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司马家2:儿子司马昭-忙闲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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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争与治国都是艺术,而艺术是需要将各种知识融会贯通的,所以真正的成功者往往都是杂家,如果自己不是样样懂,那就需要有许多专业人才来辅助。

    【60 当官有官道,不当官也有闲道——人各有志不强求】

    所谓“竹林七贤”都是一些不愿意出世为官的闲人,他们虽然饱读诗书,但为人自由散漫,喜欢过无拘无束的生活。这名叫“阮籍”的青年酒客却对场中的哗闹之声恍若未闻,自顾自又叹了一口气:“那再不就是有隐于市井的异人高士以为阮某才疏学浅,不肯到此屈尊指教一番罢!”

    很多名门大儒的后代,琴棋书画都是会一点的,或者有一项特别精通,这也是当时文人的生活情趣。阮籍正嗟叹之际,最后剩下的第八盘棋局之旁,有一个看客却如潮水中的高礁一般显得异乎寻常的平静与沉默。这看客乃是一位绿袍儒生,正襟高冠,衣装谨严,清秀疏朗的相貌中隐隐似有一股安重浑厚之气溢然而出。阮籍的自吹自擂、观众的哗然喧闹,仿佛都没能扰动他的心境。他只是默默地观看着那眼下的第八盘棋局,忽然眸光微微一闪,似乎思有所通,唇角不由得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阮籍的棋艺在当年也算是国手的水平,至少在长安城里罕逢敌手,所以他这才敢公开摆下擂台,在闹市挑战所有围棋爱好者。他这时已将目光投向了这第八盘棋局上来,只略略看了一眼,便吩咐店小二道:“去,把白棋落到西十北六之位,挖了他这几条棋路的根本。好了!这位兄台,您也得掏三千铢钱给我了!”

    善于下棋的人几乎把古今经典棋谱全都背熟了,如果一个人心中藏有一千局棋谱,那么基本上平时所遇到的各种可能性就全都包含在里面了。第八局对弈的那个顾客瞧得白子落下,额上细汗立刻涔涔而出,伸手抹了几抹额头,喃喃说道:“这……这一步棋我咋没想到呐?公……公子,您可以让我再悔一步棋么?我……我刚才没有考虑周全……”

    下围棋和打仗一样,最重要的规则就是“落子无悔”。比如说打仗,你一个不当心被对手一枪扎进胸膛,怎么也不可能要求反悔重来一次。阮籍听了他这句话,不禁“噗”地一笑,差点儿把口中的酒都喷了出来:“兄台,‘落子无反悔’可是对弈的规矩啊!不过,俗谚说‘君子不为已甚’,阮某自然也是可以让你悔上一步棋的。但是话要先讲明了,你每多走一步悔棋,如果末了仍是输局的话,那你可要追加三千铢赌资哟!”

    悔一步棋追加一倍赌资,这听起来也算合理,因为悔一步棋就相当于救一次命,给了你第二次尝试的机会。“这……这……”那顾客又心疼起自己的钱来,犹犹豫豫没有答话。“罢了!罢了!没见过你这么磨磨叽叽的人!”阮籍右袖一挥,将面前叠起的那一小堆黑子“哗”地拂进了棋钵里,傲然笑道,“我实话告诉你罢:今天无论让你再悔上多少次棋,我都能在最后关头下赢你!”

    阮籍虽然棋艺高超,但为人也轻狂不羁,基本上不给对手留面子,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没什么好辩解的。旁边的听众听了,个个义愤交加,纷纷嚷道:“这小子也太狂了!”“这位大哥你就大起胆子和他赌上一次,吓死他!”“莫怕!莫怕!我们都来给你当参谋!”

    敢于在闹市中当众下赌注棋,就有面对各种围观的心理准备,无论周围人说什么做什么,下棋者都不为所动。在这一片口诛声讨的风浪之中,那阮籍若无其事一般施施然坐了下来,将他们的激愤呼嚷全当成了耳边微风,自顾自从棋钵里摸起一枚白子,夹在指缝之间,嘻嘻笑着看向对面的赌客:“怎么样?这么多的‘参谋’愿意帮助你,你就干脆悔上一步棋,再继续和我下到底?”

    下围棋有时候也需要见好就收,比如这局棋形势已经极为不利了,与其赌注加倍后继续下,真还不如重新再下一局呢。那顾客一边拿着袖角不停地揩着脸庞的油汗,一边“吭哧”着犹豫不决。过了半晌,他才猛一咬牙,垂下头去,终于将手伸进钱袋去掏出钱来递给了店小二。

    若是一局棋下到一半,有一方中途认输,围观的其他人愿意继续就这局棋走下去也是可以的,这叫做“续盘”,但很少有人敢这么做。见了他这般孬样,四周的看客“哄”的一声嚷了开来!但谁也没有站出来公开声言接应他这一盘残局。阮籍倒是有些失望地叹了一口气,将手中的白子“当”地一下丢回了棋钵,便又抓过葫芦旁若无人地喝起酒来。

    【61 围棋高手就像现在的明星——人总需要某方面出众】

    店家对这些喜欢下棋的顾客是非常看重的,因为有人下棋就有观众,观众一多,店里的生意就好,所以下棋也是一种招揽顾客的手段。“对呐!客官,正所谓‘愿赌服输,天经地义’!”店小二一边数着那顾客递过来的几串铢钱,一边嘻笑着劝慰他,“您回去且把这棋局细细地想清楚了,明儿再来和阮公子大战几十个回合,你们八个下他一个,总会找个破绽拉他下马的,是不是?明儿,您再来罢!”

