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生终是你-遥遥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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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露易丝还没有传来消息,傅靳然那里也还没有动静。乔雯意识到目前能做的唯有静下心来等。

    但也不能两手一摊光等着。

    陆遥不和他们客气,提议他们穿上工作服,一起和Jack当咖啡馆的服务生。

    乔雯正有此意,陆遥既然这么说了,索性就答应下来。

    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加咖啡色围裙,乔雯从房间里出来时一脸清爽。靠在门边的傅靳然见她这样的装扮,好整以暇地打量:“确实挺像这么回事的。”

    乔雯斜睨:“什么叫像这么回事?”

    “我是说,你的可塑性很强。OL索菲亚、保镖江樱、头牌茉莉……服务生乔雯。”傅靳然淡淡一笑,细数她试过的多种风格。

    乔雯瞪眼,颇为傲娇地甩马尾:“我才不像你,穿什么都不像个普通人。”

    “你这是变相夸我吗?”傅靳然一把搂过她的腰,不由分说地要将她系起的蝴蝶结放下来,“夸我遮盖不住光芒。”

    “你少臭美了,我指的是你的肱二头肌!”乔雯边吐槽边推开他霸道强硬的手,只是很普通的造型,不是弯腰根本露不出一点腰来,这都要被他打压,她不服气极了,“你怎么比萨塔男人还保守……”

    傅靳然顺势将乔雯搂得更紧,就在她抬头间,唇就被其含住。

    他的眼眸略带得意,唇齿间又极尽温柔。乔雯按在他胸口的双手不自觉缓缓下滑,抱住了他的腰。

    这时傅靳然忽然放开她,板着脸问:“你怎么知道萨塔男人有多保守?交往过?”

    话还没说完,他们身后的门倏地被打开。同样穿好工作服的陆遥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而后细眉一横,摆出老板的架势来:“喂,你们干吗呢!还不快忙去!”

    乔雯耸肩,推开傅靳然,转身下楼。

    傅靳然站直身,陆遥身子一闪,挡在他面前:“傅靳然,我有话和你说。”

    “什么事?”

    陆遥张了张嘴,又很警惕地看向楼梯,示意傅靳然跟她进房间说。

    关上门后,傅靳然看她一脸事关重大的模样,不由地皱眉。

    “是这样的……”陆遥顿了顿,“明天就是乔雯的生日。我想给她一个惊喜,给她办一个生日派对。”

    “明天?”傅靳然记忆迅速流转,摇头道,“明天不是她的生日。”

    陆遥一愣,局促地笑说:“哦,你可能不知道。明天是乔雯的农历生日,也是我和她认识五年的纪念日。为了这两个重要的日子,我都是给她过农历的生日。这应该……是我一个人的特权吧。”

    傅靳然看向她一张稚气的娃娃脸,有些娇小的身材,说话时还有偶尔踮脚的习惯,说道:“想不到乔雯会有你这么一个朋友。”

    陆遥为他眼眸里的亮光微微一怔,兴奋地拉过他往里走,指着照片墙上的照片,还有桌上的照片说道:“五年前在纽约,乔雯帮我从黑人手里抢回包包,黑人带帮手回来报复,他们都拿着长刀长棍!乔雯带着我坐她摩托车后边各种飙车。那一天是我这辈子最刺激的一天了!”陆遥眉飞色舞地说着,对自己不安分的手没有丝毫察觉,“乔雯不仅救了我的命,还帮我保住了开店基金。她因为工作的关系全世界到处跑,我也是喜欢到处跑的人。纽约、巴黎、香港到处都有我的咖啡馆。这些都是我和乔雯一起玩的时候拍的,这张是我和她在日本参加击剑比赛的时候,这张……”

    正说着,陆遥回头,见傅靳然低头盯着她拉着他的手。她像是突然反应过来,赶紧松开:“对,对不起……”

    傅靳然走上前扫视了一圈照片,笑容宠溺:“和她在一起,就要习惯惊天动地。”

    陆遥双手背过身后,贪恋地望着他此时明朗的笑容,像欣赏一幅绝世画作。

    岁月静好,就想这样并肩到老。

    陆遥这个念头冒了出来,在天空无声无息地炸开,一地狼藉,再也收拾不干净了。

    “那你想怎么做。”傅靳然转头,对上陆遥没能及时收回的灼热目光。

    楼下。

    乔雯拿着扫把扫了一圈之后,发现傅靳然还没下来,不由得有些犯嘀咕。

    乔雯走了两圈,望向心不在焉地拿着毛巾在收银台擦拭的Jack,“你喜欢陆遥对不对?”

    Jack吓了好大一跳:“啊……什么?乔小姐,在和我说话?”

    乔雯环顾四周:“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Jack挠了挠后脑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可是老板不会喜欢我的,我知道。”Jack低下头,毛巾使劲往桌角擦了擦。

    话说着,楼梯上出现了两个身影,他们的模样似乎还在回味着刚刚的有说有笑,陆遥望着傅靳然笑得格外灿烂。

    乔雯耳边忽然炸出了露易丝说的话——

    “好好和傅靳然处一处吧,他那么优秀的男人,你就不怕别人把他给抢走了呀?”

    乔雯心情莫名被吊打了一番,她看着傅靳然走到自己跟前,有些不愉快地问:“你怎么在楼上待那么久?”

