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或者晚已无关紧要,辛文雨静静地守侯在原地,麻木地告别一天又一天。
春日气息一天比一天浓厚,每天都有一束带着露水的鲜花送入天旭,交到辛文雨的手上,创下了一个月不带重样的纪录。薛维倒是十分镇定,依旧如常出入,偶尔会寻些借口来和她说说话,只是每次提出邀约都被她淡淡拒绝。
公司里像刘大姐那样爱聚在一起说闲话的人不少,三番四次在她面前试探地问是谁送来鲜花,都被她用“不知道”三个字打发了。她越不说,就越有人好奇,本地的花店里的种类来来去去就那几样,根本不够一个月不重样地送,这么大手笔肯定不是一般人。渐渐地公司里有了传言,策划部那几个和薛维关系好的人都在替他叫屈,以往见到她会打招呼,如今见了她却有些冷淡。
辛文雨自问没有应对这种手段的本事,她只能沉默不语,好在她的性子本就恬淡文静,只是低头认真地做自己的事。
关沐辰并没有象他在电话里说的那样当真闯到天旭,他深谙男女交手之道,知道越是步步紧逼越会适得其反,便暂时按兵不动,只是送些不具名的花束,私下里打几个电话,即使电话邀请没有一次成功,他也不恼,碰上辛文雨,他的耐性出奇地好,再说了,以他如今的地位,只需要动动嘴,就能轻易地让想要的猎物自动送上门。
这一天,蔡智涵外出未归,老板娘也去了税务局,到了下午,公司里没几个人坚守岗位,这时候蔡智涵从外面打来电话,要她即刻送一份协议去景天,庄秘书在等着她,有关合作的细节还需要再确定一下。
辛文雨没说什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想了一会儿,还是翻出了那份据说十万火急的协议出门。
难得今天没风,澄蓝的天空飘浮着些细微的云丝,她眯起眼望了会儿天,考虑要不要给尚静打个电话,问候一声,收回目光却发现身前多了辆车。
关沐辰按下车窗,示意她快点上车。
他表现得那么理所当然,似乎一早已经和她约好,又或者辛文雨应该和他心照不宣,象作贼一样钻进去他的车。
她没有理会这个人,绕过去接着往前走,再有几步就到公交站,她宁愿挤公交车去。
关沐辰笑了笑,露出一口白牙,再一次把车开到她面前。
“这里好像离天旭并不远,也许下一刻你公司同事正好走出来,上车,我保证斯斯文文地不会变身,OK?”
虽然已经离公司有段距离,可她并不想当街纠缠起来被人看到,只得顺从地上了车。
关沐辰心情大好,转了个弯把车驶入东向车道,问道:“这么巧,要去哪儿,我送你。”
泥人也有脾气,辛文雨来到天旭后不能说事事顺心,又或者开创新的生活重新开始,可是毕竟有过一段开心的时光,现在全被关沐辰破坏。别人怎么做她管不了,可是关沐辰已经严重影响了她的生活,她沉声提醒他:“关总,我去景天,庄秘书在等我。”
“是吗?我问问。”他随意地拔出电话,直接打给庄秘书,交待了几件无关紧要的事,最后说道:“天旭的事你先放一放,今天我没空谈这个,让他们经理先回去吧。”
他挂了电话,扬扬手机,表示一切搞定。辛文雨立刻接到蔡智涵的电话:“文雨,不必送文件了,我这边事情有些变化。”
辛文雨当然知道不必送什么文件了,只得绷着脸挂断电话。
关沐辰淡淡地笑了,握着方向盘的手自如地左转右转,一道道街景在车窗前一晃而过,他在等着辛文雨开口问要去哪里,谁知辛文雨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捏着文件的手指有些用力地发白。
等红灯的空档,他终于忍不住说:“放轻松,你平时都这么紧张吗?”
“因为平时没人这样对我,关总,你不觉得这样很无聊吗?”
“也许吧,你不好奇我带你去哪里?”