    旁边的观众本来看得正来劲,结果有一方认输退场了,搞得大家非常扫兴,不知是不是还有人接着下。正当店家准备去收拾棋枰上的残局之时,刚才在边上一直站着默默观棋的那个绿袍儒生忽然开口了:“这位小哥,且莫忙收拾这一盘棋——依在下看来,这一局棋黑子尚可应对几着,未必真的就一定输了。”

    一般来说,一局棋既然已下到了对方认输,局面总是一边倒的,敢于接手这种一边倒的棋局继续走下去,肯定比重新下一局更为艰难。绿袍儒生此话一出,全场顿时一片讶然,看客们一个个惊视着他,也有鼓动他接局的,也有嗤笑他过于托大的,更多的人对他是半信半疑、不知深浅。阮籍那边却似毫不在意,慢慢放下葫芦,淡淡说道:“这几日来,你一直在边上,也看了我不少棋局,今儿你总算是按捺不住了!很好,你若有意翻局,便上来替他在这盘棋上应上几着看看?”

    绿袍儒生第一次上阵与阮籍比试,开场总得客气几句,毕竟这么多天以来,阮籍已经成了这一带的名人。“阮兄的棋艺的确精妙超凡,在下这几日也的确从你和各位前辈的‘手谈’之中学到了不少。今日便斗胆出来献丑了,阮兄勿笑才是!”绿袍儒生微微一笑,将袍角一撩,就势在那顾客起身让开的位置上坐了下来,郑重而道,“这盘棋局我若续输了,甘愿奉上六千铢敬酒于你!”说着一抬右手,拈起一枚黑子,轻轻放到棋盘右下方“东三南九”的位置之上。然后,他目光一仰,直盯向了阮籍!

    “啊呀!这小子的这步棋不是把自己的一大片黑子都给‘窒’死了吗!”

    “唉……他这不是在自寻死路吗?”

    “想不到来了一个根本不懂下棋的傻书生……”

    正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破解之道往往藏在一般人看不到的地方,一着看似愚蠢的棋,说不定藏着正确的思路。看客们见了他这一着棋,都禁不住“叽叽喳喳”地大呼小叫起来。

    果然,这一招石破天惊的棋路,不但周围旁观者看不懂,连阮籍也看傻了,因为这种自杀式袭击需要勇气。阮籍看着他这一子落下,面色却是渐渐变了:绿袍书生这一步棋实乃“凭空兀出”的一记高招!他表面上看似自己窒死了自己这一片黑子,实际上却为自己将来的棋路腾挪转移而廓清了空间!这样一来,自己先前布下的严密阵局便被他一招就搅乱了!他猛一举手,大喝了一声:“别吵!”随着他这晴空霹雳般的一声暴喝,那些七嘴八舌讥笑绿袍书生的看客们一下全哑了。

    就像比武一样,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围棋的段位与级别高低,对下棋人的眼力相差是非常大的,围观者竟然骇异地看到阮籍为了这一步“极笨极愚”的棋招足足思索了半炷香的工夫,最后才慢悠悠地在棋枰左下方的“西五南四”之位上应了一着。

    阮籍也非泛泛之辈,遇到劲敌自然爆发出了无穷的力量,从刚才的一对八到目前的一对一,阮籍已算相当重视眼前的这位绿袍儒生了。他下了一记“狠招”,似攻非攻,似守非守,来意莫测,暗含后劲,与右半局整个棋势遥相呼应,足以内固而外扩!他思索许久,忽又悟到,阮籍乍出此招,攻我不得不救之处,深层次的用意还是为了引开自己在棋枰右下方的攻击,让自己掉到他铺设下的“口袋阵”里!于是,他心念一定,决然不顾阮籍的这些强力干扰,继续在棋枰的“东四南九”位上扎扎实实地补进了一着,他这是在右半局从“金角”要塞之处硬逼着阮籍和他做最终对决!

    看到绿袍儒生如此神妙的一着,就像是两军对阵之际忽然从后方杀出一支奇兵,阮籍禁不住阵脚大乱,就像触电似的一下从座位上弹跳而起,把半个身体不由自主地俯到了棋局上边紧盯着敌我双方的棋势。他一边举起葫芦往口中猛灌着酒,一边目光闪烁地紧张思索着!过了整整三刻钟,他白眼一翻,把酒葫芦往棋枰上重重一放:“和了!”

    围棋与其他棋不同,和棋是极其罕见的结局,因为胜负可以靠领先1/4来决定,所以下一百局棋也难以有一局和棋。一时之间,楼堂里鸦雀无声!只剩下了外面街市上传进来的喧闹声在激荡震响着,每一个人都几乎听到了自己“咚咚咚”的心跳之声!每一个人都禁不住为之屏住了呼吸!像阮籍这样一位连下三百二十盘棋至今从未失手过的棋弈高人,竟被这半途杀出的一个绿袍儒生给下成了平局!这可真是大大的异事!