    “没什么。”傅靳然淡淡道。

    “……你和陆遥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傅靳然似乎是故意一样,淡然转身。

    乔雯被傅靳然的态度扰得更是闷上几分,她看向正在和Jack吩咐今天菜单的陆遥,觉得自己是不是多心了。

    营业时间开始,咖啡馆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一些老顾客进来后看到乔雯和傅靳然这样的新面孔,都会跟陆遥打听上几句。陆遥这个老板除了热情外记忆力也非常好,这些老顾客的点单习惯记得丝毫不差,和她看似稚气不管事的外表大相径庭。

    “他们几个刚刚从C区那边过来,说玛格党把一所中学给炸了,死伤大半,那边的学生估计都上不了学了,政府安排他们来这边的中学暂时就读。”陆遥接过乔雯收来的钱,指着最右面靠窗的一桌客人说道。

    Jack皱了一下眉头,随即说道:“我明白了,我现在就去进货。”

    乔雯见陆遥点头之后没再说别的,疑惑地问道:“进货?”

    “是啊,到时候放学后来这里的学生数量就会成倍增长,现在咖啡馆里的存货根本不够卖。”陆遥解释道。

    “你不该想一下,他们说的死伤过半这件事吗?”乔雯放下手里的盘子,有些不悦,她以为陆遥最先想到的是尽自己的能力去救助一下C区受难的学生。

    傅靳然听到动静,回头。

    陆遥微微一怔,握过她的手,压低声音道:“乔雯,战争里我们救不过来那么多人。”

    傅靳然走过来,见两人气氛不对,刚要开口,乔雯把手抽回来,看了她一眼,冷冷说道:“当时我不也救你回来了吗?”语毕,乔雯便转身上楼。

    手心的空洞随即化成刺痛,陆遥略带歉意看向傅靳然:“我好像惹乔雯不高兴了。”

    “没事。”他迅速放下盘子,快步上楼。

    “老板……”情况太过突然,Jack不知道该如何化解,他试图拍陆遥的肩,最终还是把手缩了回去。

    陆遥慢慢握紧拳头,暗咬嘴唇。

    傅靳然推开乔雯的房门的时候,她正在收拾相机和包。

    “你这是做什么。”

    “我要去C区看看,报道情况后,再加入医疗队尽可能地提供帮助。”乔雯一边换衣服,一边说。

    “你就不怕我万一有了Sami的消息,不和你说就跑了?”傅靳然拦住她。

    乔雯抬了抬眼皮,没说话。

    傅靳然抿唇:“陆遥说得对,这是战争,我们救不过来那么多人。”

    乔雯刚被压下去的怒火霎时又被点燃了,她一把将他推开,语气愠怒,“我知道,我又不是菩萨可以普度众生!”门没关,不大的房间瞬时安静下来,空气里只剩下一触即发的躁动,“可是我当了战地记者后才知道,那些都是借口!不管能不能救、能救多少,面对战争和伤亡,尽力去援助本就是应该做的事。”乔雯脸上是动容的恳切,她本不想发脾气,也不是责怪谁,只是脱胎换骨后对生命意义的解读,太过强烈。

    乔雯不奢望他们能够认同,但希望至少能得到理解,而不是阻拦,尤其是傅靳然。

    “不知道也就算了,知道了我就得去一趟,做身为一名战地记者该做的事。”

    傅靳然静静地看着她,却又不像是在看眼前的她。半晌,他问:“你这算是在还债吗?”

    乔雯怔住。

    门外贴墙而立的陆遥更是竖起双耳。

    乔雯看着傅靳然的双眼,有一刹那的失神,瞬间后,又带着不解。

    “没什么,我陪你一起去。”傅靳然拥过乔雯,好似安慰道。

    黑暗中,陆遥盯着屋内倾泻而出的昏暗光线,硕大的眼眸渐渐起雾。

    傅靳然牵着乔雯的手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陆遥一个人蹲坐在楼梯上。

    乔雯启唇:“陆遥……”

    听到声响,陆遥回头,哭丧着脸,眼眶泛红,“乔雯……对不起。”陆遥起身,低着头,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

    “好了,刚刚是我语气太重了。”看她这样,乔雯有些过意不去,她上前轻拍了拍她的肩,说道。

    陆遥踮脚一把抱住她,“哇”地哭出声。

    乔雯越发自责。

    陆遥在泪眼蒙眬中留意傅靳然的神情变化,哭得更大声了些。

    那是一种带着悲壮和无奈的难过,痛不言,却有声。

    2

    女生的和解,好像永远都能简单地结束。抱一抱、哭一哭、笑一笑,一切就都能过去。

    陆遥叫Jack装上仓库里所有的食物,“改过自新”般要跟着乔雯去C区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Jack动作虽麻利,但毕竟一个人,速度有限。陆遥也在尽力搬,但基于身形瘦小的缘故,显得很是吃力。乔雯想下来帮忙,不想傅靳然先一步打开车门:“我去吧。”

    陆遥的笑容立刻像注入了能量,灿烂到不行。仿佛世界里只看到了向她走来的傅靳然。傅靳然从她手里接过箱子,陆遥和他说了什么,而后便见她不同往常的灿烂笑脸。

    乔雯盯着后视镜,不自觉地攥紧胸前的安全带。

    虽然陆遥本就是很爱笑的人,她的热情是由内而外的,但此刻的笑容,让乔雯心中五味杂陈。想起她还说过以后要对自己的男友很好很好,这样才能让他对自己更好这样很动情的话……

