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九大公主就是这么妩媚-高阳公主 独恋僧人的皇家叛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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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阳公主情迷茫,

    巫山云雨入禅房。

    辩机腰斩刑场日,

    哀怨凄婉美娇娘。

    争讼纷纭几千年,

    唯有痴人情心殇。

    高阳公主是唐太宗李世民的第十七女,在李世民众多的公主中,她以非同一般的天生丽质与聪慧,博得父皇的赞赏与宠爱,因而更显尊贵与高不可攀。然而因种种原因,高阳的婚姻却并不幸福,她嫁给了一个自己并不喜欢的男人,而她深爱的人则被父皇处以极刑,从而导致她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与折磨之中。

    高阳是一个为爱而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女人,又因爱而害人害己。当她把她所爱的男人和所有与她有性爱纠葛的男人都送上断头台之后,她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她被卷入政治风波中,最终难逃一死。

    高阳惨烈凄艳的结局,是爱而不能得其所爱造成的,还是欲望贪婪无度造成的?是任性放纵造成的,还是权力角逐造成的?是自由的必然代价,还是历史的命运安排?

    这些都不甚重要了,重要的是高阳公主爱过,轰轰烈烈、大义大勇、无怨无悔地爱过;也因失去至爱后毫无节制地宣泄与放纵,使她饱尝了人生的极端欢乐与痛苦。

    这,就够了。

    公主档案

    姓名字号:高阳公主

    籍贯:陕西省西安市

    生卒年:?~653年

    父母:父亲——唐太宗李世民,母亲——唐太宗后妃

    子女:高阳公主共有子女2人

    兄弟姐妹:九哥唐高宗李治

    夫家家世:

    清河房氏出身山东高门,房玄龄是贞观年间著名的贤相,受封为梁国公,官任中书令、尚书左仆射、司空等职,总领百司,掌政务达二十年。驸马房遗爱是房玄龄的第二个儿子,官至太府卿、散骑常侍,又封右卫将军。

    命中男人:房遗爱、辩机、智勖、惠弘、李晃等

    洞房遭拒,驸马酒后施暴

    贞观十三年(公元640年),唐太宗李世民的女儿高阳公主下嫁,驸马是李世民最信赖的大臣房玄龄的次子房遗爱。

    高阳公主是大唐天子李世民最心爱的女儿,为表达其慈父之心,太宗赐予高阳公主与房遗爱结婚的礼物,是其他公主的数倍。

    成婚大典之日,长安城内可谓普天同庆,道俗同欢。然而,唯独这位即将出阁的公主,此时却是神情黯然,心泪暗流。

    要知高阳公主为什么会对这桩婚姻不满,还需从头说起。

    在高阳公主还很小时,父皇李世民就对她非常宠爱。因为这个小公主不仅自幼聪颖过人,而且长得十分可爱。有了父皇的宠爱,高阳公主所享受的待遇也超越了一般规定,高阳要什么,便可得到什么。

    在这种极端受宠的环境中,高阳公主渐渐长大。贞观十三年(公元640年),高阳公主已年满十五岁,出落得亭亭玉立。俗话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像所有的父亲一样,唐太宗知道女儿长大了,终归是要嫁人的。于是,唐太宗开始留心为女儿寻找“门当户对”的夫婿。

    一日,太宗问房玄龄:“房公家的二公子今年多大了?可曾婚配?那一日,朕在校军场中见过他一面,见他长得很是威武雄壮。”

    房玄龄忙说:“谢陛下夸奖,犬子房遗爱今年二十一了,尚未婚配。”

    太宗对房玄龄一笑,说:“倒可将朕的爱女高阳许配与他。高阳是朕的掌上明珠,想必也不会辱没贵公子。”

    房玄龄听后一惊,忙对太宗说:“陛下,这怎么能行呢?犬子房遗爱虽有些武力,但可谓诞率无学,是一不堪琢磨的粗石,岂能配得上陛下的掌上明珠?这岂不是折杀老夫及犬子了!”

    太宗听罢不语,半晌才一笑说:“贵族子弟,原就该精通些武艺。”就这样,高阳公主被许配给了房玄龄的儿子房遗爱。房玄龄是李世民的得力助手,一生为李世民立过不少功劳,又任宰相之职,李世民认为这样的人家配自己的女儿高阳也说得过去。

    从开始记事时起,在父皇唐太宗的娇惯下,高阳公主从来没有受过别人的指责,她是在任性、奢侈中长大的。但对于一生中最重要的婚姻大事,她自己却不能做主,也不允许她做主,只能由父皇和重臣们安排。

    或许是天意弄人,高阳公主和她未来的丈夫房遗爱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他们都没有继承各自父亲的个性。

    李世民是马上皇帝,可是他的女儿高阳喜欢谈吐文雅的风流俊杰;房玄龄是纸上谋臣,他的儿子却偏偏喜欢跃马纵横,这就注定了高阳对于房遗爱的欣赏程度几乎为零,注定他们是走不到一起的悲哀夫妻。由此可以推论,他们的婚姻是不可能有好结果的。

    但是,李世民的决定既是父命更是君命,高阳没有能力反抗,她只有遵从。

    成婚那天,诸礼应酬完毕时夜已经很深了。公主府大堂上下锦毯铺地,鲜花满屋。洞房内外更是绣帘重垂,香气氤氲。

    房间里到处是蜡烛和油灯,很温暖地照耀着,那柔和的光亮竟使高阳公主的心里生出几分柔情,在她的心里氤氲着,膨胀着,渐渐变为一种渴望和激情。

    其实,哪个少女不怀春,哪个少年不钟情?年轻的高阳也喜欢描写男女爱慕的文章,每当夜深人静读到《诗经》中的《关雎》、《蒹葭》时,她就感到一股气在她身体内部可怕地膨胀,左冲右撞,似乎在寻找一道出口。这种内心的极度焦虑折磨得她魂不守舍。可是此时,她还不想将自己随随便便交给一个陌生的男人。

    这时,几个侍女挑着几对灯笼,引导着房遗爱来到洞房。膀大腰圆的房遗爱一进门,不觉一惊。只见高阳正端坐在一张大紫檀榻上,头上并没有盖着如火如幻的红盖头。她的容貌虽然是十分的美丽,但她的神态却端凝如冰。

    高阳公主抬起头来,用一种很挑剔的目光打量着这个年轻的男人。只见他身材高壮,面色黝黑,就像一个赳赳武夫一样站在那里。高阳乃是太宗的骄娇之女,自幼便饱受书香的熏陶,可在房遗爱身上却看不到一点温文尔雅的影子,高阳感到很失望。她觉得,在这样的一个让自己满怀着柔情的夜晚,她是绝不能和这个壮实的满脸蠢笨的男人睡在一起的。

    于是,高阳用很轻蔑、很冷酷的语调对房遗爱说:“我与你还不熟悉,还不习惯和你同床共枕。我已让她们在西院为你安排了房子。你过去吧,我累了。”

    房遗爱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脸憋得通红。他想不到,他的新婚之夜竟是这样的结局。来见公主之前房遗爱还特意喝了酒,但不论酒给他壮了多大的胆子,他依然不敢反抗半句。

    看到房遗爱的窘态,高阳便又冷冷地说道:“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今日我累了,请驸马回房歇息去吧!”

