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帮助他的医生和护士们为他上了最好的一课--人性中的耐心可以是无穷无尽的。有时候这些医生和护士对于自己缺乏的知识只能绝望地耸耸肩。很自然地,他对小儿麻痹的兴趣很强烈,但是医生却无法告诉他自己也不知道的事。也许政府事务的繁文缛节可以被简化,但是对医药的研究却是没有捷径的。他必须终其一生的工作、研究、期待,再工作、研究、期待……
医生们告诉他,他们所知道的小儿麻痹是一种古老的疾病。过去曾经发现了一张描绘古埃及坟墓的图画,上面就有一个肢体萎缩的人物。沃特·史考特爵士的残疾也可能是小儿麻痹所造成的。小儿麻痹由滤过性病毒引起,那些病毒是一种非常小的粒子,现在的显微镜根本无法看见它。没有人能真正完整而正确地说出它是如何从一个人或一个地方传到另一个人或另一个地方的。小儿麻痹滤过性病毒一旦进入人体就会侵害神经细胞。这就是造成麻痹的原因。
只是在20世纪小儿麻痹才会造成破坏性如此强大的后果。美国第一次流行小儿麻痹是在1894年,但是从没有一次流行像1916年那次扩散蔓延得那么厉害。那次这种疾病流行时,罗斯福太太带着孩子们在坎伯贝乐一直待到10月。
不同的医生对病人所需要的治疗有不同的看法,但是有一点基本事实却是他们全体都认可的,那就是肌肉的运动神经死了,肌肉就不能够再随意活动,所以四肢必须靠一些外在的助力来按摩或推动。
罗斯福必须借挂在床上帮助他起身的机械装置来锻炼他的背肌,以便能坐在轮椅上。然后他必须学习如何使用楞杖来平衡自己。
他刚刚将自己从病床上解脱出来,膝盖后的肌肉就开始抽紧而萎缩。医生必须将他的双腿打上石膏以防止膝盖被拉长变形。医生们把楔子插在石膏后面,每天加深一点,这样才能痛苦而缓慢地将他的脚腱拉回到原来的长度。最后他们为他拆除石膏,他便开始了戴钢架的奋斗。
装钢架时他背部平躺,然后靠着别人的帮助把自己撑起来坐进轮椅中。这位精力充沛的海军副部长、威尔逊的老兵和全国公职的候选人,必须被人扶着站起来,必须有人教他拄着楞杖走路,就像个婴儿被人教导学走第一步一样。每次努力之后,他都重重地坐回轮椅中,脸上的汗水直流。
“春天时我就能够走路了!你等着看吧,你等着看吧!”
但是春天以前,他开始了解,要想恢复双腿的使用,横在他面前的是多么漫长而缓慢的苦差事,那可能需要好多年呢!
当一个人在卧室时,他为了要移动,必须从床上下来到地板上爬行,他明白自己已接触到人性最深处的卑微。也许再变成一个婴儿,他就能够再度成长并且成长得更好。但是,只要必须爬行或像个婴儿般攀附在别人肩上,他还能再复出于公务生活吗?不,天哪!如果他真想再出现在演说家的讲台上,他就必须用自己的两只脚站着,也就是说他必须探索出医生所知道的各种新治疗法以及新观念,来恢复他萎缩而麻痹的肌肉。
在马萨诺塞州马瑞安的威廉·麦唐纳医生是他的第一位治疗专家,几年来,罗斯福和爱伦娜每年夏天都去马瑞安,这样罗斯福才能从他那里学到特别的运动。
不久,罗斯福满心欢喜地从洛维特医生那儿知道游泳对他的身体有好处,他第一次在水中移动双腿时,简直兴奋得不得了,那种活动的方式在陆地上根本是不可能的。
“身体被水支撑着,双腿上不必施加任何力量便可以完全自由地活动。”医生解释道。
温森·艾特斯一家住在哈德逊,离罗斯福家只有短短一段的距离。他们常邀请罗斯福去他们的游泳池游泳,他便时常去那里。
“水把我带到这里,它也会把我送回去的。”他一边漂浮、一边高兴地对他的司机大叫。
不久,他发现阳光是另一个很好的肌肉及神经恢复剂,他开始计划佛罗里达的冬日假期。
至于他其他活动的安排,明细表开始变成像往日一样惊人的长度。他坐着轮椅在屋子里四处转来转去,爱乐·韩德小姐口述信件,他便和路易斯·何威商量事情,此外,他还跟别人讨论计划着伍德洛·威尔逊基金会的建立,以便促进威尔逊世界和平的理想的实现,因为那是前任总统牺牲健康而追求的理想。
参加童子军活动是罗斯福生病前最喜欢做的事情之一,他决定继续为他们工作,担任大纽约团队的主席。
他和爱伦娜一致认为到秋天时他就可以开始考虑回到他的律师事务所上班了。
“哦,不,罗斯福!”他的母亲喘着气说,“你必须再多休息休息,你太贪求无厌了,你会使自己操劳过度的。”
难怪莎拉夫人会气急败坏,因为罗斯福时常会因为来来往往的人群而使自己呈现出一片混乱。在路易斯·何威的协助之下,爱伦娜对政治的态度变得更为积极。她和何威都认为她的活动可以刺激罗斯福恢复更多的事情,特别是政治事务,她开始继续做社会福利工作,并且在许多妇女俱乐部发表演讲。
自从1920年宪法第十九条修正案通过之后,美国各地的妇女都有了选举的权利,于是妇女俱乐部变得更为活跃了。爱伦娜又将男一个人纳入她的家庭:莫维挪·汤普森--她的私人秘书。这两个女人是在红十字会的工作中结识的。
罗斯福的孩子们很快就爱上汤普森小姐,他们为她重新取名为“汤米”,他们也喜欢爱乐·韩德小姐,但是,他们却始终无法喜欢路易斯·何威。他有讨厌的哮喘咳嗽以及难闻的香烟味,衣服也从来没有烫平过,为什么他就能够在这个家里拥有最优越的地位呢?
