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台故事365天-未卷 酒趣之一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
    酒仙赵奇

    甘铁生

    赵奇人称酒仙。此公一贯以酒自雄。每当与朋友们豪饮起来,他都要雄霸酒桌。别人用酒盅,他使茶缸,别人使茶缸,他则用大海碗。别人一口一口地饮,他则长鲸一吸,涓滴不遗。别人都喝得醉醺醺了,他呢,才刚有点感觉——酒成甜水了!

    满座皆惊之时,他还能谈诗论词。似乎是在显摆自己的海量和思维越喝越清晰,竟然能背出几首古旧的七言绝句来:“酒酣醉卧老松前,露下空山夜悄然;野鹿经年真见熟,也来分我绿苔眠。”要不就是“野水平沙落日遥,半山红树影萧条,酒楼人倚孤樽坐,看我骑驴过板桥。”以至有酒友称奇道:“赵奇呀,八成是醉八仙中的哪位仙人转世投胎来了,要不怎么能这么豪饮呢?”他哈哈一笑,说:“酒乃天上琼浆玉液,只有豪饮了,才能体会到人间天上的美妙感觉呀!”反正都是酒友,觉得他说得没啥不对。有道是“男人不喝酒白在世上走”嘛。

    但是在有件事情上,可真是对他相当沉重的打击!那就是他只是“以酒自雄”,可在成为名符其实的男人这方面,他可“雄”不起来。个别酒友就拿这个说事儿:

    “我说赵奇,你结婚也有他三年五载了吧,该当爹啦。怎么回事呀?在太太面前不能雄起吧?”

    赵奇嘴上很硬:“我们是丁克家庭,要啥孩子呀?两人世界多好呀,想跟酒友聚会就开怀畅饮,有了孩子,不就全玩完啦?”

    可心里头,这一直是他的心头病痛。老婆总是在他耳边念秧子:“咱们该有个娃啦!让小东西一天到晚拉着我的衣襟,磨磨唧唧地问:妈,你带我上哪儿去呀?”她说,她一想起这个场景,心头就一阵兔跳。

    其实他们一直就没采取过避孕措施,可年轻太太就是“揣”不上!太太心急,自己上医院看了妇科大夫,经过一系列检测,大夫说她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让她动员老公也来检测一番。太太是个颇为豪爽的女子,张口说道:“他用不着,我知道问题出在哪里!您想,他一米八几的壮汉,健身房里能举起200多斤的杠铃,常年不伤风感冒,就是嗜酒如命!问题就出在喝酒上!”

    人家说,是的,过量饮酒伤身。看来你老公是外强中干呀。让他戒酒吧。

    那还用说,太太早就对满身酒气的老公告诫经年了!可管什么用?你不让他在家喝,他上外面喝去!在太太心目中,这个酒鬼若不一天三顿酒,他肯定就无精打采的,就差鼻涕眼泪一起流了。现在一切都清楚了,要想有孩子,必须让他戒酒。但根据过去的经验,强制戒酒,不但不起效用,还能让他变本加厉地上酒瘾。怎么办呢?

    太太终于想起了个“毒招”。原来赵奇这小子,虽说嗜酒如命,但从不喝上百元一瓶的酒,总是喝那些几块钱一瓶的高度白酒。怕人笑话,还编出理由,说这几块钱的酒有“酒味”,百元以上的酒都是勾兑的,原料添加了不少,喝着不刺激!这回好了吧,喝得都“无后”了!当然,太太也知道他只喝廉价酒的原因——两人都是工薪族,尽管尚无子女,但房子、车子,你总要有吧?牙缝里抠钱吧!所以他也不敢喝价钱贵的酒……突然,太太灵机一动,有了!

    只见她蹬着自行车就到了茅台酒专卖店,一下子买了三瓶茅台。然后就给老公打电话:

    “你今天下了班务必不要在外面喝酒,回家来,我要给老公个惊喜。”

    赵奇以为是太太“揣”上了,电话里使劲地问。太太只是神秘地说,回家你就知道了!

    果然,赵奇推掉了酒友的酒局,迫不及待地回到家里。一眼就看见满桌他平时最爱吃的佳肴:红烧带鱼、煮花生米、由小西红柿、小黄瓜、生菜等拼成的“大丰收”、豆腐干……下酒的凉菜、热菜齐了!就是没酒!嘿,这媳妇,玩什么把戏呢?刚要折身出去买酒,只见太太端着盘老醋蛰头从厨房里笑眯眯地出来了:

    “又去买那廉价酒呀?我早都买好啦!进屋进屋!坐好了,闭上眼睛!”

    赵奇遵嘱坐下、闭目。听着一阵小动作的声音,然后就嗅到一股异样的酒香。他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好家伙,太太正往大茶缸里倒茅台呢!他立马起身,一下就将酒瓶夺了过来:

    “嘿,茅台!还有你这么喝茅台的那!”

    “你不酒仙吗?今我让你当一回真正的酒仙!”

    赵奇一看,窗台上并排着三瓶茅台!

    “干嘛呀?谁送你的?白来的也不能这么喝呀?是不是你有喜了呀?”

    太太说,没喜。但是我知道咱俩至今没孩子的原因了,就是你老喝劣质酒,还豪饮。让你戒是不可能的,但为了不让你喝坏了肚子喝坏了胃,不让你喝得老婆背靠背,我只能自己花钱买茅台,你喝吧,我宁可咱们倾家荡产、砸锅卖铁,也要让你喝好酒!

    这番话说得赵奇热泪盈眶。一下子就把太太抱在怀里:

    “我戒,我戒……”

    太太一个手指压在他嘴唇上:

    “你别戒,千万别戒。你就喝茅台。真的,你由着性子随便喝,咱家供得起你!喝酒也得像俗话说的:宁吃仙桃一口,不吃烂桃一筐。知道不?宁喝好酒一口,不喝劣酒一斗!”

    太太说的很真诚。赵奇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下来。

    “好好。我喝。我喝。可……我真的不能像喝那些酒那样喝……我喝,成吧?”

    信不信由你,从此以后,赵奇真的不在外面喝酒了。每天他都回家喝茅台。但每天只是一小盅。如果遇上什么高兴事,比如长工资什么的,他就喝慢慢品上三盅。

    就这样,半年过去了。

    还没下班,他又接到太太的电话:

    “你今天下了班务必要回家喝酒,撒开了喝,我要给老公个惊喜。”

    这太太,又玩什么花活呢?当然赵奇只有遵旨。一进他们那个小院,就嗅见飘荡的美酒

    气息。一进屋,便看见五瓶茅台整齐地码放在窗台上。这次太太没首先倒酒,而是满脸幸福的笑容:

    “我两个月没来大姨妈了。去医院一查,你猜怎么着——”

    “有喜啦!”他们几乎是同时叫道。

    以酒为雄的汉子赵奇一把将太太抱在怀里:

    “谢谢你,要没你这良苦用心,我这酒仙哪里能挺起腰……”

    “你还是谢谢茅台吧。这叫以酒克酒!正是它,生生给你板过来啦!”

    茅台酒

    阿成

    还不足20岁的时候,我经常离家出走,宁可住在火车站嘈杂的候车室里,住在四下透风的棚厦中,或者一个人在空空荡荡的城市里闲逛,看一幢幢楼窗上渐次熄灭的灯光。我不喜欢没有温暖的家庭,无法忍受父亲尖刻的训斥,只能离家出走。我常在心里说,我是老家伙的敌人……

    记得,那照例是一次离家出走的经历。其实没有什么更具体的理由,或者仅仅是因为父亲的一个厌恶的眼神罢。我之所以对这次离家出走印象深刻,是这一夜太难熬了,正是深秋,雨一直在下,这丝毫没有歇下来的雨几乎把残留在树上的叶子全部打掉了,无数的黄叶粘在人行道上,我那双湿漉漉的脚在上面走着。看到偶尔从身旁急匆匆往家赶的人真的很羡慕。由于没有雨具,身上的衣服又很单薄,只好躲进一个门洞里。那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一直跟着我。站在门洞里,我冲它鄙夷地笑了笑,想不到,它悄悄地离开了我,然后,梦游似地消失在雨雾之中。

    尽管门洞里可以避雨,但躲不过更加强硬的串堂风。这时候,我突然想到一个熟人就住在附近。他是个单身,比我大十几岁,谁知道呢。其实他是有女人的,但是,他们结婚不久,那个喜欢写诗的风骚女人就离开了他,去了一个面靠大海的城市。他是一个没有骨气的男人呵,从此喝酒几乎成了他生活的全部。他的工钱挣得很少,是一个临时工,在建筑工地里干一些力气活。他什么都干过,挑砖、抹灰、绑脚手架子、开卷扬机,但是,工钱总是很少,的确,他的身体太差了。尽管如此,他的酒还是越喝越多,由于钱少,只能喝那种劣质的酒。有一次,被人打一个耳光,因为他了偷了工地卫生所里的半瓶酒精,兑上自来水喝掉了……

    他家就住在附近。我想,就去他的家里躲躲风寒吧。我决不回家,我必须用自己的行动报复父亲那个鄙夷的眼神。

    找到那个大杂院,我身上已经被大雨浇透了。大院里家家都熄着灯,唯独他家的灯还亮着。哦,他还活着。我顿感一种温暖。房门是虚掩着的,我推门进去,里面的情形让我大吃一惊,他正躺在地上痛苦地抽搐着。我连忙过去把他拖到床上。此刻的他已经很虚弱了,已经说不清楚话了,只说,酒、酒、酒……。可是,在这个肮脏不堪的小屋里,一滴酒也找不到啊。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安稳下来,说,我不行了,要死了,你来了真好,我想在临死前再喝点酒。我说,这深更半夜的上哪儿弄酒去呀?他突然泪如雨下,说,喝不着这口酒我死也不瞑目。我说,好吧,你等着。说完,我夺门而出,飞速朝自己的家跑去。在这个城市里,在大雨当中,只有我一个人在奔跑。毫无疑问,深更半夜,所有的商店都关门了,我只有回家向父亲要酒。

    砸开自己家的房门,想不到父亲并没有睡,我哆哆嗦嗦地说,爸,给我拿一瓶酒,我的朋友要死了,他想临走之前再喝口酒。父亲看着我冻得发紫的嘴唇,什么也没说,转身从屋子里取出这个家族几代人珍藏下来的那瓶茅台酒,它流传至今的故事,一天一夜也说不完啊。父亲把酒递给我说,拿去吧。然后又叮嘱我说,酒喝过了,瓶子一定要拿回来。我不禁一愣,泪水随之流了下来。

    拿着这瓶茅台酒,我转身向朋友家跑去。雨路上,我在心里说,父亲,你是个真正的男人。

    平民的茅台

    荣荣

    我是不爱喝酒的,只是遗传了父亲的好酒量。我的两个姐姐也是如此,但我的三个哥哥好酒爱酒却与父亲一样。因此,逢年过节,全家大聚时,爱酒的便千杯不醉,不爱酒的瞎凑个热闹,场面的热度往往比酒的度数要高。有时候我跟哥几个开玩笑,说你们那么爱喝会喝,直接喝食用酒精得了,茅台啊五粮液啊在你们肚子里更是浪费,要不直接上“枪毙烧”(以前一种特烈的、喝醉了像吃了枪仔儿一样的劣质酒,民间故有此名),相信你们也能扛得住。

    笑话归笑话,喝酒的人,还是讲究酒的“进口”,条件好了,自然就喜欢喝那些好酒。而我们小时候,好酒的父亲却很少有这样的口福。

    那时候父亲一天到晚在铁路线上跑来跑去,只有星期天才能回家。也许是工作太辛苦的关系吧,不知不觉的,他有了每天喝点酒的习惯。一般喝的是散装黄酒,偶尔也喝点五加皮或糟烧,这些都是比较便宜的酒,凭爸爸不高的工资收入,加上家里那么多张口等着他与工资更低的妈妈去养,这些酒也只能是他的选择。那时每到周日,我便会奉命在饭前提着一个酒瓶,穿过长弄堂,去马路边的供销社里打一种很便宜的散装黄酒,那酒味很淡,有时还带着点酸,估计按父亲的实际酒量,他应该可以喝上几斤的,但我一般是打一斤,有时候妈妈钱包里的“钱”况实在可怜,也有打上半斤的,打半斤时,因为怕父亲不过瘾,我总希望那个售货员,打酒的那个提子能满一些,动作慢一些,这样,打上来的酒给我的感觉也许就会多一些。但不管打多少,爸爸从不多话,一个人总会有滋有味地喝个底朝天。

    那时候,家里经济主要靠父亲的收入支撑,所以,首先让父亲吃好喝好,成了一家人的默契。父亲来家时,家里会有一两个下酒菜,那些菜,我们兄弟姐妹一般是不去动筷子的。

    那时家里也有过一瓶好酒,那就是茅台酒。这一瓶有着漂亮瓷瓶外观的酒,也许是外地朋友送的,也许是爱酒的父亲路过贵州时咬咬牙买的,放在我家的五斗橱里,仿佛流落民间的宫女。那时我们一家九口住在一条巷子底的两间平房里,每一间都有两三张床。家里的陈设自然很简单,即使想华丽,也无处摆放。但是突然有了这一瓶我至今不知道从何而来的茅台酒,它便成了平民家里的珍宝,仿佛只是用来供奉和摆设。有好几次我发现父亲呷一口酒,对着五斗橱里的那瓶名贵酒看上几眼,然后咕咚一口咽下去。仿佛把那酒看成了下酒菜。

    还是出了意外,那是在茅台酒来家的几年之后,家里到了一位重要的客人,之所以重要,是因为我妈妈和我奶奶,为了客人来家吃的这一顿饭,几乎忙了一天。这是从来没有过的隆重。非常小的河虾去壳取仁,非常细的黄鳝汆熟后剔骨取肉,带鱼两面煎得金黄,一只老母鸡在铝锅里炖得烂香,黄鱼鲞烤肉的味道在巷子里传出很远……那时候我还小,真不知道这位长相平常,瘦猴似的客人,有什么特殊的。但是,这瓶几年没有动的茅台,还是像小心养大的的闺女,被献了出来。那真是香啊,我不知道,酒还能有那样的一种香。邻里几个同样好酒的男人,找借口跑了来站在边上不走,好客的父亲,便邀请他们一起入席,席间,我发现父亲只喝了一点点,他这是省酒待客啊。即使这样,酒还是很快被喝光了,兴致正浓的大人们,却还不肯放下杯子,我便又去打了两次酒,奶奶又在厨房里炒了两个菜。因为喝混酒易醉,所以,我还记得那次跑到店里打的是糟烧,一次打一斤。

    但是第二天,我们家的五斗橱里又出现了一瓶茅台。我很奇怪,没见客人来时带了酒啊?细看半天,才发现还是原来的那瓶,只是被灌上了开水再小心地原封盖紧而已。我想,也许家里人已习惯拥有这样一件“珍宝”吧。

    后来有几个同学来家做作业,其中一个知道一些酒知识的,惊奇地说:“你们家还有茅台?那酒可贵了!”我支吾了一会,说:“那有什么,我爸爸可爱喝了。”

    神来之酒

    王松

    在我的印象里,林二林做什么事就从来没有做成过。

    林二林是我的高中同学。那时高中刚恢复,学业还不紧张,因此大家玩的时间很多。由于我们这几个同学按当时的政策毕业之后都是注定要去下乡插队的,所以我们平时玩的内容也就已经与插队有关。我们从老知青的嘴里得知他们大都爱喝酒,于是我们也就经常聚到一起喝酒。经大家商定,酒后算帐的方式以最后的结果定,如果每个人都没有喝醉,那么这一次喝酒的费用就由大家均摊,用今天的话说也就是AA制,而倘若谁喝醉了,那就要由他来掏钱。林二林很爱喝酒,他对酒的兴趣已超过一个十几岁的青年,而且他经常跟我们吹嘘,说他如何如何能喝酒,白酒一次喝多少多少都可以不醉。但是,基本上每一次醉的都是他。当时喝酒还不太讲究,也就是一堆炒花生,两个咸鸭蛋,然后就是散装白酒。但就是这样,每一次的费用也要将近三四元钱。三四元钱对于那时的一个中学生来说,应该是一笔不小的钱款。好在林二林的家里经济条件很好,他父亲是一个国营商店的部门经理,看样子经常可以有些外块,因此这笔费用对他来说也就还不成问题。

    后来我们插队以后,林二林更是嗜酒如命。他喝酒有一个特点,总是越喝越精神,等喝到一定程度突然势如破竹,很快就不行了,接着就不省人事烂醉如泥。那时在农村大家的心情都不好,但由于手头紧,却不敢再像在学校时那样喝酒,能有一块咸菜下酒就不错,有的时候什么菜都没有,就是干喝。用当时的话说叫烧刀子干拉。后来到1977年底,中国改革了大学招生制度,又恢复了高考。我们集体户里一共有十几个人,大多数都参加了高考。令人感到争气的是,这十几个参加高考的人也大多数都考取了。只有林二林和另一个同学落榜。我们接到通知书回城的一天晚上,大家又喝了一次酒。这一次是由林二林请客,据他说是庆祝我们从此就要成为两个阶层的人。他说我们都将要成为知识分子,而他这辈子则注定要当一个普通的劳动者了。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晚上我们喝的是茅台。当时茅台还很便宜,大约只要十几元钱一瓶,但很不好买。不过林二林的父亲要弄这种紧俏商品还是有一些办法的。那是我第一次喝茅台酒,当时又刚刚考取大学,那种特殊的滋味真是难以用语言表达,至今想起来仍觉得沁人心脾。

    后来我大学毕业后,一次在街上又遇到了林二林。当时我们国家已经开始改革开放,正是走在街上问十个人,得有八个说自己是公司经理的时代。林二林踌躇满志地告诉我,他也办了一个公司,仗着他父亲在商业界的关系,开了一家烟酒专卖公司。他问我,你知道我专卖什么酒吗?我当然不知道。我告诉他,我不知道。他说我专卖茅台酒。林二林说,他之所以专卖茅台酒,就是因为我们那一次喝茅台酒,他觉得真是太好喝了,简直妙不可言,于是后来才决定专卖这种酒的。他拍着我很有气魄地说,以后好办了,想喝茅台就到我那儿去。当时我就有一种感觉,茅台酒当然是好东西,但林二林经营这公司,能经营得好吗?

