姐海涵。”
在庄秘书眼中,天旭岂止不怎么样,简直入不了她的眼,不说公司规模大小,单说人员素质就不行,她一路走进来,公司员工个个探头观望,可见没什么规矩。但是关总交待过,要她必须亲自过来一趟。倒不是说公司有多看重和天旭的合作,她跟了关沐辰好几年,当然明白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三两句就谈完正事,庄秘书告辞离去,她在辛文雨的小办公桌前停留了片刻,老板娘亲自出来作陪,一向冷着张面孔的她居然几句话就把辛文雨现在的住址电话以等情况问得清清楚楚。
“文雨,刚刚那女人是谁?”趁着老板夫妇送人还没进来,刘大姐带着几个PA将辛文雨围住,向她打听那个气场强大的女人是何方神圣。
不怪她们好奇,庄秘书虽然长得不怎么样,可是穿着打扮是精英级别的,天旭以往从来没接过这么大的业务,偶尔分包一些大公司的小活就谢天谢地了。
辛文雨老老实实地告诉她们:“庄秘书是景天老总的私人秘书,景天是这次跟咱们合作的那个大公司。”
公司要跟景天合作,这个大家现在都已经知道,只不过大多数人都不太相信,说起来那家大公司在城北,而天旭名不见经传,整件事让人难以置信。
安莲最先发问:“私人秘书?我可是听说景天的老总年轻有为,居然用这么一个秘书。”
言下之意显然是替关沐辰抱打不平,通常人们都爱看总裁秘书这样的戏码,庄秘书实在满足不了小女生们的幻想。
马上就有女孩子替他驳回去:“你懂什么,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会用这样的女人当秘书,证明他确实能干,不搞三搞四。”
“唉,就算是想搞,看到那样一张脸也没兴致了吧,哈哈。”一干女人哄笑起来,刘大姐眼睛转了转,又问:“哎,文雨,我看她好像认识你,你们很熟?”
刘大姐今天喷的香水有些刺鼻,偏偏她还凑得极近,辛文雨忍住打喷嚏的欲望,耐着性子解释:“我以前在景天做过前台,庄秘书是我走之前刚刚到的景天,并不太熟。”
刘大姐一脸不相信的样子,继而打听起别的事:“原来你以前在景天,那里应该很不错,算是白领了,那你怎么没继续做下去,来我们这种小公司。”
一群女人八卦起来真是要命,一向想跳槽去大公司的小秦满脸惋惜的跟着说:“是啊是啊,文雨你怎么会来天旭?”
她总不能说是因为关沐辰的原因才离开了景天,要是被这些人知道,不定传成什么样子。
辛文雨笑了笑说:“我干了几年一直是前台,总也升不上去,大概那里不适合我,只好换换环境。”
几人还要再问,蔡智涵夫妇回来了,看到一堆人十分不悦,重重地咳嗽了一声:“现在是工作时间,都不用干活吗?”
把众人赶跑后,蔡智涵又叫了辛文雨进屋,详细问了景天的事,包括关总的喜好,庄秘书做事的风格,还有她从前在景天是什么职位等等。
辛文雨有些为难,她哪里知道这么多,前台离高层隔着那么多楼层,充其量只是每天能见到关沐辰一面。这些回答让老板夫妇十分失望,但看刚刚庄秘书和她很熟稔的样子,还是打算让她负起与景天的沟通协作的责任。辛文雨忙不迭推掉,她实在是不想和关沐辰再打交道。
晚上才回公寓的如芸知道这件事后,兴奋不已,她早就烦透了与形形色色人等打交道拉业务,无比羡慕辛文雨的好运。她在外面跑一整天,磨破嘴皮子也难拉到什么业务,恨不能代替她参与这笔业务,好为自己打通关系,往后也有更多的路子。
与景天合作,辛文雨想也不想。她本以为不会再和景天有关系,难道这就是关沐辰在机场时说的那句话的真意?