    【62 棋逢对手不容易——高人相见只恨晚】

    阮籍在这里摆下擂台许久了,始终未遇到过像样的对手,今天总算遇到一个,所谓的“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这都是人生之快事,可遇不可求。他慢慢抬起头来,正视着绿袍儒生,黑亮亮的瞳仁翻了出来,闪动着惊喜的光芒:“过瘾!过瘾!今天终于碰到一个像模像样的高手了!来!来!咱俩再大战十八盘、痛饮三百杯!无论输赢都由我阮籍请你喝酒!”

    绿袍儒生倒是没有阮籍那么表情外露,他一直是一个深藏不露的人,无论胜负都不能改变他的表情,脸上仿佛永远是春风般温煦平和:“阮兄,你我皆是用心深密的棋手,真要对弈起来,只一盘局就足够下个一天半夜的。罢了,咱俩再下一局便停手,如何?”

    阮籍想想也是,一般高手之间的决战,往往都是长时间的较量,不可能速战速决,对时间很有要求,他向窗外瞧了一眼:“哎呀!这不知不觉就怎么到了巳时了?好罢,今日我和你就暂下一局,他日有空咱们可得多多交流几盘。”说着,他“哗哗”几下拂净了棋枰,向绿袍儒生双手一拱:“请兄台执黑先行。”

    既然要正式对局,那就得按照围棋对弈的规矩来办,只有旗鼓相当的对手才能平手过招,猜子分先,说定贴目数。绿袍儒生也不虚加推让,抬手就在棋盘右上角的“东三北三”之位落了一子,口中说道:“阮兄,您可是来自豫州陈留的阮氏名门?这几日您在长安城里搅得风生水起,在下亦是不禁仰慕高风前来领教了。”

    有些高手为了胜过某一个人,是会事先对此人的行棋风格做仔细研究,有针对性的制定战略战术。“你这几日在这里暗中观察阮某已久矣!阮某在明,而你在暗,只怕你对阮某的棋艺早已揣摩通透了罢?”阮籍呵呵一笑,也在棋枰左下角的“西四南四”之位落了一子,与绿袍儒生的棋势隔空遥对,“你莫管我姓哪个地方的‘阮’,我也不管你是哪里来的官儿,你还别笑,阮某还真在你身上嗅出了一丝‘官味儿’!咱俩手底下见真章,棋局里交朋友!”

    文人雅士讲究以棋会友,普通人喜欢以酒会友,棋或者酒都只是一个道具,会友才是目的。“好!”绿袍儒生目光一闪,马上又在棋枰右下角“东五南三”之位落子;阮籍亦是动了少年心性,立刻针锋相对,在棋枰左上角“西三北三”之位应了一子。

    围棋下得好时,犹如两军对战,双方的每一步都有深意,看了让人心旷神怡。两人的对弈布局,让看客们瞧得眼花缭乱,渐渐却见那棋局上一片黑白混沌之中,末了竟隐隐走出一幅水墨渲染似的图画来:那黑子走势端方凝重,大气磅礴,叠起来有若一派巍巍峻岭;那白子走势蜿蜒灵动,千曲万折,漫开来恰如一脉浩浩长河!似他俩这般行棋对弈,当真比观看祠台里摆唱的大戏还引人入胜!

    一局棋下完,双方真正是旗鼓相当,罕见地又一次下到了平手,这种概率微乎其微,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双方心意相通,共同协作而到达平衡点。到了终局之际,绿袍儒生和阮籍同时将手一停,深深然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齐声笑了起来:“和了!又和了!”

    两人经过一番棋战,不禁惺惺相惜,从棋品可以看到人品,棋品和谐就容易成为朋友,两人笑罢之后,阮籍看着绿袍儒生赞道:“好棋!好棋!你的棋弈路数雍容端重、堂皇正大、气象万千,不愧为清流大家出身!你叫什么名字?”那绿袍的儒生拱袖微笑而答:“在下杨护,现在长安府署供职为吏,今日有缘结识阮君你这位文苑俊秀,并能得到你的正眼青睐,实在是荣幸之至。”

    【63 从“唯才是举”到“重视门第”——历史有其惯性路线】

    在司马昭掌权的时代,很多人重视门第,这与曹操当年的唯才是举已经大为不同,只有名门才能出俊杰。“你姓杨?难道你是关中弘农郡杨氏出身?弘农杨氏自当年的奇才杨修获罪身殁之后,一直沉潜韬晦,在儒林之中显得寂寂无闻。不过,阮某一向耳目灵通,倒也听得这杨门之中出了杨嚣(杨修的遗腹子)、杨炳、杨骏等四五个后起之秀,不知你可是他们其中之一么?”阮籍一边喝着酒,一边直视着他问道。

    偏偏杨护虽然也姓杨,但却不是弘农杨门的后代,与杨修等人非亲非故,所以他听后仍是微笑道:“阮君想得太远了。在下其实并非弘农杨氏出身,只是来自兖州杨姓寒门。只怕让出身文苑名门的阮君见笑了!”

    其实阮籍自己也不是出自名门,正因为他没有出身名门,所以才自暴自弃,不愿当官,宁可做一个闲人。“寒门?寒门怎么了?寒门里能出你这样的俊伟之材,更是该你自豪!”阮籍呵呵一笑,袍袖一扬,将那棋枰上的黑白棋子一下拂了个干净,递过一盏美酒给杨护道,“且莫说什么废话!先喝了这一大杯,我阮籍阮嗣宗和你杨护的金玉之交今日就算定下了!”