    若干年后,我果然听说,林二林由于经营不善,那个公司早已黄了。不过他的手里留下一批茅台酒,大约有几百瓶。这批茅台酒竟成了他的一笔不可多得又难以想象的财富。据说他后来虽然不做公司了,但牛气得很,经常会有一些大企业请他去做谈判代表。因为他的手里握有当年的茅台酒,仗着这个筹码,他就可以在谈判桌上驰骋。

    我珍藏的一瓶茅台酒

    孙重贵(香港)

    我是一位收藏发烧友(担任香港国际收藏协会秘书长),在我的形形色色收藏品中,有一件藏品显得不同凡响——它就是一瓶贵州茅台酒。

    这瓶酒我已经珍藏了14年,茅台酒的标签准印证为黔043号,生产日期是1994年4月4日,象征着事事如意。

    我为什么会珍藏这瓶茅台酒呢?话还得从头说起:那还是14年前——1994年春天的故事了。有一天我突然接到香港《快报》一位编辑朋友的电话,告诉我一件急需解决的事:《快报》转载了广东省一份报刊的报道,反映了贵州省黔西南出现一种地方怪病需要救治的情况。消息见报后,富有爱心的香港人深表同情,纷纷捐款援助。短短半个月时间,《快报》就筹得160余万元善款。正当《快报》负责人和贵州相关部门联系转交此笔捐款时,由于沟通上的误解,该部门婉拒这笔捐款,令《快报》一筹莫展。

    我了解到相关情况后,认为这是一件香港人帮助贵州献爱心的好事,表示愿意尽力帮助《快报》解决这笔捐款的受理问题。我当时担任贵州旅港同乡会秘书长职务,多次参与赴贵州捐款捐物等活动,并和贵州省政府领导较为熟悉。于是我当机立断,拨通了时任贵州省副省长、贵州省红十字会会长张玉芹的电话,向她详细汇报了此事的经过。张玉芹副省长办事雷厉风行,第二天就答复我,经她亲自过问后,贵州相关部门解除疑义,同意接受这笔捐款。

    我随即向《快报》负责人转达了贵州省领导的意见,他们对此事迎刃而解十分高兴,并对我的热诚相助表示感谢。为了保证捐款活动顺利进行,我多次和省里协调,做了大量工作,并亲自全程陪同他们携带善款飞赴贵阳捐赠。《快报》编辑后来在一篇文章中写到“在孙重贵的斡旋下,省政府相关部门不但接受了捐款,政府并且增拨一笔款子,在当地建起一间专门研究和医治地方病的医院,实现了‘三赢’:当地领导赢得了政绩,当地山民赢得了治疗,香港《快报》赢得了读者。孙重贵也因为在此事的圆满协调中表现出的爱港爱乡精神,赢得各方赞扬。”

    在当天的捐赠仪式上,张玉芹副省长代表贵州人民向捐款代表团表示感谢,并向出席捐赠仪式的香港代表赠送了代表贵州形象的珍贵礼品——这礼品就是精装的茅台酒,我也荣幸分享到一瓶。

    茅台酒作为多彩贵州的形象大使,又一次发挥了“国酒”独到的亲善作用,又一次温暖了香港同胞的心。张副省长还特别握着我的手说:“在这次捐款活动中,你起到了可贵的桥梁和纽带作用,促进了黔港两地间的沟通、理解和交往,贵州人民感谢你!”

    往事并不如烟,岁月匆匆,弹指间14年过去了,可这件往事至今历历在目。如今我已是香港国酒茅台之友的理事,在许多场合我都会向朋友们谈起我珍藏的这瓶茅台酒所见证的贵州和香港两地间的一段佳话,这段佳话将和国酒茅台一样,长久地焕发出醇醇的香味。

    穿越七十年的诗情和酒意

    徐松廷

    父亲在给我讲爷爷的故事时,拿出一张发黄的旧报纸,那是1979年的《海峡周报》,上面刊登了一首诗:《月夜抒怀》,作者是肖楚剑:

    觥筹交错少年兴,烽火硝烟夜月明。

    孤旅只灯照白发,每见醇酒思伍(行伍)情。

    随后,爸爸又拿出一张旧报纸,也是《海峡周报》,上面也有一首诗:《和肖楚剑<月夜抒怀>》,署的竟是爷爷的大名:

    一见君诗意气兴,当年把酒夜月明。

    烽烟尽处见白发,海峡无风满离情。

    见我困惑的表情,爸爸轻轻笑了起来,对我说,诗里提到的酒就是咱们的国酒茅台,你想不到吧,你一定要知道,这里的往事关乎家国。随后他讲起了爷爷的故事。

    1937年,爷爷正是一个少年,为了抗日,应征入伍,加入了国民党驻烟台的部队,属第三军团庞炳勋部,任文职,隶属于一个营的战斗指挥部。1938年初,庞炳勋奉命开进临沂,参加临沂保卫战。战斗最激烈的时候,前线不断有伤员抬下来,指挥部办公室也临时搭了一张铺位,接待了一名伤员,他就是肖楚剑。他的伤并不严重,爷爷负责他的饮食起居。两名热血青年自然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爷爷被肖楚剑乐观的情绪感染着。肖楚剑说,虽然无法挽回大局,但一个人的价值在于“尽人事”。虽然生死无常,但现在活着才是最好的。

    肖楚剑的伤很快好了,他执意重返前线。前线的战况更加吃紧,似乎守不了多久了。那是1938年3月中旬的一天晚上,在不远处隆隆的炮火声中,两个年轻人就要分别了。那晚的月亮分外明亮,两个人对月感怀,想到家国破碎,风雨飘零,前途未卜,不禁热泪盈眶。

    肖楚剑拿出一瓶酒,竟是茅台酒,上面有“成义酒坊”的字样。更加离奇的是,这瓶茅台是在一次战役中,在日军的指挥部缴获的。肖楚剑说,成义,就是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明天就是脑袋被砍下了,今天也要喝个痛快。两个年轻人各满了一杯,一饮而尽。

    临行,他们把剩下的酒分作两份,各带半瓶,相约胜利之日,再相见时,尽情畅饮。

    但是这一别,就再也没有见成面。是啊,烽火连天,生死两茫茫,怎么能再奢谈见面。抗日战争,全国人民正在欢庆胜利,国民党却发动了内战,苦难似乎从未稍离。爷爷对国民党的腐败彻底失望了,托病还乡。而肖楚剑后来被迫随战败的国民党退到台湾岛。

    看见我欲问还止的表情,爸爸又轻轻笑了。难怪爸爸最喜欢的酒是茅台酒。其实从爷爷起,家里就开始收藏各个年份的茅台酒。但是那作为纪念的半瓶茅台酒,我还从没见过。这时,爸爸从储藏室的柜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青花瓷瓶,刚打开红色的木塞,一股醇厚的芳香迎面扑来。爸爸说,这半瓶酒,年份最长,也最珍贵。我懂爸爸说这话的意思。

    在酒香中,爸爸说,常常陪爷爷小酌,每次喝的总是茅台酒。爷爷对父亲谈起往事,无限感概。尤其谈起海峡那边的台湾岛,只有兴叹。岁月无情,但是爷爷乐观地生活着。他说,肖楚剑一定也是这样的活着,战争最严酷的时候,他都是那样乐观。但那时的乐观是从容赴死,现在的乐观是好好活着,一直活到台湾回来,老友见面。

    爸爸接着讲起了后来的事。

    1979年,两岸开始有些往来,但仅仅限于邮件和电话,爷爷根本无法找到失散的战友。1983年,一次偶然的机会,爷爷在一叠友人寄来的旧报《海峡周报》中,看到了肖楚剑的那首诗,当即和了一首,寄给《海峡周报》,但是已经迟了六年。爷爷加紧打听肖楚剑的消息,几经辗转,竟然通过台湾的媒体找到了老人肖楚剑。两位老人接通了电话,诉尽离情。

    但是没有等到两岸人员往来的那一天,两个老人相继辞世。

    但他们的后人接下了这份浓浓的情谊。

    爸爸兴奋地说,明天我们就要迎来台湾来的客人了。他们是肖楚剑的后人,是他的儿子和孙儿们,也是我们的亲人。我也动情地说,这下,那两个半瓶酒可以拿来喝了,两位爷爷的夙愿也要实现了。

    “不!”爸爸说,“这不是两位爷爷的夙愿。只有等到台湾回归大陆的时候,这酒才能喝,因为这两瓶酒本来是一瓶啊。”

    父亲的生日夏立君农历正月二十一,是家父77岁生日。2008年的这一天,我们兄弟姊妹7人及我们的家人共三十多人齐聚沂蒙山区的老家老宅,既是给老人祝寿,也是一年一度家庭大聚会。半个多世纪的时间里,我们一个一个从父母身边,从老宅里飞走。哥哥姐姐皆年过五十,满头白发,旧貌苍颜,已是祖父祖母级的人物了。他们的孙辈、外孙辈,有的已顽劣如狗如兔,有的尚在襁褓中。平时不容易聚在一起的兄弟姊妹此时有说不完的话,孩子们则往来穿梭,大呼小叫,兴奋异常。四世同堂,好不热闹。有狗的人家,甚至让狗也跟来了。这样的热闹,这样亲切的世俗的天然的氛围,世界上再大牌的导演也导不出来。在左邻右舍看来,俺父母可算是有福之人了。生日宴就在老宅里举行,屋里摆不开,就摆在院里。生活的变化真实地体现在饭桌上,生日宴是越来越丰富了。

    在外面工作的,拿来祝寿的东西自然要高档洋气一些,家在农村的,往往是“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酒是少不了的。大家拿来了各种各样的酒。我也带了酒,是中国人心目中最好的酒。这种酒的影响力,对国人生活的深入程度,似乎怎么估计都不过分。你想想,一提这酒的名字,在坐的每个人在表情心理上都不会没有反映。在中国,哪种酒能有这种效果呢?大家都坐好了,我说:“今天,咱喝点好酒吧。——茅台。”“茅台?”“茅台!”“喝茅台呀?”“快拿出来俺看看,俺见都没见过呢!”大家都念叨开了。茅台拿出来了,大家争相传看着,议论着。大嫂心直口快:“俺那娘,一瓶好几百,喝肚里去,不伤天理?”我的大侄子喜欢刨根问底:“三叔,这么贵的酒,你不可能掏钱买,谁向你行的贿呀?”侄子的问题我不能不回答:“你三叔是个普通编辑,无权无势的,谁会送这么好的酒?我当中学老师时教的一个学生,当上县长了,他到日照办事,给我的。”

    大家说什么的都有。不管说什么,都是因为茅台酒。我们这一大家子人,喝过茅台酒的,没有几个,大多数人是既没喝过,也没见过。但不管是什么情况,大家都知道茅台是中国名酒、世界名酒。我发现,越是没喝过、没见过的,越对茅台有一种神秘感。对他们来讲,茅台是一种神秘幽远的东西,差不多是一种圣物。父亲一生滴酒不沾,但茅台显然在他心目中有重要的位置。他把茅台捧在手里端详着。父亲说:“茅——台。茅——台。咱今天喝它吗?——留着使使吧?”父亲的意思是留着茅台,谁有求人之事的时候,拿它送礼。我说:“拿来就是为了喝的。咱不送人。”大多数人都呼应道:“对,对!”茅台打开了,它那股特有的香味弥漫开来,沂蒙山腹地的这个农家小院,第一次迎来这种独特的香味。母亲说:“怪香,怪香。”意思是很香很香。酒斟上了。父亲面前的杯里照例倒上了水,多少年来都是这样,父亲总是以一杯水来陪大家。父亲用一种略显怪异的眼光望着茅台,下定决心似的说:“我尝尝。”父亲的话引起了一阵骚动,都说:“对,对,这酒,大家都尝尝。”父亲说:“这酒,闻着就和别的酒不一样。瓶一打开,不光味道往外跑,好像酒神也出溜出溜从里面跑出来了。

    ”万物有灵,茅台这样的酒当然有神主宰着。父亲把酒杯端起来,深深地闻了又闻,浅浅地抿了一口。放下酒杯,父亲的表情告诉大家这样一个重大事实:我是喝过茅台酒的中国人了。母亲在酒上比父亲强,略有点酒量。母亲一字不识,一辈子出村的时候都没有几回,比一般村民似乎更愚昧一些,但她也知道茅台酒。我一说茅台,她就掩嘴而笑。她说:“这么好的酒,叫着这么个怪名。”一般人理解不了我母亲的思维特点,她总是最直接最感性最形象地把字音和她最熟悉的事物联系起来。二十年前,我第一次领女友回家,我对母亲说:这是小朱。母亲忍不住掩嘴羞笑。过后,小朱问我:“你娘第一回见我,我不害羞,她害什么羞哇?”当时我不敢实话实说。我知道,母亲脑海里出现的是“小猪”。在俺娘的思维世界里,许多事物的名字都是怪怪的。母亲双手捧起了茅台,她的态度只能用虔诚来形容。母亲说:“这酒,真厚道。”母亲的话可能是世上最没有水分的话。愚昧的母亲对人生的道理常有最直接最准确的把握。文革初起,村里开展斗地主运动,所有人都被逼着参加。斗完了地主,母亲一到家就热泪长流。母亲说:分了人家的地,还斗人家,不把人家当人待,不讲理呀。

    林彪如日中天之时,母亲指着墙上的林彪像说:这个姓林的,越看越像个奸臣,毛主席您老人家可得小心点啊!貌似伟大的道理和事物,在愚昧母亲的良知和直觉下,竟然会原形毕露。俺娘评论说茅台酒厚道,茅台酒能不厚道吗?父亲把才八个月大的重孙阿宝抱在怀里。父亲对重孙说:“阿宝,人家都喝了茅台了,就你没喝。你喝不喝呀?噢,你也想喝呀。你也知道好东西好。好,咱也喝点,咱也喝点。落了咱可不中。”父亲拿筷子在酒里蘸了一下,往重孙的嘴唇上点了一点。小家伙伸出柔软的舌头到处探索,他尝到茅台酒味了。他睁大眼睛,张大嘴巴,手舞足蹈,哇哇大叫:这味道,俺可是平生第一遭哇!比俺娘那酒酒(沂蒙山人哄孩子吃奶叫“吃酒酒”)可厉害老鼻子啦!父亲哈哈而笑,说:“老爷爷俺快八十才捞着喝茅台,你才八个月的小营生就喝上茅台了,你这福可大发了。长大了,好好创啊,创好了,天天喝茅台。”一家子人望着这个孩子,哄堂大笑。我们家里最小的公民也喝了茅台了。在沂蒙山腹地,一个典型的中国普通家庭,茅台酒给这个家庭带来了快乐甚至光荣。茅台酒的厚道,深入了这个家庭。从个人、家庭到国家,要幸福,就要和谐、厚道。愿茅台酒的厚道,深入到更多中国人心里。

    春天的霓裳

    方格子

    那是一个春天的下午,阳光依旧很好,我坐在安静的院子里,丝瓜架下,几只家鸡踱着方步,来回穿行在一堆农具之间,这一刻,我心中盼望的是那一串清脆的铃声,我盼望那个邮电绿的身影出现在院子门口,然后,一枚方正的信封落到我手中,是大学录取通知书。

    天色渐暗,该来的铃声一直没有响起,在这个村里,我是唯一被视为可以考上大学的女孩了,那时因为我喜欢写点小文字,在村里人的眼中,我是多么热爱学习啊。

    然而,我终于没有能如愿以偿。我已经对自己失去了信心。除了一叠叠毫无用处的稿纸,我像个废物,整天躲在家里,我不想见人——因为高考失利,我内心另外一个梦想却日渐清晰起来,我想做一个出色的裁缝,记得还在高二那年,我设计的服装样式曾经参加上海某知名品牌秋季新款展示获得银奖,我希望服装设计成为我另一所大学,我决定去上海学设计。

    然而,天不遂人愿,母亲多年前就患上了类风湿,走路都很困难,父亲是个地道的农民,他一年全部的收入就是墙角堆着的番薯和南瓜,还有几担谷子。父亲知道我的想法后,开始外出捡废品,他每天早早起床,走十五里路到镇上,傍晚的时候,他会背着一袋废品回家来。

    我似乎已经看到了希望,只是,当我们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掉,也凑不齐那3000元钱。回到家里,我开始流泪,我觉得命运对我很不公。那天,村里的电工老汪来我家收电费,在我看来,他是一个健朗的人,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直没有结婚,在这个村里,他应该算识过字的人,听村里人说他平时喜欢收藏一些老古董,那时,我们都不知道那些看起来赃兮兮的东西有什么用。那天他看到我眼红红的,问父亲:“是不是没考上哭啊!”