    说罢,高阳转身朝里去了。房遗爱在侍女的引领下,悻悻地退出了高阳公主的寝室。

    屋外,高阳公主的贴身侍女见驸马房遗爱退出来,忙进屋侍候高阳。只见房内银灯烁彩,画烛摇曳,高阳却端坐在内房的红纱罗帐中,默然无语。进前一看,只见红纱罗帐中的高阳,虽然犹如月下芍药一般的高贵美丽,但身影又是那样孤绝忧郁。

    一日,房遗爱的朋友李长奇见他婚后烦闷无聊,便邀他喝酒行乐解愁。房遗爱一直闷闷不乐地饮酒,李长奇就道:“房兄新婚燕尔,可喜可贺!”

    房遗爱听了,苦笑道:“哪里娶的是一个妻子,分明是请来一个祖宗!实话告诉你吧,我就只进过那洞房一次,还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落荒而逃。”

    李长奇听罢,不觉大笑起来,也是酒后胆大,说话也越发不加以遮拦:“女人嘛,第一次毕竟有些不好意思,只要经过了第一次,以后就会死心塌地的缠着你。既然娶回了家,还能由着她的性子?实在不行,你就来个霸王硬上弓,她还能吃了你?你要记住,你是个男人!你娶了她!你有权利!”

    房遗爱刚刚二十一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周身都充满了欲望,而且他又亲眼目睹了高阳那绝世的美貌。听罢李长奇这番话,哪里还按捺得住心中的冲动,立刻醉醺醺地回家了。

    这天晚上,高阳公主好不容易模模糊糊刚睡着了一会儿。恍惚之中,她听见外面的锁“叭嗒”轻轻响了一下,接着门被轻轻推开,然后便嗅到一股发酵的臭气熏天的酒气。等她稍稍清醒些时,这股酒气已经紧紧缠住了她柔软的腰肢。

    高阳还以为在做恶梦,那种令人晕厥的感觉使她喘不过气来,就像要窒息了似的。她终于惊醒过来,发现房遗爱那粗壮的身躯正压在她身上,急迫地撕扯着她的衣服……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睁开眼睛,高阳才看清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谁,她厌恶地一把推开了房遗爱,说:“你走开,我要一个人睡觉!”房遗爱惊恐万状,很为他刚才的行为后怕。他赶紧穿起衣服,落荒而逃。

    婚后不久,房遗爱的品行就暴露无疑,他自己不喜读书也罢,还结交一群不学无术的朋友,整日只顾闲逛游荡。在家里得不到精神上和感情上的满足,让高阳极其苦恼,平日里她就在公主府读书,或在与几个闺中好友往来中心灰意懒地度日。

    偶遇僧人,公主郊外偷欢

    韶光荏苒,转眼间又是冬去春来。

    此时万物复苏,处处春光明媚,又兼天下太平,长安城里的人都外出郊游踏青,以尽欢兴。

    房遗爱见妻子整日闷闷不乐,就与她商量到长安郊外的公主领地上打猎,以达到与公主解闷的目的。不知怎的,今日公主不同往常,很高兴地答应了下来。

    房遗爱待公主收拾完毕,一行人便出了京城,飞马郊外。这里果然是鸟语花香,蝶飞燕舞,高阳公主顿时忘却了心中的不快,纵马驰骋起来。

    忽然,一只兔子飞奔进了一间草屋,高阳追了进去,只见一个清秀和尚在内苦读,此人即是辩机。辩机这里抬眼看时,只见三四个侍女正簇拥着一个容貌清丽的青年女子走了进来,他急忙放下手中的经文,迎接贵人。

    高阳公主见迎接她的是一位年轻僧人,虽然穿着粗布衣服,但仍然可以看出他是一个英俊的小伙子。高阳公主走进草屋,见室内陈设虽然简陋,但却布置得很有条理。最使高阳公主感兴趣的是那一架架的经书,由此她断定此僧是个勤学的人,他一定饱有学识。

    高阳公主看到这些之后,顿时对那和尚产生了爱慕之情,先是两颊绯红,心中一阵不安。高阳心中默默地想道:“奇怪!从小到大,何曾见过这样的人物?又何曾有过这般心醉神飞的感觉呢?”一瞬间,高阳不禁有些恍惚。

    辩机打量这位青年女子,虽然身着的是素衣淡袂,但气质高华脱俗,端庄典雅。一双深邃的明眸,犹如一泓清澈的秋水,但从中流露出来的淡淡忧郁,却又令人望而心碎。望着那双明眸,辩机不觉心中一怔。一瞬间,辩机只觉有一种从未有过的震颤,甚至是慌乱从自己的内心深处,一闪而过。

    不知为何,二人都很快将各自的目光移向别处。辩机不敢再正视这位娇媚的贵族女人,只双手合十问女施主有何贵干。高阳也收回自己的感情,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没找到兔子便出来了。

    回去以后,高阳对草屋的邂逅念念不忘,开始派人打听辩机的身份,得知:辩机少年时就颇有文才,但他并不愿求仕途,而是另有高远的理想,十五岁就立志学佛,于是就到长安城西南隅大总持寺做了和尚。

    大总持寺座落在永阳坊,刚好是高阳公主的封地,也就是说,辩机生活在高阳公主的地盘上,她随时都可以走进他的生活。

    对这突如其来的皇家艳遇,辩机只能用对佛祖的信仰来抵制,他从来不想因为高阳的原因而重返俗世。但这个从来没有亲密接触过女人的年轻人,最终没有抵制住高阳的主动和热情,两个人开始了他们各自人生中的初恋。此时的高阳年仅十六七岁,辩机也不过二十岁,正是热情冲动的年龄。

    在和辩机接触了几次后,他的可爱更加令高阳神往。辩机文采风流,仪表堂堂,远非武夫出身的相国公子房遗爱所能企及。她任性地做出了影响她一生命运的决定:将自己交付给辩机这个化外之人。

    一天傍晚,高阳又轻车简从地从家里出发了,当然借口还是去郊游。开始还好端端的天气,转眼间就有些阴沉灰暗,似乎要下雨了。

    不久,突然一名侍女说了一声:“怎么会有水滴儿溅来?”高阳伸手一试,果见自己的手掌上落有从天上飞溅下来的水珠儿。她们抬头一看,只见天上一阵阵斜雨已迎面逼来。

    侍女连呼道:“公主,快些找个地方躲雨吧!我记得上次打猎时这附近有个草屋,在那里面暂且避一避吧,淋了雨,可是会生病的。”说话间,几人已经来到辩机所住草屋的屋檐下。

    高阳突然心生一个念头,如有撞鹿在胸,不禁心跳不止,她暗想道:“不如借雨,就在此处停留数个时辰……”想毕,高阳转身对侍女道:“我看这雨一时半刻未必能停,不如在这儿静歇几个时辰,待雨停了,我们再走吧。”

