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锡江

    厂长的夫人得了严重的失眠症，眼睛夜里瞪得比白天还大，整宿整宿地睡不着。她因睡眠严重不足，白天脑袋胀痛欲裂，脾气极端暴躁。厂长在家里站也不对，坐也不对，无所适从，度日如年。

    厂长为治疗夫人的失眠症费尽了脑筋。亲自带夫人去看医生，内科、内分泌科、心理及生理科都去过，最后连精神病科也去了。医生给她开了很多药，她几乎把药当饭吃了，胃都吃出了溃疡，睡眠也没见好。厂长都快要崩溃了。

    厂长夫人听她的一个同学说体育锻炼能催眠，便开始了体育活动。她不但白天练，晚上也出去练。先是快走，后改为慢跑，再后来练起了太极拳。她练得极其刻苦，时间也越来越长，联防队员还曾经误认为她的精神有问题，仔细盘查过。厂长夫人练了一段时间，睡眠状况依然没有什么改善，夜里照样在床上瞪着两眼“烙饼”。

    有人告诉厂长夫人，说每天晚上用热水泡脚有助于睡眠。于是，她每天晚上上床前都雷打不动地用热水泡脚，泡完脚马上钻进被窝。每次脚都烫得跟褪了毛的猪蹄似的，也没见着效果。厂长夫人想，脚光泡可能不行，还得搓。于是，改为每天晚上到外面的洗脚房去做足疗。钱花了不少，脚上的皮也被搓掉了好几层，可夜里上下眼皮仍旧粘不到一块儿。

    厂长夫人又听说晚上睡觉之前喝奶有助于入眠。于是，每天晚上上床之前都喝奶。先是喝自己最喜爱的酸奶，不管用；再喝袋装鲜奶，也不管用；又喝果味奶，还是没什么作用；最后改吃奶酪，也不顶用。她折腾来折腾去，每天晚上至多能勉强凑合着迷糊一个小时。

    后来，厂长夫人又听说晚上躺在床上数数能帮助入睡。她吃完晚饭马上躺到床上开始数数。数到5000，没睡意；数到8000，仍然清醒；一直数到天亮也没睡着。

    几乎所有能够想起的办法都用了，厂长夫人的失眠症不但没有见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夫人绝望了，厂长也没了信心。

    一个星期五晚上，厂长夫人突然对厂长说，你给我作个报告吧。听说你每次在厂里开大会作报告时，坐在下面的职工不一会儿就都睡着了。我也想试试。不管有用没用，死马当活马医吧。

    厂长没办法，就模仿在单位开大会作报告的样子，先拍了两下手，算是试麦克风，然后开始讲话：“大家请安静，不要在下面开小会了……现在国际形势的主流是好的，但也有小的支流不怎么样，不过总体上是好的；国内形势是一片大好，工农商学兵各行各业都很好；咱们厂的形势呢，更好！而且越来越好……”厂长滔滔不绝地讲着。过了二十多分钟，他突然觉得躺在身边的夫人不动了，也没了唉声叹气的声音；再仔细听听，还有细细的鼾声。

    第二天早上10点，厂长夫人睁开了眼，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脸上荡漾着久违了的笑容。

    厂长见夫人精神焕发，急忙问：“昨晚睡得怎样？还好吧？”

    夫人笑呵呵地说：“太好了，很长时间没睡过这么好的觉了。你的报告太灵了，我听了一小会儿就睡过去了，一觉到现在，中间连趟厕所都没去。你的报告是最好的安眠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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