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椅总统:罗斯福-白宫新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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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危机四伏

    正是这一年,倒闭的银行越来越多;在纽约和芝加哥爆发了反饥饿示威游行;在底特律,失业的汽车制造工人发动了骚乱。农产品价格一落千丈。在南、北达科他州、依阿华州和堪萨斯州,没有销路的谷物被付之一炬,刺激性的浓烟笼罩着天空……

    整个的金融机构摇摇欲坠……黄金外流已接近25000万美元,黄金储备已低于支持通货所需的数量。财政部已发不出政府工作人员的工资。美国已经陷入极端严重的经济危机中。

    罗斯福要到1933年3月4日才能宣誓就职。罗斯福疑心胡佛会企图施展手法使他接受这届威信扫地的政府所执行的政策。在他尚无权力制定政策的时候,他为什么要为政策承担责任呢?

    罗斯福在他自己可以自由行动的情况下,他宁愿利用接任前的这段时间稍事休息一番,准备向赫伯特·莱曼移交州长的职位,并悄悄地组织新政府的班子。事实上,他曾考虑赴欧洲旅行,以避避风头。但经济危机容不得他耽搁过多的时间。这年冬天是萧条的最低点。胡佛曾小心翼翼地通过由复兴金融公司向工商业提供贷款的办法使经济回升,但是这种回升现在已经失去势头……休伊·朗发动一次“分享我们的财富”的咄咄逼人的运动吓破了富人的胆;而一个名叫查尔斯·E·库格林的蛊惑人心的神甫则在电台上喷吐着未经消化的宗教、经济教义和民粹主义的杂烩,散发出一股法西斯主义臭味。

    旧秩序业已崩溃。全国的企业界领袖应召到参议院的财政委员会去协商解决危机的措施。这些最有权势的人物提供的意见令人泄气、令人沮丧。只有伯纳德·巴鲁克提出的意见带有普遍性:“平衡预算。停止挥霍金钱……征收捐税……向每个人征收每件物品的税金。”

    有些人建议,与其等一个季度以后再实施早已许诺的“新政”,倒不如立即就让胡佛辞职,把白宫移交给当选总统。但是胡佛则认为罗斯福缺乏责任感,因而警觉起来,决心取消十一月份的决议,想说服继任总统接受他所提出的扭转经济萧条的各项政策。后来,胡佛相信,正是这种惧怕罗斯福执政的情绪使国内经济一蹶不振。他在自己的回忆录中写道:“姑无论他的新政是否正确,这些政策一下子就使我们的企业界停顿下来,听候来自白宫的消息,商品和证券价格立即下跌,失业人数亦随之剧增。”

    令人感到奇怪的是,罗斯福和胡佛之间的利害冲突并不是由于国内问题,而是由于国际纠纷引起的。在竞选期间,这位民主党候选人几乎完全忽视了国际性问题,当时他对莫利说:“胡佛的外交政策还不错。”1932年11月13日,罗斯福忽然收到胡佛总统拍来的电报,请他去商讨有关欧洲战争债务的重大问题。英国和其他债务国一致照会华盛顿,不仅要求暂缓支付将于12月15日到期的欠款(后付期限为一年),而且还要求重新研究整个战争债务问题。国际主义者主张把债务一笔勾销,但是胡佛和多数美国人则提出异议。胡佛认为,可以利用修订债务一事作为手段,说服欧洲人恢复金本位制。由于任何协议都要由新政府执行,因此胡佛建议罗斯福共同讨论这个问题。

    由于不便拒绝与即将下台的政府合作这一建议。11月17日,罗斯福给胡佛打电话,要他做好会晤的具体安排。胡佛吩咐一名秘书在另一条线路上秘密监听,并将他们的谈话记录下来,这件事明显地证明这两个人之间存在着猜疑。

    五天后的一个晚上,罗斯福在莫利陪同下抵达白宫,受到传达长“艾克”的迎接,在威尔逊时期罗斯福就认识他,罗斯福还认识一个看门人,他扶罗斯福下车,并同他握手。罗斯福和莫利乘电梯到了红厅,总统和财政部长奥格登·米尔斯正在红厅等候他们。

    “纽约州州长来了”,传达长通报说。

    “见到你很高兴,州长,谢谢你光临”,严肃而又不安的胡佛说,并走上前去同罗斯福握手。

    罗斯福和米尔斯互相打趣地交谈了片刻;米尔斯是罗斯福在达切斯县的邻居和哈佛大学的同班同学。他们围坐在格兰特、杰斐逊、麦迪逊和约翰·亚当斯画像下方的桃花心木桌旁;胡佛和米尔斯各点燃一支雪茄烟,罗斯福和莫利正抽着香烟。总统开始滔滔不绝地谈论起债务问题的背景及其与正在进行的日内瓦裁军会议和行将召开的世界经济会议之间的联系,谈话长达一小时左右。总统在谈话中偶尔抬起头来看看罗斯福。胡佛给莫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他说胡佛“掌握具体情况,并且能够明晰地分析问题,这不能不令人钦佩”。

    胡佛认为,不管是一笔勾销债款或者拖欠债款,都会损害国际信用制度,给美国经济带来不良的影响。胡佛一直凝视着编织在红地毯上的美国国玺的图案,这时抬起头来对着莫利说话,显然他认为这些来宾中只有莫利一人比较有学问。胡佛建议说,在欧洲人如数付清下月份到期的债款后,理应让他们和华盛顿就整个问题展开讨论。罗斯福表示同意,但对胡佛所提出的恢复债务委员会的这一建议却不肯明确表态。罗斯福不时地提出事先拟就的各种问题,有时点点头--胡佛以为这是表示赞成--其实这只是他表示明了对方的谈话的一种习惯动作。

    胡佛自恃地以为,只有他才能解决国际金融危机,因此他认定自己的任务是对继任者进行教育,使他不致偏离既定的路线。胡佛在这次会谈后不久写道:“我对罗斯福的印象是,他是一个和蔼可亲、讨人喜欢的人,他很想为民效力,但又缺乏见识。”胡佛看到罗斯福似乎为人很随和,以为他已同意恢复债务委员会的建议,实际上罗斯福一跨出白宫的大门就对新闻记者说,这个问题“和他不相干”。第二天他发表一项声明说,任何修改债务的事莫如借助外交途径磋商。这项声明竟使胡佛火冒三丈,他说他上了罗斯福的当。这样一来,一次旨在促进团结、共同解决危机的晤谈反而加深了现任总统和接任总统之间的矛盾。

    本届国会中民主党人和共和党进步分子占多数。罗斯福打算利用开会期间通过一些措施,以使新政府一成立就有向萧条发动正面进攻的势头。

    政府实行分工负责制:亚利桑那州具有保守倾向的议员刘易斯·W·道格拉斯和战时众议院拨款委员会主席斯沃格·舍利负责削减预算和改组政府工作。著名的农业杂志《华莱士农民》的前主编、共和党人亨利·A·华莱士、蒙大拿州立大学教授M·L·威尔逊、特格韦尔和摩根索负责草拟农业法案。伯利一方面做农业救济工作,一方面配合威廉·伍丁等人加速制订关于失调的工业、特别是铁路系统的破产程序。一向主张对证券交易实行改革的塞缪尔·昂特迈耶和一个富有同情心的实业家查尔斯·W·陶西格则在证券管理方面发挥顾问作用。

    罗斯福在组阁时持有以下几点指导思想:一、他虽然以绝对优势击溃了胡佛,但民主党还是一个少数党,因此,他必须把共和党人的选票吸引过来,以便在1936年重新当选;二、委派保守的南方人领导国会中审核立法计划的几个要害委员会;三、在内阁中任命一位妇女;四、他不拟优待反对他竞选的那些民主党领袖,如艾尔·史密斯和牛顿·贝克等人。罗斯福已经确定吉姆·法利为邮政部长,还确定犹他州州长乔治·德恩为内政部长,科德尔·赫尔为国务卿;卡特·格拉斯参议员为财政部长。

    混乱和失望笼罩着1933年这个阴冷而灰暗的冬天。衣阿华州1/3以上作为抵押的农田被取消了赎回权。为了保护自己的房屋不致被抵税拍卖掉,农民们联合起来紧握手中枪,准备战斗。街头巷尾又出现了苹果小贩……人们又在忍饥挨饿。结婚的人数还不及平时的一半。为了节省几个钱,家庭主妇又重操腌水果和制肥皂的旧业了。多数存户对未来都不放心,纷纷从银行里提取存款。储备减少了,金融危机已在酝酿之中。

    新年过后六星期,银行开始关门了。风暴席卷了密执安州。2月14日,为防止州的银行机构倒闭,州长威廉·A·康斯托克宣布各银行放假八天。第二天下午,连日来乘搭文森特·阿斯特的豪华游艇“诺尔马哈尔号”在巴哈马群岛旅行的罗斯福抵达迈阿密后登了岸。当选总统罗斯福心情愉快,容光焕发,在记者招待会上发表了讲话,但是这些讲话并没有给朝不保夕的人们带来什么安慰。“这12天来我始终未曾打开公文包”,他说。他还告诉记者,他已把巡航日记锁了起来,以免他那年轻人的情调被他们的喜欢窥探的眼睛所发现。后来他和莫利单独地进行谈话。莫利到迈阿密来向罗斯福汇报他与未来的内阁成员磋商的情况。这次会晤很快就结束了,因为罗斯福当晚要在海滨公园发表一篇简短的演说。