    高阳的随从与侍女将携带的帐床安置好之后,她便以诵经祈祷为名,将辩机召进屋中,随后让两个心腹侍女守立在门外,严禁他人进去。

    孤男寡女同处幽室,而又门户紧闭,辩机的心怦怦地跳着。

    渐渐地,雨停了,月亮出来了,皎洁的月光透过木窗流泻了进来。辩机抬起头,看见高阳正站立在窗际旁,长发如瀑般散垂在腰际。此时,窗外恬淡柔和的光线,正幽幽地斜射在高阳的身上、面容上,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一瞬,仿佛是坚冰摧毁,水火交融。

    黎明时分,辩机悄悄离开了公主的房间,他一直坐在书房的木凳上发呆。高阳公主在那个明媚的早晨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她知道他们现在做了一件全天下都无法理解,甚至必遭诋毁的事情。也许自古以来,甚至全世界都从不曾有过如他们这般惊世骇俗的奇恋,他们面前肯定是布满了荆棘和万丈深渊。

    一别三载,僧俗再续旧缘

    高阳生性霸道,别人对她只有服从。但爱上辩机之后,她永远高昂的头也有了低下的习惯,因为她将自己的身心全都给了辩机。

    但辩机却没有,他的身体和心灵仍然属于他自己。辩机不肯“屈就”她,高阳公主“宣召”,他从来不应,照样在自己的草屋攻读经书,似乎比从前更加刻苦。

    辩机仍能安于清灯苦读的宁静,但高阳却不能没有他。

    高阳公主陶醉在女人的幸福里,她美丽的脸庞散发出玫瑰色的红晕,眼睛闪烁着艳丽的光泽。对高阳公主来说,这是她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恋爱,是使其身心都变得生动、兴奋的青春之恋。正因为是不可告人的恋情,情火也更为炽烈。

    从此以后,高阳让婢女将自己的华美寝具全搬到了草屋里,每到傍晚,她就离开公主府回草屋的家。

    一开始,辩机对公主只是出于一种本能的对女人的冲动,可是在后来的几次幽会中,他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她,并且逐渐感到公主对自己也是一片情深。一个是年方二八的痴情任性少女,一个是不过二十岁血气方刚的青年和尚;一个貌如天仙,心比天高,不愿独守空闺;一个才华横溢,年轻有为,难伴青灯古卷。两个人一见面便如胶似漆,恩爱缠绵,欢乐起来常常将佛教儒规置之脑后。

    可笑的是,驸马房遗爱居然像尽忠的良犬,在外面给他们看门。投桃报李,公主特别送给房遗爱两名年轻、美丽的侍女。公主和驸马人前假装和睦夫妻,都替对方隐瞒,是合作愉快的搭档。

    作为出家人,辩机因为犯戒和情欲不知忍受了多大的痛苦,但他从不答应还俗。他的心灵上始终向往神佛的禅意世界,爱情并非他的追求。非世俗爱情维持六年,是相当辛苦的,双方都会心力交瘁,不可能始终在胶着状态。在两人六年半公开的私情里,辩机一直在努力让高阳公主离开自己,或者让自己离开高阳公主——这样才是安全和明智的,瞎子也看得出来。

    贞观十九年(公元645年)正月,唐玄奘从西域取经归来,大批的梵文经书需要翻译成汉文。玄奘奏请唐太宗批准后,在全国的寺院里招聘修为学养最好的僧人到会昌寺,共同把这些经书翻译出来。辩机在被选之列,这给辩机提供了一个离开高阳的大好时机。

    高阳公主的情火虽炽,但她为了情人的光荣使命,也只好暂作退让了。

    临别前的晚上,高阳公主含泪对辩机说:“这是暂时的分离,来日方长,咱们相会的时间是指日可待的。如今我将这玉枕送给你,把它当作是我的替身,每天晚上你就抱着吧!”

    这玉枕原为天竺贡品,有着独特的枷南罗香,高阳出嫁时,李世民赐予女儿为其陪嫁。

    辩机见公主是一片痴心,也感动得流下了眼泪,他抱住委屈的高阳公主又是一番温存。这一夜二人情话绵绵,终宵不断。

    从五月起,弘福寺翻经院就正式开始了翻译佛经。自此,玄奘法师所主持的大规模佛门翻译佛经的活动开始全面展开。

    在弘福寺翻经院,辩机一边翻译佛经,一边向各位高僧求教,自觉在学问上受益匪浅。另外,辩机出色的学识也获得玄奘法师的赏识。不久之后,玄奘就让辩机充分发挥其文学方面的特长,开始收集史事,整理自己西行的笔札,准备编著《大唐西域记》这一书。

    辩机在进弘福寺翻经院这些年间,他不仅将那一段刻骨铭心之情深埋心底,将罪过之思置于身外,还从生死、恐惧与爱憎的烦恼中解脱出来,开始全身心地投入翻经院译经写传的劳作之中。

    有时,辩机会感到心力与目力都高度劳乏,只有将自己的头与目枕放在那个清凉、方正的玉枕上,才会得到片刻的放松。然后,辩机又继续沉浸在《大唐西域记》一书的编撰事务之中。

    在辩机的心目中,这块玉枕非常重要,这并不仅仅因为它可以给他带来一种清凉宁静,一种忘我无忧的松弛之感;更重要的是,这个玉枕是由一个他看成贵逾生命的人赠送的,这里面蕴藏的是深沉的关爱与祝福。

    时间匆匆而过,不觉又是到了深秋季节了,长安城内外的林木花草也迅速丧失颜色,枯萎凋零。

    一日,辩机在会昌寺歇息数日后,又回到弘福寺。途中,他忽然看见眼前一株古树上数枚黄叶,从空中无声地飘坠在地。再放眼看过去,只见道旁衰草成片,空中冷烟弥漫,在凄凉的秋光与寒风中,更显得万物萧瑟颓败。

    不知道为何,辩机见到如此凄凉惨淡的秋景,内心不免一动,不禁默默地想道:“我目前已经做完我该做的事情了。大概,近期就应该是我的归期吧!”

    辩机突然想到一个“死”字,心内并不觉得特别的悲哀,反而是对佛天充满了无限感激之情,因为,它们已给了自己足够的时日。

    良久,辩机才蓦然一回首,只见来时路,有一美丽的身影正在那里遥遥地等着他。秋阳下,其衣袂迎风翩翩起舞,那绝代的风华,在这个天底下,除了高阳,又还有谁?

    一时间,辩机冷峻似铁的心房也顿如有春阳照耀,暖流暗生。高阳缓缓走过来,默默地凝视着眼前面容清秀苍白的辩机,哽咽无语,她不禁百感交集地将自己的头轻轻地偎放在他那瘦削的肩上。

    半晌,辩机不觉喃喃地长叹一声:“高阳,你我之间,难道也真的唯有一死,方能一了百了吗?”

    高阳听了,骇然说道:“唯有一死?”

    言罢,高阳不觉又是泪下,她对辩机道:“没有你,我会在无尽的哀愁与幽怨中煎熬一生;没有你,我便如草木一样,不知道人为何物。假设有朝一日,你要是遭到什么不测的话,我又岂忍独自活在这个世界上?”

    辩机听到了她血泪心声,不禁动容,默默地说道:“你对我的情义,让我今生是难以偿清。”

    听辩机言罢,高阳翩然翻身上马,含泪微笑地说道:“听你这么说,我就感到心满意足了。我今日单骑而来,可否请你暂时忘记你我彼此的身份?哪怕只是片刻也好!”