    突然车上的一个箱子好像没放好倾斜下来,傅靳然正弯腰在抬最后一个箱子,站在旁边的陆遥眼疾手快,奋不顾身地扑到他的背上,结结实实地护住他,箱子砸在了她的背上。

    陆遥吃疼地叫出声,傅靳然扶起她问有没有事,一脸紧张。

    Jack着急地要送陆遥去医院。陆遥煞白着脸,还冲傅靳然逞强地笑,摆手说没事。可明明她腰都直不起来了。

    至此,乔雯拉到底的安全带倏地从指间滑走,狠狠地缩了回去。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正午,阳光折射在挡风玻璃上非常刺眼,乔雯觉得眼睛酸酸的。

    傅靳然回到车上,乔雯看向窗外:“该出发了。”她说这话的寻常语气,就像没有看到陆遥受伤了。

    两辆车先后来到C区。

    原本该是宁静而美好的学校,此时红砖青瓦已经塌了一半,毁在狼藉的灰烬中。两辆救护车停在学校门口,医疗队的人进进出出,政府派来的搜救队在作业,不时有受伤的学生被放在担架上从里面抬出来。

    乔雯下车,快步上前。有保安见状将她拦住,不等她掏出证件,只听有人唤她:“乔——”

    乔雯循声望去,是之前一起并肩合作过的医疗队队友封楠。

    他在国内顶尖的医科大学毕业,是拿全额奖学金去美国深造过的医学天才。放弃了国内优渥的工作,随着国际医疗队来到萨塔救死扶伤。

    她第一次见他时还以为他是个实习生,自作主张地从他手里夺过纱布,用比他更快的速度给伤患包扎。

    “你私下多做几次练习再过来实战吧。按照你这种包法,伤者会多流点血。”这是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他一脸愕然地望着她,哭笑不得。

    后来乔雯才知道他是医疗队里最好的大夫,因为连续几天没日没夜的工作,而且手受了伤,所以才会被她看到他比实习生还不如的速度。

    也正因为这样的小乌龙,封楠肯定了她的医疗实践水平,并带她在身边传授了很多临床经验。

    “封楠。”乔雯招手,保安退到一旁。

    “你怎么来了,乔?”封楠满身尘土,但丝毫不影响他出众儒雅的外貌。

    “我知道这边的情况后,就和我的朋友赶过来看能不能帮上点忙。”乔雯侧身间,傅靳然已经站到她身旁了。

    封楠顺着乔雯手指的方向,看到卡车上往外搬的食物纸箱,便立马示意一旁的保安领人去帮忙。

    他将视线收回眼前:“什么叫帮上点忙,之前每次紧急情况,你总是最拼命的一个,比我们这些专业医生还要尽职尽责。有你在,我安心不少。这位是……”

    “傅靳然。”不等乔雯说话,傅靳然伸出手,“乔雯的男朋友。”

    封楠迟疑了一下,看了看乔雯,伸手握住,“很高兴认识你,我叫封楠。”

    乔雯低下头,转身:“封楠,我们先做事吧。”

    傅靳然注意到她的匆匆越过,带着那么一点不对劲。

    乔雯和傅靳然跟着封楠进去后,看到医疗队迅速搭建起来的绿色帐篷里躺满了受伤的学生和老师。乔雯自然而熟悉地抓起桌上多余的白大褂披上,对傅靳然说:“看到那些伤者手腕上的丝巾了吗?红色表示受伤程度严重,绿色表示受伤程度较轻。等一下救护队抬担架进来时,引导他们优先抬绑着红色丝巾的伤者去医院。”

    傅靳然拉住她,皱眉问:“你怎么了?”

    刚才在车上他就觉得气氛怪怪的,她一言不发,低气压十足。

    “现在不是谈私事的时候。”乔雯不着痕迹地躲开他的手。

    “那就真的是有事了?”傅靳然不依不饶。

    周围的人都在跟时间赛跑,乔雯定定地看向傅靳然,这时,陆遥跑了过来,喊道:“我来了!我来了……”

    乔雯眉峰高耸,冷声道:“让开?”

    “不让。”傅靳然伸手,捏住乔雯的肩膀,“你先说什么事,不然我不会让。”

    乔雯抓过他的手张口狠狠地咬下去,傅靳然眉头都不带皱一下。

    跑过来的陆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惊呼着推开乔雯:“乔雯你干什么?!你疯啦!”

    乔雯被陆遥推开,傅靳然手腕上被咬出深深的血印,而她的嘴角也沾着血。

    这一口,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陆遥瞪大眼睛,扶着傅靳然,看向乔雯。

    乔雯眼眸一沉,似乎也被自己这样的行为给吓到了。分明……是把所有的怒气都撒出来了,可舔舐着嘴角的血腥,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傅靳然你怎么样?疼不疼?”陆遥咧着嘴,啧啧出声,“我去给你找消毒水,你等等我。”

    自己是在吃醋吗?吃陆遥和他的醋?乔雯看了一眼傅靳然,闹心地转身走掉。

    从废墟里救出了很多奄奄一息的孩子,乔雯一个个察看,并给他们分别系上与伤势相符的丝带,全身心投入到救援中。说是全身心投入,她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那两个人。

    陆遥着急忙慌地给傅靳然消毒,包扎伤口。傅靳然推开她的手,把纱布随意绕上几圈后就提着药箱开始工作。

    傅靳然虽然也有救治常识,但到底生疏,他照着她的样子给患者减轻痛楚,依样画葫芦的样子极其认真。陆遥总是出现在他的周围,偶尔离开几分钟,又会像蜜蜂采蜜一样绕回来。陆遥给他递水、陆遥给他搭把手、傅靳然扶住险些被撞到的陆遥。

    “啊——”乔雯被厉声尖叫拉回了分散的注意力,她的抗生素针打在患者的其他地方了。

    “对不起……”乔雯一惊,赶紧把针抽出。

    这时一只漂亮的大手接过:“我来吧。”

    乔雯抬头,是封楠。

    “怎么了,心不在焉。”封楠边推针边笑问,“和男朋友吵架了?”