    父亲叹口气,说:“她想学服装设计,还差1000元钱呢!你看我家。”父亲指着家徒四壁的屋子。

    老汪开始安慰父亲,也开始安慰我,说是通向成功的道路有很多条,服装设计也是很不错的。还说,既然定下了目标,就得认定了往前。被他这么一说,我的内心温暖起来。

    第二天一早,老汪到我家来了,说是路过顺道进来看看。他一进院子就见到了我家屋檐下丢着两个陶质的茅台酒瓶,走过去,将酒瓶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好久,眼神里溢满了欣喜:“哟,这是第一代茅台酒瓶啊!博物馆里作为文物收藏,现在是打着灯笼也很难找到了。500块钱一个卖不卖?”顿了一下又说:“收藏家出的价当然会高一些,但你也要让我赚一点呀!”

    这两个酒瓶,是父亲捡垃圾捡回来的,以为是没人要的东西,就一直丢在檐下。现在经老汪这么一说,才知道是文物,顿时身价百倍起来。据说,老汪的母亲是贵州仁怀的茅台镇嫁过来的,平时只要有人提起那个地方,他就会滔滔不绝地告诉人家,茅台酒是如何的酒液清澈,醇香浓郁,味感醇厚,曾被评为世界名酒,然后又如何分八次发酵,每次历时一个月……他对茅台酒丰厚的知识,我和父亲当然就不敢怀疑。

    一个酒瓶竟能卖到500块,父亲说,我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啊!于是,他心安理得地从老汪手里接过钱,脸上有了久违的笑。

    就这样,我靠着这两个茅台酒瓶换得的钱,来到了上海。假如没有这两个茅台酒瓶,相信我的人生会被改变,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会有活下去的勇气,所以,我对茅台酒常怀感恩。

    第二年春节,我回家时,听说老汪病了。我买了水果去探望,却见到那两个熟悉的茅台酒瓶丢在他家的屋角,这“作为文物收藏”的东西怎么还在这里?他母亲告诉我一个秘密:根本就没有人收藏过茅台酒瓶,而这样的酒瓶,他家都有好几个。那一刻,从未流泪的我哭了,我哭着跪在了老汪的床前……

    从此,那两个茅台酒瓶就收藏在了我一生的感动中,就融进了我搏动的血脉里。如今,每当我在画板上描绘出一款款新装时,总是满怀感动,那醇厚的香,在我那春天的院子里,飘荡。

    空酒瓶的故事

    东潮

    “这只酒瓶卖哦?!”收购废品的小商贩满脸堆笑地问。

    我随口答道:“这是只空酒瓶。”

    “我就是要收购这种空酒瓶,给你们五元钱。”小商贩表现得很大度。我瞪大了眼睛,空酒瓶也这么值钱?

    “不卖!不卖!不能昧良心……”在一旁忙着整理衣物打包的妈妈,坚决地回绝了。

    “空酒瓶,放着又没啥用处,换两个钱总得些利,碰坏了就成了垃圾。给你们十元钱吧。”小商贩巧舌如簧,又提高了价钱,志在必得。

    我大惑不解。哪有买空酒瓶的,而且竟主动翻倍加价,这算哪档子事?

    这是两年前我们家搬迁之际发生的一幕场景。

    由于所住街道旧区改造,动迁拆屋,我们不得不搬家。在老屋最后几天的日子里,妈妈忙着整理家具用品,装箱打包,房间里零乱不堪,一副兵荒马乱的景象。妈妈将清理出准备丢弃的破旧杂物堆置在角落里,叫我下楼找收购废品的商贩处理掉。他三四十岁左右,清瘦精明,上来后瞅了几眼,以这样家具旧物卖不掉那件衣服被褥无人要种种理由,几乎对每样物品都压价,以极低廉的价格收购。

    突然,他眼光一亮,看到饭桌旁的柜子上放着一只酒瓶,白净瓷瓶上贴着红色商标图案,一由下而上的斜行字写着:“贵州茅台酒”。他立即兴奋起来,有了劲头,从而产生了前文所说的那一段情景。

    收购废品的小商贩继续纠缠,并再次加价,竟出到二十元——够我吃一餐麦当劳了。因为被迫动迁,妈妈本就心烦意乱,听小商贩喋喋不休,便上了火,态度决绝地说:“不卖,不能买,砸碎了也不卖,谁知你们拿去干什么……”

    小商贩看看的确不能得手,嘴里嘀嘀咕咕的,悻悻地走了。

    出屋时,他还回头看了两眼那只空茅台酒瓶。

    我问妈妈:“为什么凶巴巴地对待这个小商贩?”

    她说:“闺女,你是个孩子,有些事还不懂。”她接着向我解释说:“茅台酒是珍品,历史悠久,享誉中外。历来名贵物品总会被仿冒,小商贩也许只是为了赚几个钱,但旧酒瓶到制假者手里,就会灌进劣质酒冒充茅台酒,既坑害了消费者,也毁坏了名酒声誉,更损害了企业和国家利益。前些时候,不是有媒体报道有用工业酒精勾兑白水做假酒的吗?图财害人,伤天害理呀。我们家虽然不宽裕,但我们不能贪小利而忘大义,做这些害人虫的帮凶啊……”

    妈妈还告诉我,家中这瓶酒有个小故事——六十年代,外公支边,在贵州工作了近二十年。那时茅台酒极为稀罕,商店里根本看不到。有一年过春节单位里搞到几瓶,外公因被评为优秀工作者,才被照顾买了这瓶酒。说到这里,妈妈有些激动了,说:“这么珍贵的茅台酒,即使空瓶子我们当然不能让它落到小贩手里,更不能让它落到那些利欲熏心的人手中……”

    后来,外公来我家,听我说了小商贩欲买空酒瓶的事情后,意味深长地说:“茅台酒是酒中珍品,人品酒品道理相通,品质要醇厚,情操要纯正,思想行为才能高洁甘美,历久弥香……”

    听了外公的一席话,我拿起空酒瓶欣掌一番,又打开盖子,似乎还感受到一阵浓郁清冽的香气四散开来,令人回味无穷!

    茅台酒女儿情

    陈集益

    “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既在世上走,不可日无酒。”这是老爸喝酒的“座右铭”。

    老爸好酒,村人皆知。从我记事起,吃饭时老爸跟前总要摆一只小杯一个瓶子,只见他把瓶里的酒倒入小杯,端起来抿一口,然后咂咂嘴,夹一口菜,吃得津津有味。那时我不知道瓶里装的是什么东西,猜想一定很好喝,于是在老爸不在家时偷偷打开瓶子喝了一口,真没把我辣死!

    有一次吃饭时,我问老爸:“你喝的是什么呀,那么辣?那么难喝?”“酒啊,不会喝的人喝着是辣的,会喝的人喝着是香的。”“哦!”我若有所思地说,“是不是酒都这么辣?”“傻了吧,酒有好有孬,好酒只闻那香味就比喝了还让人醉呢!”“那你喝的酒是最好的吗?”“我喝的是最便宜的二锅头,好酒一瓶能顶你一年的学费呢!”“那什么酒最好呢?”“茅台啊,都说茅台是最好的酒。”“你喝过吗?”“没有。咱农家人哪能喝得起‘国酒’呀!我就等你这个‘酒坛子’买茅台给我喝呢!”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老爸等我长大给他买茅台酒喝的玩笑,一直铭记在我心里。我记得爸说过:有我喝酒的钱就有你们吃饭穿衣的钱。我深知老爸把我拉扯大不容易,当我终于长大成人,领到参加工作后的第一笔工资,我兴奋地给老爸打电话,我要给他买最好的茅台酒喝。可谁知老爸在电话那头乐呵呵地说:“我的宝贝女儿,你以为给老爸买酒是随便买的?没出嫁的女儿买的酒喝起来不是那么回事。”“嗨,给你买酒喝还有条件啊!”其实,我知道老爸是心疼我,知道我刚参加工作手头还拮据。就这样又几年过去了,老爸呢,开始为我迟迟不谈男朋友、不定亲操心。

    “什么时候能喝上闺女买的酒啊!”语气中既有无奈也有期待。

    2005年春节,我终于决定带着男友一块回家。这次回家的前两天我就坐不住了,直奔超市名酒专柜,一看贵州茅台酒的价格果真高得咋舌!但是我心意已决,一定要买!在售货员的引导下,我最终选择了三十年陈酿的茅台酒,因为我忽然想起,老爸已经五十三岁了,他养了我快三十年了,正好也是我送给他的寿礼。

    茅台三十年陈酿包装精美、华贵,酒香透瓶袭人。这盒茅台酒花去了我近二个月的积蓄,但是我觉得很值,一是了了爸爸想喝茅台的心愿,二是了了女儿的一份孝心,两全其美。

    回家那天,当我携男友跨进家门,家人满面春风。席间,我拿出茅台酒,对老爸说:“爸,看看我给你买的茅台酒,尝一尝味道怎么样?”男友启开瓶盖,沁人的酒香飘了出来,爸嗅了嗅,说:“茅台就是茅台啊,香味就与众不同,今儿能喝上女儿送的茅台,老头子我幸福啊!来,咱全家干了这一杯!”一杯酒下肚,爸爸咂着嘴,啧啧称赞:“好酒,好酒啊!我品酒无数,没喝过这么酱香突出,香味幽雅细腻、老熟醇厚的酒,这茅台闻着香,但初饮并不浓香,细品后才回味悠长。闻闻你们的酒杯——香不香?空杯留香啊!‘国酒’名不虚传!”听了老爸的一番赞美,我突然想起小时候偷酒喝的那次,辣得我直流眼泪,可是这次喝茅台却未感到特别的辣,也许这是茅台的一大特点吧。

    这年春节,老爸舍不得将我送的茅台酒独自喝了,他要留着待客用。老妈说:“这么好的酒,留着慢慢品吧。”“你老婆子懂个啥,好酒才要与人共分享呢!”呵!当我家的亲戚朋友来拜年时,看到老爸喝的是茅台酒,都说:“哟,老头,行啊你,都喝上茅台了!”“嘿嘿!女儿给买的,好喝着呢,来,尝尝,好酒大家尝嘛!”在推杯换盏中,老爸喜笑颜开。

    此后我和男友结了婚,过年过节时什么也不用送,每次回家就给老爸带瓶茅台酒。现在老爸已将喝酒的座右铭改为:男人不喝酒,枉在世上走。喝酒就喝茅台酒,哪怕一天啜一口。

    亲爱的爸爸呀!只要你老健康,愿喝,女儿愿为你再买上五十年的茅台酒!

    (资料提供者山东/吴宝荣)

    祈盼

    阿宁

    从小,我就知道妈妈只有一个哥哥,我们叫他三舅,稍大些,我奇怪地问妈妈:“为什么不叫大舅,要叫三舅?”妈妈告诉我,姥姥一共生了四个孩子,老大、老二小时候就死了,所以才叫三舅。我信以为真。

    文革时,妈妈在单位受到冲击,下班之后参加学习班,很晚才回家。这时我才知道,大舅、二舅并没有死,而是在解放前夕跟着国民党跑到台湾去了。那时的政治名词叫“海外关系”。在那个年代,由于这些海外关系,妈妈经常挨整,我们兄弟既不能入党,也不能上大学。我心中不免怨恨两个“国民党”舅舅。

    1977年恢复高考,我和弟弟都考上了大学,随着年龄增长,见识渐多,那些“积怨”自然也就灰飞烟灭了。

    随着改革开放,两岸关系日趋缓和,民间交往日益频繁。终于有一天,我们收到大舅、二舅从台湾寄的来信。妈妈用颤抖的双手捧着信,热泪纵横,口中喃喃地说:“还活着,还活着啊……”

    从此,妈妈就盼着在有生之年能和大舅、二舅见上一面。

    亲人相聚的日子终于盼到了。当大舅、二舅回到阔别四十多年的祖国大陆时,亲人相拥,喜极而泣。丰盛的接风宴上,我打开了醇香的茅台酒,酒香四溢。舅舅说这是他最爱喝的酒。我刚举起酒杯,大舅站起身说:“我48年去台湾,离开祖国大陆四十多年。四十年来,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你们,想念这块生我养我的土地。我走时是二十多岁的青年,现在已是将近七十岁的老人。人生苦短,来日无多,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亲眼看到祖国统一。”他举起酒杯,“来,让我们以这杯酒,庆祝我们亲人团聚,祝愿我们祖国早日统一。”说罢,一饮而尽。

    席间,我们饮茅台,诉亲情,其乐融融。

    我们告诉舅舅祖国大陆的发展变化及我们自己的学习、工作和生活情况。两位舅舅也讲了他们初到台湾的艰辛以及台湾的风土人情。

    经过多年打拼,我的舅舅在台湾都事业有成。他们祭过祖坟、参观过故宫、长城等诸多名胜古迹后都急着返台。临行前我买了数瓶茅台,每家两瓶。我们约定,留着这酒,谁也不准喝。待到祖国统一那一天,无论是团圆还是离散,无论是在大陆还是在台湾,我们都要共同举杯,畅饮茅台,庆祝这一天。

    岁月荏苒,一晃十六年过去了。当年那酒我们都好好地保存着。

    岁月无情催人老,大舅已是八十多岁的老人了。他常呆坐在客厅中,看着那酒。他说:“我要活到100岁,不等到祖国统一那一天,死不瞑目。”

    是啊,海峡两岸中国人都在祈盼,祈盼祖国统一的那天早日到来!

    (资料提供者北京/若水)

    我们偷喝了父亲的茅台酒

    唐缺

    那天,看了一位名家的一篇文章,讲困难时期他和兄弟们偷爷爷的酒喝的故事,我禁不住想起了自己“偷酒”喝的故事——

    那是1966年12月31日,对我来说,这是一个值得铭记的日子,因为这天下午,我和我的同学——非常要好的朋友张国栋,偷喝了父亲珍藏多年的茅台酒。

    事情的起因是我的好朋友张国栋已被批准入伍——到云南祥云机场地勤当兵。

    从升入高中以来,国栋就和我同在一个班,并且是同桌。国栋喜欢舞文弄墨,偶尔有个小块文章在报纸上发表,笔名“晋丘”。有时候我也喜欢写点应景文章,这样一来二去,我们就成了文友,成了探讨写作技巧的知心朋友。

    1966年12月中旬我大串联回来,才知道国栋报名入伍之事。国栋的父亲是位老工人,出身贫寒,历史清白,很快他的入伍之事就被批准下来。过了元旦,这批入伍新兵就要开拔到祖国的西南边陲。好朋友远行要喝壮行酒。我俩商定:年末的傍晚,在学校寝室为他饯行,又商定我买酒,他买下酒菜。

    为好朋友饯行,只能喝好酒。可当时市场上买不到好酒。我灵机一动,想到了父亲珍藏多年的茅台酒。这是父亲在抗美援朝战场上一位贵州仁怀的战友转业后送给他的。父亲已经珍藏了十几年,一直舍不得喝。父亲有时馋虫上来,也只是拿出茅台酒瓶嗅一嗅,根本不舍得启封开盖尝上一口……

    那天下午我趁父母不在家,偷偷地把这瓶瓷坛茅台酒装入黄挎包,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了家门。

    下午六点三十分,国栋用饭盒买的四个菜也拿来了。他买的四个都是硬菜。一个是过油肉,一个是煎鸡蛋摊饼,一个是猪肉炖豆腐,一个是红烧带鱼。在当时,这四个菜够丰盛的了。

    酒呢?我从黄挎包里拿出瓶子一晃又装了进去,让国栋猜是什么酒。

    他说:“汾酒。”

    我说:“不对。”

    他说:“西凤。”

    我又摇头。

    他说:“二锅头。”

    我说:“那档次太低了……”

    我从挎包里拿出酒往桌上一放。他一看是茅台,有点不相信。仔细辨认后,一下就“震”住了。“这,这,太奢侈了,这可是国宴用酒啊。”

    他问我从哪儿弄来的。我说:“从我父亲的酒柜里偷来的。”

    他又问:“你爸发现了怎么办?”