“我只想让你把车停下来,我可以自己回去。”
辛文雨一边敷衍他一边留意着走过哪里,可惜她平时疏于对这些地方的关注,所有的路在她眼中都是陌生的,那些高楼大厦看起来长得都一个样,这让她的心更乱。也许是年轻时那段以狼狈收场的感情让她印象深刻,所以她格外厌恶和那人有相似眼神的关沐辰。感情是件神圣的事,可偏偏有人轻视感情,这种事本没有对错,大都是你情我愿意欢欢欢喜喜地相聚一场,对有些人来说,分手是家常便饭,这并不妨碍他重情重性。可是恶意的欺骗和玩弄最是伤人,辛文雨只是不明白关沐辰为什么偏偏挑上她,难道她还是和几年前一样,脸上挂着很傻很天真的招牌?
关沐辰无可无不可地摇摇头,他的耐心比她想象中多得多,车子开了大半天,两人都没有再多说什么,直到车子在一片葱郁的绿色园艺前停下来。
“到了。”
这里很安静,一幢幢白色低矮的建筑物隐隐座落在其间,闹市中这样的地方可不多见,辛文雨突然想起来,她曾经来过这里。
离开景天前,她被庄秘书支使着来过,这是一个富人聚集的休闲场所,格局设计很独特,据说内部装饰更是极尽奢华,而且它没有附庸风雅地取个什么园或者什么庄,而是极其势利地取名“富贵华城”,当时她只觉得浮夸,可是现实社会,处处都是这样的风气,反倒显得与众不同。
那一次她匆匆赶过来给庄秘书送一份资料,连门也没进去,只记得正厅侧边有个造型独特的玻璃幕墙,自上而下滑着一道水幕,在角落处汇聚成一方小小的水池,无人时静静流淌,一旦有人靠近,水池正中会慢慢喷射出一朵朵水花,似乎在响应来人的关注,怪趣得很。只是这地方是高消费区,来的人非富即贵,很少有人停下来细细观看这个独具匠心的设计。
关沐辰下了车,绕到另一边替她打开车门。
“你记不记得这里?有一次我在这里看到你。”
“是吗?”她一脸木然,并不想跟他好好谈下去。
“那天你就站在这里,”关沐辰走过去,站在水池边,当日她曾驻足的地方。随着他的靠近,水池中的水开始翻滚,一朵朵水花冒出来,似乎极欢欣。
那时候她被庄秘书的各种要求折腾得有苦无处诉,只想好好地喘口气,想不到一时的软弱神情会落入关沐辰的眼中。
“不过是一道水幕墙,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很多酒店都有。”
关沐辰却很认真地说:“这里每个人都匆匆忙忙地来了又去,只有你停下来认真地看过它们。”
她有些失笑,难道仅仅是因为这样?忙碌的都市人当然不会留意这样随处可见的景致,一定有很多人想停下来看看,可是人活得久了,都不由自主给自己定下了一套准则,有谁能真正活得自由洒脱。
她摇摇头,差点哼出声:“那又怎么样?接下来关总会不会说,这一幕太过感性,以至于给你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你才会在今天拉着我来这里回味。”
“当时我就坐在不远处的车里,看着你。”他没有理会她话中浓浓的嘲讽,继续往下说:“你别笑,我确实被那时的你吸引,想认认真真的了解你,而不是只是一时的兴趣。”
关沐辰一直觉得她象一本书,有许多不为人知的故事,他想接近她。
“关总,我不是无知少女,不会因为男人随便说几句就被打动。如果没什么事我要先走了。”
她不想再和关沐辰绕弯子,反正关沐辰从没有掩饰过自己的真正目的,说完便要离去,关沐辰一把扯住她的手臂,狠狠地将她拉进自己怀里,辛文雨失控地尖叫一声,挣扎着退开,她惧怕这种男人,无法忍受被他碰触。
关沐辰没料到她的反应这么大,上前两步想说些什么,却又停下来,挫败地说:“好吧,你别怕,我只是想送你回去。”
“不需要,我自己会走!”