虽然他们的父亲可能会残废,但他们知道他仍然是这个家的家长。路易斯·何威是罗斯福最好的朋友,罗斯福的孩子们也必须接受这个事实。
罗斯福的残疾使他对家人表现得较为严厉,但也只是当他们惹得他不高兴时。1922年秋天,艾略特反对被送到葛罗顿,他便因此了解到招惹父亲是不明智的。富兰克林·罗斯福对于儿子的反抗吃了一惊。他对葛罗顿有一种盲目的偏爱,他爱这个学校,詹姆士也爱,所以艾略特也必须学习去喜爱它。感情用事的哭闹和眼泪是没有用的,艾略特最终还是去了葛罗顿。
没有人比罗斯福更清楚,他的个性已经因为他的病情而有所改变了。他的意志力变得坚强无比,同时他的内心已变得愈来愈深沉,他的价值观也更为深奥。罹患小儿麻痹之前,他已经被渐渐培养出一种民主而博爱的态度,可说是已超过了他受的教育所可能培养出的程度,也十分清楚自己属于上流社会阶层,并且应该具有亲切对待贫穷与疾病的态度。现在,他突然变成了那些需要帮助的人之一,必须接受别人的帮助。他对世界上的“穷人”--那些没有食物的人、那些没有工作的人、那些没有健康的人以及那些没有腿走路的人逐渐产生了一种全新的观点。
罗斯福的父亲说过,有财富和有能力的人应该为别人的福利而奉献自己。因此,一旦他能再回到政坛--他一定能够返回的--“奉献”这个词对他就有了新的意义。
自从离开医院,罗斯福就一直以邮件的方式与全国各地的政治团体保持联系。他以民主与世界和平为题,写下了激励人心的文章,然后送到各处的晚宴及聚会场所。事实上,他让自己的名字活跃于政坛的做法是成功的。但民主党机构还散播了一些谣言,说他于1922年被要求出来竞选州长。
“不是这一年。”罗斯福听到谣言时宣布。
这一年他希望阿弗烈·史密斯出来竞选纽约州州长。在路易斯·何威、爱伦娜、爱乐·韩德小姐和汤米的帮助下,他尽了一切力量促成了这件事。他也得到了莫根德一家的帮忙。莫根德是罗斯福一家在哈德逊河谷地的邻居。许多年前,罗斯福竞选州参议员时就在他的红色麦克斯威尔车上认识他了。爱丽娜·莫根德(小亨利·莫根德太太)和爱伦娜是密友。
他对于阿弗烈·史密斯第二次的赞助真正驯服了坦慕尼那只老虎。当共和党横扫其他各州时,阿弗烈·史密斯却在纽约州获胜。11月,大选热闹而混乱的场面过去之后,罗斯福十分期望那只老虎能够真的被安抚住。
罗斯福必须整装待发,他必须运动、游泳以及灵巧地运用那些肌肉,使之恢复生机。他必须征服拐杖!他的家人认为他太过于劳累,但是他了解自己的体力。他在海德公园的庭院中通过做双杠运动来恢复他的手臂和肩膀;他也常常拄着拐杖沿着碎石子路艰苦地步行,每次都努力地增加几步。拄着拐杖“行走”是一种平衡前后活动的动作,具体做法就是把拐杖在前面放好,然后他抬起装着大约四十磅重的钢撑木的腿迈向拐杖。
1922年晚秋他已经决定回到他的事业中去。华尔街52号他自己的律师事务所的前面有阶梯,但是在百老汇120号的信托公司前面却没有,因此,就在他生病一年后,就又回到信托公司去上班了。
他可以用轮椅将自己快速地转进大厦,但是回去工作的头一天他却决定用“走”的方式。当大厦管理员打开车门后,他就把腿悬垂出来,然后伸直,再弹锁上撑木的膝部接合处,最后在司机的帮助下把自己拉到可以站立的位置然后接过拐杖。
一小群人聚集起来观看这痛苦的动作。罗斯福穿过人行道,沿着大理石走廊缓缓前进。每次他把拐杖放在面前,司机就伸出一只脚抵住以防他滑倒。
“那不是罗斯福先生吗?我不知道他已经残废成那个样子!”一位好奇的人说。