    我说:“先享用了再说,你当兵,用国宴酒为你壮行,为的是你卫国立功。”

    我小心翼翼地启开茅台酒瓶,一股香气扑鼻而来。不多一会儿,就香纯清雅,满室飘香。为了增加喝酒的透明度,我们把酒倒入两只一般大的把缸里,两只把缸倒得一样多,一人半斤。我知道国栋酒量大,就把自己缸里的酒倒人他的把缸里大约一两。我们俩碰杯后,慢慢品尝一小口,咂摸着酱香型南方曲酒的香味。

    茅台酒入口绵,回味长,醇厚清爽,舌后留香,空杯留香久。酒入体内,特别舒畅,特别舒适,特别舒心,有种美妙奇特的感觉……

    我和国栋就这么一小口一小口地品着,不知不觉三个小时过去了。过年过节我喝其他酒,只要二两下肚,就头昏脑胀,脸上发红发烫,不知周吴郑王了。而今天我喝完一斤茅台酒后,却感到浑身舒畅,心旷神怡,有种飘飘欲仙的感觉。

    茅台酒喝光了,接下来就是怎样摆平我父亲的问题了。还是国栋脑子快,从街上买来一瓶二锅头,倒人茅台酒瓶里,用蜡封住口,我又把这瓶酒神不知鬼不觉地放入父亲的酒柜中。

    父亲一直舍不得喝这瓶“茅台酒”,直到多年后,我和国栋都成家立业了,有一次国栋来我家,并且带来了一瓶茅台酒,我们才告诉了父亲他珍藏的茅台酒的“真相”。

    (资料提供者山西/王瑛)

    我收藏的一瓶茅台酒

    刘宪平

    在我的书柜里,珍藏着一瓶茅台酒,每当看见它,我便想起一段特殊的往事。

    那是一个寒冷的冬天,我入伍还不满一年,十分想家。但部队纪律严明,半年军龄怎么也不符合回家探亲的条件。

    一天下午,我到营房外买烟,不经意间向店主吐露了想家的心事,店主听后笑着直说我傻。经他怂恿,我从他那里买了一瓶茅台酒。

    晚上,我怀揣这瓶茅台酒去找连长请假。心想,没有不吃腥的猫,更何况连长是贵州人,我送的是贵州名酒茅台,他哪有不动心的道理?

    灯下,连长正在写军事论文,酒被他收下了。

    第二天正好是国庆节,连队中午搞会餐。

    大家都坐好后,连长兴冲冲地来了。他打开一瓶茅台酒,分给全连官兵品尝,并说是他妻子从贵州老家寄来的。食堂里顿时酒香四溢,热浪滚滚。官兵们大多是第一次喝这么高档的酒,都夸连长的“无私奉献”精神。唯独我,一边品尝着美酒,一边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感情在心里翻滚!看着连长那难以捉摸的脸,我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心想,拿别人的血汗钱耍大方,如果明天不准我的假,看我怎么揭穿你。

    下午,我被连长请进了办公室。他递给我150元钱,说是中午大家喝的那瓶酒的钱。还说那瓶酒肯定是我花高价买来的,本来准备退酒给我,但考虑到我家庭并不宽裕,一瓶酒用我一年的津贴也买不来,所以就退钱给我。

    我说什么也不要,怎么也不该连长掏钱呀!

    连长发火了,说我送礼已经违反纪律,如果再执迷不悟,就是错上加错,就要处分我。至于回家探亲的事,他说按规定义务兵服役不满一年是不能批准探亲假的,希望我适应部队大家庭的生活,端正思想,安心服役……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再没提过探亲的事。

    三年的军旅生活很快结束了。

    离队时,连长郑重地送我一瓶茅台酒,并说这次真是妻子从贵州老家寄来的,让我拿回家去与家人品尝,看着连长自信而刚毅的脸,我的眼睛湿润了。

    是啊!人生如酒,只有配方独特,精制而成,才会流芳百世。

    十多年过去了,如今和许多人一样,我的生活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各种品牌的酒不知喝了多少,但唯独这瓶茅台酒却始终舍不得喝,因为每当看到它,我便想起那段特殊的往事。(资料提供者江苏/张德春)

    珍藏了二十六年的一瓶茅台酒

    武歆

    我有一个远房叔叔,是一个离休多年的法官,儿女都在国外工作。婶婶去世多年,眼下他独自生活。叔叔性格沉静,无论何事,都不爱声张。那天我去看他,没想到,正是他的生日。

    我一边巡看着叔叔的大书柜,一边和叔叔聊天。书柜角落里一瓶老旧的茅台酒吸引了我。我问叔叔这瓶酒是不是为了今天生日准备的。叔叔微微摇头,他告诉我,这瓶半斤装的茅台,已陪伴他二十六个春秋了,但现在还不是喝的时候。从叔叔那遥远的目光中,我预感到这瓶茅台酒里面,一定深藏着一段香醇久远的故事。

    果然,吃完长寿面,叔叔将酒摆在桌子中间,像是酒香漫溢一般,慢慢地给我讲起了关于这瓶“国酒”茅台的故事。

    叔叔说这瓶茅台酒,因为几次搬家,外包装盒已在八年前破损了。这是当年跟他学习写作的、漂亮开朗的小菲送给他的。

    叔叔语调悠长地说,我是在一九六八年当的兵,入伍后就被选进团报道组当了报道员,从此与写作结下了不解之缘。两年后提为政治处干事,一九七八年又转业到地方法院。虽然岗位不断变化,但写作的热情没变,常给县广播局写稿子。当时的小菲是广播局的编辑,由于她刚参加工作,缺乏经验,就把我的稿子当成范本。

    叔叔笑着说,我们熟悉了以后,她要拜我为师,那时我不知天高地厚,就收她为徒,教她写作。小菲聪明,悟性极高,后来她在各地的报刊上发表了不少的文学作品。一九七一年的夏天,她去北京出差时,给我捎来了这瓶茅台酒,当晚送到我家,我炒了四个菜,就在准备开启瓶子时,小菲笑着阻止,她说老师呀,我也给您提个要求,您的文笔这么好,该向一些大报刊投稿了,等您何时在《人民文学》上了稿子,咱们再共同喝这瓶酒,好不好?我听后,兴奋道,上国刊、喝国酒,绝好的佳配,好主意呀。

    叔叔燃起一支烟,说道,可是不长时间,我从书记员升到助理审判员,接着又是审判员、副庭长、庭长,直到最后的审判委员会委员。工作变得又忙又累,留给写作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在《人民文学》上发作品,变成了遥不可及的一个梦。转眼二十年过去了,也就是在一九九九年的岁末,我从一级法官的岗位上,内退了下来。这才有了比较充足的时间。从那以后,我是每天笔耕不辍,已经发表了一百多万字的作品了。

    叔叔掐灭烟,指着茅台酒,笑起来,这些年,我可是没少打它的主意呀,都是小菲给阻止了。

    叔叔接着讲,有三次,都差点喝了这瓶酒。2002年,我的散文上了《中华散文》,我邀小菲喝。小菲说,《中华散文》是国家级唯一刊登散文原创的大刊,但不是《人民文学》,所以这酒不能喝;第二次是同年12月份,我的一则故事登在《民间文学》上,我又想喝。小菲劝说,《民间文学》是国家级唯一刊登故事原创的大刊,尽管与《人民文学》同在一栋楼上,但是离得近,就能算吗;第三次是2003年的3月,《人民文学》与“德州扒鸡集团”举办“我与德州扒鸡”征文比赛,我的一篇散文获得了优秀奖。小菲听后,斩钉截铁地说,这能算上了《人民文学》吗?所以这酒您还是不能喝。最后,她还真诚地鼓励我说,老师呀,您的作品现在开始在大地盘上转悠了,离进《人民文学》的大门快了,这喝茅台酒的日子也快了。

    叔叔说到这里,开心地笑起来,“国刊”配“国酒”,真是天堂的美境呀。这瓶保存了26年的茅台呀,也让我做了26年浪漫的文学之梦。它总是在告诉我,还得努力呀。

    我望着桌上的茅台——洁白如玉的酒瓶,贴着带飞人的商标,还有瓶盖上封的写有“贵州茅台酒”的红布条。

    突然,我问叔叔,现在小菲怎么样了?叔叔说,大前年,她的丈夫出车祸……走了,现在她也退休了,也是专心创作,她跟我说,她也要让自己的作品,在《人民文学》上发表,到我们都成功的那一天,我们一起畅饮这瓶国酒茅台,现在我们俩正相互鼓励,在一起努力呀。

    瞬间,我感到自己的眼睛湿润了。叔叔的故事,就像茅台酒香一样醇厚绵长呀。但我知道,关于这瓶茅台酒的故事,还将会有许多的内容,等到真正开启那一天,一定会有感人至深的情境。

    (资料提供者山东/崔锡芳)

    最后的酒香

    滕肖澜

    十八岁那年,我进了农机修造厂工作。师傅名叫李学道。

    我记得,那是个春暖花开的季节。父亲把我交到师傅手里。父亲说,这是个好师傅,手艺好,就是出身不大好,是资本家。父亲带着我去拜访师傅,还带着几瓶自家酿的高梁酒。父亲说,这个师傅没有别的爱好,就是爱喝口酒。

    那天,师傅看了看我,没多话,只淡淡说了句:好好干活,把手艺学好。

    师傅是真的爱喝酒。闲暇时候,便爱喝上几口。师傅不像别人,一喝酒,话就变多了。师傅就算喝再多的酒,还是不爱说话。他就是那样一个沉默的人。

    第一次见师傅话多,是我技术比武胜了的那次。烘炉比赛我拿了第一。技术科的人拿着秒表,师傅当我的付锤。我们师徒俩相互配合,不到两分钟,一块烧红的铁锻便成了一把锄头。又快又好。把周围的人都看呆了。

    表彰大会结束后,师傅让我去他家喝酒。喝茅台。

    师傅拿出一瓶酒。酒瓶很旧,商标也褪色了。一会儿,菜上来了,酒却迟迟不开。我那个寡言的师傅,一反常态地罗嗦。他说:“你知道这瓶酒在我手里放了多少年了?——我爷爷传给我爹,我爹又传给我。你算算,这该多少年?——今儿我就是要把它喝掉。你爹有胆量啊,敢把你交给我。厂里那些人,见了我都不敢打招呼。嘿!为了你,还有你爹,今儿就是要把这瓶酒喝掉!”

    师傅让我回去把父亲叫来。

    父亲听说师傅请喝酒,也来了劲。他也拿出一瓶茅台——是崭新的。他把茅台带到师傅家。父亲对师傅说,先喝我这瓶,您那瓶留着!

    师傅坚持说:还是喝我这瓶。

    父亲说,我这瓶酒,还是当年我带这小子拜师时托人去贵州捎来的。想着等他学徒期满,和师傅一起喝的。今天总算是等到了,喝我的。您那瓶是陈酿,留着,等到有大事再喝。

    最终,师傅没有拗过父亲。我们喝了父亲带来的那瓶茅台。

    师傅对我说:茅台是酒中的极品。手艺,也要练到茅台这个地步。否则你就永远是瓶普通的高梁。明白吗?

    那天晚上的茅台滋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股酒香,是打着圈的,一圈又一圈,像湖水泛起的涟漪。把我一古脑地圈住。原来这就是茅台。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香,那味,真的是到了我的心底里。

    第二次喝茅台,是粉碎四人帮。师傅又拿出那瓶茅台陈酿。我和几个同事一起去他家庆祝。我也买了茅台。我对师傅说:

    “师傅,喝我这瓶,您那瓶留着。”

    师傅不肯。我按住师傅的手,硬是把自己那瓶茅台开了。

    第三次喝茅台,是师傅八十大寿。我已经离开工厂,到市群艺馆搞创作。同样的,师傅又拿出了那瓶茅台。我说:“师傅,您的酒还是留着吧。茅台越陈越香。越久越值钱。”

    师傅完全是个老头子的模样了,只是笑起来还像个孩子。

    他说:“我年纪大了,没主意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就这样,那瓶茅台依然是没动。

    不久后一天,师傅的孙子找到我,带来了那瓶珍贵的茅台。他说,爷爷说的,你是搞创作的人,喝酒会有灵感。这瓶酒就留给你吧。

    我收下了这瓶酒。眼泪在眶里打转。哦。我的师傅!

    我把酒放在书架上方。写东西时,一抬头就能看到它。

    又过了几年,师傅去世了。我去坟前看望师傅,带去了那瓶茅台。同时,打开了它。把酒洒在坟头。清澈微黄的陈酿,粘稠像蜜一样。那一瞬,酒香四溢,香得不像是尘世的味道。“茅台是酒中的极品”——我永远忘不了师傅的这句话。忘不了茅台。更忘不了这话背后的意思。

    茅台往事

    杨遥

    第一次喝茅台酒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跟谁一起喝,谁埋单,是公干还是私请?真的回忆不起来了。

    然而,有一次喝茅台酒却让我终身难忘。

    2001年1月下旬,县委、县政府召开全县三级干部大会,我当时刚从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岗位调任东庙乡党委书记,家属仍在县城。三级干部会,村党支部书记和村委会主任都来参加会议。我所在的东庙乡是偏僻的山区乡,村干部一年到头来不了县城几次,更难得在同一时间这么多的村干部集中来到县城。如此难得的机会,我邀请我们乡十二位参加会议的村干部来我家作客。那天我做的饭菜大都是家常菜,比县里会议上准备的饭菜好不了多少,但我奢侈地买了两瓶茅台酒,那是县三干会绝对不会摆上桌的。上桌前,我从精美的包装盒里把酒拿出来,一桌人马上全把目光转移到我手中的酒瓶上来,眼神也怪怪的。当我扭开酒瓶盖时,有几个村干部竟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的动作,像是注视神舟飞船点火的那一刻。

    待到他们亲眼看见我把晶莹透亮的茅台酒酒液从瓶子里汩汩斟出来后,似乎才放松身体,恢复常态。原来在就餐前,村干部们得知我请他们喝茅台酒后,曾私下就茅台酒的颜色、酒体、酒度等问题争论过。有几个村干部说茅台酒的颜色像红茶,淡褐透红。酒度浓烈,喝一、两杯就会醉倒;有几个村干部又说茅台酒是乳白色,像牛奶,酒度不高,喝一、两瓶也没事。而多数人则保持沉默,认为对自己没有见过的东西不要不懂装懂,瞎评说。斟酒的杯子是小杯子,我提议头三杯要干,大伙看着杯子很小,一致同意,干就干!干完第一杯酒,他们却感觉不寻常了。五十三度的茅台酒比他们自家酿制的不到十二度的红薯酒、苞谷酒不知要浓烈十几倍,有天壤之别。喝第一杯的时候,他们还担心会辣喉和上头。喝下去时,也确实有点不适应。我招呼大伙吃一会儿菜后,又干第二杯。

    因为已有言在先,大家都跟着干。谁知两杯酒下肚后,他们不但不感觉到辣喉和上头,反而感到喉咙更加滑润舒畅,头脑更加清醒,嘴里还留有醇厚幽雅的甜味,满口清香。到第三杯喝下去后,大伙愈加来劲了。开始主动起来,他们先是敬我,然后互相喝,气氛一下热烈起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喝酒中间,一位姓苏的副乡长说,茅台酒是国宴酒、外交酒,一瓶茅台酒的价格超过咱们山区农家三、四桌酒席。村干部们一下子舍不得喝了。他们对我说:“蓝书记,这么贵重的酒,你让我们喝太破费了,你应该留着请领导和贵客来喝,我们尝一两口就行了。”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他们说:“你们就是我的贵客,我要用我力所能及的最好的酒来请大家。”他们一下激动起来,说:“你太看得起我们了!”又都喝起来,开始还有些拘束,慢慢就都放开了。就这么边说着、边喝着,两瓶茅台酒不知不觉就喝光了。