    罗斯福乘坐一辆敞篷旅游汽车前往公园,一列车队跟随着。汽车驶过一条灯光昏暗的林荫道,道路两旁是高高的棕榈树。文森特·阿斯特与莫利和克米特、罗斯福同乘一部汽车,他对罗斯福很容易被刺这一点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他说:“在这样的地方,任何人都能向他开枪。”莫利回答说,在竞选期间始终存在着这种可能性。虽然危险是难以排除的,但罗斯福并不怕在人群当中出现。他对暗杀的危险泰然置之。数周前,约翰·加纳曾警告他可能有人想杀害他,他回答说:“我记得西奥多·罗斯福曾这样说:“‘来自暗杀者的惟一危险是当暗杀者将其个人生死完全置之度外时。大多数亡命之徒是很容易被人发现的。’”

    晚上9点钟以后,富兰克林·罗斯福的汽车开进了灯火辉煌的公园,这时数千名群众把他的汽车围得水泄不通,他被举到了后座的最高位置上,以便大家都能看见他。“我离开这个地方已经七年了,但是现在又回来了”,他说。“我决心今后还要来。12天来我在佛罗里达和巴哈马群岛的水域中钓鱼,觉得很惬意。这次旅游的美中不足就是体重增加了10磅左右。”在笑声和喝彩声中,罗斯福大约讲了两分钟话,然后就下来坐在原来的那个座位上。他拒绝了一个新闻影片摄影记者请他重复一遍演说的要求,他向芝加哥市市长塞尔麦克打招呼,市长正在迈阿密参观访问。塞尔麦克打算商量一下关于复兴金融公司给芝加哥市一笔贷款的问题。会晤即将在待命载送当选总统返回纽约的火车车厢内进行。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了爆竹似的声音;随后又听见几声”,罗斯福后来告诉记者说。站在近旁的莫利以为这是枪走火了。一个留着卷发的男人站在离当选总统不到20英尺远的凳子上向他开枪。惊骇的旁观者莉莲·克罗斯夫人抓住了谋杀者的手臂,使得他接连发射的四枚子弹没有命中目标。传来了一片喊声、尖叫声和一阵突发的骚动。鲜血染红了塞尔麦克市长的衬衫前襟;一个妇女被子弹击中腹部;另外三个人,其中一名是特工人员受了轻伤。犯人被广大观众和警察打翻在地。

    “我没有事!我没有事!”罗斯福在喧嚣声中高喊着安慰大家。他的司机把汽车向前开过去,但当选总统命令他停车,因为他看见塞尔麦克胸部负伤,正摇摇欲坠。特工人员拼命向司机吼叫,要他赶快开车,但是当选总统下了相反的命令。

    当汽车开到杰克逊纪念医院急救室门口时,躺在罗斯福怀里的塞尔麦克神志清醒。他立刻被送上手术台。罗斯福一直等到他被送出手术室,并同他一起呆了几分钟。市长轻声对他说:“我感到高兴,我代替了你。”当选总统在返回“诺尔马哈尔号”以前,还看望了其他几位受害者。正在纽约作约定演说的罗斯福夫人当晚回到家里时,管家唠唠叨叨地向她叙述了这次未遂暗杀事件的经过。当一个记者给她提供了详细情况时,埃莉诺仍然镇定自若,她说:“这原是意料中事。”当她同守在市长床边的丈夫打通电话后,她对记者说:“他挺好,他一点也不惊慌。”在事后一周内对未遂暗杀犯进行了审判,判处他80年徒刑;当塞尔麦克于3月6日死去后,他又被改判为死刑,用电椅处死。他差一点把历史改变了。

    一回到纽约,罗斯福就被卷入银行业危机的漩涡。克利夫兰、孟菲斯和旧金山等地的银行倒闭了。每个城镇的银行周围布满了长蛇阵,因为储户们急于取出他们的存款。装甲卡车夜晚穿梭于城市之间,将现金运送至被围的银行,但仍无法控制迅速蔓延的经济恐慌。参议院的一个委员会揭露出美国的金融巨头滥用资金,这一事实更加深了公众的疑虑。人们贮藏现金,把现金藏在床垫下,或者埋在院子里。外国人从纽约各家银行里把存款换成黄金取出来,几乎每开走一只船,美国的黄金就有一部分随之外流。银行不敢贷款,国家的金融机器已停止运转。卡尔文·柯立芝的家乡马萨诸塞州北安普敦的银行倒闭了,这位前总统发现自己的律师事务所的伙伴双手捧着头趴在办公桌上。柯立芝把一张5000美元的支票放在他身旁,然后悄悄地离开。

    在这段时间里,罗斯福宣布了他的内阁成员名单,积极主张降低关税的科德尔·赫尔担任国务卿。卡特·格拉斯不相信罗斯福会赞成保守派的财政政策,因此谢绝了财政部长的职务,这一职务就由威廉·伍丁来担任。汤姆·沃尔什担任司法部长,但未上任就死了,于是这项职务就由霍然·S·卡明斯来担任。曾在威尔逊政府里担任国内税收专员的丹尼尔·C·罗珀被任命为商务部长。罗斯福本想委派乔治·德恩担任内政部长,但因公营电力鼓吹者坚决反对他,于是这项职务就由芝加哥的一位律师、具有进步党思想的共和党人哈罗德·L·伊克斯来担任。德恩担任陆军部长。弗吉尼亚州参议员,参议院海军事务委员会主席克劳德·斯旺森担任海军部长。斯旺森老而且病,因此罗斯福本人实际上就成了海军部长。亨利·华莱士被任命为农业部长,他的父亲在哈定和柯立芝执政时曾担任这个职务。吉姆:法利被任命为邮政部长,并负责授赠官职事务。弗朗西丝·珀金斯被任命为劳工部长,成为第一名进入内阁的女官。

    3月2日晚上,当罗斯福同家人到达华盛顿时,天上一会儿下雨,一会儿下雪。他们随身带来两份总统公告的草稿:一份是宣布全国银行放假,另一份是召集国会开一次特别会议。当火车在寒冬的一片萧条的大地上行驶时,人们注意到,在美国的这个中心地带,工厂烟囱停止了冒烟。21个州宣布银行部分或全部放假,其余的银行也摇摇欲坠。

    罗斯福到达五月花饭店时发觉银行危机已接近顶峰。即将下台的政府中的主要财政官员,例如财政部长奥格登·米尔斯和联邦储备局的尤金·迈耶等人都敦促胡佛暂时关闭所有的银行以避免彻底破产。但胡佛只同意颁布一个禁止提取存款和黄金的命令,而且这个命令一定要得到罗斯福同意后他才愿意签署。国会中的民主党领导人应召到罗斯福的套间来进行讨论,最后决定不采取联合行动,只要胡佛还在执政,就应由他来负责采取行动。

    第二天下午,罗斯福与夫人、儿子詹姆斯到白宫和即将离任的总统一家人共进茶点。按照传统,这是一种正式社交活动,但传达长艾克·胡佛却轻声地告诉当选总统罗斯福说,胡佛总统已叫米尔斯和迈耶在隔壁房里待命,以便对危机问题再进行一次讨论。当寒暄叙谈正在红厅内平平淡淡地进行时,莫利从五月花饭店匆匆地走来。在双方的助手的参与下,胡佛便和罗斯福就处理危机的最后责任问题再次地展开争论,但没有取得结果。胡佛自己已经明白罗斯福不愿意采取联合行动的原因,他心里十分生气。十天前,一个名叫詹姆斯·兰德的工业家对他说,特格韦尔在进午餐时对兰德说,罗斯福的顾问们认为银行体系会在几天内崩溃,“其责任势必推在胡佛身上”。

    罗斯福认识到这次谈话没有取得任何进展,于是决定缩短谈话时间。他弯下腰来把支架摆好,想使那感到烦恼的胡佛摆脱一项吃力的义务,他说:“总统阁下,我知道你很忙,如果你不能回访,我完全谅解。”后来,罗斯福对格雷斯·塔利说。那天下午,胡佛总统第一次面对面地看着他,接着回答说:“罗斯福阁下,你在华盛顿呆上像我这么长的时间以后,便会知道,美国总统不拜访任何人。”听完这番话,罗斯福便叫他们一家人离开这个房间,他敢肯定,吉米想对着胡佛的眼睛猛击一拳。他在离开时说:“总统阁下,我将在饭店里恭候裁夺。”

    整个晚上,罗斯福和顾问们讨论了这场危机。美国银行体系显然没法子顶住再营业一天的压力了。人们带着形形色色的建议进进出出。电话铃响个不停。胡佛打来两次电话,最后一次是在罗斯福宣誓就职日凌晨一点打来的。私人之间的敌意日益加深,事到如今是不可能达成协议了。罗斯福提议他俩都上床休息。莫利和伍丁却到财政部去了。米尔斯·迈耶和副财政部长阿瑟·巴兰坦正在主动地设法说服州长将银行关闭,以免重新开始营业。除伊利诺斯州州长亨利·霍纳和纽约州州长莱曼以外,其他州长都点头同意。伍丁和莫利也一同协助办理这件事。尽管即将上任的总统和即将卸任的总统彼此有恶感,他们的高级助手们还是和睦地相互配合。莫利说,他们“已经忘记自己是共和党人还是民主党人了……”。凌晨四点钟以后,他们总算说服了这两位州长。莱曼州长宣布全州各银行休假,霍纳也几乎同时下达了同样的指示。

    华盛顿天刚拂晓,世界上这个至为伟大的国家的金融心脏停止了跳动。宾夕法尼亚大街刮来了一阵寒风,忿怒地吹动着庆祝宣誓就职的游行队伍所经过的马路两侧的美国国旗和彩旗。

    二、“百日新政”