    “没有。”乔雯飞快否认。

    “没吵架?那就是闹脾气了?”伤者被抬走,封楠看向低头不语的乔雯,眼睛扫向一旁,“还是……看到男友和别的女孩亲密互动吃醋了。”

    乔雯愠怒地挑高眼角。

    封楠大笑,笑罢:“唉,恋爱真好啊。”

    乔雯可接受不了他这样好整以暇的调侃,索性使坏到底,伸脚踹他膝盖。

    “啊……乔雯你给我站住!站住听到没有!”傅靳然正在给一个孩子绑绿丝带,听到声音抬眼望去——封楠追着乔雯跑向门口。

    “哥哥,你轻点!”孩子约莫十二岁的模样,说着流利的英文,指着被他瞬间勒出肉的手腕,抱怨道,“我没受伤都要被你弄受伤了。”

    傅靳然看向蹲在自己身边像黏皮糖的陆遥:“这里你帮我处理一下吧。我出去抽根烟。”

    “哎……”陆遥最终还是闭上了嘴,看着他的背影走出自己的视线。

    封楠一拐一拐地和乔雯来到门口,无奈耸肩:“你这个脾气和我弟弟是一模一样,说翻脸就翻脸。”

    乔雯斜睨:“你还有弟弟?”她从没听他说起过。

    回想起来,大家都忙着救死扶伤,兵荒马乱的,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

    “是啊,他叫封易,今年高中毕业。听说考得很不错。”说起弟弟,封楠的脸上洋溢着暖暖的宠溺,“任性、不羁,发起脾气来啊,和你一模一样,跟头小猎豹似的。改明儿一定得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乔雯嗤鼻一笑:“你才和小猎豹一样呢。”

    “瞧,笑了多好。一直绷着个脸真恐怖。”封楠靠着石柱,笑容明媚。

    原来绕了这么一个弯子是想逗她笑,乔雯虽然感激他的用心,但到底还是沉下了脸:“我本来就不怎么爱笑,也不可爱。你们男生,应该都会被那种软萌的女孩子给吸引吧。”

    “不会啊,比如他,就会被你吸引过来。”封楠的余光瞟到右手边正在走来的傅靳然,“别回头。”他说着,温热修长的大手适时捧住她的脸庞。

    乔雯愣住。

    “想不想也让他为你吃醋?”封楠笑眯眯地压低声音,腹黑问道。

    不等乔雯答话,一只手迅速出现,粗暴地扯开封楠的手,将她拉到一旁。她讶异抬眸,是傅靳然。

    “你这是在做什么?”傅靳然眸光冷冽,能看得出在尽力地压制怒火。

    “我在和乔聊天啊。”封楠并不介意他的敌意,只是定定地看向乔雯,笑容没有丝毫改变,此时更是夹带了一丝挑衅的味道。

    “我和封楠忙到够呛,出来透口气。”乔雯心领神会地帮腔附和,“不用你管。”

    傅靳然被她最后一句话激怒了,他怒极反笑,双手插裤袋,稍稍弯腰像打量小猫小狗一样:“你是我的,你说我能不能管?”

    他好像真的找到怎么治她的方法了……乔雯受不了这样的温柔攻击,她感觉自己要抑制不住地脸红起来,于是急急地往外蹦:“谁是你的了!傅靳……”

    傅靳然大手一挥,捂住乔雯的嘴,任凭某人挣扎反抗,他仗着自己绝对的身高和力量优势,淡淡开口:“以后聊天就正经聊天,务必保持距离,不要动手动脚。”

    说完,他警告似的看向封楠:“现在你可以走了。”

    乔雯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也于事无补,她的招数封楠都清楚,可不像普通女生那么容易。眼看他们要把这里变成新的战场,封楠识趣耸肩,转身离开。

    待封楠离开,傅靳然没有给气急的乔雯一点喘息的余地,直接捧着脸,吻上去。

    一个吻能解决的事情就不要诸多废话。

    傅靳然似乎深谙此道。

    这一次,他的吻,像大雨滂沱般的密集,她快要窒息过去时他又体贴地放缓,最后又猛地咬了她。

    短促而明显的疼痛袭来后,他停止动作,松开了她。

    乔雯手指划过被咬破的嘴唇,有些懵。

    “你咬了我,我得咬回来。”傅靳然顿了顿,“不过我做不到你咬得那么狠。”

    乔雯看到他手臂上的纱布隐约沁出血来,心里很不是滋味:“那……我们两清了。”

    傅靳然不屑地挑眉:“谁和你两清了?你咬我咬得那么重,我咬你那么轻,怎么两清?”

    “那你想怎样?”

    “不想怎样,醋吃多了,等一下中午请我吃点饭吧。”傅靳然歪头,掏出烟来点上,卷起袖口的臂膀环抱着,有些脏的白色衬衣扣子松了两颗,慵懒中透着一股致命的诱惑。

    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乔雯努力装作云淡风轻的脸还是红了起来。

    原来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在意,是无言的露骨。

    她什么都没说,可是谁都发现了她在吃醋。

    如此说来,傅靳然,你是不是也发现了陆遥其实是喜欢你的?还是说,你是发现了,假装不知道?

