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有各种障碍,他也能扫平一切,让我以为,我们是如此顺理成章地就在一起了。即使是在人多的场合,他也会和我眉来眼去,公然与我眉目传情,无视旁边敢怒不敢言、想呕不敢呕的人群。即使他不常上网,也还是会关心我的动态,配合我挂上极品的签名。
他很腹黑,总是把我耍得团团转,但我被骗去的多半只是一个可怜兮兮的吻或者一个不情愿的拥抱——这些都是我在后来的日子里,常常所渴望的东西。他总是说他爱所有美好的女人,可是那些真真切切的爱情光芒,却只对我一人绽放过。他的温柔,含而不发,却真真切切存在;他的霸道,无限柔软,却总是隐在笑里;他的爱情,来得突然,却让人无法拒绝。
记得总是有那么一个人,无数次地在我落难的时候出现在我的背后,让我不用回头也可以信心满满。我永远记得他曾试图给我找一个他所信赖的男人,想交托我的人生,代他照顾我下半辈子。我很难想象,当时的他到底是一种怎样的心情。
我也永远都会记得他在跟我分手以后的日子里注视我的目光,那里面藏着的是分明的爱意和眷恋,为何我没有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我再坚持一下,会不会到今日结果就不同了?是不是我就有资格陪他走完剩下的日子了?而不是像现在,相见在这里,却天人永隔。
这个世上最爱我的男人,再也无力爱我了……
他躲在这个白布后面,默默地看着我的悲伤,却无法言语。我需要安慰,我需要勇气,我害怕这个世界了,它充斥着死亡和不安。丁下柳,如果你可以看到现在的我,会不会后悔你这整整一年都没有带我玩?
我的眼泪没有停过,一直默默地流着,不停地抽着鼻子。最后,终于还是爆发出了悲怆的哭泣声,我肆无忌惮地伤心,随心所欲地难过。可是,再怎么折腾我自己,他都不会回来了……
我哭了整整一个多小时,喉咙都哭哑了。可是我好像一个蓄满了洪水的大坝,泪水根本流不尽似的。
我哭得头发晕,眼睛也花了,可是我突然惊慌起来,我忘记了他的模样!我记得他嘴角噙着的微笑,却忘记了他的脸。
我慌张地扶着床站起来,一把揭开白布。看到他苍白的脸,我再也忍不住悲鸣,抱着他冷冷的身体放声痛哭。
“你……你……真的不要我了……”我在他耳边模糊不清地嘶吼着,歇斯底里地颤抖着。我觉得我的世界已经陷入了黑暗,让我就这样带着你最后的模样,跟你一起去死吧。
“哎……居然连抱个尸体都抱得这么带劲,你已然无敌了。”突兀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第一反应是诈尸了!
等我确定房间内没有其他人了以后,我这才惊恐地看到怀里的他眼睛微微睁着,满面苍白,虚弱地望着我。
我怔住了。什么也表达不了,无论是语言还是表情。
“亲爱的,你哭我理解,但你哭这么久我就不能原谅你了,要是我不动一动,你是不是就准备随我去了?
“还有,你哭就哭啊,为什么连句台词都没有,什么‘你怎么丢下我就走了’‘你走了孩子怎么办’之类的,内容有点趣味性的……我在迷糊中一直光数着你的抽噎次数,好心疼。
“死人不是要边唱边哭吗?你不会吗?
“别怕,我只是睡梦中昏迷过去了,盖上白被单也只是我个人的睡觉习惯……
“哎?戴小花,你怎么了?”
我昏过去了。医生说是急火攻心,乐极生悲,受刺激太大所致。
可怜丁下柳,拖着残缺的病体,不仅坚强地坐起来按响了呼唤铃,而且还完成了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原来把昏倒的我从地上弄到床上。
这其中又是一份怎样缠绵悱恻感人至深的爱意啊!
当我醒来,我发现我正躺在丁下柳病床旁边。就是在他的病房里又加了一张床。
我头重脚轻地坐起来,看到他已经睡了。
又是闭着眼睛的!
我紧张地走过去探了下他的呼吸,虽然微弱,但确定还有。我双手合十,感动得热泪盈眶,然后就对着窗外的月亮念念有词地跪下来:“如果能让丁下柳不死,我就出家当尼姑终身供奉神灵们去。看我闭月羞花的美貌,你们不吃亏的!他这人脾气也大,命又好,长得又帅,下去了说不定就当领导了,威胁你们的统治不说,还把女人都给勾搭走了,你们不划算呀……不如我去给你们当小老婆……呜呜——”
神神道道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傻。昏暗的房间内,隐约有道光线聚在我身上,我一回头,看到床上的丁少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心里一惊,不会是回光返照吧,眼圈又是一红,他朝我伸出手:“小花,过来。”
跪久了,腿直打软,但我还是三步并作两步到他跟前,嘴巴一鼓,好想哭,可是怕影响他心情,我忍得连气都不敢出。
他握了一下我的手。很冷,好像都快接近死人了。我连忙把他手收进怀里,想要这样来焐热他。他笑了一下,说:“我摸到你豆腐了。”
这种时候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我憋着的泪水,一下子冒了出来。
“哎,原来吃你豆腐这样简单,早知道就早点生病了。”
“去死!”我骂了一句,旋即就懊悔,连忙收回,道,“别去死!”