    “这个伟大的国家将会像过去那样生存下去,将会复兴和繁荣起来……我们所必须畏惧的惟有我们自己本身。”罗斯福这番充满信心的话像战斗号召一样响彻这块灾难深重的国土。“这个国家要求采取行动,现在就采取行动……我将要求国会授予我……对非常时期作战的广泛的行政权力,如同我们真的受到外敌入侵时应授予我的那么大的权力。”很少有一位政治领导人像这位新总统在1933年3月份一个阴冷的星期六下午如此充分地表达了民众的情绪。

    富兰克林·罗斯福作出的实施“新政”的保证,他的决心,他的轻松愉快的乐观态度点燃了举国同心同德的新精神之火。美国人民有了一位不为无所作为寻找借口的总统;现在有了一位准备发动攻势的总统。罗斯福旨在克服萧条的决心在各地民众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其中有在施粥所排起长蛇阵的挨饿的百姓,有在各大城市郊区的破烂不堪的房屋中居住的穷人,有平原地区企图造反的农民。在演讲后的一个星期内,表示拥护的信件成千封地涌向白宫。埃莉诺·罗斯福发现人民毫不犹豫地愿意接受这种多少有几分令人心寒的独裁统治的前景。她说:“你觉得只要有人告诉他们该做什么,他们就会做什么。”在那以前不久,罗斯福曾向《纽约时报》记者安妮·奥黑尔·麦考密克大致描述了他对总统职责的看法。他说:“总统职务不仅是一种行政职务。这是总统职务中无关紧要的一部分。它主要是一种管理职责……特别是在道义上起领导作用。”

    罗斯福为了使他的政府行动起来,他便请求参议院立刻批准他的内阁,他的内阁没有经过听证会的程序就匆匆被批准了。当夜幕降临华盛顿的时候,内阁成员们都在白宫楼上的椭圆形大厅里集会,由罗斯福总统的老朋友,最高法院大法官本杰明·卡多索主持宣誓就职仪式。罗斯福总统观看了由骑兵队和40个行进乐队举行的历时五个小时的庆祝游行,民众都兴高采烈。这次“小型家庭聚会”是新内阁第一次作为一个整体宣誓就职时举行的集会,也是在白宫首次举行这样的仪式。罗斯福同阁员们一一握手,并把由他签名的委任状交给每位阁员,并且宣布,今后要称呼珀金斯小姐为“秘书女士”。就职仪式结束后,罗斯福前往白宫红厅接见应邀从佐治亚温泉赶来参加就职仪式的13位残疾青少年。

    一位记者注意到,在内阁宣誓就职的时候,罗斯福的孙儿孙女们在各个大厅里嬉戏玩耍,来来往往的参观者川流不息。埃莉诺邀请了约莫75位亲戚,其中有艾丽斯·朗沃恩以及她的兄弟克米特和阿尔奇·罗斯福,参加当天晚上的自助晚宴,并且破例在门口迎接客人。除开这个家庭聚会而外,罗斯福未曾参加庆祝就职的其他活动。罗斯福由他的夫人带领一群欢天喜地的亲属和朋友代表他在各个场合应酬宾客。

    内阁于午餐后再次在白宫聚会,出席会议的还有副总统加纳、众议院议长亨利·雷尼、豪和莫利。珀金斯小姐回忆说:“总统有条理地描述了这次金融危机的实情以及存在的法律问题。”总统在那次会上正式询问卡明斯究竟什么时候能就“与敌国贸易法”的有效性提出自己的看法,卡明斯回答说:“总统先生,我现在谈谈我的看法。”接着,罗斯福会见了国会领导人,询问国会能否在3月9日召开一次特别会议。国会领导人表示赞同。那天傍晚,罗斯福签署了要求国会召开会议以及宣布全国银行休假四天的文件。为了不亵渎安息日,银行休假直至午夜过后才生效。全国所有的银行都关闭了,禁止金银外运,禁止囤积居奇,违者罚款10000美元或者判处10年徒刑。总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和惊人的果断措施来履行他作出的“采取行动,现在就采取行动”的保证。

    与此同时,伍丁、莫利、米尔斯、巴兰坦以及他们的助手们为了使银行重新开业而昼夜辛劳。总统要求银行家们协助提出解决办法,但是他们没有提出任何建议。在这种极度紧张的情况下,有些人业已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人人都担心在银行重新开业的时候,没有足够的货币来满足起码的需要。人人在谈论怎样使银行体系国有化、保证存款和发行临时通货的问题。但是伍丁认为,必须寻求一种比发行“膨胀的通货”更有效的解决办法。伍丁是实业家,不是银行家。他认为,这个问题既是金融问题,也是恢复信心的问题。

    翌日早晨,伍丁跑去找莫利,莫利正在忧郁地用早餐,他对莫利喊着说:“我想出办法了!我想出办法了!”他说他在上床睡觉以前拿起了吉他,琢磨着发行临时通货的问题。“我弹了一会儿吉他,又看了一会儿书,睡了一会儿,又想了一会儿。老天爷作证,我就是这样想出了解决办法!我们不用发行临时通货!……我们不妨用银行的全部资产作保证金发行货币……这样它就不会使人们担惊受怕,它就像真正的货币一样。”这是一种最简便的办法。伍丁和莫利急忙赶到白宫向总统汇报这件事。总统听了很高兴,立即同意他们提出的建议。莫利补充说:“接着我们便离开白宫,在财政部召开的会议上,就法案的起草、咨文的起草等细节争论了48个小时,并和国会领导人共同磋商。”

    银行紧急状态法使总统宣布关闭银行有了合法依据。只准资金比较雄厚的银行重新开业,不太稳定的银行在暂停营业时由政府指派“监督人”管理。财政部受权发行联邦储备钞票,为防止挤兑提供足够的货币。星期四即3月9日拂晓,精疲力竭的伍丁离开办公室时对新闻记者说:“是的,解决了。两个比尔都完成了。你知道我的名字叫比尔,所以我的使命也完成了。”

    在银行紧急状态法案问题上,众议员们经过半小时的辩论后高呼“投票表决!投票表决!”因为来不及将法案付印,几份用打字机打出来的法案副本就匆匆送至国会山。只由众院的几位领袖审阅了法案,没有举行委员会的听证会。众院共和党领袖伯特兰·斯内尔众议员说:“房子就要烧光了,美国总统却说这就是灭火的办法。”这项法案在战时危机的气氛中以呼声表决通过,并提交给参议院。参议院的辩论却不草率。像小罗伯特·拉福莱特参议员之类的进步党人争论说,应当对银行加以更严格的管理。但是这项法案终于在上午8时前不久以73票对7票获得通过。这项法案被急忙送到白宫,罗斯福总统在他实行的新政中的第一项立法成果上签了字,新闻摄影记者们拍下了这个镜头。

    星期一以前银行还不能重新开业,但是这种拖延是有裨益的。因为它使罗斯福有机会亲自向美国人民说明这一复杂过程,并说服他们把在恐慌期间取出的钱再存入银行。他在担任纽约州州长时经常采用炉边谈话的方式--一种非正式广播讲话,他采用达切斯县和温泉的邻里乡亲所能理解的方式解释一些复杂问题。这一次,采用炉边谈话的方式作说明是最时宜的。

    礼拜天晚上10点钟,罗斯福总统开始向全国发表首次讲话,共有6000万人坐在收音机旁收听。总统说:“我想花费几分钟时间同美国人民谈谈银行业问题……我要告诉大家过去几天做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要那么做,下几步怎么走。”他用普通公民容易听懂的话就银行危机问题谈了20分钟,他的语调是热情而又令人放心的。罗斯福敦促民众把他们节余的钱存入银行。他说:“把金钱存入重新开业的银行比放在床垫下更保险。”最后他又回到就职演说时的话题。“让我们团结一致消除恐惧心理。我们已经成立了恢复我们的金融体制的机构。现在要由你们支持这个机构使它能够发挥作用。这个问题既是我的,也是你们的。我们团结一致就能立于不败之地。”罗斯福以其巧妙的方式表达了他的“新政”宗旨。

    城市居民曾估计,银行在次日早晨开门照常营业时会有许多人取款。仅在纽约,第一天的存款数就超过取款数1000万美元。到了周末,由于财政部作了最大努力才为银行评级后准予开业。全国大约18000家银行中约计有75%的银行重新开业。加利福尼亚州的银行都不稳定,但是伍丁亲自指示一小部分银行重新开业。他说加利福尼亚人不能没有自己的银行。只有一家被董事们放弃的银行错误地准予开业。至于其他银行,重新开业的信心使它们能够经受住这场风暴的考验。

    3月9日晚,罗斯福把银行法案签署为法律后刚过一个小时就抓住这项法案产生的势头,将国会领袖们召集到白宫。林德利说:“午夜过后,他们怀着不同的心情离开了白宫,有的人感到茫然,有的人决心已定,有的人愤怒万分。”他提醒国会领袖们记住民主党在竞选中所作出的把联邦预算削减25%和实现预算平衡的保证,并透露了这位总统提出的有史以来最严厉的政府节约计划。预算局局长刘易斯·道格拉斯拟定了这项节约计划,它规定把退伍军人的津贴削减一半--减少四亿美元,并把政府官员的工资,其中包括国会议员的工资,减少一亿美元。

    第二天,即3月10日,罗斯福把这项节约法案提交给国会。他在提交法案时所附的一封书信中说:“三年多以来,联邦政府始终走在破产的道路上。”胡佛在任期间积累的巨额赤字(每年50亿美元),正在削弱人们对政府的信心,而只有厉行节约,才有可能使人们恢复信心。“在近代历史上,开明政府常常由于实行松弛的财政政策而崩溃”。