她哪里值得人这样费心思。
3
初春午后,天空明媚得不像话,辛文雨忙完手上的事,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她看了看手机,那次分别之后,曲宵再也没有打来电话,他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她的世界中,就此消失不见。
辛文雨的世界回归寂静,她本该如愿以偿,却难免有些怅然,心绪一旦停下来便不由自主想起他,这该不该如尚静所说,她终究受到了惩罚?因为有了心事,因为有了期待,时光也变得愈发缓慢起来。
“给你的,吃吧。”
薛维出现在她面前,手里拿着块小巧精致的蛋糕。看着蛋糕上点缀着的猕猴桃果肉,辛文雨微有些怔忡。
“以后你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会在你身边,今天晚上就当给你补过生日,如果可以,我会把这几年你的缺憾都补上。”
那个冬夜曲宵说的话犹在耳边,只是物是人非,他们已经分手,可是他的爱他给过的温暖却永远留在她心里。
辛文雨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客气有礼却少了三分热情。
刘大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笑得别有意味:“小薛,我说你怎么跑那么快,原来是急着来找文雨。”
“小林他们那里还带回来不少蛋糕,回头我让他给你送过去。”
“那谢谢了,文雨啊,小薛可是咱们公司最有前途的帅哥,难得还这么体贴人,你说是不是?”
辛文雨的脸微微有些发烫,薛维最近不知为什么突然对她频频示好,弄得她不知该如何应对,本来她在公司尽量不多话不多事,少惹人注意,薛维的举动却让大家看她的眼神变了很多。
晚上吃饭的时候,如芸带着一丝黯然,挑起根青菜放在嘴里咀嚼了好半天,终于叹了口气:“文雨,我知道最近薛维在追求你。”
辛文雨放下筷子,有些担心地看着她。如芸并没有隐瞒过对薛维的好感,可惜碍于种种理由没有向当事人表露过,现在薛维这么明示表露对她的好感,如芸当然也清楚,只希望她不会因此而中止同自己的友谊。
“你对他……是个什么感觉?”
“我没有感觉。”辛文雨实话实说。
如芸不由地笑出来,又觉得苦涩不已,也不知是替薛维难过,还是为了自己。
“那天薛维问我,你的男朋友怎么不来了,我告诉他你们分手了,大概是因为这样他才有了这个决定。”
原来如此,辛文雨摇摇头,薛维太年轻,别说她没有感觉,就算是有也不可能和自己小的人去谈论感情。
“你打算怎么办?”
“就当作不知道吧,我还能怎么样?如芸,你既然喜欢他,为什么从来不去争取?”
“算了吧,他喜欢的人不是我,感情的事不能强求,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我才不想低三下四去求他。老娘每天为了生活在外面求这个求那个,总不能连爱情也要求!”如芸想到自己受过的苦楚,发了狠似的,眼圈跟着红起来。
薛维的事还没有定数,关沐辰又找上门。有庄秘书做先头军,辛文雨早知会有这一天。
关沐辰没有冒然闯到天旭,而是先通过电话联系。
“辛文雨,我是关沐辰。”
他报上姓名的语气带着些强势,令她忍不住皱眉:“关总,你好。”
“晚上一起吃饭,你几点下班。”
她自然一口回绝:“对不起,我已经有约了。”
关沐辰在那头笑了笑:“和男朋友吗,我以为你们已经分手了。”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辛文雨提口气,急忙转动脑子想另一个借口。关沐辰又说:“不问问我为什么知道?”
“没必要,既然你都知道,那我就直说了吧,我不想和你吃晚饭。”
“没关系,如果今天没空还有明天,不过明天我就不是打电话约你,而是直接去天旭。”
“请便。”她不为所动,只是一份工作而已,难道不成还要象小说里写的那样,一次妥协是吃饭,再次妥协就要上床?
第二天一早,一束散发着早春气息的郁金香送到了她的面前,小小卡片上只有一句话:可否赏脸赴约。
她没有脸可赏,直接将花分给了公司的女孩子,众人艳羡不已,公司有薛维日日献殷勤,外面居然还有人想约佳人,春天来了,公司的这朵玫瑰终于要盛开了。
虽然花的问题解决了,可是辛文雨总觉得心里不自在,她默默地打开柜子,拿出放在最里面的胶水瓶,打开塞子,一股刺鼻的味道散开,瞬间冲淡了室内的花香味。
与她相邻而坐的小秦正绞尽脑汁想方案,被这股味儿给喷得站起来捂住口鼻,闷声说:“文雨,你用生化武器怎么不说一声,不行了,我得出去避一会儿。”
辛文雨不止一次地怀疑天旭的前身是做化工的,不然从哪儿弄到杀伤力这么强大的胶水。老板娘生性节俭,多次强调公司员工都要节约,更是亲自去采买办公用品,辛文雨手中这瓶特大号胶水就是她从批发市场搬运回来,每次打开后的效果聘美高效能杀虫水,得学武林高手闭上半天气才行。
等辛文雨把桌上的票据全部粘贴好,她的鼻子已经闻不到别的味儿,老板娘把财务室的门拉开一条缝,探着头叫了辛文雨一声,她连忙应声,整理了一下进去听吩咐。
小公司就是小公司,前门来了什么客,后头一清二楚,老板娘大概已经知道今早有人给她送花,半疑半惑地打量了一下辛文雨,突然笑着对她说:“小辛呀,来坐。”
辛文雨拘谨地在她面前坐下来,听她东拉西扯地问了一会儿,果然,老板娘开始问一些私人问题,语气和蔼可亲:“之前你简历上写过曾经在景天工作,我和老蔡都没想起来,你看我这记性。对了,庄秘书回去后还打来电话,要我们老蔡多照顾你,你还说你们不熟,我看她挺关心你的。”
辛文雨只有沉默以对,老板娘又凑近了一点:“本来呢,我这边还想给小辛你介绍个男朋友,一个人在外地不容易,女人就得结了婚才能真正有个家,父母的家对我们女人来说只能是娘家,哎,你说是不是?”