    辩机点头。

    高阳含笑对辩机说道:“随我来,让我带你去前面看一个有前朝遗迹的地方。”说罢,便拉他上马,扬鞭而去。

    骏马飞奔,得得的马蹄声在那悠长又寂静的道间回响。眼前景象,逐渐也变得开阔无碍,树木在眼前晃动飞逝,山风在耳旁呜呜地呼啸……

    祸起玉枕,辩机一命归西

    贞观二十二年(公元648年),对大唐及其国主太宗本人而言,均称得上是多事之秋。

    老臣房玄龄重病不起,大唐对高丽的战事,更是久攻不下。朝中这些不祥的事件接踵而至,令太宗心神难安,诸病缠身。于是,太宗不得不暂时放下朝中政务,到东京洛阳去休养一段时间。

    一日,高阳正在窗下看书,忽然觉得一阵莫名的恍惚。正在此时,忽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高阳一抬头,就见一名下人奔来。

    这名下人跑到跟前,告诉高阳,房大人病危,请公主与驸马爷去一趟。

    高阳虽然与房遗爱有隔阂,但内心却是十分敬重房玄龄这位年高位尊的前辈。于是,她忙赶到房玄龄病榻前。只见此时,房玄龄几个儿子已在他的身旁了。

    房玄龄看着高阳,不胜感激地对她说道:“公主嫁到我们府里这些年来,真是太受委屈了!望公主今后能以仁厚心肠原谅愚子。老朽行将就木,愿公主将我这封绝笔信亲自交付到陛下手中,更愿公主能替老朽向陛下转达……转达老朽迫切愿我大唐之军能停征高丽的请求。”说罢,房玄龄便颤巍巍地从病榻旁递给高阳一封信。

    高阳见房玄龄病重如此,还在为国事操心,不免感动,含泪接过了信。

    次日,高阳与房遗直、房遗爱兄弟就命人驾车,火速奔往洛阳。到了洛阳行宫,高阳、房遗爱忙将房玄龄临终前的上表与遗愿转达给了太宗。

    太宗阅罢房玄龄在病榻上写来的书札,对高阳洒泪叹息道:“他的病势如此沉重,还为国事担忧,朕打算回长安亲自陪他一程。”

    说罢,太宗又看着房遗爱说道:“你先与你兄长启程回去看护老父,朕与公主随即赶回来。”

    房遗爱听了,忙对太宗道:“谢陛下大恩大德!”说罢便退下,然后就与房遗直同回长安去了。

    太宗见房遗爱退下,对高阳道:“阳儿,你与房家兄弟有什么心结?为什么上午房遗直到朕这里来哭诉,说他要将自己的爵位让给公主的夫君、他的兄弟房遗爱?按历来的规矩,爵位是传长不传次,他为什么无视大礼?对国家的名器,竟如儿戏一般,推来让去的!”

    高阳听罢,不觉冷冷一笑,心想:这分明是房遗直故意要让自己难堪。

    太宗见高阳脸色清秀苍白,寒眸如水,又道:“阳儿对他如何了?毕竟你身为房家的媳妇,不要傲慢无礼,要处处谦逊敬顺。”

    太宗说完这一番话后,见高阳仍然沉默不语,就又对她说道:“难得你来洛阳一次。走,阳儿,陪父皇到后苑中去散一散心去。”

    说罢,太宗便携着高阳的手,父女二人在宫人簇拥下,出后宫门去了。出了后宫门,进入后苑,太宗一边看着苑中的那些奇花异卉,一边对高阳说道:“阳儿,听人说,你最近常出入道观寺院?”

    高阳听见太宗这一问,不免一惊,心想这定又是房遗直告的状。高阳想:这房遗直实在是太可恶了,全然不顾及自己的老父重病,生死未卜,反来父皇这里说三道四。但在此时,她也懒得理会深究了,随即就对太宗答道:“是,父皇,阳儿最近颇觉心神不宁,所以常去寺院听讲佛经或焚香祷告,以求为众人与自己消灾祈福。”

    太宗听罢,不免皱眉,说道:“身为一个女子,佛寺道观那种清冷幽僻的地方,阳儿你还是少去为好。更不要随便与出家人往来,免得授人以口实。”

    高阳听了,忙道:“听说父皇你对玄奘大师也是相见恨晚,希望广兴佛事。为什么阳儿就不可以景仰那些有才华、有道心的修行人呢?”

    太宗听了,忙笑道:“阳儿!凡事不可过分,免失老父欢心。”

    高阳听罢,一时无言无语。

    这年七月,一代名相房玄龄便仙逝了。太宗悲痛难忍,不能自拔。然而,此时的太宗并不知道,更严重的打击还在后面。

    贞观二十二年(公元648年)的严冬异常的寒冷。到了第二年初,大雪仍然是不间断地纷飞。就在太宗为房玄龄的去世而悲痛惋惜时,一份奏折悄无声息地摆在了唐太宗李世民的案头。

    太宗读罢这份奏折,气得肝胆欲裂,他哀然地叫道:“天欲绝我!”话音未落,太宗就颓然无力地倒垂在御座上。内侍急忙上前,只见太宗面如土灰,神情颓然,犹如大病一般。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李世民受如此大的打击?我们从头说起。

    原来,长安南郊的弘福寺以前是前朝王公贵族的旧宅第,该宅原本便典雅幽邃,深不可测。后又经大手笔改造为佛门寺院后,使其屋宇、庭园、佛塔看来更加幽幻神秘,这便让那些心怀叵测的盗徒时时心动,以为弘福寺内藏有许多的稀世珍宝。

    一日,果真有一个胆大的盗徒,铤而走险,从后院的矮墙翻入弘福寺,直奔寺中最显眼的建筑——藏经楼而来。这盗徒到藏经楼转了一圈,见里面只不过是罗列着满满的经籍书翰而已,无物可拿。他就又转到藏经楼下一个房间——这正是辩机的房间。这盗徒见其房内一个角落有一两件行李堆放一旁,其中一个小旧木箧内有一黑布包小巧特别,他也没有打开来看看,便顺手牵羊而去。

    贼盗出了弘福寺的大门不久,便遇见兵士巡防。这些巡城兵士在灰暗的暮色中,见这盗徒的行迹十分可疑,就将他拿住了,又带他去见官。在搜查他的赃物时,发现了那只天下唯一的神枕。地方官吏马上便对这个小偷进行了拷问,小偷不得已才交待是从弘福寺一个和尚的屋里偷出来的。

    早就听说当今天子将此物赐给了高阳公主,现在这只玉枕怎会又到了佛门里的寺院里去了呢?这不能不让人感到蹊跷万分。地方官吏不敢审理此案,怕与皇亲国戚有关,便写呈文将小偷与玉枕送到御史台那里。

    御史台将辩机带来审问,在无法隐瞒的情况下,辩机才说出了玉枕是高阳公主所赠之物。御史台对此案件怎敢处理,急忙写了奏折上报唐太宗。太宗看了奏折之后,立刻下诏,说陛下今日有急事要宣高阳公主紧急入宫。

    听到父皇宣召,高阳公主不敢迟缓,马上入宫。可是到了皇宫中后,却半日不得父皇召见。半晌,才有一太监走过来,对高阳宣称道,陛下因有紧急要事,现已到城外的离宫翠微宫去了。

