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意指了指大门：“关掉还是出去，您自己选。”
这样凌厉而尖锐的她，孟如一倒是头一回见识。
“好，是我唐突了，抱歉。”
孟如一将录音笔关掉后放在桌上：“现在，你可以回答我了？”
“您的所作所为和之前的人设不大一样，盛夫人。您对我的过去那么好奇，我倒是很想听听理由。”
“不过，如果是怕我威胁到盛总监嫁入程家，那还是免了。”她语调淡然：“我不会掺和这种事。”
“你太敏感了，我不是为了这个，湘宁毕竟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孟如一说得委婉，但舒意听得出来，这对母女的关系恐怕不像表面上那么融洽。
“我只是好奇罢了，血浓于水的亲人，怎么会弄到如今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寄人篱下的滋味儿，您大可以自行想象，不需要问我。”
舒意仍然十分谨慎，她尽力让自己的回答听起来模棱两可，巧妙地避开关键内容。
“好吧，我大概明白了。”孟如一没再追问，“那么你打算怎么处置他们？”
“那是程晏行的事，与我无关。”
舒意的脸上已经显出不耐烦的神色，“亲子鉴定的事到此为止，您要是以此为把柄，那我也可以用这支录音笔做文章。”
这世上哪有什么绝对的真相？只不过取决于对方相信什么、不信什么。
孟如一是何等通透的人，怎么会不懂这话中的深意。
她优雅地起身，理了理裙摆：“看来是我打扰舒小姐休息了，走之前，我能问你最后一件事吗？”
“如果我说不能，您就能不问吗？”舒意扫了她一眼。
“你是自愿留在二少身边，还是为了某个特定的理由？”
“既不是自愿、也没什么理由，您看不出来？在他面前，我没有拒绝的权利。”
舒意说完，站起身，按响了桌边的小铃。
护士应声而来，“舒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这位盛夫人对医院不熟，你领她出去吧。”
孟如一和蔼地笑了笑，视线流连于舒意的脸颊，好似在探究什么。
“那就麻烦你带路了。”
这一整天，程晏行都很忙，只在午餐时间打了个电话来。
屏幕那头满是嘈杂的人声，他一边低声应付着什么，一边迈着大步，“舒意，能听见我说话吗？今天来了很多人，有点吵。”
“嗯。”她淡淡应了一声。
“今天的营养餐还喜欢么？孟阿姨有没有跟你……”
他话未说完，就听不远处传来一句高喊：“晏行，你怎么把彭总落下啦？人家都等半天了！”
舒意听出来，这是盛湘宁的声音。
“抱歉，我回头补上。”男人快速回了一句，又放缓语气：“晚上回来再跟你说，先不聊了？”
“晏行——”
“你去忙吧，我等下要午睡了。”不知为何，舒意觉得盛湘宁今天的嗓音格外刺耳，听都不想听。
电话被掐断了，舒意沉着脸将手机摔到床上，顺便不爽地踢中了小桌旁的椅子。
“哎哟我的妈，这就是传说中的孕期反应么？”
一道熟悉的男音从背后传来，舒意回眸一看，正对上金胜年惊恐的小表情，他身后的徐盈啧了一声，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
“我警告你，对我未出世的大外甥礼貌点！”
“哎行行行，姐啊，咱们说话就说话，能不能先把手术刀收起来？”
徐盈到底是扛把子人设，只需一个瞪眼，金胜年就老实了。
“金律师，找我有事？”
舒意调整好情绪，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淡然，示意他们坐下。
“其实也没啥大事儿，就是程二觉得吧，上次给你过生日弄得太仓促了，打算给你补个生日礼物。”
金胜年说着，从包里摸出一份文件：“你看看，要是不满意，我再帮你杀一杀……哦不，劝一劝。”
尽管大致能猜测金胜年到访的原因，但拿到这份文件的时候，舒意还是忍不住微微睁大了双眼。
股权让渡协议？！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程晏行要把名下15%的股份让渡给她？！
这怎么可能？他为什么……？
“舒小姐你是……不满意么？”金胜年有点摸不准，“要不我再跟程二说说？或者你的意向大概是多少？”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舒意第一次觉得自己跟不上程晏行的脑回路，“这个东西，我……”
“你可千万别说不能收！你要是不签字，我今天就得下岗了！”
金胜年有些激动，双手不停比划：“你也别误会，程二他就是个俗人，想不出什么别出心裁的礼物，反正……你喜欢什么就去买吧！败光了也不要紧，有他在背后撑着呢……哎哟！”
徐盈实在听不下去了，一巴掌拍在他的后颈：“你小子会不会说话？！”
程二交的都是些什么朋友啊，一个个的，出门不带脑子？
舒意满心都是震惊和不可置信，哪有心思听金胜年闲扯，这个消息无异于重磅炸弹，她感觉自己的智商都快不够用了。
如果说，送11张黑卡只是一时兴起的产物，那这次呢？这可是货真价实的公司股份，一旦签了，她就有资格跟那些股东们平起平坐了！
程晏行是认真的么？他真的想好了？
这份文件过于沉重，她不敢贸然决定。
徐盈将舒意的迟疑看在眼里，再次默默感慨自家弟弟确实走了狗屎运，遇上一个不是冲着钱来的好姑娘。
“这样吧，小意你先好好考虑一下，等程二回来了再跟他商量。”
金胜年立马垮下脸：“别啊姐，今天要是签不了，我就……”
“别怕，程二敢炒你，姐姐收你来当小护士。”
“哈？我这个条件，搞制服诱惑不太合适吧……”
难得徐盈今天没手术，三人坐在病房里说说笑笑，不知不觉，一个下午就过去了。
程晏行风尘仆仆赶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番光景：舒意久违的带着笑，周身轮廓都变得温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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