    在那个年代,就算不当官,但只要有才华,赚钱毕竟是不难的,就算下棋、教书都能赚到大钱。阮籍一转身朝着那店小二吩咐道:“你去告诉这楼上楼下在场的酒客们,就说我阮某人今天为了交到一个挚交感到高兴,特意与他们同乐。他们今天的酒菜吃喝,全算在我的账上!我请大家一齐为我高兴!”

    阮籍在那个时代的名气还是非常响亮的,作为“竹林七贤”之一、陈留的大名士阮瑀之子,生来天资出众,长于诗赋,文才超群。瞧着阮籍这般挥金如土的豪放之气,杨护不禁在深深感动之余,亦是暗暗叹服。他知道阮籍喜好老庄清虚之学,年纪轻轻便久享盛誉,堪为当世文坛之翘楚。今天,他居然显得如此亲重自己,这让杨护实在也是感铭于心。于是,素来不喜饮酒的他便一下接过阮籍递过来的杯盏,将酒“咕嘟”一下全灌进了口里,也不顾得喉腔里火辣辣的炙痛,醉微微就道:“嗣……嗣宗(阮籍的字为“嗣宗”)你久著诗名,今日杨某与……与你以弈相交,不知你……你可有什么佳诗即兴应景否?”

    文人相见不免吟诗作赋,相互切磋文学技艺,阮籍将肩上垂发往后一掠,眉目间溢出浓浓笑意,长吟而道:“这样罢,今日你我相识,籍搜索枯肠,暂时也难觅佳句,不如来个‘借花献佛’,就以陈思王(指曹植)的两篇遗诗相赠吧!第一首是《芙蓉池》:‘逍遥芙蓉池,翩翩戏轻舟。南杨栖双鹄,北柳有鸣鸠。’”

    杨护在诗词方面也是大行家,那年代的文人大多推崇曹植的作品,他听了这诗,只觉其情境清新恬淡,寥寥几笔已将一切意味勾描到位,不由得抚掌笑道:“嗣宗果然高才,随手便拈来了这一首妙诗形容你我的友谊,委实巧妙!”“你再听下面一首诗罢!”阮籍笑吟吟地又诵道,“这是陈思王的《言志》:‘庆云未时兴,云龙潜作鱼。神鸾失其俦,还从燕雀居。’”

    文人之间相互调侃往往寻章摘句,一般的俗人是听不出来的,但杨护细细品了片刻,眉头微动,含笑而道:“哎呀!你这个阮嗣宗呐,当真是伶牙俐齿不肯饶人!你自诩为‘云龙’、‘神鸾’便也罢了,又何必拐弯抹角地讥讽别人为‘燕雀’庸材呐!这可有失孔圣的‘仁恕’之道哟!”

    既然被杨护听出来了,阮籍只好自圆其说,赶紧说几句奉承话搪塞过去:“杨君,这话你可真是讲错了!”阮籍这时却敛起了嘻嘻哈哈的笑容,正色而道,“依籍观之,杨君你身怀奇才、志气宏放,将来才定是腾云驾雾、高翔万里的‘云龙’、‘神鸾’!我阮籍才的的确确是那只逍遥度世、怡然自乐的小小燕雀啊!”

    听阮籍说话如此客气,杨护也跟着客气几句:“嗣宗,你太客气了,你在所有方面都比我强。不过,你向来高蹈出尘,不问俗事,今儿又讲这些事功之言作甚?”杨护眼底亮光隐隐一闪,便将话题转移了开去,急忙向阮籍敬了一杯酒过来,“来来来,为了庆贺你我今日有缘相交,杨某‘舍出肚量陪君子’和你来个一醉方休罢!”

    【64 欲兴战事,何患无辞——随便什么借口都能打一仗】

    蜀汉延熙二十年,姜维在汉中听说魏国的诸葛诞造反,司马昭大军南征,去打诸葛诞,目前魏国京城空虚,正是一个乘势出击的大好时机,于是他又上表给后主刘禅,要求出兵伐魏。

    此时的后主刘禅已胸无大志,整天沉溺于酒色之中,宠信宦官黄皓,根本不理国事,中散大夫谯周感觉这个局面非常不好,他认为姜维不顾蜀国的弱小,一味强攻强魏,是自取灭亡之道,于是写信劝告姜维,信中说:“或问:古往能以弱胜强者,其术何如?曰:处大国无患者,恒多慢;处小国有忧者,恒思善。多慢则生乱,思善则生治,理之常也。故周文养民,以少取多;句践恤众,以弱毙强。此其术也。或曰:曩者楚强汉弱,约分鸿沟,张良以为民志既定则难动也,率兵追羽,终毙项氏;岂必由文王、句践之事乎?曰:商、周之际,王侯世尊,君臣久固。当此之时,虽有汉祖,安能仗剑取天下乎?及秦罢侯置守之后,民疲秦役,天下土崩,于是豪杰并争。今我与彼,皆传国易世矣,既非秦末鼎沸之时,实有六国并据之势,故可为文王,难为汉祖。时可而后动,数合而后举,故汤、武之师,不再战而克,诚重民劳而度时审也。如遂极武黩征,不幸遇难,虽有智者,不能谋之矣。”