    这个内侍还对高阳说,陛下还有旨,说让公主务必要在宫中留住一晚,明日有要事相宣。

    不觉长夜降临,只见这森森浩大的太极宫是庭空人寂。高阳望着暮色中白雪笼罩的宫殿,听着呼啸而过的北风,第一次深深地感到这个让万人仰慕的地方,今日却令自己感到如此的孤单和恐惧。

    在辩机和高阳公主事件发生后,太宗这位举朝称贤的君王怒发冲冠,同时也深受震惊和打击。他觉得仿佛有人在一层一层地扒着女儿身上的衣服,他不敢睁开眼,不敢和他的朝官们一道看他被扒光、被鞭笞的女儿。他觉得,扒光了他的女儿就等于是扒光了他,他的女儿犯罪就等于是他犯罪。

    李世民觉得无地自容,他恨他没有廉耻的女儿,他更加恨那个和尚,他恨不能千刀万剐了他,把他撕成碎片。没有他,朕怎么会蒙受今天这样的奇耻大辱?于是唐太宗立刻下旨将辩机处以腰斩极刑,这样还不解恨,又令将高阳公主身边侍女数十人以导主为非的罪名,也全部抓来处死。

    辩机被处死的这天,刑场上观刑的人围得水泄不通。有同情关注的,有切齿痛恨的,有幸灾乐祸的,唯独没有深爱辩机的高阳公主。此时公主被皇上派出的人囚在皇宫内,寸步也出不来。辩机那睿智慧亮的眸子在数日内已变得暗无光泽,原本就瘦弱的身躯更是摇摇晃晃。刽子手三下五除二就扒光了他的衣服,将他横放在一个行刑的大木板上。辩机将双眼一闭,但求速死。围观的人仿佛过节一般兴奋,叫骂起哄声不断。

    刽子手举起了锃亮的大刀,往下一砍,辩机断成两截。辩机上半身痛苦地抽搐着,在场的人没有听清他呻吟呜咽了些什么。辩机只是渐渐地、渐渐地觉得自己身越苦海,魂魄轻灵。在冥冥之中,辩机忽然发现,在自己的面前,竟然如有万重的空华毕现,一缕异香弥漫,但也不过瞬间,他发现这些色香俱散。

    到了第二天,天色越加晦暗,北风越发凄厉,寒雪也越发飘得密集,整座长安城成了一片白色光莹、悲凉彻骨的冰天雪地的世界。这个时候在太极宫后宫的高阳,仍未见到太宗回来。

    为什么自己的父皇到现在还不回来?为什么他竟会冒雪去离宫?他为什么要将我单独留住在宫里如此之久?高阳百思不得其解。

    好不容易熬到日没西天、月照宫墙之时,高阳才听人来对她说道,辩机已被腰斩于郊外荒岗,她身边十数名的侍从,于今日也已被全部正法了。

    听罢此噩耗,高阳顿如听闻晴天霹雳,一时,天旋地转,肝胆俱摧。高阳不觉是眼中流血、心内成灰地哀叫一声:“天啊!”便晕厥在地。众人忙将高阳救起来,将她送回到公主府。

    自暴自弃,二僧乘虚而入

    高阳公主府里冷月凄恻,残雪满阶。偌大的一座府第竟是人声全无,凄凉满目。半晌,高阳才苏醒过来,想想已经发生过的事情,哀极反而无泪,她一动也不动,呆如泥塑。过了许久,高阳才不禁泪流满面,悲泣难止。

    正当高阳为辩机等人之死哀痛之时,宫里的太监来了。恍恍惚惚中,高阳听人高叫一声道:“高阳公主听旨!”原来太宗手谕道:从此不再允许高阳公主入宫。二太监宣罢太宗手谕,就扬长而去。

    高阳听罢此手谕泪如雨下,连道:“父皇!这些千错万错,难道都要算是阳儿的错吗?为什么你只顾及你的君臣之道?为笼络自己的忠臣,竟拿我们这些子女来与人联姻?你何曾丝毫顾及我们的性情及喜好?父皇,是你亲手断送了自己儿女的幸福啊!”

    不久,高阳又想到自己深爱的人就这样音容俱渺,无处可寻,不禁神情哀绝,又昏了过去。

    此后,高阳公主思念辩机几乎发疯,她将自己关在屋内,不许任何人进去,也拒绝吃东西。她一会儿仰天狂笑,一会儿厉声嚷哭,长发散乱,衣衫不整。她心中充满了对这个皇族、对这个世道的极端仇恨,这仇恨的念头使她没有追随心爱的人去死,而是为了复仇而活着。

    恰好这时,和尚智勖听到了这个消息,就跪到府中求见高阳。原来,在与辩机八九年的交往中,高阳耳濡目染,便也自然而然地亲近了佛学。所以,凡同辩机志趣相投、信仰一致的人,都会使高阳顿生信任和亲近之感。而和尚智勖就是因为有预卜吉凶的超凡本领,成为了高阳公主离不开的人。

    见了高阳公主,智勖说:“我有一种法术,能够叫死去的人显灵,我可以请辩机的魂魄和公主见上一面。”

    听闻此言,高阳愁容顿失,她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请智勖马上作法。

    到了晚上,智勖选择了一间秘室,室内左右各置一榻,都悬上白纱帐子,帐前烧着明烛,陈列上酒食。智勖要来辩机生前所穿的衣服,将高阳藏在右榻的帐子里,吩咐她不要轻举妄动。

    到了三更时分,高阳遥见左榻的帐子内,陡然映出一位青年和尚的身影,恍恍惚惚,很像是她每日每夜思念的辩机。高阳心中狂喜,就想下榻,直奔对面的榻上,与“辩机”说上几句话。

    在边上作法的智勖半睁着眼看出高阳的意图,很怕骗局被拆穿,他一把把高阳拖住,说道:“公主不可造次,这是辩机的魂魄归来,主要是安慰公主的相思之苦才见上一面。公主若至那榻边,阴气不胜阳气,辩机的魂魄便难以久留。”

    高阳被智勖的话唬住了,她无可奈何地又坐回榻上,只能远远地盯着“辩机”的影子,虽然不能握手谈心,但高阳的心情总算得以慰藉。

    “辩机”的魂魄直到第二天清晨才淡淡隐去,智勖的法术却留在了高阳的脑海之中。在高阳心中,矮小不起眼的智勖,是个神一样的人物,似乎他的身体内聚集着无限的威力。

    春天来得很快,到处是茵茵绿草,到处是烂漫山花,一朵朵,一片片,俨然一床宽得无边的织锦。和煦的暖风缓缓拂来,夹着野花浓郁的香气,直往鼻孔里钻。

    高阳像刚喝了几杯醇香的酒,全身的血液在奔涌,头也兴奋得发晕。她觉得今天的天是这么高,地是这么阔,整个身心都是这么轻松愉悦。她和辩机携手走着,地上好软,软得像铺了厚厚的绒毯。