    乔雯回神,就算是和傅靳然分开的一年多时间里,她都没有如此患得患失过。

    “好啊,把大家都叫上。我请客。”乔雯大方地点头说道。

    两人往回走,帐篷里陆遥正在来回踱步,她见状上前,看了看傅靳然又看了看乔雯,踌躇问道:“你们……没事吧?”

    乔雯迎着她亮晶晶不带一丝秘密的眼睛:“中午我们大家一起吃个饭,我请。”

    陆遥看向傅靳然,傅靳然点头。

    “那好呀。”陆遥拍了一下乔雯的肩,习惯性地表达亲昵。

    乔雯只是越过她,从包里拿出相机和录音笔,开始整理这里的受灾情况,以便回去后能够报道出来。

    3

    中午。

    乔雯开车,载着傅靳然、陆遥和Jack,前往格旦最大的露天小吃市场。

    这是陆遥指明要来的地方,她说有一家饭店的老板也很想念乔雯。乔雯当时朝她笑了笑,她自然知道陆遥说的是哪家。

    半透明的拱形帐篷高高架起,从入口一直到出口,用铁皮隔起来的一间间商铺被挤满,商贩们忙碌而嘈杂地,为一天的生计而卖力吆喝。

    乔雯轻车熟路地一直往里走,随后进入一家看似大排档的店铺。店内地方小,摆了几张红色塑料桌后,即便没坐人也略显拥挤。只是那墙上挂着的中国结,在这拥挤里,平添了几分故里的温馨气氛。

    老板是回族的小伙子,在萨塔娶了老婆后索性在这里定居。两个月前他们一家的房子被军方征用不给征用款,乔雯帮忙报道,为其讨回公道,于是便这样认识了。

    他笑眯眯地上前打招呼:“嘿,乔雯,你好久没来了。”

    “是啊,很久没来了。这次带朋友们一起过来。”乔雯拿过菜单,随即转给其他人,“你们看看,喜欢吃什么。”

    陆遥接过菜单的时候,趁乔雯不注意的时候对老板点了点头。

    “你不问问Jack吃点什么吗?”见陆遥直接越过Jack把菜单递给傅靳然,乔雯眉头不自觉地轻皱,不悦问道。

    “我点的就是他喜欢吃的呀。是吧,Jack?”陆遥飞快地笑。

    “是啊是啊,老板点的,我都喜欢吃。”Jack说这话显得那样卑微和讨好,乔雯蹙眉,拿起手里的水杯一饮而尽。

    “我和乔雯来一样的。”傅靳然没有看菜单,递还给老板。

    老板问乔雯:“还是老样子吗?凉拌茄子、酱鸭爪、姜葱蒸鱼头配一碗米饭。”

    “再来两瓶酒吧。”乔雯补充道。

    老板点头而去。

    所有人都看向乔雯,乔雯不以为然地耸肩:“怎么了吗?这里是萨塔,没有人查酒驾的。”

    气氛莫名有些尴尬,Jack搓双手打哈哈:“……没事,你们喝。待会儿我开车载大家回去。”

    老板先把酒送了上来,乔雯挪过来用勺子打开瓶盖,给每个人都倒上:“Jack你也要喝。”

    “我……”

    乔雯明显有点不对劲,陆遥预感这顿饭不会平静。她盯着手里的杯子被乔雯倒上麦黄色的米酒,招牌式笑容闪过一丝不安。

    每个人手里都有酒了,乔雯先拿起来:“来,我们先干一杯。”

    傅靳然蹙眉,但没有阻止,应声拿起。

    清脆的碰撞声,和一饮而尽的干脆。

    Jack吧唧了一下嘴,由衷称赞:“这米酒,有一点芦荟的味道,好好喝。”

    “你真厉害,能品尝出芦荟的味道来。我第一次尝的时候根本尝不出,只觉得味道甘洌甜美。还是问了才知道的。”乔雯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Jack腼腆地摸后脑勺:“我家里是酿酒的,所以舌头比较敏感。”

    这时陆遥接过话茬:“Jack谦虚了,他家里的酒庄有两个足球场那么大,巴黎收购的酒厂每年的净利润能达几千万美金。我开几个咖啡馆的生意根本没法比。”

    “听你这么说,Jack是个不折不扣的富二代。”乔雯手指来回在杯口,“陆遥,那你有没有想过,他为什么甘心留在你身边当一个小小服务生呢?”

    热络没两分钟的气氛又僵住了。

    Jack的脸“唰”地红了,他瞪大眼睛,意识到乔雯要点破什么,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如何阻止。

    陆遥的笑容停滞在脸上,她迎上乔雯呼之欲出的目光,握紧拳头。

    傅靳然静坐垂眸,神情不明。

    外边的嘈杂声、贩卖声、老板后厨做菜的掂锅声,交织在一起都敌不过方寸之间静默的空气。

    迫人的沉默中,Jack一咬牙,对着陆遥说道:“老板……不,陆遥,我喜欢你。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你那么聪明,其实我不说,你也是知道的吧。”

    陆遥上扬的嘴角再也撑不住了。这样尴尬的场面,让她一时没了主意。她抬头看向“罪魁祸首”乔雯,眼神尽是气愤。Jack期待的目光像过山车一样到最高处,再随着陆遥的沉默和不悦的脸色,又急速地往低处滑下。