    姜维看后,不屑一顾,认为是腐儒之见,估计他也是信奉“爱拼才会赢”的人,他才不管皇帝或者大臣同不同意呢,自己想要出征就出征,通知皇帝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姜维与傅佥商量出征事宜,傅佥说,在正式与魏军开战前,最好是先去袭击他们的粮草囤聚地,据探报的消息,魏军目前囤粮食于长城,我们可以派出轻骑兵经骆谷,渡沈岭,直达长城,先烧了他们的粮草,然后再直接进攻秦川,那么占领中原就指日可待了。姜维同意他的说法,于是就派出大军照计而行。

    【65 姜维的乱打哲学——以攻为守其实不高明】

    长城屯粮处的守将是司马望,他是司马昭的堂兄,他负责守卫粮草的兵马并不多,听说有蜀兵来袭,赶紧率领王真与李鹏两位将军一起离城20里扎营。第二天蜀兵到来,司马望就带着两位将军出征与姜维相见,姜维既然要来攻打魏军,肯定是没话找话,对司马望说:“我听说司马昭最近有篡位之心,所以过来管一管,你不如早点投降,否则全家都会被牵连。”司马望心想,我们现在保的是大魏江山,你们保的是大汉江山,我们篡不篡位跟你们有啥关系?反正是双方话不投机,相互开始拼杀,蜀军的大将傅佥首先出马,迎战魏军的大将王真与李鹏,魏军安置在长城守卫粮库的本来就不是什么猛将,王真与李鹏都不是傅佥的对手,被傅佥打败,王真被活捉了,李鹏被傅佥当场打死,姜维率兵猛冲,司马望大败而逃,退回了城内。

    蜀军连日攻城,司马望就是避而不战,姜维命人在城下堆积柴草,放火焚烧,只见烈焰冲天,直烧得城上的守军鬼哭狼嚎,长城眼看就要被蜀军攻陷。正在此时,忽然蜀军的背后杀来一支魏军,姜维大惊,立即回兵防备,魏军对面冲出一员小将,相貌英俊,大呼道:“姜维,认识你家邓将军吗?”姜维心想,这必定是邓艾了,于是出马与他战在一处,双方武艺相当,战了数十回合部分胜败,姜维心想,看来要用计才能胜过邓艾,于是就拨马往山里跑,邓将军在后面猛追,姜维跑进山后,突然回身放箭,邓将军低头躲避,避开了姜维的致命一箭,乘姜维还没收回弓箭的间隙,一枪刺了过来,姜维在慌乱中闪身用胳膊夹住了邓将军的来枪,一使劲把枪给夺了过来,邓将军失去枪后赶紧往回跑,姜维反身去追,正追之间,忽然对面又有一位魏军大将拦住去路,大声喝道:“姜维,认识邓艾吗?刚才那位是我的儿子邓忠。”

    姜维这才认识了邓艾父子,本欲再战,又恐马乏,于是就虚指邓艾道:“好,我今天认识你们了,我们来日再战。”邓艾说:“可以,乘人之危,不是君子所为,你且回去休息,我们来日再战。”于是双方各自退兵。

    邓艾见蜀军军容强大,于是率兵进城与司马望一起守城,他对司马望说:“蜀军势大,不宜急战,不如跟他们耗着,他们原道而来,粮草必定不足,粮草一尽,必会退兵”。一面派人去向司马昭请求援军。

    姜维连日派兵欲与邓艾决战,邓艾左推右推,就是不战,姜维攻城,邓艾就坚守,双方就耗上了,毕竟蜀军远道而来,军粮不济,不能长时间与魏军僵持。不多日,探马来报,说司马昭的援军即将到来,姜维大惊,叹了口气说:“只怕这次我的计划又要失败了,不如退兵。”

    于是姜维就安排蜀军撤退,想当年诸葛亮在时,最为擅长的就是撤退,每次撤退都安排得妥妥帖帖,谁若敢追,必然上当,他的这一绝招,全部传授给了姜维,所以姜维安排撤退大有诸葛亮之风。邓艾在城上看见后,命令魏军不可去追击,一旦去追,必然中了蜀军的圈套。一直等到蜀军全部撤退完毕,人都走光了,魏军才前去查看蜀军的退路,果然发现沿路狭窄处布置了大量火攻的阵势,一旦魏军去追,进入山道必然被大火烧死。大家都称赞邓艾真神算也,捷报报给了司马昭,司马昭大喜,立即封赏了邓艾。

    【66 东吴的权臣也暴虐——皇权旁落是通病】

    东吴大将军孙綝,听知全端、唐咨等人投降了魏国,一怒之下,就把他们的家属全都抓来杀头,灭了三族,可见古时候高官的家属们也不是好当的,动不动就丢了性命。吴主孙亮其实是一个聪明的皇帝,在处理内政外交等方面都很有主见,不容易被旁人糊弄,但毕竟大权掌握在孙綝手中,朝廷上下全都是孙綝的亲信,孙亮再能干也没有办法左右局势,孙綝的部下牢牢控制了东吴各个重要的权力位置。