    在执政的第一周,罗斯福无视胡佛关于总统毋须拜访任何人的劝告,在已退休的大法官奥利弗·温德尔·霍姆斯92寿辰时前去登门拜访。出于对霍姆斯怀有的敬意,罗斯福步履艰难地登上很高的台阶,来到这位大法官家里。在告辞之前,总统征求了他对克服这场经济危机的意见。这位在内战中冲锋陷阵的退伍军人回答说:“团结起来,战斗吧!”罗斯福走后,霍姆斯转过身来对一位老同事说:“他的才智是二流的,但性格却是一流的。”

    罗斯福开始了一个美国历史上前所未闻的,令人眼花缭乱的立法时期,即“第一个百日”。全国已到了谷底,没有别处可去,只能向上攀登。每届新政府都同美国人民欢度传统的蜜月;1933年,人民的善意胜于往常。人人都希望新政成功,甚至共和党人也是如此。国会无疑地还像1917年那样备受战争心理的支配,以惊人的速度对罗斯福的要求进行表决。富兰克林·罗斯福对党的忠诚是肯定的,他在民众中深受欢迎,国会议员们欣然接受白宫的指导。然而,随着危机的气氛逐渐消失,国会开始表现出某种程度的独立性。它的领袖们有才能,经验丰富,尤其是控制委员会结构的南方巨商,他们不想充当橡皮图章。罗斯福作为调停者的技能在力求国会批准他的法案方面发挥了重大作用。他性格豪爽,没有教条主义作风,只要基本原则不受到损害,就允许国会给新政立法打上它的烙印。

    3月16日通过了农业调整法,立法高潮开始了。农业部部长亨利·华莱士和助理部长特格韦尔根据许多农业领导人提出的各种建议仓促地草拟了这项法案,其目的在于恢复农业收入,减少剩余产品。这项法律基本上确定了一项国内分配计划,根据这项计划,农场主限制耕种面积可获得津贴。以对加工厂厂主征税的办法来筹集支付津贴的资金。而这种税收最终会转嫁到消费者身上。罗斯福承认,这是“一条没有走过的新路”,但是他强调说,要恢复农业,就必须采取一些步骤。在5月12日通过这项法案之前,国会提出一项修正案,授予总统全权来实现通货膨胀,做法是减少美元的含金量或者发行纸钞。财政上的保守分子刘易斯·道格拉斯叹息道:“西方物质文明就此终结了。”

    3月21日,民间自然资源保护队宣告成立。在第一个百日的所有立法中,民间自然资源保护队是最符合罗斯福心愿的机构。这个机构表明了他一生中对森林和保护自然资源的浓厚兴趣,其目的在于招收25万失业青年,根据造林和防洪计划,把他们分配在森林和国家公园中工作。3月31日,国会以呼声表决通过了这项法案。过了个把礼拜,第一个民间自然资源保护队的营地在弗吉尼亚州卢雷附近建立起来,招收了2500名青年。

    3月21日,国会通过了联邦紧急救济法案。因为国会通过了这项法案,所以联邦政府直接负责帮助经济上的受害者。总统曾谋求一笔五亿美元的拨款,打算凭借贷款和赠款的方式分发给各州,用以解决失业问题。5月24日,国会通过了这项法案,从而成立了联邦紧急救济署,也就是后来根据新政为失业者提供救济和就业机会而成立的许多机构的前驱。哈里·霍普金斯本来在纽约担任临时紧急救济署署长,这时他心甘情愿把薪金从每年15000美元降低到8000美元来到华盛顿负责管理联邦紧急救济署。霍普金斯说:“饥饿是毋容争辩的事实。”他刚上任2小时就发放了五亿多美元赈济受害者。

    3月27日,农业信贷管理局宣告成立。这个机构是根据行政命令成立的。它把几个本来应该帮助农场主的政府机构合并成一个机构,小亨利·摩根索负责管理这个机构。农场押款法旨在向即将被取消押款赎回权和失去农场的农场主提供贷款。

    3月29日,国会通过了“证券真实”法案。总统说:“这项法案要求买主和卖主都要认真地对待证券交易上的规矩。它使卖主有责任提供证券真实情况。”凡是出售证券的人都应向联邦贸易委员会提供全部情况,违者应受到严厉惩罚。联邦贸易委员会还受权阻止出售黑市(隐瞒真相)证券。5月27日,国会通过了这项立法。随后,1934年总统又提出管理证券市场的证券交易法案。老华尔街投机商乔·肯尼迪被任命为证券交易委员会主席。罗斯福对批评这项任命的人说道:“让贼去捉贼嘛!”

    4月10日,田纳西水利局宣告成立。这项法案反映了罗斯福本人长期以来对发展国营电力和保护自然资源的兴趣。他开始制订雄心勃勃的地区性计划。参议员乔治·诺里斯长期以来为在马瑟肖尔斯的田纳西河建立国营电站而掀起一场轰轰烈烈的运动,运动扩大为开发几个州的大约64万平方英里的整个流域的一项惊人的计划。田纳西水利局强调社会规划和政府的作用,它因此是新政最接近于社会主义的一项措施,嗣于5月18日顺利地经国会批准,已经成了地区自然资源保护和经济发展的非常成功的范例。

    4月13日,国会已提出房主贷款法案。6月13日,通过了这项法案。它对城市房主所起的作用同农场押款法对农场主所起的作用一样重要。房主贷款公司凭藉出售债券筹集了20亿美元的周转性借贷基金,它向房主发放低息贷款,使他们按期支付押金,从而使得上万所住宅避免押金赎回权被取消的情事。多达1/5的押金住宅最终由房主贷款公司重新提供了资金。

    4月19日,美国放弃金本位制。由于几种原因,罗斯福发布了一项长期禁止出口黄金的行政命令--实际上使美国放弃了金本位制。想提高农产品价格和减轻债务人负担的农业州国会议员都不断要求通货膨胀,他在这种压力下,面临的抉择是,或则顺从,或则自己发挥领导作用。在厉行节约的口号下,他还对早期的通货紧缩作用感到担心,因而决定奉行一项受节制的通货膨胀政策。如果美元在世界各国的贬值货币中找到与自己相称的比价,也可使美国的国际贸易得到急需的促进。正是像小J·P·摩根索这样一个人物对放弃金本位制作为防止通货紧缩的一种手段表示赞成。尔后,5月26日,国会通过一项决议案,废除了公共合同和私人合同中要求用具有特定的黄金含量的美元偿付债务的条款。

    5月4日,国会制订了紧急铁路运输法。在美国工业系统中,处境最糟的也许是铁路了。绝大部分铁路完全是靠复兴金融公司的贷款维持运行的。6月16日通过了这项法案,其目的在于借助节约、加固线路和改革规章制度来建立一个协调一致的铁路运输系统。

    5月17日,国会制订了格拉斯一斯蒂高尔法。参议员卡特·格拉斯提出了这项法案。虽然它不是新政的产物,但是华盛顿盛行的改革气氛给予它以推动力。在经济繁荣时期,商业银行成立了投资公司,靠出售证券来发财,而这项法律不准它们继续经营这种行业,使它们无法再来利用储户存款进行冒险了。依照这项法律还成立了联邦存款保险公司,以防止储蓄存款由于出现银行倒闭风而遭受损失。虽然罗斯福当时只是勉强地改变自己的看法,同意成立联邦存款保险公司,但是人们却认为,实行储蓄保险制是新政中极为重要的功绩之一。

    4月6日,参议院以压倒多数票通过一项由亚拉巴马州参议员雨果·L·布莱克提出的法案。该项法案旨在把每周工作总时数从48小时减少到30小时来增加就业人数。罗斯福对该项法案是否符合宪法持有怀疑态度,并且认为它会阻碍经济复苏,因为它没有保持工资水准的规定。一项每周领12美元边际工资的工作可能变成两项每周领6美元的低于边际工资的工作。

    5月10日,罗斯福召集一些对立团体在白宫开会,但是会议进行两小时之后似乎没有取得任何进展。总统在盛怒之下指定了一个起草委员会,由前智囊团成员休·S·约翰逊将军任主席。他吩咐委员会委员把自己关在屋里,如果拿不出一项满意的法案,就不准出来,在这种混乱的局面下产生了全国工业复兴法。

    6月16日,也就是在国会即将休会之前,参议院以五票多数通过了全国工业复兴法,后来就在大肆宣传的情况下急忙将这项法案送交罗斯福。罗斯福宣称:“通过我刚才签署的这项法案,是为了使人民重新获得就业机会。全国工业复兴法大概可作为美国国会制定的最重要的和影响最深远的法律载入史册。”休·约翰逊被任命为执行这项法律的全国复兴管理局局长。哈罗德·伊克斯负责管理公共工程局,这个机构有权修建公路、堤坝和联邦建筑物。

    第一个百日过去了。15篇咨文已呈送国会,要求对全国性问题采取行动;15项重要法案已得到通过;罗斯福发表了十次重要讲话。这些法律中绝大多数是有争议的;一些法律是否符合宪法还是可疑的。但是罗斯福无意为美国创建一种新的体制结构。相反,他是在设法医治一种资本主义社会的疾病,通过护理使它恢复健康。只是因为常规疗法再也不能奏效,他才采用了试验性疗法。罗斯福在竞选中曾指责说,胡佛未能使美国经济复兴是因为他在使用现有疗法方面过分胆怯。他在奥格尔索普大学讲话时许下的诺言是,“要进行大胆、持久的试验”--目前他正在履行这一诺言。

    罗斯福谋求同苏联和拉丁美洲改善关系,这是他承担世界领导作用的计划的一部分。美国从未承认过在1917年夺取政权的布尔什维克,但因经济大萧条,保守分子改变了观点。企业家深信,苏联是美国出口商品的一个庞大的市场。罗斯福也小心翼翼地和苏联人谈判,并于1933年11月16日正式承认苏联。罗斯福曾夸口起草了海地宪法,如今也着手履行他在就职演说中作出的在本半球实行睦邻政策的保证。上任后刚过一个月,他在泛美联盟发表讲话时强调说,美国致力于谋求平等、合作和不干涉别国内政。