    远处,淡淡的雾霭中,隐现出一座座宫殿,造型优美,金碧辉煌。“那是什么宫?”她转过身来问身边的辩机。身边的辩机却突然不见了。

    她轻轻地叫了声:“辩机!”没人答应!她大声喊道:“辩——机!”像和她开玩笑似的,声音从前后左右远远地呼应着:“辩——机!”四处的声音融在一起,远远传来,又渐渐散去。

    辩机哪去了呢?正疑惑间,前边的树丛后传出一阵咯咯的野雉声,那是发情的母鸡呼唤着公鸡。她抬眼望去,见树丛里伸出个头,是辩机!这家伙,竟和自己捉迷藏,今天要惩罚惩罚他!是在他胸脯上擂几拳,还是拧他小白脸呢?她一边想着,一边快步走过去。虽几丈距离,她却走得娇喘吁吁。

    辩机靠着棵樟树站着,深情地注视着自己,脸上浮出得意、调皮的微笑。刚才想好的惩罚他的主意,立刻改变了,她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腰,好像怕他会跑走似的。她把头紧靠在他宽阔的胸脯上,喘着粗气。

    良久,气喘匀了,她扬起脸,深情地注视着他的眼睛,缓缓踮起脚尖,将嘴唇靠过去……

    然而,辩机却诚惶诚恐地一把推开她,扑地跪了下来,用几分哀求、几分颤抖的声音说:“公主恕罪,小僧不敢轻浮。”说罢,转身匆匆离去。

    “辩机!辩机!”

    “公主醒醒!公主醒醒!”

    高阳睁开眼睛,发现智勖站在面前。暖暖的阳光,越过他的头顶,洒在自己的龙凤缎被上。天亮很久了,原来自己做了一个梦。

    辩机死后,智勖因招来辩机的魂魄有功,留在了公主府,并恩准他见到高阳不必下跪。于是,他在高阳面前更随便了。此时,智勖往前挪动了两步,看着高阳刚才在梦中兴奋得潮红的脸颊,柔声说:“公主,贫僧服侍您起床吧。”

    “她们呢?”

    智勖知道,高阳是问专门服侍她起床、就寝,为她穿衣脱衣的几名新招的侍女,他答道:“奏公主,贫僧打发她们出去浇花去了,一时回不来。”

    高阳抬起眼睛,注视着智勖。智勖今天的目光不像往日柔顺,而是两团火,是男子汉的火,就像刚才梦中辩机的眼神一样,烤得她心里发颤。高阳有几分羞怯,避开了智勖的目光,揭开缎被的一角,露出了粉红色的柔软的丝织睡衣。

    智勖俯下身子,将高阳揽在了怀里……

    在流血事件刚发生的日子里,高阳公主总忍不住想到那些跟自己最亲近的人。但她后来不敢想了,害怕那些冤死的人会向她来讨命。可是她不想了,那些冤魂却不肯罢休,经常侵入她的梦境。有时候在大白天她会感到周围都是影影绰绰的冤魂,他们的眼睛中充满了哀怨,在府中飘过来飘过去。这些冤魂的嘴在动,但是高阳却什么也听不见。她很害怕,想逃走却没有退路。

    久而久之,高阳在黑夜里不敢闭眼了。一合眼,鬼魂们就都围了上来,不分昼夜地追逐着她,她被折磨得几乎要发疯。于是,以驱鬼闻名的和尚惠弘被她重金请来了。惠弘的法术很有些成效,没几天,公主就不再看见那些在房间里晃来晃去的阴魂了。

    所有飘浮在周围的鬼全都赶尽了,可是梦中的那些鬼魂怎么办呢?为了进一步对付梦中的那些鬼魂,高阳让惠弘住在自己的房间里。她睡床上,惠弘就睡在床下的地板上。

    在一个阴雨的深夜,惠弘在外面喝了一些酒,他摇摇晃晃走进公主的房间,在明亮的烛光下看到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她穿着一身薄如蝉翼的纱裙,温暖的灯光勾画出成熟女人特有的柔和曲线,一下子就引起了他的狂野的肉欲。他上去猛地抱住那迷人的肉体。

    开始,高阳公主还推了几下,后来她半推半就地承接了他的激情。

    就这样,惠弘便也成为高阳公主一个再也离不开的男人。

    再纳新宠,公主醉生梦死

    贞观二十三年(公元649年)夏,宫中有内侍来向大病中的太宗禀报,自从辩机被腰斩之后不久,高阳公主愈发独行特立、无畏无惧,还与长安那些自称能视鬼神、占吉凶的僧道与高人往来。目前,她正日夜在府里替什么人举行招魂仪式。

    太宗听了,默然良久,然后惨然地说道:“难道真的是朕对她做的太绝了吗?大概她这是盼望在冥冥中仍能与她的那个人相见罢了。朕恐怕将也不久于人世,且任由她去闹这一阵子罢,朕已经是顾不得了。”

    在辩机、侍女等惨亡的两个多月后,太宗也病逝于翠微宫。

    这一噩耗,传入高阳公主府中。高阳听罢,顿然哀恸不已,道:“苍天啊!你何其残酷!为什么在这不足三个月里,竟让我丧失了这世上全部至亲至爱的人?”

    一时,高阳泪如泉涌,她哭父、哭辩机、哭侍女等人,哭自己,更哭命。

    送葬的这天,高阳公主身穿一袭外黑内白的丧服,毫无表情地走在送葬队伍中,与其他皇子皇孙的悲戚形成鲜明的对比。任凭雪白的挽幛、挽联与无数纸铜钱,在她眼前无情地招摇和飘落。

    父皇死了,父皇竟然死了!他疼过自己、宠过自己、恨过自己、害过自己,自己连最后一面都不能够与他相见。亲与仇、爱与恨,不可名状的情感在她心里交织着。辩机的仇已没办法报,父皇的恩已无处还,她感到自己的存在仿佛已经成了多余,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她可以活下来的理由。所以,她好像一具僵尸一样走在队伍中,目光游离散漫,神情木然。

    最后,高阳已是万念俱灰,她听着一声声悲哀的挽乐和法号在长安城遍空奏响,目送着装载有父皇棺椁的车马,在残光如血的落日下,一程又一程地向长安城外远山的尘土中飘去。

    送走唐太宗李世民,高阳公主就病了。她这次病得很怪,除腹部时而隐隐做痛外,身上并无其他疼痛,却总是睡不安寝,食不甘味,每天神思不定,恍恍惚惚,人也一天天瘦了下去。

    京城的名医几乎传遍了,病情不减。惠弘说是被精怪缠身,鬼魅附体,他为高阳念经、做法,却仍是一点作用也没有。

    天亮时,高阳公主才勉勉强强打了个盹。她睁开眼睛,只见日影已移近南墙。她恹恹地爬起床来,几个侍女为她穿好衣服,搀到梳妆台前。

    高阳朝镜中一看,吃了一惊,这是自己吗?散乱的头发下,眼眶陷了进去,双眼显得大了,目光是这么呆滞;颧骨明显增高,两腮的皮肤松垮垮的,腊黄的脸,俨然一瓣早凋的花、一片离枝的叶。这些日子,自己像一下老了十岁。

    少顷,房遗爱来了,问道:“公主,身体安康些了吗?”高阳摇摇头,叹了声气。

    虽然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房遗爱依然如故,日日对高阳尽着丈夫的名分和道义。尽管高阳公主从来就没有看上过房遗爱,但在他们近十年的相处中,高阳公主觉得房遗爱还算是个可以信赖的人。至少,多少年来他始终做到了守口如瓶,还总是千方百计地为她提供机会。而且,不论庭前花开花落,不论天上云卷云舒,他总是前后如一地敬畏她、热爱她、顺从她。

    房遗爱拿起一叠处方,一一看了,见有的当肝气病医,有的当胃气病治,有的对积劳忧郁症下药……这些都不对症,到底是什么病?