    这次喝茅台酒之所以让我难忘,是因为我请的客人全是不脱产的村干部,他们是农民,都是第一次见识茅台酒。通过这次滴酒之“劳”,我和村干部们成了朋友。从此以后,在乡里,我与他们之间几乎无话不谈,他们敢于向我坦诚直言许多的不同意见和建议,让我迅速适应基层工作,干的得心应手,全乡工作不断打开新局面。而且村干部们“涌泉相报”,甚至让我问心有愧。每次下村,无论我如何阻止,他们都要杀猪宰羊或备酒备肉,请我上座,并且对我说:“你看得起我们,把我们当贵客,让我们喝茅台酒,我们怎么报答你也不算过分。”事实上,我在乡里任职的两年间,下到村寨,在村干部家里吃过的饭菜无数餐,而我请他们到我家里吃饭、喝茅台酒仅此一次,也仅此两瓶茅台酒,他们却始终把这件事铭记在心,并且以农民特有的朴素感情来回报,每当他们谈起此事,我都感到有些脸红和惭愧。

    硕士出对联,教授点茅台

    王佩飞

    校文学院的张教授近十多年来,带出了20多位硕士研究生,他心中感到很欣慰。在这些学生中,使张教授一家最难忘的还是2004年毕业的三位硕士生。

    2002年张教授一共带了三位硕士生,张林、李丰、刘灵三人。他们三个学习成绩都很优秀、品学兼优。他们三个也最尊敬导师。

    张教授一家三口人,妻子玉兰已退休在家,女儿婷婷是省级医院的医生。婷婷当年22岁,长得美丽、端庄,白皙细嫩的皮肤,两只水灵灵的大眼睛非常有神,真是人见人爱。

    张林、李丰、刘灵三位同学两年来也多次去过导师家,与师母和婷婷也很熟悉。尤其是婷婷给他们留下了很美好的印象。张教授与妻子偶尔谈论过女儿的婚事,认为女儿不小了,该找对象了。玉兰对张教授说:“你看在你的三学生中找一个怎么样?”张教授说:“这就要看缘份了,年轻人的事我们不好说吧”。玉兰不依,说这三个孩子都品学皆优,如果婷婷能和他们中的一位结缘,我放心。张教授听妻子言之有理,便也欣然同意。但三位学生确实都品学兼优,选哪一位学生做女婿,却拿不定主意。正为难间,张教授灵机一动,有了主意。说古人有比武招亲的,我看我们也来个……便把想法说了,玉兰听了,说这个办法不偏不倚,就看谁有缘分了。

    2004年8月18日,是张教授61岁的生日大寿。张教授准备那天晚上在家办一桌酒宴,邀请了院里两位老校友和张林、李丰、刘灵三位学生同庆。这三位同学知道导师过61岁生日大寿,邀请自己参加宴席,非常高兴。每个人心中都在琢磨买什么样的礼品送给导师。

    8月17日上午,张林、李丰、刘灵三个同学一起去了食品超市,张林买了一条烟和两瓶金六福酒,李丰买了几斤水果和两瓶五粮液酒,刘灵买了一盒饼干和两瓶茅台酒。他们在张教授生日那天下午来到导师家,师母和婷婷热情地接待了三位同学。晚宴开始时,一位老校友便吟出一联道:“为人忙,为己忙,忙里偷闲喝碗茶去;劳心苦,劳力苦,苦中求乐拿壶酒来。”张教授听了,征求客人吃什么酒?玉兰师母指着三位同学送来的好酒,又问大家开哪一种酒?三位同学都说开自己送的酒。张教授笑而不答,三位同学又都说把三种酒各喝一瓶。张教授笑着对大家说:“这三种酒都是名酒,自古名酒就有名联,如赞誉洋河大曲的‘知味停车,闻香下马,’赞誉茅台酒的‘风来隔壁千家醉,雨过开瓶十里香。’我看你们每位出一个与自己买的酒有关的对联,然后大家评,谁的对联好,就喝谁买的酒”。大家表示同意。婷婷更是连声说好。张教授话音刚落,张林抢先出联:“恩师金声玉振,全家鸿福齐天”。李丰接着说道:“恩师学富五车,誉满中华大地”。刘灵不慌不忙说:“恩师言简意赅,学生茅塞顿开;学生登高望远,恩师台阶铺垫”。三位同学都在极短的时间内说出了自己对联。

    张教授和两位同事对三位学生的对联进行了点评:张林的对联,字数相同,把金六福酒的“金福”两字嵌进去了,做到仄起平收,含义也不错,但“恩师”与“全家”平仄不合;李丰的对联,两联字数相等,平起仄收,也把五粮液酒的“五”字和“誉”字嵌进去了,誉是液的谐音,含意不错,但“恩师”与“誉满”及“学富五车”与“中华大地”词性不对,平仄不合;而刘灵的对联,两联字数相等,词性相同,平仄基本符合要求,把师生教与学的道理和老师甘做人梯的崇高品格表述得淋漓尽致。又把“茅台”两字巧妙地嵌入联中。由于张教授平时喜爱喝茅台酒,加上这次刘灵的对联确实比其他两位同学好。因此,张教授就一锤定音,点了茅台酒。此时,坐在席上的婷婷对刘灵婉然一笑。原来三位硕士生在婷婷心中都是白璧无瑕的白马王子,都是她的崇拜者。由于酒席上刘灵的对联赢得了刘教授赞赏,婷婷心中的天平慢慢地倾向了刘灵,俩人很快相恋了,一年后,在那春暖花开的季节里刘灵与婷婷喜结良缘。

    一瓶好酒

    李约热

    在我的书柜里,放着一瓶好酒,这瓶酒是乡下老家的人送的。送酒给我的人叫老五,他是个民工。

    那是前年春节,大年初五,我刚进家,还没坐稳,我哥就拿出一瓶酒对我说,老五送给你的。老五送的?我很奇怪,我问我哥,老五为什么送酒给我,是不是他有什么事要我帮他办?我哥说老五没说,好像也不是求你办事,你能帮他办什么事呢?是啊,我是一个文学编辑,没什么权力,根本就帮不上别人什么忙。我想去找老五,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哥说,他初三就走了。我不甘心,拿着酒到老五家,他爸喜欢喝两口,这酒应该留给他。我说明来意,老五的爸爸不肯收,说老五送给你的,你一定要收下。我说老五为什么送酒给我?他说,你忘了,那年他刚出去打工,到南宁找你,你让他住在家里,还拿了茅台酒跟他一起喝,这些年回家,他经常说起这件事,说一定要送瓶茅台酒给你。

    我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他到我家住了一晚上的事我早就忘记了,至于跟他一起喝茅台酒,我更是想不起来了。

    老五的爸爸说,你就收下吧,老五带这瓶酒回来很不容易。接着,他就跟我讲关于这瓶酒的故事。

    腊月二十五,工厂放假,老五拿到工钱,买了车票,又到专卖店买了一瓶茅台。之后到邮局,把剩下的钱统统寄回来(怕路上不安全)。这样,他上车的时候,行囊里除了换洗的衣服,就是这瓶茅台。司机是个小伙子,人不大,也就二十出头,对人很热情,而且票不贵,春运期间,他竟然没按有关规定提价,全车所有的人没有一个不说他好的。没想到,车刚刚开出城市,开到乡间小路的时候忽然又停了下来。司机站了起来,笑眯眯地面对众人说:“各位老板,恭喜发财,不好意思,请每人再补交五元车费。”

    人们一听就炸了,都不愿意。

    “各位老板,你们发财,也得让我喝粥吧?”司机说,“现在费用这么贵,这样跑,我赔不起。”

    “不行,当初说好的,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大家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与司机辩论着。

    然而,不管怎么说,司机就一句话,不加钱,就不开车。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人们没别的办法,只好妥协了,纷纷补交五元钱。

    老五一见这样就傻了,他身上没有多余的钱。

    司机看看老五,看见塑料袋里的那瓶茅台酒,一下子笑了。司机说那茅台酒一瓶也就是300多元钱,就算300元吧,他做点好事吃个大亏,让老五把酒卖给他,不容老五同意,就自做主张,拿走了这瓶酒,然后,补给老五295元钱。

    老五不高兴了,这瓶酒是要拿来送人的,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其他办法,明知道自己吃亏,也只好如此了。谁叫他身上没多留几个钱。

    司机重新开车上路。没走多远,司机又把车停下了,还是那句话,要每人再补交五元钱,要不然退钱,全体下车他不拉了。老五和全车的人虽然心里都憋着一肚子火,嘴里忍不住牢骚满腹,但是既然上了“贼船”,就一点招都没有了,没办法,只好掏钱。

    就这样,司机一路上走走停停、停停走走,停一次,要一回钱,也不多要,就要五元,一共从每个人手里要了十六回,九十快钱。这车才好不容易开进了小镇。

    人们都气坏了,回家的好心情也荡然无存。就在人们骂骂咧咧准备下车的时候,司机笑眯眯的堵住了车门。人们一见可不干了,怎么,到家了还要钱,都怒目圆睁,纷纷围过去要揍那个司机。

    在大伙的注目下,司机深深地给大伙鞠了一躬,接着从兜里掏出一大把钱说:“不好意思,让大伙受惊了,这是我刚刚收的大伙的车钱,现在我就发还给大伙。”

    那瓶酒又回到老五的手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司机慢慢跟大家解释,原来,这段时间,车上经常有小偷光顾,那些打工仔辛辛苦苦一年挣来的血汗钱,转眼之间就被小偷偷的精光。司机苦思冥想,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他向人们要钱是假,提醒人们是真,你还别说,这个办法还真行,从此以后,车上再也没丢过钱······

    原来如此,大家都很感激司机,对他很是敬佩。

    没想到这瓶酒还有这样来历,真不容易,我叫老五的爸爸替我谢谢老五,说,这瓶酒我收下了,等老五下次到南宁,我们一起干!

    独爱茅台酒卢云芬

    1987年11月19日这天,伯母收到了一封来自台湾的信件。这封信让她又惊又喜,又哭又笑。原来,当年因忍受不了精神折磨而失踪的伯父,竟在台湾落了脚。经过十多年打拼,伯父创办了一家规模不大的医药企业,成了不折不扣的资本家。

    数天后,我们一家跟着伯母去接机。临出门时,父亲拎出一瓶珍藏多年的茅台酒,执意要带去。我和哥哥劝说父亲:在大饭店吃饭不能自带酒水,你拎去也是白搭。父亲说:这瓶酒是我出差到茅台镇买来的,千里迢迢带回家,一直舍不得喝,今晚高兴,一定得喝国酒。我们拗不过父亲的心意,只好改订另一家朋友开的小饭店。那一晚,伯父和父亲喝得尽情尽兴。据伯父讲,国酒茅台在台胞心中尤显珍贵。他们得到茅台酒后,一般都作为贵重礼物珍藏起来,只有到重大节日才拿出来观赏、品尝。每当开乡友会时,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不管是哪里人,东道主都必须做家乡菜,大家一起喝国酒,吃土菜,讲家乡话,只有这样,郁结在心中的思乡之情才能尽情抒发,淋漓表达。说到这些,年过花甲的伯父已是老泪纵横。

    在我们老家一带,伯父是个有故事的人物。

    我所就读过的小学,其实是一座无精打彩的村庙。东边搭一个高高的戏台,西边是一个能坐几百人的大礼堂,南面、北面两排厢房就是我们发出朗朗读书声的教室。

    上世纪七十年代初,戏台一直热闹着,除了演出样板戏之外,附近几个村庄的批斗会都放在这里举行。记得我那当过保长的伯父,就多次被戴上纸质高帽,低头站在戏台一角接受贫下中农的批斗。

    某年某月的某一天,伯父两周岁的孙女拿起一杆圆珠笔,饶有兴趣地在一幅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头像上画出许多错乱的杠杠道道。这些无规则笔划形成许多个直观的“×”,这便是罪孽的缘由和铁证。当这个仍穿着开裆裤的幼儿画得兴致勃发时,同院住着的中年光棍汉杰看见这一情景。看着看着,不知怎么的,汉杰的眼珠骨碌碌转动起来,他径直走向大队党支部。于是,伯父就成了村中最恶劣、最歹毒的反动分子。

    其实,汉杰与伯父也不是什么冤家仇人,只是在半个月前,为汉杰养的鸽子乱拉粪便一事,伯父动了肝火,骂过他的祖宗而已。

    平日里,伯父爱看古典小说。《三国演义》、《红楼梦》、《水浒传》等书籍翻得烂熟,说起来通水流舟。无论大人小孩,都喜欢围着他,听他讲“关羽千里走单骑”、“诸葛亮草船借箭”等故事。伯父讲时神采飞扬,众人听得津津有味。但自从受批挨斗后,伯父就变得沉默寡言,成为一个孤僻、郁悒的落魄老头,失却往日应有的神采。

    忽一日,我见伯父把曹雪芹的那首《好了歌》抄得端端正正,张贴在厅堂的板壁上,然后久久伫立,神情黯然。我恍惚预感到,伯父恐怕要作出什么抉择了。

    不久,伯父便失踪了。那些天,伯母呼天抢地,悲恸欲绝。伯母哭喊着:你这死鬼,就这样撇下我们不管,好狠心啊!你走了,我们怎么活呀!母亲听了一阵心酸,常陪着抹眼泪。

    大约两年后,邻村一渔民在海上作业时捡到了一串漂流瓶,每个瓶里都藏着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一行工工整整的毛笔字:我活着,你们多保重!虽然没署名,但有人猜测:当年失踪的那个人可能逃到隔海相望的台湾岛去了。在那个年代,台湾国民党散发的宣传品偶尔会漂到我们这边。再说,远近村庄,只有伯父写得一手漂亮的毛笔字。

    如今,伯父已定居杭州。他不再经商,而是择一风景独好的风水宝地建起一家宗教会所,打坐吃斋,弘法论道。伯父戒了烟,也戒了鱼肉,但戒不掉的就是酒。伯父说:相传于远古沃野间,鸾鸟自歌,凤鸟自舞。民食凤凰卵,饮甘露酒,自由自在。甘露酒为天降美露,乃神灵之精华,仁瑞之泽脂,其凝若膏,其甘若饴,饮之解饥渴,不食五谷,名为天酒。依我看,这国酒茅台呀,可与天酒一比,我不想戒,也戒不了。

    两瓶茅台酒

    蔡俊

    以前看过老记录片里好象讲国宴中周总理和文化艺术界的名人频频举杯。片子里说总理很高兴,就多喝了几杯。在我的想象中,对于那些懂酒的人来说,茅台酒肯定是玉液琼浆,人间仙酿。

    茅台酒我舔过,但是没有喝过。因为我也不懂酒,自己从来不喝酒,不会喝酒,和酒的缘分不深。这点我随我爸爸,我爸爸也不会喝,喝一点就浑身发红,呼吸困难。我弟弟和我也就滴酒不沾,拼命抽烟。

    我们家的酒都被我爷爷给喝完了。小日本快完蛋的时候,爷爷曾经给日本人抓去修沈阳飞机场。苏联的飞机来轰炸了,那巨大的爆炸声,被炸飞的人肉和各种东西,把他吓得一通乱跑,跑着跑着就跑出了飞机场,跑上了往北的大路,又跑上了向东的小路,一路跑啊跑啊,跑回离沈阳二十公里的老家苇塘沟。我爷爷年轻的时候一气跑了半程马拉松。

    打那以后,他就落下了喜欢喝酒的毛病。那时候穷,哪有那么多酒喝呢?于是他就去学了厨艺,当了厨子。解放后爷爷就在沈阳矿务局的食堂工作,六十年代“支援三线”的时候他去了贵州盘江矿务局,一直都是干这个。爷爷有事没事经常喝一盅,半块臭豆腐能喝,几颗花生米一个咸鸭蛋也能喝。

    我小的时候被奶奶从沈阳带到贵州生活了四年,也就陪着爷爷家里柜子上的两樽不知道原来装什么的大个玻璃瓶子度过了自己上学之前的时光。那两个大玻璃瓶子里装的都是爷爷喝的散装便宜白酒。

    后来爷爷退休了,可能是大玻璃瓶子不好运吧,听奶奶说他很舍不得那俩瓶子,但是没有办法,还是把那两个大瓶子扔在了贵州,他和奶奶一起回了沈阳老家。

    这时我们家里就多了一个白色的有提手的装汽油的大塑料桶,装满了老家生产的高粱酒,那是爷爷的加油站。

    有一天,爷爷多喝了两杯,坐在炕上和爸爸说:“你把我那个小提箱子拿来,我给你看一样好东西。”

    爸爸去拿了那个小箱子,爷爷接过去慢慢打开,里面是用两块毛巾包的两个古怪的瓶子。

    爷爷得意地说:“这就是茅台酒,值钱啊,好东西……”

    我看见那俩瓶子上有一种很旧很旧的牛皮纸包装,的确不一样。那时候我看见的瓶装酒基本上是玻璃瓶子粘个花里胡哨的商标,从来没有见过这种象是古董一样的酒。我想拿手里仔细看,被爸爸制止了:“去,小孩子别动。”其实那时候我已经不小,马上就要上高中了。

    爸爸是独生子。我既没有叔叔伯伯,也没有姑姑。所以爸爸对爷爷奶奶非常孝顺。第二年过年的时候,爷爷一反常态把爸爸骂了一顿。

    爸爸背着爷爷把其中一瓶茅台开了,孝敬爷爷。而爷爷呢?鼻子差点没气歪:“这酒是我喝的吗?啊?!这酒有多珍贵你知道吗?啊?!这酒是办事用的!啊?!败家啊……”

    不过最后爷爷还是想通了,辛苦了一辈子,喝瓶茅台又怎么样?