    一些批评者根据事后的认识对罗斯福处理经济会议的做法加以挑剔。他们说,由于通过通货膨胀提高国内价格的前景冲昏了他的头脑,他就无形中加速了走向引起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经济民族主义的趋势。也许是如此。约翰·梅纳德·凯恩斯认为,总统力拒把价格稳定在人为的低水平是“极为正确的”。罗斯福并不怀疑自己在“新政”实施中所发挥的作用。他声称:“这是我引以自豪的一件事。”

    罗斯福的行动是否正确,现在尚有不同的看法,但是他的果断措施赢得了人民的信任。过了不久,罗斯福的对手们气忿地说,他不知道自己前进的方向,但是绝大多数美国人发现,跟随这位罗斯福前进就像当年跟随西奥多·罗斯福冲上圣胡安山一样令人振奋。美国人民和总统建立了密切关系,这种关系一直保持到他辞世。

    三、一往无前

    1933年至1935年间,国民生产总值从396亿美元上升到568亿美元;国民收入也迅速上升;失业人数已经减少,农产品价格已经上涨,工业生产日益上升,银行的储户已不再担心存款的安全了……这些伟大的成果足以表明,富兰克林·罗斯福以其卓越的才能把不同观点的男男女女团结在一起,赢得了他们的忠诚。美国工人、农民和知识分子正朝着“新政”指引的方向奋勇前进。

    富兰克林·罗斯福开始成立一个政府。在旧的智囊团解散之后,一些聪明能干的青年律师和大学教师就在执行各项新政立法的政府机构里任职。经济不景气使他们无法进入著名的律师事务所和名牌大学之门。现在时机业已成熟,他们于是涌向华盛顿市。这些人持有不同的观点,有的是亚当·史密学派的保守分子,有的是无产阶级革命的宣传者。他们起草了绝大部分的新政法案,并在各个部门中贯彻执行。他们当中没有什么人同总统有私人接触,不过当时在农业调整管理局工作的青年经济学家约翰·肯尼恩·加尔布雷思回忆说:“他像巨人一样坐在办公桌后,洋洋得意地叼着香烟,谈论着你的工作多么重要和他对你的成果多么赞赏。”

    这些新政执行者看不起那些由于不能应付大萧条而声名狼藉的银行家和大企业家,他们改变了企业和政府间的通常关系。权力已经从华尔街那些四壁镶板的董事会会议室转移到突然在整个华盛顿到处出现的家具陈旧的办公室。这些律师、经济学家和社会工作者同前一代的进步分子走的不是一条路。他们冷酷无情,骄傲自大,玩世不恭。他们都认为,改革意味着实行全面的社会经济变革--就是重新分配全国的财富。他们采纳了只要目的正当就可不择手段地超道德规范。他们都认为这是总统的做法。哈里·霍普金斯同一些助手谈话时最恰当地概述了这种规范:“我想向你们保证,我们不怕在法律范畴内探讨任何问题。不论你想做什么事,我们的律师都能宣布它是合法的。”

    全国复兴总署署长约翰逊甚至在被任命之前就开始起草管理工资、工时、物价和公平竞争的法规了。本来他的主要着眼点是钢铁、汽车、纺织、采煤和建筑这些大工业,希望对全国复兴总署能有很大帮助。但是,他低估了这些法规受人欢迎的程度。几乎每种工业都要求有它自己的法规。在全国复兴总署成立后的头几个月里,约翰逊收到了制订260多项不同法规的请求。他们为棉纺工业制订了第一项法规,已准备于6月27日由总统签署。这项法规稳定了生产,确定了价格,规定了统一工资和工时,不准纺织厂雇用童工,从而结束了长期残酷竞争和剥削工人的历史。罗斯福在谈到对童工的限制时说,“在我到华盛顿以后所处理的事情中这件事最使我感到高兴了。”

    新政的执行者们曾嘲笑赫伯特·胡佛依赖规劝的做法,但是约翰逊却发动了一场大力支持全国复兴总署的宣传运动,这场运动使以前的任何这类运动相形见绌。几乎每个社区都举办汽车列队游行、群众集会等活动。纽约市的活动规模最大,那里有25万多人打着全国复兴总署的标志蓝鹰旗在第五大街游行,还有150万人观看喝彩。报纸的报头、商店橱窗的广告和电影明星的后背,到处都出现了蓝鹰。甚至胡佛也同意了它的原则,但是他还没有断定它有法西斯的味道。在舆论的影响下,一直抵制全国复兴总署法规的大工业也跟着行动起来了。一天,约翰逊跑进白宫,将三项法规交给总统签署,然后就奔跑出去赶飞机,罗斯福冷冰冰地说:“从此以后就没有见到他了。”9月间约翰宣布,已有将近300万工人重新就业。平均工资已从每小时42美分上升到52美分。批准的法规约计有550项,其中包括为瓶盖厂、奶罩厂和其他工厂制定的法规。

    尽管如此,蓝鹰高飞的日子屈指可数了。正如埃利斯·W·霍利在《新政与垄断问题》一书中指出的那样,全国复兴总署反映了美国在20世纪面临的困境。他们有必要采取手段来满足对建立工业秩序的要求,而同时又保持美国的民主传统。全国复兴总署试图使商业、工业、劳工和消费者结成一种不稳定的联盟,从而使人人受益。约翰逊的宣传运动掩盖了使他们分裂的严重分歧。在这种欣喜的心情逐渐消失后,他们之间展开了斗争。

    工会指责说,它几乎没有得到应有的保护。它还声称,全国复兴总署偏袒资方。尽管如此,在美国联合煤矿工人工会主席约翰·L·刘易斯的带领下,他们成立了工业组织委员会,并宣称“罗斯福总统希望你们加入工会!”他们开始把美国劳工联合会的老牌同业工会所忽视的批量生产工业内的不熟练工人组织起来。企业界予以反击,对组织者使用强硬策略,恫吓工人,开始成立公司联合会。劳资斗争的战线拉开了,美国的工业中心发生了一阵阵的暴力行动。

    全国复兴总署在约翰逊的飘忽不定的领导下有崩溃危险的消息不断地传到罗斯福的耳鼓里,助手们也建议他撤掉这个将军,“但是他的心肠太软,不能把他撤职”,不太同情的目击者伊克斯说。“约翰逊坚决不走……并为继续呆下去而和总统仔细研究了各种戏剧性的行动。”约翰逊终于在1934年9月递交了一份辞呈,像一台狂怒的风车似的飞出政府,在报业辛迪加的一个专栏上发表文章,痛骂他以前的同事。全国复兴总署又勉强维持了九个月,一直到最高法院一致判定它违反宪法为止。

    按照大部分衡量标准,全国复兴总署已宣告失败,而且在未留下体制痕迹的情况下消失了。它缺乏一贯性,代表政府批准了许多互相脱节和互不协调的垄断性协议,同时又在口头上表示决心遵守竞争的道德标准。即令是控制500多种行业,约翰逊都没有时间,也没有专长。若是没有伊克斯的大力合作,就拿不出发展经济的有效办法。他们若是调换一下职务,全国复兴总署就会做出很大的成绩。如果伊克斯慎重地制订各项法规,如果约翰逊把钱慷慨地花在公共工程上,那么就有可能促进美国经济复苏。

    1933年7月下旬的一天,得克萨斯州棉花农场主威廉·E·莫里斯同该州众议员理查德·克莱伯格一道应邀去白宫觐见罗斯福总统。通过克莱伯格的行政助理林登·E·约翰逊想出的一些办法,农场主莫里斯依照政府关于减少剩余农产品计划头一个毁掉他一部分棉花作物。总统向莫里斯递交了一张517美元的支票,作为他毁掉47英亩农作物的“调整报偿”,当时周围挤满了摄影记者。

    这个仪式标志着一项旨在挽救美国农业的激进策略的肇始。根据农业调整法的条款,农场主减少耕种面积可获得补偿。如果农场主有剩余的农产品,政府则可提供津贴以保证农场主的最低价格,而这种津贴可通过向面粉厂主和罐头厂主征税来筹集。由于已错失良机,农业部长亨利·华莱士和农业调整管理局局长乔治·皮克派人去说明棉花农场主将约计1000万英亩的棉花毁掉1/4,并且把大约600万头母猪和猪仔全部买下来,藉以防止市场出现供应过剩。

    在人民挨饿的时候屠宰幼猪和销毁农作物的做法引起了公众的强烈反对。报纸上刊登了中西部的牲畜围场挤满了尖叫的幼猪的照片,结果使华莱士和皮克受到一连串的攻击,农业调整管理局也遭到公众的仇视,从此以后它的声名狼藉。人们谴责新政农业政策试图在富裕之时以消灭富裕来消灭贫困。

    华莱士披头散发,露出一副害羞和踌躇的表情,看上去活像衣阿华的自耕农。舍伍德·安德森在估量他时说:“他没有臭架子了。”在执行新政的华盛顿的高度政治化的氛围中,华莱士是一位令人费解的人物;他既像农场主,又像科学家,又像社会哲学家,这一切都被一种含糊的朦胧的神秘主义掩盖了。华莱士进行的实验培育出一种高产杂交玉米,这突出地表明了他的实用的一面。他认为,通过政府计划和对农作物的控制,能够建立一个“永久的粮仓”,从而打破美国农业中出现的时而丰收时而歉收的周期。