    “说出来真是痛快了,哈哈……”Jack急忙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兀自自嘲来打发这让人不知所措的局面。

    “Jack是个男子汉,喜欢就要说出来。”乔雯目光烈烈,“陆遥,那你呢。”

    陆遥:“……”

    “那你喜欢谁,敢不敢说出来?”乔雯收起笑容,试图撕开彼此之间所有的伪装。

    喜欢一个人从来都是不论对错的,或许她真正生气、真正在意的是陆遥看似隐瞒却外露的心意吧。

    Jack瞪大眼睛,傅靳然微微蹙眉。他们虽然坐在一旁,可一下子就被隔离在了战场之外,谁都无法插手。

    陆遥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酒精一点点作祟吸走了她所有的清醒,她无所顾忌地看向傅靳然:“我……”

    傅靳然低头,拿过桌子中间的酒,光线折射在玻璃瓶上一闪而过。

    “生日快乐!”

    就在这尴尬之际,老板突然端着一个蛋糕出现。他还没有发现气氛有些诡异,看大家怔住的表情还以为是来自他这份惊喜。

    “乔雯,生日快乐!”老板缓缓地走到乔雯面前,举着蛋糕的同时对一旁怔住的陆遥挤了挤眼。

    昨晚陆遥亲自把这个蛋糕拿来交代他给乔雯一个惊喜的时候,他满怀信心地拍着胸脯说包在他身上。但他肯定想不到,乔雯会是现在这样的表情吧?

    乔雯看着老板举着的蛋糕愣了一下,然后她的目光扫向陆遥。

    她猜得没错,这的确就是陆遥之前要给她的惊喜。昨晚陆遥拦下傅靳然就已经打定了这个主意。

    那是在很早以前,有一次她和乔雯一起喝醉了,询问彼此的理想。陆遥说她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为他烧菜做羹,相夫教子。

    当时乔雯看着一副醉眼蒙眬的陆遥心生羡慕。

    她羡慕路遥的普通人生,她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做个普通姑娘。生在普通家庭、做普通的工作、过普通的生活,最后和心爱的人结婚生子。

    可惜,她从来没有办法拥有这样的人生。

    她注定只能在刀尖上舔着血过日子。

    “如果你没办法实现,我帮你实现吧。”听了乔雯的话,陆遥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心疼地说。

    她们都醉眼蒙眬,心却澄明,好像在这纷扰的世界里可以给彼此最后的温暖。

    就像此刻摆在乔雯面前的蛋糕形状一样。当时那两个可爱的小姑娘手拉着手,笑得比春天还要好看。

    这个蛋糕是陆遥拉着傅靳然一起为乔雯做的。

    看到这个蛋糕,乔雯一下子有点慌乱。

    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个生日会以这样的氛围庆祝。

    老板也发现了他们之间的氛围有些不对,正想说些什么话打破这个尴尬的局面时,只听见“砰——”的一声,一颗子弹射中桌角溅起硝烟。

    傅靳然眼疾手快地将乔雯拉到身后,飞快看过去,外边正因瞬间爆发的枪声而乱成一团——

    枪手就在对面二楼,见没有一击即中,又迅速射了一枪!

    老板尖叫着从门口跑进来,示意他们快跑,手里的蛋糕滑落在地上,那两个紧紧拉着手的可爱的“小姑娘”,粉身碎骨。

    乔雯最后的视线落到那成为一摊烂泥一样的蛋糕上,心里忽然很难过。

    什么都变了,唯独她永远不能拥有普通姑娘的生活这一命运,没有改变半分。

    4

    很快突突的子弹成群结队地集中袭击过来,目标明确,就是冲他们来的。傅靳然赶紧让大家找位置躲避子弹,他大手一挥将桌子放倒,拉着乔雯退到放海鲜生肉的冰柜后面。

    Jack和陆遥则躲到柱子后面,和他们遥遥相望。

    Jack紧紧地抱着陆遥,将她护在怀里。陆遥掩着耳朵喊,“他们是什么人啊——”

    话刚落音,便见一群穿着黑色衣服的蒙面男人,压着帽檐走了过来,他们端着枪杆的手,对着几人的遮挡物一阵猛击。从他们的动作来看,像是军人——是阿罕麦德的手下。

    眼看他们就要进到店里来了,乔雯心下一惊,问傅靳然:“现在该怎么办?我们没有武器,不能硬拼。”

    傅靳然一双如恶狼般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慢慢走来的蒙面男人,他快速地从腰间拿出枪上膛,问乔雯:“这店有后门吗?”

    乔雯点头,指向Jack和陆遥的身后。

    “我掩护你,来。”说着傅靳然往门口开了一枪,“快走!”

    这一枪有效阻止了黑衣人的进攻。

    乔雯往地上滚去,迅速到了陆遥和Jack的身边。可也就是因为这样,对方反应过来里边只有一支枪的回击,又立刻大步迈进。

    正对大门的墙面不过几分钟就变成蜂窝球似的,而放碗碟的柜子已经被射得支离破碎,一地狼藉!

    傅靳然纵使枪法精准,将冲在前面的人一一射杀,自己却也无法脱身。他看到乔雯还不走,厉声大喝:“还不快带他们走?!”

    “不,不能丢下你一个人。”乔雯和被Jack拉着却不肯走的陆遥,不约而同地喊出这句话。

    两人四目相对。

    分秒必争,情况紧急,傅靳然的子弹已经寥寥无几。

    就在她们都想要朝傅靳然冲过去时,余光瞥见一个身影飞快晃过。

    “快走!!”