    于是那年过年,爸爸虽然挨了一顿臭骂,可是很高兴。

    吃年夜饭的时候,全家人坐一起,都很高兴,爷爷也高兴起来。那瓶茅台,奶奶喝了半杯,爸爸抿了一小口,妈妈和我们孩子都舔了舔。

    我考上华东师大的时候,听爸爸说,妈妈和我们的户口问题其实早就已经解决了,靠的就是那瓶剩下的茅台酒。小时候我之所以努力学习,发奋读书,就因为自己尽管不住在农村,但是随妈妈,是一个农村户口,爸爸一直瞒着我,为了刺激我努力学习,改变命运。看来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也搞善意的“愚民政策”。听到这个喜讯,我一下就想起那年过年爷爷对爸爸开了茅台酒的又怒又喜的复杂表现。爷爷毕竟是爷爷,他走南闯北,阅历丰富。他从贵州带回两瓶茅台酒,真是有大用的啊。

    现在爷爷都九十了,八十岁以后他基本戒了酒。以前他尽管喝的勤,但是每次都喝得很少,所以他身体好着呢。不象后来我见到的那些人,为了一个单子,或者为了办一件什么事儿,玩命地喝,他们是为了事业支出着生命。

    是战争和灾难让爷爷领悟到了,人应该及时喝一喝,但哪怕是如茅台这样的人间极品,都切莫太贪杯。

    羊倌的茅台酒

    吴昕

    一望如砥的戈壁滩,一个移动的黑点,一朵朵幻影般的黄花,俨然成了大漠戈壁上的一道移动的风景。走近这副变换的风景,你便会看清一个身穿青灰色老棉袄的胡须飘逸的老人,手里攥着根羊鞭、腋下夹着个类似“八仙”之一的李铁拐背上的葫芦。葫芦里装满烧酒,老人会时不时地就那么“滋溜滋溜”的咂上几口,一脸惬意。这是很多年前的风景了,现如今这里,除了荒凉、严寒、就再也找不到任何修饰物了。

    老人牧羊时刚赶上大包干,酒在当时当地还是个稀罕物,可这不妨碍那些做土酒的乡村们。苞谷酒啦、高粱酒啦……听起来很喜人,喝起来比中药还要苦。但大伙对这种土酒却情有独钟,有时竟脱销了。

    杨黑牛是我们村里做土酒最好的一位,他每次做酒也就几十斤,从不多做。除了杨黑牛自己偶尔喝点外,大部分都卖给了这位羊倌老人,严格意义上讲也不是卖而是交换。老人常年呆在沙窝里,一望无际的沙窝里可热闹了,沙鸡了、野兔了、黄羊了……,而这些时常会成为老人手里的猎物。老人打下的这些野味舍不得全吃,会留下一部分甚至全部拿来和杨黑牛换酒喝。

    这样的日子平淡无奇,老人也甘于这样的日子。

    一个阳光很暖的午后,杨黑牛突然来沙窝找老人。杨黑牛的到来给空旷的沙丘带来了一点点人气,也给老人带来了一个惊喜。

    杨黑牛说:“老羊倌,想不想喝好酒呀。“

    “做梦都想喝好酒,可惜呀,我这把老骨头恐怕喝不到好酒喽”,老人有点遗憾地说。

    杨黑牛嗤嗤笑了,说:其实想喝好酒也不难,只要你舍得6只肥羊做交换。

    “6只肥羊?啥酒恁贵。”

    杨黑牛诡秘的笑笑,附在老人耳朵上说:茅台酒!

    “啊!茅台酒!”老人大吃一惊,神色有点半信半疑。因为当时茅台酒对于一般的老百姓来说,那就是琼浆玉液,可望不可及。

    杨黑牛哪来这么贵重的酒?原来杨黑牛的大儿子是县里供销社的经理,县供销社里只存放着三瓶茅台酒,其中的两瓶已经在年初地区领导来视察时县里招待喝的了,剩下的一瓶摆在门市里尘土落了一层层也没人问津。毕竟在当时一个封闭的小县城消费能力是有限的,一瓶茅台酒的卖价相当于一个普通工人三个月的工资,能买得起茅台酒者还是寥寥无几。有一天,供销社的一位新来的女营业员打扫门市卫生时,不小心将茅台酒的酒嘴打碎了一块,虽说没殃及到瓶中茅台酒,但毕竟是酒瓶上少了一块,外观上不雅,,再说了谁也不愿意去买一个破损的。在当时的情况下让女营业员赔偿这么一笔钱也是不可能的事,身为供销社经理的杨黑牛的大儿子冥思苦想,最后终于想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茅台酒让父亲拿去跟老人换羊,换来的羊再给职工作为福利分下去。

    老人有些犹豫,毕竟是6只羊,这些羊也熬了他不少的心血。杨黑牛看老人还在矛盾,说:老羊倌,你今年都65岁了,能有多少个活头,谁都知道你喜欢喝酒,品一品茅台酒的味道也不枉你爱酒一场,再说了,这么好的机会以后上哪里找呀,错过这个村可就难找这个店了。

    老人想想杨黑牛的话也在理,便狠狠心答应下来了。

    老人非常珍惜这瓶用心血换来的茅台酒。

    老人舍不得喝这瓶茅台酒,决定66岁生日时再喝。可有一天老人突然病了,浑身无力,再也放不了羊了。喊来村里的赤脚大夫给老人看病,也没看出个究竟,说先开些草药,喝一个段时间看看。一个疗程过去了,老人的病情也没减轻,有一天老人在家闲着没事就拿出那瓶被他看成宝贝的茅台酒,狠狠心喝了几口,然后就盖着被子睡了过去。一觉醒来,老人满头大汗,猛然觉得浑身轻松,,就这样老人的病给茅台酒治好了……

    老人活到九十二岁去世的,关于老人与茅台酒的传说在我们村里一直流传着。老人打死过一只凶恶狼、老人的孙子考上了名牌大学……村人们说是喝了茅台酒的缘故。

    现在我们的生活条件好了,曾经贵族化的茅台酒也一如“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了。今冬,我买上一瓶茅台酒,静静地洒在老人的坟头,捎去对羊倌爷爷的深深怀念。

    大哥的礼物

    蒋立波

    1967年年底,天特别的寒冷,在一个风雪飘飘的夜晚,大哥突然回来了。

    大哥在北京读大学,因为家中贫困,加上路途遥远,已经两年没有回家了。看到大哥突然而至,我们既高兴又疑惑。

    原来,大哥读书的学校,正在轰轰烈烈地闹革命,大学生们整天是罢课、串联。正好,大革命串联乘车不要钱,大哥他就没等放假,就背着行囊,冒着雨雪,风尘仆仆地从北京回到四川的家里。

    我们围着大哥问长问短,大哥放下行李,跺跺沾满泥土的脚,搓搓冻红的手,弯下腰将我们揽着,亲切地看着我们,又用手刮刮弟弟的鼻子,“呦,小刚长这么高了,都快成小伙子了,怎么还流鼻涕?”大哥帮弟弟擦掉鼻涕,然后眨着眼睛神秘地看着我们,“你们猜我从北京给你们带来什么好东西?”我们几兄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地茫然,都摇摇头。说实话,在那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除了填饱肚子以外,对其他精神上的东西,家里只有几本翻烂的小人书,其余的都不敢奢望。大哥打开行李包,从里拿出一个木头盒子,中间有两个圆形的旋钮开关。大哥把它放在桌子上,骄傲地对我们说,这是他在学校利用课余时间自己动手做的收音机。哇!大哥真棒!随后,大哥又从包里掏出一个用报纸包着的长方形的东西,“这是给爸爸妈妈的礼物。”他小心翼翼地打开报纸,哇,贵州茅台酒!我们再一次惊呆了。我们围上去,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闭上眼睛深呼吸,仿佛闻到了醉人的酒香。

    妈妈闻声从厨房里出来,她看见了茅台,连忙将双手在围裙上擦干净,惊喜地问:“大娃子呀,这么高级的茅台酒在哪儿买的,我们这里根本买不着……”大哥说是大学的一个高干同学用外汇票帮他在友谊商店买的。

    “多少钱?”妈妈问。

    “八块。”

    “天哪”,妈妈差点昏过去,“大娃子呀,这么贵的东西你也敢买,还要不要全家人过年哪。”妈妈责怪道,要知道那时每人每月的平均生活费才五元啊。

    “妈妈呀!你和爸爸辛苦一辈子,就让我们好好孝敬你们吧。你寄来的十块钱生活费,我省俭着,知道你和爸爸喜欢喝酒,每次都是买几角钱一斤的高粱酒,我看着心里难受,好不容易托人买了这瓶茅台酒,你们二老好好地享受享受,开开心心地过个春节,明年我就要大学毕业参加工作了,您就别再心疼钱了,行吗?”大哥双手摇着妈妈的肩膀调皮地游说着,弄得妈妈哭笑不得,只得点头答应了。

    这一年,我们家在茅台酒的醉人芳香中过了一个非常愉快的春节。

    茅台酒喝完以后,妈妈舍不得丢掉那个瓶子,每当想喝酒时,她又去买几角钱一斤的高粱酒装着,平时就放在我们家那五斗橱上最醒目的位置。

    有一天,弟弟小刚的班主任来我们家家访,一进门就看见那个茅台酒瓶,他很意外。妈妈见状,立即热情招呼:“王老师,您难得来,今天晚上就在我家吃晚饭,到时候叫小刚他爸陪你喝两杯,顺便了解一下小刚在学校的情况。”说着就从五斗橱上拿下茅台酒瓶摆在桌上,王老师是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别、别、别拿这么高级的酒,我受用不起,我受用不起……”

    妈妈知道他的心思,笑了一下,“王老师您不要紧张,这瓶茅台酒我们过年就喝完了,我是舍不得丢掉这瓶子,才在里面装了高粱酒。”王老师听了,才将信将疑地把瓶子拿起,轻轻打开瓶盖,一股醇香的酒味立即弥漫出来。王老师用鼻子使劲呼吸着,然后还是不相信地问妈妈:“里面装的真是高粱酒?怎么闻着这么香啊?”

    饭桌上,王老师和爸爸频频碰杯,细细品味,他认真地对爸爸说:“要不是小刚妈妈说是高粱酒,我还以为是正宗的茅台酒呢。装的高粱酒都还这么香,如果是原装酒,那简直不得了。”王老师是赞不绝口。

    就是这个茅台酒瓶子,我们家整整用了十年,高粱酒装了一次又一次,我们陶醉了一回又一回。一直到改革开放,全国人民都富裕起来,我们家才重新买了茅台酒。

    一晃四十年过去,但无论在何时何地,只要一看见酒,我就会触景生情,就会想起四十年前那个温馨的夜晚,大哥从远方给我们带来的珍贵礼物,那瓶孝敬父母给我们家带来无比欢乐和幸福的茅台酒。我的心里就会洋溢起一种浓浓的亲情,仿佛那熟悉的香味,已经向我袭来,沁入心脾,使我深深陶醉,久久难忘。

    救命的茅台

    鬼金

    “爷爷……”

    “爷爷……”

    我挣扎着喊叫,从梦中惊醒,满脸的泪水。在梦中,我梦见爷爷死了,在阵阵的哀乐之中,在白色的幡旗的队伍中,我回到了一个小孩的模样,跟在队伍的后面,看着那带走爷爷的队伍。队伍越来越远,只剩下一个我。一个幼小的我。整个世界,在那一刻变得空空荡荡的。远处是一望无际的旷野,头上是一望无垠的蓝天。我在那一刻,感觉到人的渺小,还有阵阵对死亡的恐惧。

    梦,这只是梦。我一遍遍地喃喃着,这不可能是真的,这确实是一个梦。

    现在说说我的爷爷。他生于1921年9月9日重阳节,年少的时候砍过柴卖,当过长工,1934年还为过路的红军当过两个月的挑夫,后来在一次战斗中和队伍失散了,就回到了家。爷爷常常对我提起那段故事,他仿佛还活在那段记忆之中。在那段记忆里,爷爷提到了酒,就是在那时候学会喝酒的,但那多是一些烧酒、米酒什么的,都是当地老乡自酿的。爷爷说起酒的时候常常会眯起眼睛,翕动鼻子,啜动嘴唇,嘴里还发出啧啧的声音,仿佛正在喝酒。在老家因为家里穷,也没什么好酒,爷爷一般喝些劣质的白酒。

    在爷爷81岁那年,我意外得到两瓶茅台,我把它送给了爷爷。我将酒带回家的时候,爷爷的身体已经不是很好。老话说,八十岁的人了,风烛残年了。也许爷爷在不久就会离开我们,这样想着,眼泪不禁涌上来。我转过身偷偷地擦眼泪。

    爷爷躺在炕上说,你给我带酒来了吗?

    我看着爷爷说,你怎么知道?

    爷爷说,我闻到了,闻到了,一闻就知道是好东西。

    我嘿嘿地笑着说,爷爷,你真厉害,我真的给你带来好酒了,这两瓶酒可相当于我一个月的工资啊,是茅台。

    爷爷愣了一下说,这么贵的酒你买他干什么?我不喝。

    我说,是我参加活动,人家送我的,我就拿来孝敬你了。

    爷爷说,那茅台可是酒中的皇帝,听说只有领导人和外宾才能喝到。

    我说,爷爷,你就是我心里的最大的领导。

    爷爷老泪纵横地看着我,没有说什么。他咳嗽着,身体看上去十分的虚弱,也许……

    这么想,我的心里一冽。我在临走的时候,给了后妈一百块钱,叫她给爷爷买些好吃的,也许爷爷不久将……后妈也眼泪汪汪地说,你放心吧,我和你爸会好好照顾好老人的。透过窗户,我看见爷爷像一个孩子,在轻轻地用手抚摸着那精致瓷瓶的茅台酒。

    我带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老家,回到城里。可是,我老是坐立不安的,心里一直惦念着爷爷。也许发生了我小说开头的那个梦。

    我只好请假再次去看爷爷。

    在路上,我仍恐惧我那个梦,还有因当时的通讯不发达,再就是父亲可能怕耽误我工作,就没有把爷爷的事情告诉我。就这样我一路忐忑地走着,听着路边的风声,仿佛是爷爷的灵魂的脚步声。悲伤的情绪像雨水冲刷着我身体,渗透进我的骨髓。我默念着:“爷爷,我回来看你了,你……”这样默念着,我的眼泪“刷”地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快到家了,我的心怦怦地跳个不停,紊乱的心跳,让我更加感觉我那个梦是真实的了。我停住脚步,怔了一下,我对自己说,任何结果,我都要去面对、承受。这时候,我听见“哞哞”的黄牛的叫声,我抬眼看去,只见我家的黄牛正在山坡上吃草,我犹疑地看着,心里想,是谁在放牛呢?爸爸和后妈,还是……不可能,在我上次回来,爷爷已经病在垂危,不可能……我大步走过去,我愣住了……我张大嘴,说不出话来。竟然是爷爷。真的是爷爷。只见爷爷正在追赶一头吃了庄稼的小牛犊,他看上去精神不是那么的抖擞,但也不是病恹恹的。我跑过去,一把抱住爷爷,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爷爷说,你哭啥啊?