    与此同时,罗斯福用操纵黄金价格的办法来抬高农产品价格--康奈尔大学教授乔治·沃伦早就敦促罗斯福采取这项合理化建议。沃伦声称,如果政府大量收购新开采的黄金并且经常小幅度提价,美元就会贬值,小麦、棉花和其他农产品的价格就会上涨。正统经济学家们无视沃伦的理论,但是它给予罗斯福一个行动的机会。他在给威尔·伍丁写信时说:“我们都熟悉美国的形势。我希望,我们的银行界和经济界的朋友会从债务人阶级(也就是90%的美国人)的观点认识到形势的严竣,而少从构成债权人阶级的百分之十的美国人的观点来考虑问题。”

    收购黄金的计划震动了整个金融界。商会谴责这个“货币试验”。艾尔·史密斯也随声附和。他说:“我主张积累经验,而不赞成进行试验。”他认为这是“骗人的美元”。华尔街和华盛顿之间的蜜月已经结束,罗斯福在写给一位老友的信中总结了他对银行家们的不满:“我们俩都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从安德鲁·杰克逊时期以来,居于较大中心的金融界分子一直把持着政府,我这样说并不打算把伍德罗·威尔逊政府完全排斥在外。杰克逊同美国银行的斗争正在重演,只是规模比从前大得多罢了。”在财政部长手下任职的迪安·G·艾奇逊对总统说。根据法律和哲学上的理由,他反对这项计划,总统要他辞职。伍丁也宣告辞职,主要原因是身体欠佳,尽管他也不赞成收购黄金的计划。

    结果,沃伦的计划以失败告终。之后他们又进行了其他试验,其中包括使美元贬值和抬高银价。后来复苏的速度再次加快,但这是各种新政计划向经济领域注入资金和周期性自然复苏的结果,而不是操纵黄金价格的结果。不管是何种原因,罗斯福感到欢欣鼓舞。他宣称:“我们的困难明天还不能全部克服,不过我们在前进。”

    在随后的两年里,“黑色风暴”更严重了。落后的耕种方式破坏了覆盖在大草原的保护性草皮(从加拿大边界延伸到得克萨斯锅柄地区)。堪萨斯和南、北达科他州栽种小麦的高地久旱无雨,太阳把表土层烤成黄褐色的硬渣,随后又被干热风刮走,土被刮走之后,人也跟着走了。约翰·斯坦贝克在他写的《愤怒的葡萄》一书中描绘了流动农业工人向西部迁徙、寻求新生活的情景。他们用破旧不堪的汽车装载着家眷和家具,沿着第66号公路向加利福尼亚驶去。那些有幸找到工作的人受到了新的奴役,在果园和莴苣农场当农业季节工人。剩下的人就像风滚草一样被地方当局驱使着不断迁移。

    罗斯福坚决主张建设一个农业社会,他认为,成立安置管理局是扭转人口流入城市的趋势又是恢复杰斐逊自给自足的家庭农场的理想的一个尝试。有前途的农业家庭得到了贷款,便可购买小农场并为小农场添置设备,或者用以偿还现有的债务和提高他们的地位。专家们教导他们如何从耕地中取得可观的收成,如何使用新设备和充分利用资金。许多贫困的农民,索性离开得不偿失的薄地,在土质较好的地方重新定居,大约有1000万英亩贫瘠的土地收归国有,以便改成森林或牧场。

    然而,特格韦尔却从比较复杂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他认为,不足维持生活的耕作,而是商业耕作能扭转美国农业中存在的人员和农场减少的现象。农场主要富起来,就得把实现工业革命化的技术革新应用于耕种土地。这需要大面积的耕地、机器和集中管理--这和总统所设想的小规模耕作是互相矛盾的。特格韦尔进行了合作村试验。在合作村,农场主联合起来购买共同使用的设备,成立食品及日用品商店,在专家的指导下出售他们的农产品。保守分子指责说,在雷克斯的控制下,美国农场主正像俄国农民一样实现集体化。特格韦尔的最大贡献也许是他在华盛顿、辛辛那提和密尔沃基附近修建的三个“绿化地带”城镇--离上班的地方近,但是不受城市污染的花园郊区。“我的想法是,就在人口中心外面建设,购买廉价土地,修建一个居住区,引诱人们迁入居住区”,他说。“然后再回到城市,拆掉所有贫民窟,把它们建成公园”。

    1937年,国会通过了班克黑德一琼斯农场佃户法,以便帮助佃户和农场工人成为土地拥有者,并且取消了特格韦尔领导的机构。安置管理局被农场保险署所取代。农场保险署提供购买家庭农场用的低息长期押款,为复兴项目提供少量贷款,并为农业季节工人修建清洁的、管理妥善的劳工营地。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农场保险署对白人和黑人一视同仁。但保守分子使这个机构一直资金不足,它在解决农村贫困方面只取得了较小的进展。

    一天,联邦紧急救济署的一名助手拿着一份安排失业者就业的计划走到哈里·霍普金斯跟前说:“从长远利益来看,这项计划肯定会成功。人民不是从长远利益来看的,每天都得吃饭……”,非常恼怒的霍普金斯厉声说:“他们每天都得吃饭。”这句脱口而出的话总结了霍普金斯的基本哲学;在紧急情况下,采取行动,不要苦闷地思索。由于失业人数已多达1500万,这种果断的做法很受罗斯福赏识。霍普金斯已经拿到五亿美元,可直接拨给各州和地方机构,甩以帮助失业者和贫民。他甚至没等有了办公室就开始办公了。他在复兴金融公司办公大楼的走廊上摆了一张办公桌,四周堆着包装箱,经常是雪茄烟雾弥漫,空气混浊。就在那里,他像美第奇王子一样任意发放资金。

    罗斯福相信最终会实现预算平衡,并对此表示乐观。他认为,在全国复兴总署、农业调整管理局和哈罗德·伊克斯的公共工程局(拥有33亿美元资金)开始复苏之前,联邦紧急救济署是一个解决失业问题的临时机构。但是,霍普金斯对使失业者都重新就业的前景并不那么有把握。现代技术造成了一个约有700万人的永久性底层社会。他认为,甚至在经济复苏之后,这些人都有可能继续失业,而政府必须为这批被抛弃者提供救济。但是霍普金斯蔑视施舍的主张,认为这样做会摧毁人类的灵魂。他确信,最好的办法是创造就业机会和提供工作救济。这样,接受救济者就会从事生产并能保持他们的自尊心。霍普金斯要求迅速采取行动,这一行动几乎立即使他同哈罗德·伊克斯发生冲突。伊克斯发放资金时行动缓慢而又慎重并保证资金花费在正当用途上,但是这却激怒了霍普金斯。他认为,伊克斯的办法带有共和党提倡的“向下点滴”的陈旧理论的味道。而他赞成一种“向上点滴”的理论:立即把钱发给人民,他们会合理使用这笔钱,并能及时找到适当的工作,为国家提供更多的商品和劳务。

    罗斯福当时想实现预算平衡,这是他经常出现的想法。工会工人强烈反对政府创造的就业机会,因为这同工会工人形成了竞争。1933年10月底,霍普金斯在堪萨斯城和救济工作负责人开会时接到一位助手打来的电话。研究人员于是发现了工会工人的最初领导人塞缪尔·冈珀斯的一篇讲话,他曾在经济危机期间要求制订的正是这样一项计划。霍普金斯知道罗斯福喜欢按历史先例办事,现在他既然能够平息劳工对他制定的计划的反对行动,因此渴望同总统见面。

    在罗斯福和霍普金斯共进午餐时,罗斯福问霍普金斯需要安置多少人就业。

    “约莫400万,”他回答说。

    “让我们考虑一下,”罗斯福一边思索一边说。“400万人--那意味着大约要拨出四亿美元。”

    罗斯福认识到,国会不同意拨款,只有仰赖其他部门拨出这笔资金,他决定把公共工程局未用完的资金转拨给新设立的民用工程局。1933年11月15日,霍普金斯答应在圣诞节前给400万人安排就业,结果他未能履行自己的诺言。但是到1934年1月18日,大约有430万人被安排就业,较诸于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在武装部队服役的人员更多。到1934年初,有2000万美国人依赖各种形式的联邦救济物资来维持生活。在旱灾严重的南达科他州,1/3的人靠政府救济金来维持生活。

    霍普金斯在寒冬到来之前急急忙忙地制定了一些工程计划。绝大部分工程计划所提供的是土木工作或类似的工作。一些工程计划是临时凑合的,细小而无多大价值的工作多得不胜枚举。一支100人的队伍在华盛顿市区的大街上巡逻,用拴着长线的玩具气球吓走在政府建筑物的遮阳下栖息的欧椋鸟。但是真正的成就还是有目共睹的。民用工程局的工人修筑了大约50万英里的公路,兴建或翻修了40000所学校,大约50000万名教师找到了工作。他们约计修建了500个新机场,改建了大约500个机场。他们还修整了街道,清理了下水道并清除了公园的下层林丛。更值得一提的是,本来处于绝望的几百万美国公民找到了工作。

    霍普金斯希望能延长民用工程局的寿命,但是罗斯福对预算所受到的影响以及保守分子提出的关于恣意挥霍的指责感到不安,因此命令民用工程局随着气候的好转逐渐停止活动。这类帮助原来只是作为应急措施,他担心会造成一个永久依赖救济为生的阶级。“我们不能把民用工程局维持到夏末”,罗斯福宣称,“我们都一致认为,必须对民用工程局加以限制,人民都认为情况会好转起来。”

    霍普金斯抑制住内心的失望,忠实地继续通过联邦紧急救济署发放救济物资。每月的家庭津贴从15美元增加到35美元,虽然还不够用,但却提高了全国的士气和购买力。在1934年,他根据自己在民用工程局积累的经验着手制定一项联邦工程计划以替代联邦紧急救济署的工作。这样一项建议的前景取决于选民们在国会中期选举中是赞成“新政”抑或是否定“新政”。

    1934年6月28日,罗斯福在炉边谈话中为即将来临的竞选定下了基调。他回顾了第七十三届国会的成就和新政的成就,使这次选举成为对他的政府的一次公民表决。“你的日子比去年好过吗?”他问道,“你们的债务负担减轻了吗?你们的银行存款安全吗?你们的工作条件有些改善吗?你们对自己前途的信念有了更牢固的基础吗?”