    一天,吴主孙亮把国舅全纪召到身边,悄悄地对全纪说:“孙綝最近越来越嚣张跋扈了,一点都没把我放在眼里,我想找个机会把他除掉,你一定要帮我。”全纪立即说:“只要陛下有令,我一定万死不辞。”一个皇帝遇到权臣,最好的办法是忍耐,如果实在忍耐不住,一定要爆发的,那么切记不要轻易泄密,不要告诉太多的人,否则必定失败。

    但是以前的几个梦想推翻权臣的皇帝,一个个都是没政治水平的人,包括这次的孙亮,事情还没做呢,就告诉了身边的人,而身边的人也都不是什么能人,全纪赞同孙亮杀死孙綝的密谋,回家后他告诉了他的父亲全尚,全尚又去告诉了自己的妻子,但全尚的妻子是孙綝的亲戚,也算是孙家人,于是就把此事告诉了孙綝。孙綝听后大怒,立即率兵抓捕了所有参与预谋刺杀他的人,然后闯入宫去质问吴主孙亮,孙亮无言以答,于是孙綝召开朝会,罢免孙亮的帝位,将他贬为会稽王,然后另选其他人取代他。

    经大家商议后,决定改立琅琊王孙休为帝,孙休是孙权的第六子,孙綝派孙楷与董朝去虎林迎接孙休回都即帝位。孙休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成了东吴的皇帝,文官武将朝贺已毕,大赦天下,改元永安,封孙綝为丞相、荆州牧,所有官吏各有封赏,又封兄之子孙皓为乌程侯。

    有一次,孙綝喝酒喝醉了,对他的手下说,上次废除孙亮时,很多人都劝我继任皇帝位,我因为对东吴忠心,所以才选了孙休来继位,但现在看来这个孙休也不怎么听话,我后悔让他当了皇帝。此话传到了孙休的耳朵里,孙休有点害怕,怕又一次被废,于是就密切关注孙綝的一举一动。过了一段时间后,发现孙綝在频繁调动军队,孙休感觉孙綝好像是有取代自己帝位的打算了。

    孙休急忙召他的亲信张布来商量,张布说东吴的老将军丁奉一向忠义过人,如果丁奉肯帮忙,就可以对付孙綝。于是孙休找来了丁奉,丁奉说:“对付孙綝并不难,只要陛下假意召集群臣聚会,然后特邀孙綝进殿议事,老臣就能除掉孙綝。”孙休听后大喜,就按照丁奉所言去办。

    孙休召集群臣聚会,特邀孙綝商议国事,丁奉去安排一切禁卫布置。任何人总难免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孙綝也不例外,这次孙綝的确是大意了,他认为朝廷上下全都是自己的人马,去哪里都不用害怕,于是就大大咧咧地参加了朝廷的聚会,同时进入皇宫与孙休共商国家大事,正商量到一半呢,忽然有人汇报说宫外火起,孙綝让身边的卫士们去看一看是怎么回事,这时只见张布率领三十几个武士上殿,大呼奉旨抓捕反贼孙綝,孙綝正要反抗,被武士们拿下,这时孙綝慌了手脚,恳求孙休饶他一命,他愿意交出所有权力,但孙休不肯,命令武士将孙綝就地砍杀。

    然后丁奉拿着皇帝的圣旨抓捕所有与孙綝有关的掌权人物,圣旨上说得清楚,除了领头的几个人,其余跟随者一概不予追究,大家放心,全体免罪。有了这一条,就立即无人去帮助孙綝余党反抗了,大家立即都明哲保身,丁奉很快就肃清了孙綝的党羽。孙休还不解恨,命令把孙綝的哥哥,已经死去多年的孙峻也挖出坟墓来鞭尸,把孙峻与孙綝从孙家族谱中除名,灭三族。

    【67 政坛炼金术——司马昭也在进步中】

    自从掌握曹魏的最高权力之后,司马昭的从政手腕也从青涩逐步发展到老辣,他牢记父兄的教导,对大权一点也不敢放松,一直牢牢握在自己手里。

    此时一只栩栩如生的蛙形青瓷水盂在红泥小炉上被蓝蓝的焰苗烧得“嗞嗞”作响,白汽从盂口处袅袅而升,绕空而起。垂帘之外,竹林间和檐角上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清清脆脆,仿佛就在耳畔一下下滴响。

    司马昭平时非常注重笼络身边人,他相信只有建立起一支属于自己的铁杆队伍,取代魏国的大业才能完成,他端起了一盏古色古香的紫陶高杯,慢慢往杯顶上吹了一口长气,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随即飘溢而散,顿时弥漫了整个精舍。然后,他将这紫陶茶杯平平端向前去,递给了在自己对面坐着的后将军牛雄:“来吧!尝一尝本座为你煮的‘七香回味茶’。”

    牛雄的父亲牛金一直是司马懿身边的老臣,所以牛雄从小就与司马昭熟悉,也是跟着司马昭从小玩大的铁哥们。“主公如此盛意,牛某只得恭敬不如从命了。”牛雄急忙直起身又恭肃地弯下了腰,用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了茶杯,轻轻呷了一口,深深叹道,“真香!主公的茶艺当真越来越高妙了。”

    司马昭与牛雄在一起,心情总是非常轻松愉快,大家说话没什么顾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牛雄,你也是我司马家的旧臣了,何必去学那些外人一般有意奉承于我?”司马昭微微地笑了,“这是本座到这关中以来第一次煮茶取乐,在连年征战的日子里,哪有闲情逸致来做这些风雅之事?”牛雄嘻嘻一笑,只顾埋下头去细细品着那茶,也不答话。