不远处门厅里的侍者已经注意到这一对男女,不时往这边瞟上一眼,辛文雨也不想招人侧目,她抱着双臂的身子微微有些发抖,光天化日之下并不怕他会做什么侵犯动作,只是下意识地抵触他。
这是关沐辰从没有见过的辛文雨,从前他认为自己的魅力无边,直到遇上辛文雨,这个女人即使处于愤怒的时候,仍是一脸认命的哀伤,让人不忍再逼迫她。
“这里很难打到车,除非你想和我继续在这里耗着。”
这句话极生效,辛文雨闻言便走到车前,拉开车门主动坐了进去,关沐辰无奈地送她回去。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和他想象中差得太远,在他看来,辛文雨不过是块难啃的骨头,只要多下下功夫,总会得到。
今天的经历令人很不愉快,回程的路上辛文雨紧闭双唇,任他说破天也不肯再说一句话,她已经打定主意,今后凡是和景天有关的事,她不会再理会,哪怕因此要从天旭辞职,她不想再经历今天的一切。
2
只是没想到会被人看见她从关沐辰的车上下来,很不幸那个人恰好是刚从外面回来的刘大姐。辛文雨的心一觉,快步走进公司,刘大姐已经追了上来,等不及就在走道上拉住她,神秘兮兮地问:“文雨,刚才那个人不是景天的关总吗?”
她无奈地点点头,真难为刘大姐的眼力,关沐辰并没有来过公司,就这样也知道他的身份。
“真的是他,怎么你们在一起,那个给你送花的人就是他吧?我就知道……”大姐话没说完便掩嘴笑,吃吃笑得好像抓到老鼠的猫,她的声音不小,已经有人听到转过头来,恰好走到了策划部的门前,薛维冷着一张脸走出来,不知道他听到多少,脸上的神情分不清喜怒。
刘大姐一脸难怪如此的表情:“原来你们真的认识啊。”
她只有耐着性子解释:“老板让我去景天送份文件,在外面碰上的。”
“好了好了,我都知道,来来,找你说点正事。”
辛文雨之前有男朋友,这些公司里的人都知道,可是听说过年的时候分手了,说不定就是因为有了更好的,漂亮的女生都不安份,在这个物欲纵流的年代,人不往高处走,往哪走,女孩子最要紧的就是找个最适合自己的。
刘大姐亲热地跟着她走到茶水间,拉着她坐下来:“我有个亲戚,也想去这种大点的公司,不过一直没什么机会,听说景天不错,回头你帮大姐问问,看有没有合适的职位,或者他们要不要招人什么的,办成了大姐请你吃饭。”
“这……”辛文雨有些为难地看着她,不知道她是天真还是故意这么说来试探她,别说她已经离开景天,不过是个前台,哪能有什么好介绍。没等她说话,刘大姐就又说起了八卦:“要说这个关总真难得,咱们那位可不能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身家一定不少,咱们公司那些小姑娘一个个地都红了眼,就你不在意。”
“可是关总已经结婚了。”
“怎么会……哎哟,真可惜了,那么出色的一个人,”刘大姐早猜到这个,看着辛文雨的眼神立马有些不一样,话在嘴边转了两圈忍着没说出口。“现在的男人真是的,结婚这么早干嘛。文雨啊,你放心,大姐手里还有几个不错的,身家虽然没多少,可是清白,回头一定给你介绍个。”
在她心里,一定早认定了关沐辰和她不清不楚了吧?一时间她觉得所有人看她的眼光都暧昧起来,辛文雨一阵烦乱,沾上这种事说也说不清楚。她借口整文件缩回自己的位置上,挨到下班立刻收拾东西离开那个让她不自在的地方。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自从那天被刘大姐看到她和关沐辰在一起,公司里便流传起关于她的闲话,说她和景天老总有些不清不楚,关键是那个男人是个有家室的人,联想起她放弃景天的工作换了家小公司的事,更让人好奇到底他们两个人有没有什么。
流言从来不会因为事实不实而停止,当辛文雨终于从如芸口中听到这些传言之后,脸色苍白得如同一张纸,顿时觉得天旋地转。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关沐辰什么也不用做就能毁了她。
如芸担忧地扶着她坐下来,气愤地说:“一定是那个刘大姐,整天不干好事,就会说别人的闲话。文雨,你别生气,我还不知道你?那个什么关总根本就没露过面,你怎么可能会跟他有牵扯。”
她连眼泪也流不出来,只是愣愣地坐着,忽然惨笑一声,她不是初见世面的青春少女,被人泼了污水只知哭个不停,这些年也该长进些,不就是被人说些闲话嘛,那又如何,这里没有她的家人,不会有谁以她为耻,也不会有人把她赶出门。
如芸还在劝她,痛骂那些三姑六婆,以及那个不知道长短圆方的关总。
幸好这一次还有一个如芸站在她这边,辛文雨禁不住有些感动,她抱着如芸的一只手臂不肯撒手,吓得如芸以为她已哭得背气。