    我咬着嘴唇,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爷爷说,你是不是以为爷爷见阎王去了?可是阎王不要我,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爷爷告诉我,在我走之后,他就感觉到生命可能走到了尽头,他仿佛听到了奶奶的呼喊声,听到他当挑夫的时候那些死去的战士的声音,他想,真的要去了。他看着我带给他的那两瓶茅台酒,颤颤巍巍地打开,一股清香扑面而来,进入他的鼻孔,他使劲嗅了嗅,就喝了一小口,顿觉一股暖流沁入心肺,进入五脏六腑,整个身体也跟着轻飘飘的,像是要飞起来。滑润的液体在身体里面燃烧着,像一团生命之火。他又喝了几口,顿感精神振奋,从床上下地,看见在院子里干活的后妈,喊着,要吃的,他饿。当时后妈也吓了一跳,以为是回光返照。

    但他还是很快给爷爷做了一些好吃的,爷爷的胃口大开,一下子就喝了半瓶茅台酒,整个人也不那么病恹恹的了,身体里也充满了力气,一下子仿佛年轻了很多。他吃完饭,就走出家门,我后妈连喊着他,爹,你要干什么去?我爷爷说,我去溜达溜达。在乡路上,那些老人看见爷爷变得硬朗的身体都纳闷呢,纷纷走上前来问着。爷爷就给他们讲了那救命的茅台的故事,口口声声地称赞着那茅台的好处,还救了他的命,这个故事很快就传开了,像一个传奇的故事。世界就是这样,总有一些神奇的事情发生,神秘的事情发生,而对于我爷爷来说,那瓶茅台酒就是神秘的,是带给他生命奇迹的圣物。

    父亲的茅台酒

    袁方勇

    砰的一声,那个白色的瓷瓶碎了。液体流在乌黑铮亮的三合土地面上,积成了一滩水。瞬那间,芳香四溢。妹妹吓坏了,木然地站在四方桌边上,搓着双手,瞪大着眼,不知所措。坐在床沿边的父亲也怔住了,表情木然,双眼里早已没有了光泽。从父亲抓在床沿上微微发抖的手上,看出父亲已经非常愤怒了。但父亲没有发作。父亲好酒。这瓶茅台父亲已经陈了十年,一直没有舍得去喝它。每天,父亲会把这瓶酒拿在手里摩娑。瓷瓶的外面,已经被父亲的手摸得纤尘不染。父亲是手艺人,他是做纸扎手艺的。父亲的纸扎手艺非常有名。在这座城市里,父亲的产品几乎占了纸扎产品的一半。纸马纸人纸风筝、狮子老虎点灯笼。不仅做纸扎,父亲还会画画作诗写对联。这瓶茅台酒是有些来历的,隐约间曾听别人说起过。拉起妹妹,上街去,不能让父亲伤心。厂里刚刚发了工资,二级工,36元。说是大街,其实并不大。横跨不过几十步。街两旁的店面房都是商店。南货店、北货店,百货商店,五金商店,饮服公司的饭店人气最旺。在一家烟糖商店里,我看到了被妹妹打破的一模一样的瓷瓶:茅台酒。粮食制品要粮票,豆腐制品要豆腐票,香烟要烟票。

    家里有一本购货证,随时准备着要购买日常用品:火柴,肥皂……酒是唯一不要票证购买的物品。“有戏。”心里松了一下。似乎看到了父亲笑起来的模样。妹妹眼尖,也看到了那瓶茅台酒:“哥哥,有了”。“买瓶茅台酒。”声音未落,烟糖门市部的那个女服务员拿眼神斜了我们兄妹一下,瞄了一眼我手里拿着的钱:“侨汇券十五张”。生平第一次听说还有叫侨汇券的。后来知道侨汇券是海外有亲属向国内汇款后国家给予收款人一定的优惠凭证。用它可以买到一些品质优良的生活资料。只好折回家。再看父亲,已平静了。一个朋友的母亲在海外,联系上后,她给朋友汇了100美金的钱,拿到了十张侨汇券。朋友知道我的茅台情结,将侨汇券郑重其事地送给了我。我立即赶往了那家烟糖店。好说歹说,服务员一定要十五张侨汇券才肯把茅台卖给我。又一次地愧对父亲。茅台酒,成了我毕生的牵挂。父亲已经年迈,双眼也变得浑浊。只是对酒的爱好依然不减。姐妹几个,轮番着买酒来孝敬父亲。家里的白酒品种是越来越多。但家里没有茅台,依然失落着父亲的心,也失落着子女的心。有时候,父亲支撑着去酒柜里看看酒瓶也伸手去摸摸酒瓶子,但每次总是很失望地离开。

    知道父亲钟爱着茅台,茅台酒对他已经成为一种精神象征。终于有一天,拿了张纸,写上了“爸爸,我一定会给你买到茅台的”几个字。父亲看了,笑了。然后拿过笔和纸,写了这样的文字:“儿子,你长大了。你知道父亲的心事了。那瓶很多年以前被你妹妹打破倒掉的茅台,是一位省里的领导送给我的。那年他的车出了车祸,几个小流氓想抢劫车里的茅台,是我将他们赶跑的。后来这位领导送了我一瓶茅台酒。这酒弘扬着正气呢。”父亲是聋哑人,可他眼明着心明着呢。“我知道你好几次为我去寻过茅台酒,但茅台酒却并不是一般人可以享受得到的。是国宴用酒。爸爸感谢你”。

    最后的几个字让人酸得喘不过气来。终于有茅台酒买了。那一年过年,妹妹和妹夫拿了一大箱的茅台酒来。父亲笑得合不拢嘴。席间举杯,喝的全是茅台。那真叫畅饮。已经不再为没有茅台而担心了。妹妹还戏言“这让人欢喜让人忧的茅台啊,你差点害我得一辈子的心病呢”。父亲品着茅台,时不时地在纸上划写着“香”“醇”“好”等字样。父亲终于走了。进入他生命里最后的一滴酒液就是茅台。出殡的那天,一辆小轿车突然停在了家门口。一个老人颤巍巍地拄着拐下了车,他让司机打开后备箱,搬了一箱茅台酒。走到父亲身边,抚了抚父亲的脸,轻声说“老伙计,我看你来了。”

    祖辈、父辈、子辈、孙辈和茅台酒的故事

    涂伟

    我,土生土长于茅台,尽管如此,却对茅台酒知之浅薄。只是常在亲朋好友相聚之时,在“情感之侣”——茅台酒的引导中,牵扯出依稀而又深厚的记忆……

    (一)

    初识茅台酒,是缘于我的一位老邻居——茅台酒厂的老师傅王爷爷。王爷爷没读过书,但历经磨砺和锤炼的他,却积累了丰富的酿制茅台酒的经验。一闻、一尝,便可知酿制的茅台酒出自哪一窖坑,更别提他那“魔术师”般的双手几经勾兑,便可得香飘九州、誉满全球的“贵州茅台酒”了。

    20多年前,70岁的王爷爷得了一场重病,我和伙伴们去看望他。

    疗养房里,王爷爷躺着睡着了。桌子上,摆放着收音机和一些水果,两边是两座弹簧沙发。当我怀着羡慕的目光欣赏这些我们家还没有的“时髦”东西时,王爷爷醒了。他看到我们非常高兴,连忙叫奶奶去拿水果给我们吃,随后对我们的学习情况作了一番询问,并要我们好好的学习,将来报效国家。

    后来,我们得知,王爷爷在重病期间,不顾身体虚弱,坚持参加厂里对茅台酒的科技研究工作。厂里通过记录他口述茅台酒的酿制、勾兑等丰富经验,以科研方式去挖掘、发展茅台酒这朵惊世奇葩,了却了他“多做点事”的平凡夙愿。不久,王爷爷长逝而去。但,他所留下的,却是不可复得的、宝贵珍爱的永恒财富。

    (二)

    从异乡回到茅台拜祭祖坟之后,去看望阔别10多年的舅舅。舅舅于10多年前比起来,酒量有些衰减,却多了生活上的忧思。

    大家相聚一起,在斟上一杯茅台酒的同时,也倒出了亲情的话匣子……

    青年时代的舅舅,姊妹多、家境穷,又因外公劳累过度很早就去世了,家庭的重担就落到舅舅肩上了。那时的舅舅有的是力气,所以就干起了背煤这一虽苦却能挣钱的工作,来养活外婆和弟弟妹妹。

    然而,一次意外的事情发生了:煤洞塌方!

    躲过一劫的舅舅,却浑身是伤,从此就再也不去冒险了。

    那时正值茅台酒厂招工,虽说很轻松又没有危险,但工资不多。为了生计,舅舅开始四处奔顾,至后来远走他乡一直奔走忙碌。

    ……

    呷上一口舒心惬意的茅台酒,舅舅不无感慨地说:“这茅台酒啊,想不到,简直想不到……”

    我理解舅舅的意思,我还想续上舅舅的隐语:

    茅台酒啊!

    不是你沉默的过错,

    而是我困惑无奈的错过。

    (三)

    丁丁,我的一个朋友,因为自小就生活困窘,营养不良,身材瘦小,所以有了这个绰号。

    丁丁和我是同龄人,但少年时代的我却要比丁丁幸福许多。

    丁丁在念完小学之后,就到建筑工地上做起抱砖、运沙、搅石灰、挑沙浆的粗重活。因其年龄小,丁丁只能拿半份工钱。每每困难时期,丁丁还常常到我家蹭饭吃。

    幸运的是,作为特困家庭,丁丁被照顾安排进了茅台酒厂,成为一名国酒工人,至今已近十载。

    难得回到老家,便去看望好朋友丁丁,他家房屋早已重建一新,他母亲正幸福地逗着她的小孙子。

    好友久别重逢,分外亲热。

    丁丁留我在他家吃饭,茅台酒作陪。

    这一夜,我俩都醉了,醉在这国酒茅台之中,醉在创造这国酒茅台尊显价值之中。

    四)

    在我的影集中,有一张特别珍藏的照片,抢拍于1995年5月茅台夏季洪水期间的河堤上。

    一个年仅5岁的小朋友,双手叉腰,裤管高卷,在距茅台酒河滨大道水平线约3米斜面的河堤阶梯上。一条腿斜跨着,而另一条腿的脚跟则完全淹没在滔滔奔涌的洪水中。

    身临狂流竟如此这般胆量,确有番少年“弄潮儿”的英雄气概。

    谈及茅台洪水,1953年的洪水为顶峰,洪水前期的蛇鼠乱窜上岸的景象已让人咋然惊骇,洪峰肆虐过去,如今的茅台河滨大道被淹没,沿岸的房屋,居民的猪鸡牛羊被席卷而去。身心憔悴、满目疮痍的茅台人就是在这样一种洪水啃噬的历史中一年一年地奋斗着。终于,我们酝酿出了更加芳香的茅台酒,并造就出了钢铁般保护家园的茅台河堤。

    我爱色彩神奇、酒韵弥漫的故乡茅台!

    我更爱为民造富、为国争光的国酒茅台!

    忆父爱,饮茅台

    龙仁青

    我平生第一次喝酒,喝的便是茅台酒!尽管我儿时生活的那片草原,似乎和茅台酒毫无关系——在日月山以西的环湖大草原,几乎每一个牧人都是豪饮之士,但他们所青睐的,是来自日月山以东的青稞酒,这种以高原贫瘠的土地上生长出的瓦蓝色青稞为原料酿造的白酒,一如高原上的湖泊一样甘冽纯净,亦如高原上的朔风一样强劲有力——这是一种度数很高的烈性酒。在高原夏季的赛马会上,抑或是某一人家的婚礼上,时时可以看到被这种白酒燃烧起来了的人们围着篝火尽情欢舞尽情歌唱的场面。

    父亲是草原上的能人,这是因为他除了放牧牛羊以外,还会做木匠活,还会开车。父亲的木匠活与开车之间,还有些因果关系。父亲经常给牧民们做一些挤奶橔子或者“文相”(意为挡牛粪的板子,约两米见方,装有边框,边框外侧雕琢着简单的装饰图案,置于土灶的两侧,中间便可以装上牛粪。)之类的物件,草原上的公社成立拖拉机站时,要从牧民当中吸收一些学徒,由于父亲会木匠活儿,理所当然便招收了去,父亲因此学会了开拖拉机,开汽车。

    有一年,家乡的草原上来了个文物勘察队,父亲被雇用为他们的司机。那一年,父亲给我们带来了太多令人意外和惊讶的消息。比如我们平常叫白房子的那个地方,原来是一个很大的墓,出土了很多的金银器皿!我们叫破羊圈的那个地方,挖出了一副古代士兵的盔甲!这些都是稀世珍贵的东西。

    有一次,他带我看离家乡不远的一座古城遗址,他指着残破的土壁给我说:“这里原来是一座城市!”

    我睁大了眼睛,问他:“就像西宁一样吗?”

    “可以这么说吧。”父亲说。

    “有好多的楼房,还有好多的汽车吗?”我又问。

    “应该不是楼房,但是有好多的房子,没有汽车,但是有好多的马车。”父亲回答说。

    我看着父亲,半晌没说出话来。好像就是从那时候起,我心里有了一种与历史有关的凝重感,有了一种悠远绵长的思绪。后来,我把这个场景写进了我的小说。

    那瓶茅台酒,就是文物勘查队走的时候送给父亲的。记得当时,父亲拿着这瓶茅台酒,兴高采烈的样子,说这种酒历史悠久,跟这里出土的文物一样金贵。说这种酒是国酒,国家领导人喝的。母亲便开玩笑说:“那你就当一次国家领导人!”父亲笑着,却没舍得喝。

    等我们喝这瓶酒时,父亲已经离开了我们。父亲的死,也与酒有关。

    记得父亲住院时,我守候在他的身边,有一天大夫来查床,便问他:“你平时喝酒很多吗?”

    “每天都要喝点。”

    “最多能喝多少?”

    “两三瓶吧!”

    听父亲说完这话,就听到那大夫惊异地叫了一声。

    在父亲离开我们的一周年忌日那天,我们兄弟姐妹们齐聚在家里,围坐在母亲身边,母亲便拿出那瓶茅台酒,对我们说:“这是你们父亲留给你们的,你们打开喝了吧。”

    当时的气氛很凝重,但我依然记得酒瓶被开启的那一瞬间,四溢的芳香顷刻间弥漫在屋子里,屋子里所有的东西在这芳香的侵染下,变得柔和、通透。我们向母亲敬酒,兄弟姐妹们之间互敬。凝重的气氛便在这酒香中淡化了,久违的笑声在父亲离开我们一年后的这个日子里又回来了。这是我们兄弟姐妹们第一次喝酒。

    “唱支酒歌吧。”酒过三巡后,母亲提议,“你们的父亲离开你们已经一年了,可以开禁了。”

    兄弟姐妹们都推举好嗓子的弟弟开唱,弟弟红着脸,推辞着,但最后还是应着酒劲唱了起来:

    世上恩重如山的,

    除了尊贵的父母,

    还有这可爱的羊儿。

    它用皮毛给我温暖,

    它用血肉给我滋养。

    感谢我的父母哟,

    感谢这可爱的羊儿。

    世上恩重如山的,

    除了尊贵的父母,

    还有这甘甜的美酒。

    它的芳香让我沉醉,

    它的绵长让我幸福,

    感谢我的父母哟,

    感谢这甘甜的美酒!

    在以后的日子里,每每回忆起这段经历,我总会觉得,父亲把一个芳香的世界留给了我们,还有茅台酒一样的尊贵和典雅。

    追思绵绵似酒浓

    李浩

    酒店里。好丰盛的酒宴!一家人的围坐竟也造出了小小的喧哗,他们脸上从内到外渗透着喜庆,这份喜庆,也渗透到空气里,渗透到空气中的每粒分子中。“爸,今天是您的八十大寿,儿子祝您……”“是啊,爸,回国三年,您可是越来越年轻了,今天高兴,您可得多喝几杯!”小孙女也过来热闹:“爷爷干杯!爷爷干杯!”她手中的可乐洒在了衣服上。

    老人端起酒。他脸上的笑容带出一丝的别样,细心的儿媳当然看在了眼里。“爸,这可是您最爱喝的家乡酒啊,是茅台啊,您不是舍不得喝吧?”“我也要喝茅台!”小孙女凑过来,她的加入引起一片欢笑。

    老人笑着,点点头,将酒再次送到嘴边。他的笑容还在脸上凝着,然而——“爸,您怎么啦?”一句话,老人的眼圈开始发红,有了泪水,有了泪痕,那泪水点点滴滴渐渐连成了线。“爸,今天这个日子,你该高兴才对啊……”“爸,您怎么啦?”空气一下子变得滞重,变得灰朦,在慢慢下沉。

    “没什么,没事儿。我也不想……”老人还想将刚才的笑容重新挂回到脸上,可那纵横涌出的泪水却无法掩饰。“人老了,总是爱想起过去的事儿。我,我,那年,我用两瓶茅台酒,送了我妹妹一条命啊!看见这酒,我想起她来了……”

    两瓶酒送掉一条命?怎么会?这是怎么回事呢?