    在白宫的第二年,富兰克林·罗斯福经常对全国形势进行估量。总统在为美国人及其政府之间的关系发生全面变化奠定基础之后,便注意倾听吉姆·法利和副总统加纳的意见,决定给全国以喘气时间。虽然他对早期的计划作了一些调整,但是除了成立证券交易委员会和批准科德尔·赫尔的互惠贸易协定法以外,没有提出任何重大的计划。“新政”是带着巨大的成就交给选民表决的。失业人数逐渐减少,工农业生产突飞猛进,国民收入也与岁俱增。但是,要做的事情还很多。救济措施不足以满足贫穷民众的需要,大约1000万美国人还没有工作,除田纳西水利局以外,改革几乎完全是在银行和金融界进行的。人们已经没有全国处于紧急状态的感觉了。

    银行家和企业家在新政的帮助下恢复活力之后指责说,罗斯福和追随他的激进分子在摧残这个国家。紧急救济的开支大大增加了公债,他们为美国的偿付能力担心。他们对走向“社会主义社会”和全国统一管理的趋势感到惊恐不安,谴责总统领导这个国家走向法西斯专政。

    从传统上说,凡是入主白宫的政党在中期选举中都丢掉它在国会的一些席位。法利和豪对选举结果极度不满。他们认识到,这次选举会被视为“新政”是否成功的晴雨表,因此敦促罗斯福参加竞选。但是罗斯福为了树立一种无党派偏见的形象,决定不介入竞选。他总是认为,出海旅行是医治百病的灵药。他用夏天的部分时间乘坐“休斯敦号”轮船出海旅行,从加勒比海经巴拿马运河前往夏威夷,然后到达俄勒冈州的波特兰,行程14000英里。“一路上受到盛大的欢迎”。总统对加纳说,“我比以前更加确信,就人民跟随我们前进这一点来说,我们就像以前一样强大,也许比以前更加强大”。

    然而,跟随罗斯福走的人究竟有多少,还有待于统计,他能把自己个人的名望转让给民主党候选人吗?法利本来对“新政”受到企业界的攻击感到担心,但是亲眼看到从全国各地发给全国总部的秘密报告之后又感到鼓舞。选举前不久,他作出了罗斯福认为是过分乐观的预言。法利说,民主党人不仅会保住他们在众议院的原有席位,而且在竞选的35个参议院席中,至少会获得26个席位,其中包括共和党的堡垒宾夕法尼亚的席位。

    结果证明,他的预言过分慎重了。法利有关在参议院大获全胜的预言已成为现实(其中包括在宾夕法尼亚的竞选胜利以及哈里·杜鲁门的当选),但在众议院增加了9个席位,新的参议院将有69名民主党议员,25名共和党议员。在众议院,双方力量相差悬殊:民主党议员占322名,共和党议员占103名。民主党人在地方和州的竞选中也大获全胜,只有7名共和党人当选为州长。

    这次民主党大获全胜被普遍认为是对新政和富兰克林·罗斯福的政策的大力支持。威廉·艾伦·怀特宣称:“民众几乎把他立为国王。”

    四、第二次新政

    大多数人把罗斯福总统在这次竞选中赢得的胜利比作某种不可抗拒的自然力量:如雪崩、狂风、海啸和地震等等。

    除去缅因州和佛蒙特州之外,罗斯福在其余各州都取得了胜利。这个又一次当选的总统比兰登多得了1100万张选票。这是美国有史以来的最大的多数。

    富兰克林·罗斯福,这个乡绅的化身,这个以农民的维护者和坦慕尼厅的反对者身份步入政界的政治活动家,这个本质上是劳工的守护神,已变成了穷苦大众崇拜的对象。他把劳工、黑人、城镇群众、学术界人士和知识分子结合在一起,为共同事业而奋斗。

    第二个百日来临了。

    1935年5月初,美国商会召开了全国大会,发言者一个接一个地指责“新政”。工商业者没有意识到罗斯福的目标是要拯救弊端丛生的资本主义制度,他们一味盲目地攻击他的偏左言论,丝毫不注意他的实际行动。罗斯福感到痛心疾首。他对国际商用机械公司的托马斯·沃森说:“……在所有这些言论中,我认为没有一篇言论为平民、为老年人和失业者说一句话。”富人可能认为罗斯福“背叛了自己的阶级”,可是正如理查德·霍夫施塔特所指出的,罗斯福觉得有理由认为是富人背叛了他。

    罗斯福把国会领导人召集到白宫,交给他们一份“必须”通过的法案的清单,他用拳头砰砰地敲着桌子斩钉截铁地说,国会必要时一夏天都得开会,直至通过这些法案为止。罗斯福要求通过的法案有社会保险法案、银行法案和公用事业控股公司法案,另外他又增加了瓦格纳劳工法案和一项税收法案。随后,他丢开目瞪口呆的国会,兴致勃勃地去观看哈佛大学和耶鲁大学的划船比赛。《时代》杂志说:“人人都能看到,这个令他感到不满的冬季已经结束了。”

    实际上,政府提出的这些适度的建议之所以较为容易被接受,社会保险法案之所以终于1935年8月14日获得通过,是因为议员担心拖下去势必导致批准更为激进的建议。全国4800万劳动力中约有一半人有资格享受失业保险。老年人得到的救济金微乎其微,但是社会保险成为持续性的“新政”改革措施。政府第一次认识到有责任保护本国公民的社会权利。社会保险是把福利国家移植到资本主义基础上的进程中的一个里程碑。

    总统在一次内阁会议上说:“明年我们会轻而易举地取得胜利,但我们要把它变成一场十字军远征。”1936年1月3日,罗斯福以发表国情咨文开始了竞选连任的活动。为了大肆宣传起见,他在国会的一次晚间联席会议上发表了国情咨文,这自1917年4月以来还是头一次--伍德罗·威尔逊当时在国会晚间联席会议上要求向德国宣战,罗斯福也宣布进入战争状态,但不是对付外敌,而是对付本国“势力雄厚的一小撮人”和“声名狼藉的特殊利益集团”。他宣布:“我们已经引起斗争,我们已经招致盘根错节的贪婪势力的憎恨。”但是总统在发表这番挑战性讲话时没有要求进一步实行改革,罗斯福极力避免引起不满,强调决心削减拨款以实现预算平衡。

    罗斯福对莫利说:“这场竞选中的一个问题是怎样看待我本人,美国人民要么支持我,要么反对我。”总统跟往常一样,切望投身到竞选中去,但1936年和以往不同,在1/4世纪的政治生涯中,他将第一次失去路易斯·豪的帮助。路易斯·豪从进入白宫之日起健康情况就日益恶化,到1935年年初,他大部分时间只能呆在他那个充溢着香气和香烟味的房间里。他的眼窝凹陷得很深,脸上皱纹增多,呼吸更加困难了。由于通宵达旦不停地咳嗽,他心力衰竭,身体彻底垮了。在1936年4月18日逝世前不久的一天,路易斯·豪忧心忡忡地跟雇来给他念信读报的青年约翰·凯勒谈到秋天的竞选,谈到他多么希望参加竞选活动,凯勒要他放心:“你会去参加的。没有你,他们无法开展竞选活动。”

    “不,我真不会去的”,路易斯·豪回答,“富兰克林现在能自立了。”

    罗斯福同亲属和朋友们一起在海德公园,他在那里等待选举结果报告,而并没有到纽约市民主党总部去。总统轻松愉快,非常乐观。他和亲朋好友一起在书房里共进晚餐。美联社和合众社在那里安装了自动收发报机。罗斯福全神贯注地计算着一幅大图表上的数目字,定时通过专线电话同民主党总部联系。罗斯福的手下人向他报告说,他以15000票的优势在共和党盘据的纽黑文稳操胜券,罗斯福不信,要人再去核实一下,结果证实确乎如此。罗斯福仰靠在椅背上,朝天花板吐出了一个烟圈,兴奋地喊道:“哦,好极啦!”共和党长期盘据的地方--宾夕法尼亚州、康涅狄格州,甚至兰登的堪萨斯州,一个接一个地归附过来了。过了不一会儿,罗斯福又回到书房里。汤米·科科伦拿出手风琴,正要领着大伙儿唱歌。

    按选举人票计算,罗斯福和兰登是523票对8票,这是自门罗1820年胜利以来悬殊最大的一次选举。罗斯福同时还使民主党在国会取得了巨大多数。他认为,1936年的选举结果是一种授权,即是授予他实行改革的权力。选举结束后不久,乔治·克里尔在《柯里尔》杂志上发表的一篇文章中说:“绝大多数人民的呼声代表全国的呼声。罗斯福认为,这种呼声所表明和强烈要求的是全国人民的意愿。”

    五、风云变幻

    1937年,似乎没有一个城市或者一个州不发生工潮。罢工、关厂,在纠察线和法院发生的斗争就像传染病一样迅速蔓延全国……

    在8月份,出现的猛烈抛售浪潮使股票市场受到很大冲击,农产品价格下跌,失业人数剧烈增加,过去两年的成就大部分付之东流。

    1937年1月20日,朔风凛冽,天又下着雨,可是大群人仍冒雨聚在国会大厦前面,观看富兰克林·罗斯福第二次就职典礼。观众都躲在伞下避雨,从典礼台上望去,仿佛是一片黑蘑菇。当总统和首席大法官查尔斯·埃文斯·休斯面对面地站在摊开的罗斯福家用《圣经》两侧的时候,他们之间充满着紧张气氛。为了怕被雨水淋湿,《圣经》蒙上了一层玻璃纸。观察家们注意到,在领读誓词过程中,当休斯念到“维护、保护和保卫”宪法这几个字时,他明显地加重了语气,罗斯福在跟着念这几个字时,也加重了语气。罗斯福后来对萨姆·罗森曼说,他当时真想高声喊道:“是的,可那是我所理解的宪法,十分灵活,能应付民主制度中的任何问题,而不是你们最高法院用来阻碍进步和民主的那种宪法!”