    是什么病,高阳自己也不清楚。起初,以为是肝气、胃气病复发,御医们用了和肝汤、健胃汤,丝毫没有起色。近来,高阳终于悟出来了,自己的病是从父皇去世时开始的。当时,她刚刚停止自己的蛰居生活,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恨愤怒,她派人专门去寻找貌美的和尚,日夜淫乱。父皇病逝的消息一到,她的精神一下子崩溃了,为复仇而活的精神支柱哗啦一下散了架。

    房遗爱见高阳闷头不语,说:“公主,依我之见,不如诏令全国,征选名医,为公主把脉。”

    “我这病,是用药治得好的吗?”高阳在心里说。

    房遗爱见高阳不置可否,觉得十分为难。御医治不好,征选名医,公主又不同意,那怎么办呢?他想了想,问智勖道:“大师,你可知道还有什么其他名医?”

    “禀驸马,我以前听说有个叫李晃的道士医术很高明。他数十年来隐居山林,苦研医术,再掺以道家学理,使得他断症治病皆异于常医。连长安皇宫里的御医,虽称李晃为巫医,却也不得不另眼相看。”

    房遗爱沉吟了片刻,说:“你去把他叫来,为公主把把脉,用几剂药试试,万一不行,再想办法。”

    房遗爱出于一片好心,谁知此举却为高阳的艳史,增添了一笔浓彩。

    李晃来了,房遗爱走近榻前,对着流苏帐说:“高阳,李道长为您把脉来了。”说着,搬来圆凳和垫臂的枕头。

    帐内一阵窸窣的响动,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李晃轻轻地按住了高阳的手腕。

    切脉后,房遗爱把李晃引到外间,问:“李道长,你看公主得的是什么病?”

    李晃没马上回答他,而是反问他:公主哪些地方疼痛或不适?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当初是受了热,还是受了凉?病前遇上什么不顺心的事没有?最近饮食及大小便如何?他问得详细,房遗爱也答得完整。

    问完后,又把原来的脉案拿来,李晃一张张看了,说:“公主的病是忧怒于心,怒伤肝,忧损胃,至使阴阳不和,气血不顺。”说罢,动手开处方。然后,李晃又吩咐房遗爱每天演奏一些轻松舒缓的乐曲给公主听。

    高阳刚服了两剂李晃开的药,便觉得头没那么沉重,胸口也不那么紧,每顿能喝一碗稀饭了。每天早晨,刚睁开眼睛,高阳便听到一阵舒缓轻松的乐曲,不轻不重,若断若续,似从天上飘来一般。她的神思,常跟着乐曲的旋律邀游,就像进了四月的乡村田野。映在眼前的,不再是使人心酸心悸的辩机和父皇的往事,而是蔚蓝的天空,飘浮的白云,缕缕炊烟。有农夫在田垄里耕作,牧童在牛背上吹笛,山泉叮咚,小鸟啾啾……晚上,这乐曲又把她送进梦乡,连梦也变得甜蜜了。

    三五天后,高阳的腹部不再痛了,行走自如了,只是有点虚乏。李晃又为她换了药方,渐渐地开些补药,并逐渐加大剂量。渐渐地,高阳的脸上有了红晕。高阳很感激李晃,除了赏赐他一些金银缎匹、玉器古玩外,还允许他可随时出入公主府。

    两周以后,高阳的身体已完全康复了。说来也怪,高阳的身体没什么事了,心里却觉空虚无聊。智勖、惠弘没有什么学识,言谈越来越粗俗。一日四餐两觉,是那么呆板、枯燥,就像一池死水,天天是那个颜色,激不起一朵浪花。

    她有时用写字、画画打发这无聊的时日,可又觉得无心无绪;看戏、听曲,也使人厌倦。她总觉得,像丢了件什么东西一般,既空虚无聊,又神不守舍。这时,她倒留恋起病体刚痊愈的那些日子来,有李晃在身边陪着自己说闲话,每天变着花样玩,心情十分舒畅。终于,她悟出来了,自己在思念着李晃。

    一到夜里,高阳躺在床榻上,眼前就浮现出李晃的微笑;耳畔,萦绕着他爽朗的声音。只有和他在一起,才能排遣心中的孤寂。于是,李晃又被叫进了公主府。

    “李道长,你给我按摩按摩吧。”

    李晃为难了,自己从没学过按摩,连穴位也不甚了然,他嗫嚅着说:“请公主恕罪,贫道才疏学浅……”

    “你敢不从吗?”高阳的语气有几分嗔怒了。

    “贫道不敢!”李晃更诚惶诚恐了,额上冒出了一层汗珠。

    高阳的语气又转缓和了,说:“我平日常按摩的,该按哪里,我知道,叫你按哪里,你就按哪里吧。”

    李晃知道公主的命令难以违抗,只得听天由命了。

    高阳娉娉婷婷地走到榻前,也不唤侍女服侍,自己宽外衣,脱得只剩一件内衣,躺到了榻上,侧转头看着李晃,说:“来呀!”

    李晃战战兢兢地走近榻前。高阳俯卧在榻上,叫他按背。李晃站在榻下,笨手笨脚地揭开高阳的内衣,现出了雪白的肌肤。李晃有几分慌乱,几分吃惊:高阳公主虽年近三十,肌肤却仍像少女般洁白鲜嫩。李晃在她背上胡乱地按摩着。

    “这不行,你必须到榻上来。”

    李晃没法,只得脱鞋上榻。

    “按……按哪里?请公主指点。”李晃紧张得说话也结巴了。

    他真想跳下榻,逃出府去。然而,他又很难拒绝那种挑逗。

    就这样,李晃经常奉召进公主府,为高阳“按摩”。

    结党谋逆,一束白绫赐死

    贞观二十三年(公元649年)五月一日,新皇李治登基,高阳公主前来朝拜。当看到这个自幼懦弱的兄弟披上龙袍,坐上龙庭时,她忽然像狼看见目标一样,木然的眼睛闪出可怕的光芒来。

    父皇没有死,父皇还在那身龙袍里,还在那个宝座上,他还活在匍匐在地的这些人的心中,他永远不会死。想到这里,高阳打了个寒战,脸上的脂粉被冷汗浸透了。

    回到府中,她依然心神不宁,便叫智勖、慧弘等前来聊天解闷。平日里这班和尚虽然能逗得高阳公主纵情声色,今日却黔驴技穷,无济于事。高阳公主看他们走马灯似地在自己面前晃来晃去,跟前却幻化出辩机血淋淋的躯体,继而,身边的这些和尚也一个个倒了下去,自己被无期地囚禁……