他被我逗得笑得直咳嗽了。我连忙给他送水,替他按摩着后背。
“哎,想不到你这么爱我,让我都舍不得死了。”他喃喃道。我把他裹了个严实,然后又从我背后的床上拿了个大枕头让他靠着。
“嗯。所以别睡过去,我……不准你死。”
“那你干吗给别人抱……”他突然说了一句,我没头没脑的。他再瞥了我一眼,继续说:“你知道我是怎么差点儿死掉的吗?我看到你跟那家伙搂得正欢,然后就气吐血了!”
我一下子知道了他说的是什么,脸顿时就红了,真是倒霉,实在不是做坏事的料,难得跟人纯洁地抱一下还给逮了个正着。
“那是飞机差点儿出事,他安慰我一下。”我眼圈一红,顿时觉得我俩多灾多难。不是我死,就是他死。
“我知道……我就是去找你的。听到你没事了,我差点儿就当场死了,可是我就想……”他靠上我,“我想远远地看看你。”
“傻瓜,你为什么要那样对我,害我难过了一整年,头发都掉了好多!”
他没说话,紧紧地偎着我,只是力气很小。他现在很脆弱,怪不得他不愿我见到他,因为我一只手就能打败现在的他!
隔了很久,他叹了口气,说:“哎,戴小花,你把灯打开。”
我不明白,他只好作势坐起来,于是我赶紧去开灯。然后坐在他身边,继续去抱他,这回却被他拒绝了。
“你看着我。”他说。
于是我听话地看着他。
“我这样一个病态的瘦弱的男人,是你想要的吗?这样一个生命体征逐渐消失的男人是你想要的吗?难道你有恋尸癖吗?”
我捂住嘴,呜呜地开始哭了。
他轻柔地笑,低下头,说:“小花,不要难过,更不要自责,如果换作是我,我也会不能接受。你也知道,我是最臭美的……”
我瞪着他,咬着嘴唇,有血腥味出来了。
“你只是瘦了一点点,为什么把自己描述成那样子?是想博取同情还是想吓唬自己?你现在很帅,如果一年只瘦这一点的话,那么以你的体重你至少还能活上四五十年!你到底在怕什么?”
他苦笑着摇摇头,说:“不要再来看我,我不想被你看到我最丑陋的样子。”
他话没说完,尾音便惊愕地在我“啪”的一声把他推倒在床上结束了。
我凶狠地吻上了他的唇,依旧还是冰凉的。他说的恐怕都是真的,他的生命体征是真的越来越弱了。我的眼泪大颗地掉在他的眼睛里,他却眨都不眨,任由我咬着他的唇。
我抱歉地抬起脸来想给给他擦擦,然后一边哭一边摸着他的脑袋,害怕我刚才推太猛,伤着了他。
等我擦了泪水重新又吻上去,他却把头一偏,叹息了一句:“哎,我实在是看不下去。”
“丁少,你不是说过,接吻不认真的男人不是好男人吗?为什么跟别人吻的那么欢,跟我就推三阻四的?”
他轻笑一声道:“真记仇啊!”
“我不仅记仇,我还要报仇!”
他热情地回吻了我,而我几乎是有些暴力地爬上了他的床,真想这么就上了他,可有些事情不是我勉强上就行的。他真脆弱啊,我可以感受到他浑身的无力。
为了避免尴尬,我及时地刹住了车,平日里雄风飒飒的丁少何时有这么憋屈的时刻?我轻笑起来,然后开始跟他交流病情。
“医生有没有好的治疗建议?”
“在试验过敏反应,如果这次再失败,我就可以回家洗洗睡了。”
“我陪你一起睡。”
“……”
“怎么?”
“戴小花,我爱你。”
“你为什么不早点说?我差点儿就不爱你了。”
“我想跟你结婚的。”
“这么巧,我也是。”
“不过我不敢过早套牢你,怕你真成寡妇。”
“我可以有巨额遗产……”
“你没孩子,我妈会把你扫地出门的。”
“不带这么玩的,你给她说说情啊。”
“怎么说,托梦吗?”
“……”
“睡吧。医生说你的精神状况离精神病也不远了。”
隔了很久很久,我才小声说:“丁下柳,你不要死好不好?”
他也隔了很久,“嗯”了一声。
“我还想给你生一窝宝宝呢。”
他笑了起来,然后淡淡地说:“会有的。”
又过了许久,我气闷道:“不生了!我想起来了,那天我拿公用电话给你打电话,听到你跟别的女人说话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他闷闷地咳嗽了两声,说:“我一猜就知道是你,所以装作对空气说了两句。后来去查了你家楼下电话亭,果然是你……真傻啊,当时都那么晚了。”
我哑然,如果他不是病人我一定暴揍他。我强忍着颤抖的手,说:“你害我痛苦了整整一年。”
他抓住我的手说:“睡吧。我保证再也没有了。”
“但是我宁愿你再让我痛苦一辈子,只要你能够不死……”
“你又来,上次是谁吓唬我要跟我殉情的?害我回来安排了这些。结果你又给我一句‘宁愿你死了’,我当时顿时就有种养了白眼狼的感觉……”
我哑然,说:“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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