“文雨,你也是,那么好的男朋友,说不要就不要,要是曲宵还在的话,看那些八婆敢说些什么。”如芸突发奇想,“就算不要曲宵,薛维也好啊,不如你就接受了他,这样子谣言不攻自破。”
是啊,如果曲宵还在……辛文雨心里发苦,她永远都在做错误的决定,整个人生就是个错误。
如果人生可以再来一遍,曲宵希望回到最初遇上辛文雨的那天,也许重新开始才能尽早发现她的不对劲,改变目前这种结局。情人节那个夜晚的记忆有些混乱,他甚至想不起来崔云森和宋晓语这对冤家最后怎么收场了,只记得微醺的辛文雨像一朵盛开的玫瑰,醉颜酡红,流着泪说要分手。
他看得出来,她并不比自己好过多少,像一个悲观的宿命论者,给他也给自己判了死刑。
曲宵并不想去探究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性格,每个人都有过去,毕竟他们相处过一段时间,能看得出她如此沉静是被因为心事太重,那些心事压迫得她几乎无法喘息。曾经他以为,这些都可以慢慢改变,事实上她确实有了很大的改观,只是春节的一趟回家之旅破坏了一切,她几乎是在求他分手,从此,再也不见。
夜幕降临,都市的灯火依次亮起,许强驱车开往大都会去接曲宵。春节过后,恰是各大货运公司抢滩战正式开始之际,鸿达也不例外,年后的两三个月基本上就能定出来胜负,曲宵把每一年当做自己最关键的一年,情场失意生意场得意,他的应酬渐渐多起来,有些事在酒桌上才能解决,连着拿下了几个大单,只是每晚都弄得醉醺醺被人扶着回家。
许强主动担负起接送他的任务,尽职尽责地跟着他,一次次地把她扛回家,终于忍不住劝他:“老大,你到底是怎么了,不就是一个女人吗?”
不就是一个女人吗?曲宵深深地叹息,酒精并没能麻醉他灼痛的心,只觉无论如何也安稳不下来。此时他瘫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全然没有平时的形象,强撑坐起来着喝了杯水:“我没事,你们都放心,过段时间就好了。”
“你就那么喜欢辛文雨?蓝玫姐哪点儿不好,要我说,你们两个早该在一起了,她这么关心你,你究竟知不知道?”
自从曲宵恢复单身,蓝玫便保持着沉默,并没有趁虚而入劝导他安慰他,她从来都是谋定而后动,有人说男人没有长情,可是有些男人认定了一个女人,就很难收得回心。所以她只是叮嘱许强多多留意他的安全,最近曲宵喝酒喝得很凶,有些不必要的应酬也必定到场,去了就只管尽兴地喝,根本不怕喝出毛病。
蓝玫刻意保持着和曲宵的距离,但是大家心照不宣,人都有些犯贱,明知道对方不爱你,你却偏偏只想得到他的爱。
许强是个直性子,受不了他们在公司那种压抑的情绪,烦燥地说:“都怪那个辛文雨,她要是不出现,说不定你和蓝玫姐就在一起了,何必像现在大家都难受。”
当初多好,他们总是说说笑笑,这些年的交情难道说没就没了?
“不关她的事,你不会明白的。”曲宵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到现在他也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分的手,可能是辛文雨并不爱他,如果她爱上别人也好——他不是那种认死理的人。可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他们之间,更多的是一种无可奈何。
真是讽刺,他游戏人间的时候怎么也没想到,认真的爱一个人会落得个惨痛结局。审视自己过去的人生,辛文雨可以称为他此生最大的变数。
喝醉的他变得想要倾诉,兴致上来拉着许强说个不停:“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去景天送快递,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她……”
提起来那次许强就不自在,好好的他非要多事去送什么快递,这种事早不用他做,还有车坏就坏了,快递晚点送也没关系,大不了等着公司派车过去就好,他干嘛还给老大打电话……他想过很多次,如果不是自己抽风多事,是不是老大就不会认识辛文雨,也就没有现在这么多事?为此他对蓝玫心存愧疚,总觉得是自己一手将他们两个分开。
“现在都已经分了,你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蓝玫姐?”女人不就那么一回事儿嘛,她不开心就哄哄,多简单的一件事嘛,怎么搁老大身上就复杂到了极点。
跟一个牛性的人聊感情实在没趣,曲宵谈性逝去,拍拍他的肩:“太晚了,你今晚就在这儿睡吧,我的事你少瞎操心。”
说完往浴室走去,一身的酒味,真该好好洗洗。
许强不放心地跟着他,纠结着说了句:“要不,你再去找她?”