原来还有这种说话,辛文雨有些怔忡,她没去细想老板娘要介绍谁给她,心思都放另一个问题上:“难道我们从小长大的那个家,不是我们真正的家?”
她想到了自己的家,从小父母要求严厉,碰着磕着先不问她疼不疼,而是教训她不长心,从来没得过半点安慰,即便如此,她仍旧无限依恋那个家,越是回不去,越是怀念,从没想过那不是家。
“你傻了吧,小时候是小时候的事,长大了就得离开那里,总得找到属于自己的另一半才算圆满。”
这些话听起来很新鲜,细细一想却有些道理,女孩子长大了,自然要离开家,没有人天生就有家,得靠努力建立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有的人命好,在父母家里受尽宠爱长大,出了家门到社会上也顺顺当当,结婚成家。而有的人却要出尽百宝,一生坎坷。辛文雨眼神空洞地笑了笑,她属于后者,之前一直执着于回到家,重新找回自己的归属感,却没想到不管有没有当初那档事,她都得离开那个家。
老板娘人精明,看问题也透彻,一时间对住她倾诉自己的感悟。
“我家老蔡长得不怎么样吧,可是胜在听话,不象有些男人,一时东一时西的,我哪来那么多时间猜他的心思,所以我这个家很牢固。至于婚姻就好比做生意,得好好经营,不然家就要散了。”她咳了声,语重心长地说出一番话:“小辛啊,我没拿你当外人,所以才问这些,那个庄秘书明显话里有话,我们呢求着人家照顾生意,自然不好说什么。不你过一个女孩子,长得又这么好有时候该防着点,小心被人惦记上,那可是要惹麻烦的。”
他们到底还是猜到了一些,辛文雨低下头,看得老板娘在心里啧啧不已,女人长得好些就是麻烦,还好女孩子性情不错,要不然她也不会放心留她在公司。
辛文雨很少和谁聊得这么深入,她习惯了独来独往,不想走入别人的内心,也不愿被人窥视,今天已经是破了例。她站起身说道:“谢谢,我会注意的。”
“那好,回头你好好考虑一下,我那边还有人等着你的回话,要是合适呢,就处一处,啊?”
出了财务室的门,辛文雨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每个人都是生活的学者,对生活都有各自的一套信仰,只关心生意的老板娘也能说出这么多哲理来。她没有留意老板娘想要把她介绍给谁,反正不是张三,便是李四,她并不曾想过这些。
她是个没有心的人,之所以对曲宵残忍,根本的原因并不是她怕什么,而是她心里没有爱。从六年前起,这种没有爱的状态便支配着她的命运,此时关沐辰的出现却让她慢慢地想起曲宵的一切,他说过的话,对她的好。
本以为离开曲宵之后会心安,可是事情却起了不可预料的变化,也许是独自生活得太久,她的感情变得比别人迟钝了很多,喜悦和悲伤也比别人来得慢了不止一拍,当笑容越来越寂寞,她才发现不知不觉中早已将曲宵放置在一个重要的位置。原来她的心里还有爱,曲宵在她生命中出现,来过,让她发现自己的心中还有爱,还没有完全死去。又或者是关沐辰总是隔三岔五地出现,衬托了曲宵的种种好处,也许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可是此刻在辛文雨眼中,他不平凡的亮点被扩至最大。
可是她不能再象攀爬浮木一样,再一次出现在他的世界中,所以就算她有过回头的冲动,却又否定了这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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