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牵紧她的手，强迫自己扭转视线：“等臭小子落地，看我怎么连本带利讨回来。”
“你……你能不能别瞎说。”
这会儿司机就在旁边站着，肯定都听见了，舒意本就是脸皮薄的人，此刻只恨不得赶紧钻进车里，跟这个男人划清界限。
黑色卡宴开得很稳，车后座上放了很多毯子、保温桶之类的东西，据说都是徐盈交代的。
“把腿盖好，别动来动去的，着凉了怎么办？”
舒意无奈地推着他：“程晏行，你是不是对保暖有什么误解？这都六月了，你要我盖毛毯？”
“听话。”男人放低了声线，“盖毯子还是我抱你？”
“那晚上的营养餐，我能不能只吃半碗？”
“不行。”某总裁态度坚决，“吃不完我喂你。”
讨价还价失败，舒意只能用眼神无声地拒绝他，程晏行轻叹一口气，将人拉进怀里抱好，顺手将保温杯拿过来。
“乖一点。”他亲昵地拂去她鬓角的碎发，“把这个喝了，晚上就给你减免一点。”
舒意打开一看，好嘛，又是营养师调配的特制饮料，闻起来确实不错，但是味道就……
况且，这个保温杯的容量足足有500毫升，谁喝得了一斤？
“程晏行。”舒意把杯子推给他，打着商量，“我能不能……”
“不能。”
某人回答得十分干脆，在这种事情上，他向来谨遵徐盈的叮嘱，执行力百分百。
他说完，怀里的人静默了一瞬，忽而支起身子凑近，接着唇角一热，好似覆上了一片轻柔的软绵。
舒意双颊绯红，有些不自然地盯着他，面上却还是镇定的：“这样呢？我能不能少喝一点？”
司机闷头开车，此刻也忍不住偷瞄一眼后视镜，在心里给她点了个赞。
舒小姐好样儿的！您就是拿捏总裁的不二法宝！
半小时后，南浦到了。
舒正军一家仍在审讯室里，只不过奢华的摆设撤去，监控也关了，程晏行只在门口留了几个保镖，留给他们足够的私人空间。
“有事就叫保镖，我去看看晏灵。”
舒意点头，仍有些摸不准：“真的不开监控？”
“不用，在南浦关了几天，他们知道轻重，不敢对你怎么样。”
门口的保镖齐刷刷低头，为舒意拉开大门，里面的人影忽而有了动作，她抬眼望去，正好与葛友兰的视线相撞。
几天不见，一家三口都憔悴了不少，眼中的不甘和戾气被尽数磨光，如今就只剩下颓然的灰败。
“舒小姐您请，我们就在门口待命。”
大门关上，舒意走到墙边的沙发上坐下，本以为葛友兰会像疯子一样冲上来拼命，没想到三人动也不动，只是直勾勾盯着她。
“找我来有什么事？”舒意语气清淡，“现在这里没外人，监控也关了，有话直说吧。”
舒正军最先反应过来，干咳一声，开口道：“小意，小叔只求你一件事，小斌年纪还小，请你看在姐弟一场的情分上，别把他……”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鉴定结果看过了吧，有必要继续演戏么？”
此话一出，房间里陡然陷入一片骇人的死寂，舒正军的神色僵硬而扭曲，眼中闪过震惊、无奈和痛心，他大概怎么也不会料到，舒意竟然这样绝情，连求情的机会都不肯给。
“小意，你……亲子鉴定是不是你动了手脚？你是我嫡亲的侄女儿，你爸爸是我大哥，是小斌的亲大伯！你怎么能……”
“鉴定是由不相干的第三方全权负责的，天盛集团的那位千金可不大想让我好过，你们觉得如何动手脚？”
舒意冷冰冰地打断他：“我听说，你们已经交代了指使人的银行账户？想安稳点过完下半辈子，最好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
又是一阵良久的静默，舒正军定定地望着她，好像望着一个全然不认识的陌生人。
“舒意，你可真是……真是好本事。”
葛友兰终于开口了，她一边低笑，一边闭着眼摇头。
“我们已经交代完了，除了银行账户，我们跟那个女人再没有半分牵扯。舒意，你想飞上枝头变凤凰，我们理解，但你对我们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良心会安吗！”
丧尽天良？舒意简直被她气笑了，“这世上最没有资格说这话的人，除了你，我找不出第二个。”
她的童年、她的学生时代，不知受过多少白眼、冷眼，父亲瘫痪、寄人篱下，她尝过世间最刻薄的亲情。
而这一切，正是舒正军一家带给她的。
“所以呢？你是不是打算把我们都杀了？”
葛友兰嗓音沙哑，她低喝一声，惊得舒小斌一个哆嗦，急忙望向舒意：“堂姐，求你别杀我们……”
“杀人犯法，程晏行不会为你们背上人命官司，别给自己加戏了。”
“哈哈！你瞧瞧，你瞧瞧你家侄女儿！张口闭口不离那个男人，舒意啊，你是不是真的以为，他爱你爱得要死要活，做这些都是为了讨你开心？”
葛友兰放声大笑，笑着笑着，眼眶一片通红。
“我告诉你，这种富贵人家，最不可能给的就是真心！他今天为你出头，明天就能为别人撑腰，你以为他是爱你？舒意，你真是傻得可怜！”
舒小斌被母亲的模样吓坏了，鼻子一酸，也跟着要哭。
“不得善终也好、街头讨饭也罢，那都是我的事，用不着你费心。”
舒意冷冷地看着他们一家，“但是现在，你们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不是只有血缘关系的才叫“亲人”，那些明明跟你流着一样血液的人，也可以视你为草芥、任意欺凌侮辱。
这算是报仇吗？
舒意扪心自问，她只想让那些轻贱她的人得到惩罚，如果他们一辈子安分守己，或许也不会落得今日的下场。
大门打开又合上，舒意抬手揉了揉发酸的眉心，沉重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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