    他不顾危险,张开双臂往别的方向跑去,容不得傅靳然拒绝和迟疑,他将自己的血肉之躯变成一个突兀的诱饵,引去所有的危险,帮助傅靳然迅速离开冰柜,与乔雯二人汇合。

    无数子弹打中他,最后,他侧目于陆遥,露出一个无怨无悔的笑容,像一片羽毛轻飘飘地往后倒去了。

    “萧梓孟——”陆遥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她捂嘴惊恐大叫,却再来不及多看他一眼。

    傅靳然拉着两个女孩往后门跑去,而后迅速关上铁门,几人穿过阴暗的储藏室,推开另一道铁门之后,市场的后街终于出现在了眼前。

    市场里发生枪战,每个人都像惊弓之鸟,慌不择路。

    他们穿过呼啸风声,死亡就在身后追击着,轰轰作响。

    上车,发动引擎,逃离。

    谁都没有说话,起初是急促的喘息声,后来是陷入死寂般的沉默。

    仿佛一开口,绷紧的情绪就如溃堤冲坝。

    一切发生得太快,谁也没有预料到来这里吃饭会遇到这样的情况,悲喜急转直下。

    来的时候是四个人,回去只剩下了三个。

    Jack的死,像一把匕首扎在心里拔不出来。他被打成筛子的那一幕如鬼魅挥之不去……

    傅靳然很清楚,Jack救他的真正原因。

    乔雯也很清楚,Jack是为谁而救的傅靳然。

    而陆遥到现在也终于清楚,Jack对自己的感情竟深到可以以死维护。

    不,他其实叫萧梓孟。

    她从来没有好好地叫过他这个名字,就像从没有好好地认真地了解过他一样。

    一直以来,他是她最满意的帮手,是咖啡馆生意清冷时东拉西扯打发无聊的说话对象,是从来不喊苦喊累的员工,再多就是一个比较好的朋友罢了。

    如果不是今天,如果不是乔雯,她和萧梓孟的最后画面不会那样尴尬,无法更改!

    她忘不了萧梓孟临死前那无怨无悔的笑容,他仿佛在说:“陆遥,我只要你开心就好。”

    她感激他这样做救了傅靳然,可同时也让她失去了向傅靳然告白的权利。

    懊悔、痛苦、难过、震惊,各种复杂的情绪交织在一起,陆遥无力纾解。她低着头,几乎把脸埋进膝盖里。

    车子剧烈颠簸,陆遥的额头撞到膝盖,眼泪倏地汹涌而出。

    回到咖啡馆,车还没停稳,陆遥就打开车门,跳下车去。她走在最前面,傅靳然和乔雯走在后面。

    走到里间,陆遥蓦地站住,她转身三步并做两步冲过来给了乔雯一个巴掌。

    啪的一声,打破寂静。

    傅靳然皱眉抬手阻止她再一次的挥起,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咽了下去。

    乔雯的脸一阵一阵的火辣,看着陆遥满面泪水,说不出抱歉也说不出安慰,这个时候坦坦荡荡地接受她的巴掌,似乎成了当下自己唯一能做的事。

    三个人的沉默,是被死亡摧残的痛苦和无力。

    “你救过我的命,今天我还了。”不知道过了多久,陆遥定定地看着乔雯,“乔雯,从此我们两不相欠。”

    说罢,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傅靳然,转身快步跑上楼。

    傅靳然回头,看到乔雯红肿的左脸,眉头心疼地跳动,他垂眸,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乔雯瞪大眼睛,心被紧紧揪起。陆遥的眼神让她害怕,那种如刀的目光,决绝地要将过往都切割干净,她的一句“两不相欠”带着深深的恨意,颠覆的索取。

    5

    当晚,咖啡馆里显得格外冷清。

    乔雯坐在房间里,盯着笔记本码字、排版,手指却总在删除键和回车键来回跳跃,效率极低。

    没错,她根本静不下心。

    原本半个小时就能写好的报道,乔雯足足用了三个小时。终于弄好上传,时间指向九点十分,外面的天黑得吓人。

    事实上,现在还在咖啡馆里的人,是没有谁能静下心来的。

    傅靳然做了晚餐去找陆遥,试图劝她吃点。而乔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笔记本电脑屏幕里的光淡淡地洒在她脸上,好像在说着此刻的哀愁。

    从小进行封闭性的非人训练,十八岁那年毕业后就迅速接手了第一份保卫工作,没有群居生活的历练,乔雯对待感情的处理能力是很弱的。而女生之间的友情,恰恰却是最复杂的。

    和陆遥之间的友谊,她一直觉得有别于书上描述的那样:世界上女生的感情无一不是微妙和脆弱的。

    如果没有Jack的死,只是因为傅靳然,她们的感情会戛然而止吗?