    今晚司马昭就是想与牛雄聊聊天叙叙旧,两个人一起回忆一下以前的旧事,这样才能加强牛雄的心理归属感,他的目光凝注在那只蛙形青瓷水盂之上,悠悠而道:“这只水盂你还记得吧?它还是老太傅当年持节坐镇荆州之时,江东那个‘上大将军’陆逊派人渡江赠送过来的……”

    牛雄当然也知道这个往事,当年老太傅司马懿在时,牛雄与他父亲牛金一直陪伴在司马懿周围。他“噗哧”一笑,险些喷出了茶水来:“主公还有心记得这些?陆逊当时为什么赠送这样一只鸣蛙形状的青瓷水盂来?他是想故意激怒老太傅‘口大气壮而浮夸无能’啊!这个寓意,牛某那时就懂得了。亏您还把它一直留到现在,依牛某说,您不如找个时间把它砸了解气!”

    作为作战时期敌方的一个谋略,司马懿与司马昭从来都是不放在心上的,打仗嘛,只要能最终胜利,过程怎样不重要。“他就是想用这只蛙形水盂来激怒老太傅贸然出战嘛!”司马昭呵呵笑道,“老太傅若真是那么容易动气,岂不是早就中了他的圈套?本座当然要把这水盂好好留存下来,当作铭训之物时时警醒自己。”

    牛雄听了司马昭如此说,心想司马家族之所以与众不同,之所以能取得胜利,这与他们心胸开阔,不拘俗套大有关系。“唔……主公这么说极有道理,雄今日受教了!”牛雄瞧着那只蛙形水盂被烧得青亮亮的,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又端起了紫陶杯慢慢呷饮起“七香茶”来。司马昭用绢巾细细擦净了面前的乌漆案几,直揩得它面上锃亮亮的几乎可以映照出自己的面影来。然后,他拿出两张轻轻薄薄的白帛,极为小心地放在桌面上铺展开来。

    牛雄最为佩服司马昭的地方就在于他文武双全,不但能率军打仗,而且始终不忘读书练字,他停住了饮茶,认真地看向他,主公这又要开始挥毫练字了?主公虽然以戎马征战为职,但终究掩没不了他出身名门雅士的风流气度啊。司马昭右手那支狼毫大笔在银砚里缓缓蘸着墨汁,开口徐徐而道:“牛雄你现在的字儿练得怎么样了?”

    而牛雄知道自己的水平,就是粗人一个,打仗勉强可以,读书就太难为自己了,还不如去跑腿干活呢。他拿手搔了搔自己的脑袋,嘻嘻笑着说道:“还……还算练得有些端正了罢。”“还算练得有些端正?”司马昭哼了一声,“牛雄,我给你说过多次了,虽然你战功赫赫、威震四方,但你若是不能工于书法、精于尺牍,这朝野之间的世家名门便始终会以‘武夫莽汉’看待于你的!你难道不想涤清自己的寒门背景而攀升到三公台鼎之位上去吗?”

    牛雄心机总还是有一点的,虽然没人能够拒绝高官厚禄,但至少在面对直属上司时,总得说得漂亮一些吧,他不以为然地笑了:“主公您认为我牛雄会稀罕那朝廷上的三公台鼎之位吗?只要能在主公您的麾下征战立功,我牛雄就心满意足了!我本就是一介武夫粗人,若无主公您的破格擢拔,我哪能一路顺风顺水地做到今天的这个‘后将军’。”

    司马昭因为心怀大志,所以更加迫切地需要培养出一批文武双全的人才来为自己所用,尤其是从小有根基的那些人。“那可不行!我可不想让你这个小兄弟做一辈子的武夫粗汉!”司马昭提起笔来,在白帛上慢慢写去,“你今后必须抽空好好练字!把字练好了,我向朝廷上表推荐你去当司隶校尉!”牛雄不好再行拒绝,便随口敷衍道:“既是如此,您便给我推荐几个善于书法的名师好手来,我去拜在他们门下好好习字……”

    司马昭根本没想过让牛雄练出一手好字来,只要他能多读书多思考,不要显得太粗俗就足够了。“善于书法的名师好手?那倒用不着。好好临帖,自然就能把字练好的。”司马昭慢慢沉吟着,“我朝故太傅钟繇的一笔隶书写得姿态横生、柔媚有骨,你若学隶书,便可以去临摹他的帖子;你若学草书,我朝故谏议大夫卫觊那一笔草书当真是龙翔凤舞、天马行空,你也可以去临摹他的帖子。”

    牛雄当然不怎么愿意读书学习,他仗着与司马昭关系铁,也就随口敷衍推托,最好司马昭不要逼他练字。“钟太傅、卫大夫都已经死了……”他低低地咕哝道,“我光临摹他们的字帖而不能得到他们的亲口指教,就算再用功好几年也定然是练不好的……”“你又在借故推托了!哦,还有一位书法巨匠尚还在世。”司马昭忽地想了起来,“陆山的胡昭先生,你也认识的,今年六十多岁了,精神还行。他的楷书写得很好,方正遒劲、铁骨铮铮!你去跟他学吧,我到时候给你写荐书。”