    高阳公主睁着她大而茫然的眼睛,漠然地看着那些一步步走近她帐幄的男人。她的心情很恶劣,也越来越焦躁不安,因为她突然莫名其妙地有了一种气数已尽的预感。

    唐高宗永徽元年(公元650年)五月二十六日,太宗忌日。李治前往感业寺焚香祭悼,在庶母群中,忽然看见已剃度为尼的昔日情人武媚娘。于是旧情复燃,不久便将她接回宫中,封为昭仪。

    高阳公主知道后不由冷笑两声,更加四处搜寻和尚,也更加空虚无状。

    不久,已近歇斯底里的高阳忽然见到了房遗直,毫无目标的她立刻将怒火撒在了房遗直身上,她花言巧语地鼓动房遗爱与房遗直闹分家,争家产。她不知道自己的这种做法其实已经接近疯狂。她只知道怨恨,为了房遗直她曾经受过父皇训斥,所以房遗直该受到报复。

    唐高宗对兄弟二人长期不和很生气,下令把二人都贬到外地去做刺史。不过,二人都称病不出。这种各打五十大板的做法并没有使高阳公主满意,而是更加怨怒李治,认为他处理不公。

    高阳公主有一个姑父叫薛万彻,娶了高祖李渊之女丹阳公主为妻。薛万彻是骁勇善战、威震四方的名将,先前因受一件事牵连被贬到了外地,心中怨恨。李治登基以后大赦天下,薛万彻也被召回京城,第二年被任命为宁州(今甘肃宁县)刺史。

    薛万彻此时年事已高,娇妻已死,皇宠又薄,加上患了足疾,心情当然是十分之坏,心情一坏便真的口出怨言了。他虽然被任命为宁州刺史,但他已年迈,便以“足疾”为借口不去就任,而是在京城里泡起来。这三泡两泡,就与刚刚遭贬为房州刺史(今湖北省房县长官)的高阳公主的驸马房遗爱同病相怜,一拍即合,不免在一起共发牢骚。另外还有巴陵公主(唐太宗之女)的丈夫柴令武,因是功臣柴绍之子,亦对被任为卫州刺史(今河南省卫辉县长官)不满,房、柴也托病不出京城,三位驸马都不得志,便天天喝酒打发日子,时间一长,都觉得皇上待自己太薄。高阳公主打探得这些消息后,便叫房遗爱与这几人串通,天天在自己府内密谋。

    高宗永徽三年(公元652年)冬天,一个寒风刺骨的夜晚,驸马都尉房遗爱的客厅里,却炭火正红,桌上杯盘狼藉。酒酣耳热之余,几个人正在嘀喃咕咕地议论着什么。坐北面南的二位,正是房遗爱和高阳公主;左首,坐着高祖之婿、丹阳公主的驸马薛万彻。

    高阳公主知道薛万彻乃是一介武夫,功夫虽好,却头脑简单,便故意激将。薛万彻额上暴着青筋,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瓮声瓮气地说:“我脚上虽然有病,但就是这样往京城里一坐,看哪个无名之辈敢动我一动!”

    高阳公主不紧不慢地说:“难道将军坐等别人来把您怎么样吗?”

    “那你说怎么办呢?”薛万彻不解地问。

    “干!”高阳公主一字一句地说道,圆瞪的杏眼中射出一股凶狠的光芒,“先下手为强!”

    “对!”房遗爱带头为妻子助威。

    “就听你的,快讲如何下手吧!”坐在右首的柴令武心急地说。

    夜,渐渐深了。这一伙由公主和驸马组成的谋反集团,达成了这样的协议:一旦有变,拥立司徒、荆王李元景为主,推翻李治,夺取江山。凑巧,李元景的女儿又嫁给了房遗爱的弟弟房遗则为妻,为着共同的政治目的,他们紧密地勾结在了一起。

    后来,高阳公主秘密贿赂掖庭令(皇家监狱官)陈玄令,让他也依附自己,每天将侦察到的宫中情况向自己汇报。

    其实,高阳公主想要推翻李治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觉得能够推翻父亲确定的继承人是对父亲最大、最成功的报复,足以令父亲死不瞑目。辩机是她一生幸福的希望,这个希望被父亲摧毁了,而父亲的希望是他确定的继承人。如果自己摧毁他的希望,那么自己心里也会舒服很多的。

    到了永徽三年(公元652年)末,高阳公主想要先搞掉房遗直,夺取他的爵位归房遗爱,于是使出淫妇害人的惯伎,诬告房遗直对她非礼。房遗直被一盆污水泼到头上,真是百口莫辩。当他无意中知道了高阳公主他们密谋的内容后更是吓得魂飞魄散,为了不连累自己和全家,他便把这件事透露给了李治的舅父长孙无忌。长孙无忌当时是检校中书令,他便将此事密报李治。李治见事情闹大了,已经不单是家庭纠纷了,便命长孙无忌追查。

    宫中密探将此消息报告给高阳公主。高阳公主一时方寸全失,情急之下更恨房遗直,于是用重金买通数人上书,反而诬陷房遗直谋反。

    长孙无忌毕竟老练多谋,略经调查便识破了高阳公主的计谋。他立即指挥羽林军将房、薛、柴三位驸马抓起来,进行隔离审讯。

    这时候,恐怖的气氛已笼罩了整个京师。自房遗爱被抓走后,高阳公主便不再心怀幻想,她天天在府内与众和尚风花雪月,醉生梦死。既然已来日无多,便抓紧时间享乐,只可惜没能搞得天翻地覆。

    当年,参与李承乾谋反的一个刺客叫纥干承基,他率先揭发谋反,结果不但没被处死,还升了官。房遗爱一被捕,就想效法纥干承基,于是主动揭发说吴王李恪与自己一同谋反。

    李恪是唐太宗与杨妃(隋炀帝的女儿)生的,很有才干,酷似唐太宗。唐太宗十分宠爱他,曾经想让他取代李治做太子,但因国舅、宰相长孙无忌极力反对才作罢。所以,李恪对长孙无忌一直衔恨在心,而长孙无忌见李恪名望很高,担心终究对唐高宗不利,早就想除掉他。

    其实李恪并没有参与谋反,房遗爱是看准了他与长孙无忌的矛盾很深,才用诬告他来博得长孙无忌欢心。长孙无忌顺势就势,不问青红皂白,也把李恪关进大狱,与其他谋反骨干统统判了死刑。房遗爱机关算尽,也没有逃脱长孙无忌的严惩。

    唐高宗永徽四年(公元653年)春二月,李治下诏将房遗爱、薛万彻、柴令武处以斩刑,荆王李元景、高阳公主、巴陵公主赐予自尽。

    这时候杏花才刚刚含苞,春天尚未醒来。高阳公主带着怨气,带着遗憾,带着幻想,一句话也没留下,便用一束白绫结束了令后人众说纷纭的一生,却给我们留下了一段千古红颜恨。

    荒冢茫茫,玉貌作尘,任人凭说。高阳公主的香魂,又终将归于何处?人生在世,难道最终还是坠在劳苦烦愁的网中轮回?何时得大解脱?何处是无烦恼的彼岸?何人能回答?还是一首词说得好:

    不是爱风尘,

    似被前缘误。

    花落花开自有时,

    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

    住也如何住!

    若得山花插满头,

    莫问奴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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