    乔雯问自己,答案竟然是不知道。

    其实她之前从未怀疑过她们之间的感情,尽管自己看穿了她对傅靳然的心思,但也从未想过二人会因此分道扬镳。而她在餐馆借着酒劲想要问个明白,也不过是以为这世上所有的感情只要坦白说出来,就都会变得简单。

    可她好像从来都不知道,有些感情,一旦坦白,是会被逼入悬崖粉身碎骨的。

    Jack的死毫无疑问地加速了这段本就摇摇欲坠的友情的毁灭,将二人共同拥有的美好回忆分崩离析。

    没有如果。

    也没有答案。

    乔雯感觉自己好像被掏空了,好累。她用手捂着脸,忘不了在巴黎刚认识傅靳然时,她抑制不住的甜蜜被陆遥发现的那天。

    那天巴黎下雨了,淅淅沥沥的,没走两步鞋子就会湿掉。

    陆遥的新咖啡馆开张,她撑伞而来,推开门看到陆遥正踩着高脚凳在挪亮灯牌。

    “哎,你来了。”陆遥回头看到她,招呼她把桌上的螺丝递一下,“抱歉啊,今天下雨了,还让你绕远路去花店买两束花过来。”

    “没事,我还给你买了一个蛋糕,祝贺你新店开张。”她扬起嘴角,语气格外温柔。

    陆遥缓缓转过头,有些惊讶地打量她:“咦,有情况啊,你最讨厌下雨天了,平时下雨天你都会忍不住抱怨两句,今天怎么一句吐槽都没有,还特意……给我买了蛋糕?乔雯,你怎么了?”

    她像是被戳中什么,立刻涨红了脸:“什么怎么了,没事啊。”

    陆遥趴下身,居高临下地用她那双机关枪一样的眼睛扫描:“乔雯……你……是不是恋爱了!”

    外边雨声淅沥地拍打着窗,她的声音不大却十分笃定。

    是陆遥的这一句话,让她意识到自己对傅靳然的情愫不知从什么时候的翩然生姿,变成了旁人可看到的风景。

    那天,陆遥信誓旦旦地说:“以后我要谈的恋爱,一定是第一眼就怦然心动的男人。于我而言,喜欢是天赋,不是后天努力达成的。”

    所以,她遇到傅靳然,第一眼就怦然心动了。

    这是天赋使然。

    乔雯听到陆遥歇斯底里,听到她一遍遍地哭喊:“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从没遇到过你!我不要你救,我不要你救我……”

    我不要你救我,不要你走进我心里又不能爱我。

    乔雯心中是抑制不住的难受,她怪陆遥觊觎傅靳然,她怪陆遥卑鄙地藏匿心意不敢说出口,让她无法理直气壮地去对峙。她怪自己不能为了心中神圣的友情而做出让步,她怪傅靳然将她变成一个善变多疑的怪人。

    她怪命运,太会开捉弄人。

    现在明白过来,那天早晨奇怪的口罩是怎么回事了。

    人总是这样,很多事都后知后觉,得回过头去看,才发现自己的视角有多片面。

    抱着双膝出神间,放在电脑旁边的手机来电震动。

    是露易丝。

    乔雯接起,露易丝直奔主题:“我刚刚看到你上传的报道了,你有看到我的报道吗?”

    听她这么说,乔雯立刻明白过来。她迅速拉动鼠标,果然看到占据头条的是露易丝发的视频,粗黑的标题引人注意:所谓A21号事件的真相。

    露易丝找到了Sami放在体育馆里的视频证据。

    视频的清晰度并不高,整个时长一共三分钟不到。拍摄角度是仰拍的,画面中最先出现在地下被炸开的武器,借着外面不时火光纷飞的光亮,可以看到全都是假的空盒子。

    “这些是假的,武器哪儿去了,我们被骗了!”一句怒吼响起,画面中有人影飞快一闪,是外面玛格党的人冲了进来,然后镜头在瞬间被藏了起来,一秒之后,镜头定格在一张人脸上。此时视频中又响起一个声音,“这个人不是执政党的杰尼斯福吗”?

    两声枪响,镜头再次变黑,最后只剩下急促紧张的喘息声。

    杰尼斯福是执政党的高官。露易丝把他出现的部分特别放大,还配上了个人资料。

    A21号事件的源头有着惊天内幕。

    乔雯看到视频的点击量在噌噌上涨。

    “怎么样,你们找到Sami了吗?”露易丝在电话那头问。

    乔雯眼色微沉:“还没有。”

    露易丝沉默了一会儿:“我虽然第一时间发布了视频,可是视频这东西毕竟有被怀疑的成分,如果Sami本人亲自出面在镜头下说出更多的细节,一定会更有说服力。”

    “我知道。”乔雯捏着鼻梁,“对了,我让你帮我查的事,有进展了吗?”

    “嗯,我查到了。”

    和露易丝刚通完电话,从窗外忽然飞进一颗小石子,落在了乔雯脚边。乔雯拾起石子,走到窗边。

    夜色一下子明亮起来,只听一声呼啸,烟火喷发而上,绽放天空。乔雯猛地往楼下看去,只见傅靳然正站在烟火下看着她,眼波温柔。

    一簇簇烟火接二连三如百花齐放,应了辛弃疾那句词: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有人说,烟火的舞台其实不在天空,而是在看的人心里。刹那间的短暂是烟火本身,而非那绚丽的永恒。

    乔雯看着看着,莫名有些鼻酸,眼眶湿润。

    傅靳然晃动手中的小烟火棒,在地上认真而缓慢地舞动。

    “Don't cry”几个字,呈花火的样子出现在乔雯的眼中时,将她的心一下就砸得稀巴烂,眼眶的泪珠也调皮地落了下来。

    了解的力量,有时比关切的安慰来得更加厚实。

    两个人遥遥相望,仿佛看到彼此眼中勇敢的承担和坦白的依赖,成了这世上最温暖的对视。

    在后来的时间里,乔雯都在想,也许就是这一晚的烟火改变了日后她对很多事情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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