    虽然司马昭一定要让牛雄去练字,但牛雄还是想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哪怕将练字之事推后一些日子也好。“只要有空,我当然可以去胡先生门下练字啊!”牛雄吐了一下舌头,“不过,伐蜀之役迫在眉睫,我哪有余暇远赴陆山练字?”司马昭听到他谈起伐蜀之役,手中毛笔立时一定。他慢慢抬起目光看向牛雄:“对了,这几天本座在筹思如何对付姜维呢,等想好了再吩咐你去做。”

    看司马昭不再纠缠于让自己去练字的事情,牛雄也乘机就转移了话题,说起其他事情来,他更加来劲。“好!”牛雄朗声一应,看着司马昭,忽生慨叹,“对了,主公,牛某觉得大公子近来是越发成熟稳重了!昨天他还专门来到我府中拜访,对我深入浅出地讲了一通忠君爱民的道理,请求我带个头先把自家的邑户供粮捐给国家。”

    【68 对儿子的培养非常重要——司马家族重视下一代】

    司马昭为了培养他的两个儿子成材,也着实花了些功夫,这次就安排了大儿子司马炎负责筹粮事务。“他这么上门找你索粮,你可答应了?你享受的是八百户食邑,好像有一千九百石邑户纳粮吧,你就真的舍得?”“那有什么舍得不舍得的?大公子难得有这个机会在政界崭露头角,我牛雄自当全力支持!别说区区一千多石粮食,就是想要我牛雄的脑袋,也会毫不犹豫地双手奉上!”

    司马昭知道筹粮这件事情不是容易做的,会得罪很多人,难度极大,所以才让司马炎去做,算是给他一个磨炼的机会,此时他胸中心弦微微一动,抬起眼来深深看着牛雄:“唉,假若全关中的食邑诸侯都能像牛雄你这样深明大义、公忠体国,那么司马炎的征粮大事可就真是一路顺遂了!不过,只怕那些食邑诸侯未必都有牛雄你这样的觉悟。”

    牛雄本以为大公子仅是向他一个人筹粮呢,没想到这次他是负责整个关中地区的筹粮任务,“什……什么?大公子真要向全关中的食邑诸侯收粮捐国?”牛雄大吃一惊,“这可是得罪人的苦差事啊!”司马昭俯下了身,在案几上徐徐写着书幅。他的心潮一瞬间也澎湃起来:三日前,司马炎从长安城连夜赶回渭南行营向他请示征粮机宜,如今长安城中谣言四起,倘若再以追租加赋之名向关中庶民先行征收粮粟,只怕会有激起暴变之患!

    不从民间征粮,那就得向官宦人家征粮,究竟怎么做,司马炎也心里没底,因为这关中食邑诸侯们素与司马昭有交谊,真要对他们强行下刀,只怕又会影响司马家“收揽人心、以马代曹”的千秋大业!司马炎左右为难之际,只得亲自赶来向父亲求教。司马昭沉吟许久,只送了他八个字:以义服众,遇难而上。司马炎心领神会而去,果然一转头便劝说牛雄捐粮为国了!

    司马昭心想,越是困难的事情越能锻炼人,两个儿子谁也不轻松,都得给他们担子挑,让他们在实践中得出经验。“得罪人的苦差事?是啊!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攸儿在武都那边征氐灭寇,听梁机派人来报,似乎也进行得不太顺遂。”司马昭终于提起了笔,看向案几上写好的那两幅字帛,“不过,若是事事皆顺、事事皆易,他俩又怎会得到百折千锤、脱胎换骨的淬炼和考验?炎儿、攸儿这几年在我身边耳濡目染、参与机务,应该也学到了一些皮毛之技罢,拿来对付氐蛮、政敌,应当不成问题。牛雄你说是也不是?”

    对司马昭的两个儿子司马炎与司马攸,熟悉的人都是很佩服的,两位公子不奢华,不浮夸,做事认真踏实,牛雄也是这么认为:“大公子刚决果毅,二公子足智多谋,自然是能过关破难、所向无前的。”

    听到别人夸奖自己的儿子,大多数的父亲总得谦虚几句,司马昭也不例外:“你又在谬赞他俩了!炎儿素来秉性刚决,敢于破格,但亦有其弊:刚而不韧,则易弯易折,本座便送他‘沉毅明敏’四个大字以调其心性之偏;攸儿则一向思虑缜密,步步深机,同样也有其弊:阴而太过则易近于险,本太尉就送他‘质直公方’四个大字以拓其城府之阔。”

    牛雄瞧着那两张白帛上金钩银划、破风穿云的八个隶书大字,不禁深深叹服:“属下一定谨遵主公之钧命,派人将两幅绝妙好字及时给两位公子奉送过去!”

    其实儿子冲在前面办事,父亲总是躲在后面为他们撑腰,没有父亲的背后支持,儿子们所办之事就不会那么容易。司马昭微微点头,转过脸来,冷不丁问牛雄道:“七年之前在长安郡、南安郡两处‘棋眼’里埋下的那两枚‘棋子’现在还好吧?”“请主公放心,一切都好。”牛雄敛色答道,“这两枚‘棋子’都已做好了一切准备。只待两位公子确有需要之时,他俩便可立即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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