找她?曲宵的脚步一顿,算了,找她也没用。他不是个轻言易放弃的人,也知道自己的心里从来没有放下过辛文雨,但是这么多天,辛文雨没有一个电话,没有一个短信,仿佛那个夜晚她简简单单地一句分手,便将他彻底打发了。有时候他会不由自主开车去和田新村,那里是辛文雨最初的住处,偶尔他去开发区那边办事,反而会避开天旭所在的那条路。大概心里憋着一股气,强迫着自己不再和她联系。
“我还是觉得你跟蓝玫姐最配。”许强等他进了浴室,在门外咕哝了一句。
爱情是一件没有道理的事,最相衬的人反而最不可能在一起,徒增人怅惘而已。
3
每天早晨的鲜花依旧坚持不懈地送到辛文雨桌上,从前她认为只要不予理会,过段时间作怪的人自然就退散了,哪知关沐辰竟如此执著。
娇嫩的花瓣带着芳香静静躺在桌上,辛文雨头疼不已,她实在不想因此再受人注目,近日有关她和某公司老总不清不楚的传言稍稍淡了下去,毕竟她行止端正,没有一点出格的地方。
小秦磨蹭着走过来,刚要张口把这束花要走,薛维突然走过来,他抓起桌上的花束就扔进了垃圾筒,接着说:“不喜欢就扔掉,或者退回去。”
辛文雨吓了一跳,抬头看了他一眼,却被他炽热的目光逼得低下头。薛维一向在公司率性惯了,没有人敢说什么,小秦惋惜地看了眼垃圾筒,退回自己的座位。
薛维像是什么也没干似的,插着裤兜走了几步又拐回来,黑亮的眼睛盯着辛文雨:“今天晚上有空吗?”
“啊?”辛文雨再次吃惊,旁边的几个女孩子全都看着这一幕,等着她的反应。
他很高,瘦瘦高高地却给人可以信任的感觉,头发打理得很清爽,一向是公司女同事们眼中的王子,辛文雨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
他们住在一幢公寓楼上,辛文雨除了在公司的时间,全都待在自己的房中哪儿也不去,比公司里任何一个女孩子都像个清教徒,林尧几次来找如芸蹭吃喝,回去后感慨谣言不可信,他敢发誓辛文雨绝对不是那种不正经的女人。
她是个怎么样的人,薛维自然清楚,那些传言并不能影响他对她的感觉。
他带着一丝紧张,清了清嗓子:“拐角那家店今天有新菜,老板请我去试吃,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去?”
“我不知道……不是,我是说晚上我有约了。”她有些语无伦次,刚一说出来就后悔了,那家店的老板只有中午才有心情做餐点。
他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而看了看扔在筒里的花,问道:“和他吗?”
“不是,一个朋友,早说好的。”
薛维也不气馁,笑了笑说:“那么明天,菜式可以推到明天再试。我等你。”
说完不给她拒绝的机会,转身回了策划部。那几个小子扒着门怪叫着迎他进去,关了门都能听得到里面反天的声音。如芸突然冒出来跟着瞎兴奋,“薛维这人,嗨,我以为他还要再过些天才开得了口。”
辛文雨这才看到如芸,有些吃惊地问:“你怎么在公司,早会应该很早就结束了,你今天不用出门吗?”
“遇上个难缠的客户,我真的不想干了。”
说到自己,如芸一脸的颓败,再看辛文雨也有些愁意,不由担忧地问:“怎么了文雨?”