    那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事了。那时,老人还不是老人,他只是一个青年,在国外,品尝着背井离乡和孤独感的青年。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来到香港,就在那里,他意外地找见了“故乡”——这个故乡,背在他的堂妹的身上。你可以想见他们的那份惊喜,那份感慨:他们用乡音交谈,这乡音里有旧日的气味、温润和风雨;他们用回忆交谈,回忆在他们的身边形成一堵隔开的墙,隔开了颠沛、孤单和异乡,让他们重回儿时的岁月。堂妹谈起她跟随父亲来到台湾后的生活,谈及自己的婚姻和孩子,而他也谈起自己的异乡生活,时而吁叹,时而唏嘘,时而……是的,对那时的他而言,自己的这个堂妹就是故乡,虽然她也早早地离开了被称做“故乡”的那个地方,但那份乡音,那份亲情,那份骨肉的相连……

    相聚的时间总是显得太短太短,短得似乎是刚刚开始,似乎是刚刚说过一句话就已结束:堂妹回台湾的时间到了。送别的那天香港下起了一场细雨,阴郁的天色使得离别变得格外有分凄楚,仿若某种的预言,他想当时堂妹或许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他和她都没有说出而已。交换了各自的地址,他用一种郑重的方式将一个纸盒送到表妹的手上,那里面,是两瓶茅台酒。接过那两瓶酒,表妹的眼圈红了,她略略侧了侧身,但这掩饰并没有掩饰住什么,反而让他更加百感交集。“是,咱家乡的……”雨,还在细细地下着。

    战国时期,赵国和秦国因为一块珍贵的和氏璧而时时纷争,而中国也有“怀璧其罪”的成语——在这里,代替璧成为主角的是两瓶酒,两瓶贵州茅台酒。当然,这也是他所始料不及的。

    离开香港之后,他不止一次地给台湾写信,不止一次,伸长了脖子等待,然而黄鹤杳杳,堂妹始终没有信来,他在反复的等待与反复的失望中度过了八年的光阴。

    “后来怎么样了?”儿媳问。

    “后来,我收到了一封信。不过,不是她的信。她已经不在了。”老人的嘴唇在轻轻颤抖,“都因为那两瓶酒。”

    那封信,是堂妹的孩子寄给他的。信上说,她母亲带着他送的两瓶酒回到台湾,就被警察给抓走了。那是一个政治过敏的岁月,真的是草木皆兵,她母亲因为这两瓶带有“中国”和“大陆”印迹的茅台酒而坐了五年的牢。到死,她也不懂得“政治”,也不知道这两瓶香醇的酒里隐藏了怎么样的敌人……

    “她要是活到现在……”老人说,他几乎是自言自语。“这么多年,我,我放不下……”

    “爸,这事儿,也不能全怪您是不是?其实,要不是那个年代——”

    老人擦了擦自己的眼泪,搂紧了孙女,“不说这些了。我本来也不想在今天说这些的,但这些天,这些天,却总是想起她来。而今天一看到这酒,”老人拿过酒瓶,用手抚摸着上面的标签,“我又想起来了。”他怀里的小孙女,安静得像一只小猫儿,这可是平时很少见的。

    老人将杯中的酒,轻轻洒在地上。空气里,立时扑满了酒香。

    张兴忠与三茅合一

    查日新

    据茅台酒厂的厂志记载:张兴忠,1921年出生于山东省东阿县,曾任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排长;后任国营企业经理、茅台酒厂厂长,于山东省东阿县卫生局任上离休。

    但在张兴忠30岁前的人生中找不到一点与酿酒有关的经历,更别说与赫赫有名的茅台酒有什么关系了。如果说他与酒有什么缘分的话,那就是他秉承了山东人在酒桌上的豪爽和海量。年轻时他曾在聊城民王屯一个小酒馆里和另一个人一起喝了11斤白酒。其实,张兴忠与茅台酒的缘分要从他的戎马生涯说起。从军和酿酒看似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但生活就是这样奇妙,像魔术师把两件毫不相干的事捏在了一起。张兴忠于1947年在山东聊城参加解放军,先后随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参加了淮海战役和百万雄师过大江等一系列重大战役。经过三大战役,国民党军的主力被消灭殆尽,部队几乎是追着国民党军的残部打。1950年7月,张兴忠所在部队打到了贵州省遵义地区的仁怀县。此时张兴忠已是副营长,在全团也算是响当当的人物:一是神枪手,二是喝酒海量。大股的敌军部队已不复存在,但流窜在村社乡野、深山密林的土匪十分猖獗,部队受命就地展开剿匪战斗。这一次停留成就了张兴忠与茅台酒的一世情缘。

    同年,张兴忠奉命带领12名战士去接管酿造茅台酒的三家酒坊,也就是茅台酒厂的前身,人们称之为华茅、赖茅、王茅的三家酒坊。

    当时的三家酒坊已处于停产状态,酒师和工人都跑光了,只有几间破屋,几个窖池和酒甑。1951年,张兴忠代表人民政府接管了“华茅”酒坊,并按当时政府对民族工商业者的政策,补偿了华家旧币1万3千元,但华家只收下1万元,把余下的3千元退了回来。随后,张兴忠又代表政府接管了“王茅”酒坊的4个窖池、一个酒甑。然而事情到此也只是完成了第一步,因为没有酒师和工人是酿不出一滴茅台酒的。张兴忠他们知道,茅台酒可不是一般的白酒,那可是在巴拿马万国博览会上拿过金奖的酒呀!所以,为了恢复茅台酒的生产,首要的工作就是找回酒师和工人。在当时的情况下,找个把人也不是件容易事儿,何况要找一帮人。张兴忠带着战士们遍访当地有头有脸的人,从他们口中打听酒师和工人的住处,然后挨个登门拜访。就这样陆续请回了九人,酒坊总算开工了。1951年共生产了680斤茅台酒。

    到1952年回来的酒师和工人达成协议到49人,当年酿制了1.5万斤茅台酒,比解放前三家酒坊加在一起的总量还多。1953年11月,人民政府公告把“赖茅”的全部资产予以没收。至此,原来的三家酒坊全部接管完毕,三茅合一,完成了茅台酒历史上一次重大蜕变——成就了现在誉满神州的“中国贵州茅台酒厂”。随后的1954年,茅台酒的生产和销售全面纳入了国家计划,茅台酒厂从此步入一个不断发展、欣欣向荣的阶段。据张兴忠的老伴回忆,老张为了请回那些老酒师和工人,经常自己拿钱买烟送给酒师和工人,当时他的工资也不高,结果连家都顾不上了;不仅如此,老张还亲手为患病的老酒师洗脚,感动得那些老酒师和工人心里阵阵发热。话传开去,原先离去的酒师和工人就都回到厂里来了。张兴忠知道办厂子不同与打仗。首先安居才能乐业。为了让回来的酒师和工人安下心来工作,他派人把他们的家属接来,全部安排得妥妥贴贴。酒师和工人与家属团聚了,可张兴忠却经常有家不回,有时整月难得回家一次,他与酒师和工人吃住在一起,工资也大部分为他们花掉了。

    1954年还有一件事让张兴忠终身难忘。那年周恩来总理带着茅台酒参加重要的日内瓦会议。事后,周恩来幽默地把新中国外交上的成功归结为“两台”:一台是“茅台”,另一台是越剧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消息传来,茅台酒厂上下倍感振奋,为此召开了隆重的庆功表彰大会。会后自然还要喝酒庆祝。茅台人近水楼台先得月,自家人不喝别家酒——只喝茅台。多年以后,那天喝酒的情景依然在张兴忠的记忆中历历在目。酒还没开喝,那种热烈、那种亢奋已把每个人烧的发烫。几十个职工排成一溜长队,挨个要给他敬酒。老张心想这下麻烦了:不喝吧,几十双眼睛盯这他,扫了大家的兴不说,也对不住大家的一片情意;喝吧,就是武松再世、再大的酒量也受不了。但他还是想出一个应对的办法:每个人必须喝一大碗。张兴忠抓住第一个敬酒工人的手,自个儿先干了一碗,然后看着对方也喝光一大碗才松手。接连干了三大碗后,其余敬酒的人都被镇住了,纷纷撤退。

    星移斗转。文革后,张兴忠本来可以回茅台酒厂继续担任领导工作,但由于有严重的心脏病,他考虑再三,提出回山东老家养病安度晚年。经组织批准,张兴忠携全家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家乡——山东省东阿县。后茅台酒厂修志,把他的部队职务写成排长(其实是副营长),老张看了,呵呵一笑,说没让土匪给打死就不错了,还计较个什么。何况在贵州与茅台酒结下了一世情缘,那才是人生最大的幸事。

    老王喝茅台

    老那

    三年前,号称北大醉侠的老孔来广州,老王请他吃饭,把家里珍藏多年的茅台酒带上了。我问,来路正不正啊?这年头,你敢请人喝茅台,人家就敢问出身。老王很郁闷,一声不吭上了车。到了酒店,老王也懒得张扬,把酒交给服务员,喝起茶来。一会儿上了菜,开了酒,大家举起酒杯。一来二去,一瓶酒很快见了底。一位校友就说,今天喝的古绵纯不错啊,服务员,再来一瓶古绵纯。老王算是郁闷死了,这丢脸丢到家了也就算了,只可惜了那瓶茅台酒。老王从此逢人就说,就像祥林嫂丢了阿毛。

    这天老王突然来找我,他脱了皮鞋,抱着那对臭脚丫子团坐在沙发上,吟道: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

    老王是个神人,读书过目不忘,他曾跟东语系的皇甫江比赛背诗词,你来我往,背了八个小时,喝了两箱啤酒。我说,又想起那瓶茅台了?老王赶紧说,莫提,莫提。我泡了壶茶,摆上棋盘。老规矩,先杀两个回合。老王刚去了西藏,脸黑得像老包,自称瘦了二十斤。他跟我讲了两个西藏的趣闻,突然话题一转,说,听说你昨天有件艳遇。我哈哈一笑,说,我已经没有艳遇好多年了。老王说,不是艳遇,是奇遇。我说,也没有奇遇——待遇这些年就没变过。老王喝了口茶,说,你瞒我做甚?不是差点给人抄牌了吗?我一拍桌腿,说,你倒是消息灵通啊。

    贵阳的老木托人给我带了瓶茅台,放在达道路的一间茶叶店里。我昨天跟朋友吃完饭,顺道就去拿。我把车停在门口的人行道上,心想就拿个酒,前后两三分钟,不会黑到要给抄牌。老板很热情,非要泡一杯明前茶让我尝尝,我说,车停在门口呢。老板拍着胸脯说,没事没事。谁知一杯茶还没喝完,老板就喊,抄牌了,快去快去。我一听傻了眼,知道朋友信不得,更何况陌生人?只能自己去交涉了。警察向我敬了个礼,伸手要行驶证和驾驶证。我把茅台酒往车前盖上放,又担心摔下来,一手扶着,一手掏裤袋。警察说,茅台酒啊,伸手抓起酒瓶,研究起来。我赶紧把驾驶证掏了出来,递过去,又从皮包里找行驶证。抄个牌最多也就两百,可不能把茅台给抄没了。警察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没有接驾驶证,把酒瓶往我怀里一塞,说,赶紧走吧。我傻眼的功夫,他发动摩托车,一溜烟跑没影了。

    老王喝了口茶,吟道:天寒光转白,风多晕自生。寄言亭上吏,游客解鸡鸣。我说,哪儿跟哪儿呀?老王抓起一粒白子放到棋盘上,不慌不忙拉过他的黑色挂包,拿出一盒茶叶,说,你爱茶,我爱酒,咱们各取所需,各得其所。我盯着棋盘,脱口道:没门儿。老王叹了口气,用不咸不淡的粤语唱道:仓卒岁月,世事如棋,每局都光怪陆离,聚晴聚雨人事天天变,有喜亦有悲。我说,门儿都没。眼光却转到茶盒上,洞顶乌龙,好茶。老王又叹一口气,说,退一步海阔天空,茶叶你留下,酒咱俩喝了。

    老王抱着酒,我开车,去他暂住的西关大屋。老王让阿姨炒几个下酒菜,特地挑拣了两个酒杯,先满上,说,老规矩,一首诗一杯酒。坪上无花有酒钱,谩将沽酒醉逃禅。若言不识酒中趣,可试登高一问天!他一口气念了三首,连饮三杯。菜还没上来,我一首酒诗也想不起来,就说,《礼记》中有一篇《乡饮酒义》,专门说饮酒程式,就像功夫茶和日本茶道,是很美的,你这叫牛饮。老王不管不顾,一边念诗一边喝酒。我又说,古人喝酒,不是喝,是啜,每啜一口,吃点东西。老王笑着说,要不要赏你几个铜钱?仰头把酒倒进了血盆大嘴里,还向我亮着空杯,说,你就慢慢啜吧。我无可奈何,说,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一口干了。你来我往,酒瓶很快见了底。老王把酒瓶倒举起来,让最后一滴酒流进了嘴里。这时同学老江来了电话。老江说,你跟老王在一起?我说,你怎么知道?老江说,那瓶茅台吹光了?我说,你怎么知道?老江说,我刚赌输了一千块钱,我怎么能不知道?

    我放下电话,冷眼看去。老王犹自摇头晃脑:李白能诗复能酒,我今百杯复千首。我愧虽无李白才,料应月不嫌我丑。?

    鱼水情深浓似酒

    刘跃清

    二十年前的一个秋天,我们部队在皖南山区驻训。一天中午,我们训练回来,一个中年农民来到我们宿营地问谁能够收购他家里的两瓶酒,因为小孩上学需要用钱,想卖了酒换点钱。我们让他把酒拿来,一会儿见他兴冲冲地拎来两瓶酒。一瞧,是两瓶茅台酒,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生产的茅台酒,没有一点破损,盖也齐全。问了问价,中年人说卖200元。我和指导员两人凑了300元给他。驻训地乡亲供小孩上学不容易,我们好多官兵和贫困学生结成帮扶对子,但这儿每家每户小孩太多了,有时候我们也爱莫能助。

    无意中买到两瓶茅台酒,我们很高兴,决定在有什么大喜事的时候,痛痛快快把它干掉。当兵的能喝,有时候甚至馋酒,尤其面对这茅台酒更是垂涎欲滴。我们部队有句顺口溜,能喝五两要喝一斤,一看就是野战军,我们就是货真价实的野战部队。我把茅台酒小心翼翼地用报纸包裹好,搁在我的行军床下。一晃两个月过去了,一天下午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大娘找到宿营地,逢人就打听有没有买过两瓶茅台酒。我见老大娘的着急样,忙上前说是我买的。老大娘非常激动地握住我的手说,那茅台酒是她的心爱之物,没想到被儿子给卖了,问我能不能把茅台酒退回给她。我望着老人急切的眼神,说可以。并叫来通信员让他提着酒把老大娘送回家。

    天擦黑,通信员回来了,把一大把皱皱巴巴的钞票摊在我桌上,我瞟了一眼直皱眉头,其中五块十块的票子不多,大部分是一块、五毛、两毛、一毛的。我的心顿时像针扎了一样,当年我父母就是用这样的钱供我上学的。老大娘、茅台酒、零钞,这三者背后肯定有故事,我决定抽空去老大娘家里看看。第二天恰好是星期天,我在通信员的带领下很快找到老大娘的家。来到院门口,开门的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说明来意,小女孩将我们让到屋里。来到房中,我打量了一下,只见屋中摆设非常简单,只有一个桌子及几把椅子,靠南边一张分不出颜色的桌子上摆放着两瓶茅台酒,正是我买的那两瓶。小女孩见过通信员,很自然地说起茅台酒的事来,她说奶奶最喜欢的就是这两瓶茅台酒,基本上天天都要擦一擦,自从被父亲卖了以后,奶奶天天不说话,总是望着以前摆酒的地方忧心忡忡。正说着,老大娘从外边回来,见我们在她家很高兴,忙张罗着端茶倒水。

    双方落坐后,我问老人家为什么对两瓶茅台酒那样上心,老人喃喃地对我讲了它们的来历,那是1947年刘邓大军千里跃进大别山时,她救治过一位解放军伤员,那个伤员在她家住了三个多月,她把家里下蛋的老母鸡炖汤给伤员喝,很少的一点大米自己舍不得吃,用沙罐煨粥端给伤员吃,还经常背着伤员躲国民党军队一次又一次的搜捕。在她的精心照料下,那个解放军伤员终于伤愈归队。新中国成立后,1955年春天,那个已成为解放军高级指挥员的“伤员”回来了,就是拎着这两瓶茅台酒向老人表示感谢的。从那后,她视两瓶茅台酒为珍宝,天天擦拭,却不想让儿子偷偷拿去卖了。听完故事,我心里很感动。告辞时坚持要把钱还给她,她硬是不收,后来我趁她们祖孙二人不注意,将钱放在茅台酒后面,转身出了门,刚想走开,小女孩从院中跑出来拦住我,我见老人从院里抱出一袋红薯,放在我们的车上,我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开车走出村子老远,我回头瞧时,见祖孙二人还站在村口向我招手。

    过了几天,老人几次找到我们宿营地,非要将钱给我,我故意避而不见,或让哨兵拦住她说我不在。一夜晚,我们悄悄撤离那个小山村。在以后的工作生活中我偶尔品尝茅台酒,每次端起酒杯,一闻到那熟悉醉人的酒香,我就想起那个故事,想起那个美丽的小山村。老人珍藏的不只是酒,是一段珍贵的军民鱼水情。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
首页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