    人群中的新政派对罗斯福富有战斗精神的人道主义报以欢呼喝彩。两周前,罗斯福已向国会提出一项计划,要求通过工资工时法案和清理贫民区法案,改组政府行政部门,续订互惠贸易协定和建立几个地区性的类似田纳西水利局的机构。但是最高法院看来似乎是一心想破坏新政,他要怎样对付它呢?在审理的16项案件中,大法官们对11项作出了不利于行政当局的裁决,人们已表示担心,社会保险和瓦格纳法也会被宣判违宪。罗斯福在发表第二次宣誓就职演说时没有提出任何具体措施,而是敦促美国人民“坚决要求民选政府的每个部门都用有效手段来执行他们的意愿”。罗森曼留神观察了首席大法官听到这些话时的面部表情。他在离开时确信,休斯“懂得总统在念到‘每个’这两个字时加重了语气的用意。”

    在过去两年里,罗斯福一直想到对最高法院进行改革。他是美国第一位任职四年而未能亲自任命一名大法官的总统,这一点使他觉得很不痛快。他常常跟朋友和伙伴们谈论这个问题。有些人要他谨慎从事,他们之中有参院司法委员会主席亨利·艾休尔斯特参议员。他说,大法官们都年事已高,再过几年这个问题就自然而然地解决了,因为随着大法官们的逝世和退休,最高法院会出现空缺,罗斯福可以用他的人来补缺。他预言:“命中注定由你任命的大法官要比华盛顿将军以后任何一任总统任命的都更多。”另一些人敢作敢为。费利克斯·弗兰克福特对总统说:“那些研究我国宪政制度和我国社会需要的学者,看到最高法院中多数盲目的、固执的大法官造成的这种僵局,都不会感到满意的。”这位教授接着说,司法部门的保守派显然在用他们自己对法律的解释来维护他们的经济与社会偏见。总统完全有理由要求用修改宪法的办法加以补救。

    罗斯福说,实际上,最高法院对于收到的状书和上诉书有81%未予受理,而且没有说明任何原因。他说:“联邦司法机构的人员不能胜任交给他们的工作。”他把这归咎于法官们“年事已高或体力不济”,可是仍一心想留在最高法院里。他接着说:“如果能不断地、有计划地补充年轻的血液,就能给法院增添活力,使它具备更好的条件,去认识和根据不断变化的世界需要和实际情况运用基本的司法概念。”

    保守派政治家和报刊立刻对这项往法院里安插人员的计划给予抨击。赫伯特·胡佛盼望1940年的选举,希望届时能结束痛苦的游荡生活,重返白宫。他给罗斯福的反对者们提出一句口号:“不许碰最高法院!”股票市场价格下跌。保守派的民主党人,如弗吉尼亚州的卡特·格拉斯等人,指责这项计划不道德,是自共和国成立以来绝无仅有的。《纽约先驱论坛报》说,如果罗斯福的建议成为法律,那就“会把美国自立国以来一直存在的国家断送掉”。美国商会、自由联盟、美国革命女儿会、美国退伍军人团以及全国制造商协会都随声附和。一些律师协会、州议会、吉瓦尼斯俱乐部以及妇女俱乐部也纷纷通过决议,指责这项计划。堪萨斯州众议员尤利塞斯·盖耶模仿莎士比亚的悲恸腔调喊道:“我们这个皇帝吃的是什么肉竟然长得这么高大?”沃尔特·李普曼一本正经地说,提出这项计划是发动“一场不流血的政变”。

    富兰克林·罗斯福怒不可遏,他向美国人民陈述了他的立场。3月4日。有百元一客的筹款祝捷宴会上,他呼吁全体民主党人紧密地团结起来,共同捍卫在过去四年里取得的成就。他不再佯称他只是想提高法院的效率,而是宣称新政的前途危在旦夕。他说,最高法院“掌握着否决”所有重大的“新政”立法大权。法院颁布的禁令已使瓦格纳法的实施陷于瘫痪,并鼓励大公司公然蔑视这项法规。水灾和旱灾波及全国,而低一级的联邦法院却颁布禁令。使田纳西水利局无法开展工作。总统接着说:“就是现在,全国还有三分之一的人饥不饱腹,衣不蔽体,居住的条件极差!如果我们对信任我们的人守信用,如果我们要想使民主政体获得成功……我们就必须采取行动--现在就采取行动!”

    罗斯福无意后退,采取折衷办法可能了结这件事情。另外,关于改革法院的斗争已经发展,而不仅仅是政府的行政部门和立法部门争夺权力的斗争。在总统看来,这场斗争现在已经成了自由派和保守派的决斗。哈里·伯德、米勒德·泰丁斯和沃尔特·乔治之类的保守派民主党人长期反对新政,但是从南北战争以后以及尔后的重建过程中开始形成的政治传统使他们不能同共和党人结盟。罗斯福认为,如果他放弃这场斗争,那就意味着把民主党的未来葬送在这些保守派的手里。他已表示不谋求第三个任期,如果他输掉这场斗争,他就不能提名他的接班人。所以,如果他希望完成他宏伟的计划,那么在这场彻底战胜新出现的保守联盟的斗争中,他就不能心慈手软。

    “你看法院问题的情况如何?杰克”。罗斯福问加纳。加纳此时已从得克萨斯州回来,并对参议员的意见私下作了一番调查。

    “你是希望通过原来方案,还是折衷方案?”

    “原来方案”,总统笑着回答。

    “好”,加纳回答。“那你输定了,你没有那么多票数。”

    于是,罗斯福决定认输。惟一可行的,就是让加纳来缔结一个协议,保持总统已经下降的声望。7月22日,即在罗斯福首次宣布他的建议后的168天,这场斗争终于结束了,参议院悬殊的票数决定把法院改革法案送回委员会。一星期后,加纳强迫参议院通过一项软弱无力的替代方案。要求对比较低级的联邦法院实行无关痛痒的程序改革。对最高法院只字未提。

    从表面看来,富兰克林失败后心绪还平静,然而伊克斯着重指出:“最近的打击使他头晕目眩。”他不仅由于最高法院改革的斗争而受到损伤,而且遭受到工潮的打击,面临着可能使新政的成就丧失殆尽的经济衰退。

    经济情况继续恶化,而罗斯福对于采取什么解决办法举棋不定。一天他在记者招待会上沮丧地说,他最近收到两位颇有影响的经济学家的来信。“一封信说,全部问题在于资本转为信贷的速度,所以不要把注意力放在购买力上。另一封信说,忘掉所有关于资本转为信贷的速度的数学公式吧。全部问题在于1.3亿人的购买力。”11月,他要求国会召开特别会议。“如果私营企业不对危机作出反应”,他声称,“政府就必须着手处理萧条问题。”

    1938年6月24日晚上,总统在炉边谈话中打响了清洗的第一枪。他谴责那些反对自由主义改革政策的民主党人是“毒蛇”。为了预防人们攻击他干预地方选举,他声称:“作为民主党的领袖……负责执行1936年民主党纲领中提出的确定自由主义的原则宣言,我认为我完全有权在少数几种场合中讲话,因为在这些情况中,力争民主党提名的候选人之间显然存在着涉及这些原则或者涉及滥用我的名义的争论。”

    清洗的主要目标有佐治亚州的沃尔特·乔治、南卡罗来纳州的“棉花埃德”·史密斯、马里兰州的米勒德·泰丁斯、内华达州的帕特·麦卡伦和科罗拉多州的阿尔瓦·亚当斯这几位参议员以及纽约州的众议员约翰·奥康纳。罗斯福采取的手法多种多样。有时罗斯福来自带头攻击,有时由代理人传达总统的祝福和诅咒。得宠的人受到热烈欢迎,被贬的人受到冷落,忠贞的党员对罗斯福的决定感到惊愕。法利想说服他不要采取这一步骤,但是法利这颗明星在白宫的天空中在暗淡下去。

    由于干预地方选举,罗斯福就在道义上失败了。不久以前的斗争使人们想到“向法院安插亲信”,而“清洗”则引起了集中营、强迫劳动和行刑队这些不祥的幽灵。总统干预的必然结果是使那些受攻击的人成为烈士。

    然而,要说1938年的国会选举是全面否定“新政”和富兰克林·罗斯福,那是不正确的。《幸福》杂志在翌年年初举行的一次民意测验表明,60%以上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拥护罗斯福及其政策。尽管共和党大获全胜,罗斯福仍然连任总统,这是詹姆斯·门罗以来的第一次,而门罗在第二任期结束前,他的党还控制着国会。人们可能对新政感到厌烦,但是并不希望它解体。大萧条造成的紧迫感消失了,美国人寻求恢复传统的生存方式。正如伍德罗·威尔逊曾经指出的那样,美国人只能在非常有限的时间里容忍改革引起的紧张和动乱。

    但是,罗斯福不再全神贯注于国内事务了。由于战争风云正从大西洋和太平洋彼岸席卷而来,他越来越关心外来的危险和美国的防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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