辛文雨没有言语,只是叹了口气。
“难道你不想和他约会?不会吧,你要是不去多让人下不来台。”如芸咬咬嘴唇,薛维楞是个很骄傲的人。
辛文雨苦笑着说:“所以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晚上,辛文雨难得给自己配了衣服鞋子,由尚静开车来接,赶赴一个小小的聚会。至今为止,辛文雨也不清楚史兴伟到底在做什么生意,究竟有多大,单看聚会的排场便知道是她没法想象的。
这是个私人性质的聚会,地点定在城中一间知名酒店,好在那些打扮入时的男男女女都很随意,大家在一起说起各自的近况,有种休闲的气氛。辛文雨只是礼貌地和史兴伟打个招呼,便安静地坐在一边听他们高谈阔论。美丽的女人总是占便宜,她的气质沉静,有种独特的味道,在场有几位男士对她颇有好感。
“倩倩,过两天我得去海江,你呢?考虑下陪我一起去,怎么样?”
倩倩应该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她立马推掉这种约会:“我不爱去那种地方,还不得不去,一看到那些模特在台上走来走去,我就替她们觉得辛苦,真正的艺术就应该找真正的美女,一个个画得像鬼一样,像个会动的衣服架子,完全没心情。”
身边的人议论纷纷:“得了吧,大家都是为生活,要不然哪来那么多美女,还要不要混下去啊?”
倩倩不同意这个说话:“要我去看,除非模特都像辛小姐这种级别的,赏心悦目省得受罪。”
最先提议的人立马接上去:“不如辛小姐到时候一起去,怎么样?”
此话一出,立即遭到所有人的唾弃:“赵子俊,做人不要太贪心,倩倩,快用如来神掌招呼他!”
倩倩洒脱地摆摆手:“我才不,他这幅尊容实在当不起我们为他争风吃醋。”
本世纪盛产美女,或冷若冰霜,或风情万种,辛文雨从来不觉得自己能美到哪儿去,她听着别人的调侃,只是适时地微笑,大部分时间都是默不作声地喝果汁,十足是个旁观者。
等她去了趟洗手间回来,原先那堆人已经散了差不多,不等聚会结束便各自活动去了。能如此结束一个美好的夜晚也不错,辛文雨看看时间,打算向尚静告辞离去,一人来到她面前,冲她打了个招呼。
辛文雨认得这位先生,正是刚刚那些人中的一位,想来是特意留下等她,见她无意再呆下去,便体贴地要送她一程。
辛文雨婉拒了他的好意,尚静留意到这边的动静,走过来冲那位先生笑着说:“李学南,你怎么没跟他们一起去HAPPY?”
“小丫头没大没小,居然连名带姓地叫我。”
尚静皱皱鼻子:“那我叫你什么,南哥?别逗了,你当你是黑道大哥吗?”
“文雨姐,他是不是骚扰你,千万不要理他,这不是好人。”
“喂喂,尚静,说话要负责任,我哪里象个坏人了?”
“我说你是你就是,不跟你说了,我要和文雨姐说会儿话。”
李学南拿尚静没办法,只好摸摸自己的脸,他看上去文质彬彬,通身儒雅的气派,算是今晚较为出色的男士之一,却被尚静挤兑得说不出话。
尚静嘴上不饶人,然而把辛文雨拉过一旁后,却悄悄地问她:“怎么样,这个李学南还可以吧?”
还可以吧?辛文雨心里泛起一丝无奈,尚静今晚把她叫出来,该是另有目的。她摇摇头,无所谓地说:“就那样。我正要找你,跟你说一声我打算回去了。”
“干吗要走啊,一会儿再走,我带你来的,必须得把你送回去。”
“不用麻烦了……”
“要不这样,你要走也行,得找个我放心的人送你,就刚才那个李学南吧,这家伙人品我还信得过。”
“不行不行,我自己回去就行。”
“得了吧,你一个人我不放心,文雨姐,又不是逼着你接受他,大家都是朋友嘛。”尚静见她有些犹豫,便又加了一句:“你要坚持走的话,那我也一起走好了。”
辛文雨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只得妥协:“好吧,那让别人送我。”
尚静冲李学南招了招手,郑重地交待他务必把辛文雨安好无损地送回去,还一路把他们送到一楼大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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