突然,一根拐杖失去控制而掉在滑溜溜的地板上,罗斯福仰天翻倒在地,发出一连串轻微的喘息。如果观众们期望看到眼泪、愤怒或是尴尬,他们就会失望了。他像个跌在雪堆中的快乐孩子般坐起来大声叫道:
“你们这些年轻人,哪一位来帮帮我吧,对我的司机来说,我实在是太重了。”一位年轻人真的走上前将他扶起来,那个年轻人是个颇具吸引力的家伙,有一头黑发,不很高但是很壮。他们进了同一个电梯,罗斯福的神色自然而和蔼。
“我叫罗斯福。”
“我知道,”年轻人说,“我认得出你。我叫欧克那,贝索·欧克那。我在这座大厦里有一间律师事务所。”
这是别一份终生友谊的开端。罗斯福从一星期到办公室两天,逐渐增加到三天、四天,于是他们彼此更是频繁地见面了。几个月后他们便谈到合伙成立自己的企业--罗斯福及欧克那律师事务所。这个协议于1925年1月1日开始执行。
罗斯福和贝索·欧克那建立友谊的头两年里,一直不断地接受治疗和练习使用拐杖。1923年初春,他尝试度过了一个到佛罗里达的假期,乘坐着一条租来的游艇--威欧那二号,在船上做钓鱼旅行。之后,他晒得黑黑的并生气蓬勃地回到纽约,向人吹嘘他钓到了很多鱼。即使克瑞宾有鲨鱼群的水域限制着他不能游泳,他还是相信温暖的阳光绝对会对他有所帮助。
“明年冬天我要买一条游艇再去那儿。”
罗斯福把夏天分在马萨诸塞州的马瑞安和海德公园两地度过。渐渐地,由于萎缩而软弱无力的腿部肌肉有点恢复了,但是他心里明白,如果没有撑木,他的腿绝对支持不了自己的体重。
因此,爱伦娜必须当他的“腿”,为他做政治旅行、演讲以及出席会议。
但是还不仅如此,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将于1924年6月在纽约麦迪逊广场公园举行,他打算去那里参加会议。
1924年大会之前几个星期中,罗斯福的家里非常混乱,党的领袖们不断地来来去去,爱乐·韩德小姐的工作多得做不完。路易斯·何威简直心醉神迷了,有时候他看起来似乎比罗斯福本人还要高兴,因为罗斯福即将复出政坛了。他要用自己的两只脚站在广大的民众面前,推荐提名阿弗烈·史密斯。
何威热情地宣布,有一天那被置于提名名单之中的人将是罗斯福,何以见得呢?就在几个星期前,他进入罗斯福的卧室跟罗斯福谈话,当时罗斯福正在吃早饭,罗斯福高兴得双颊泛红,拉开被单露出一只脚,指着它大叫:“看呀!路易斯,我可以扭动脚趾了!”
罗斯福经年累月地努力增强那些软弱而缺乏生机的四肢的活动力,他背上的肌肉正在恢复,他决心让腿部的肌肉也康复。
罗斯福不但要去发表提名演讲,还愿意担任纽约州“拥护史密斯当总统运动委员会”的主席之职。在大会上,纲领宣言委员会将感受到他的意见的分量。这一年的争论很激烈,三K党是个主要的阵营,罗斯福希望纲领宣言中能有项条款来抨击三K党以及它所代表的歧视和偏见,另一个问题是关于国际联盟的,他当然希望能够采取积极的主张。此外,妇女团体坚持主张权利平等条款。
再度处于政治的激烈中心使他兴奋极了。他的儿子詹姆士现在长得和父亲一般高,也即将从葛罗顿回到家了,他要陪父亲去参加大会,当父亲的助手。
像往常一样,共和党大会首先召开。这次共和党表现得坚强而团结无比,他们提名马萨诸塞州的克尔文·柯立芝。民主党也像他的对手们一样在大会上聚集了欢乐而喧闹的支持者,但是却比较不团结。事实上,他们在每一个主要的问题上都有分歧:国际联盟、三K党以及禁酒案。民主党设法采纳一条政纲赞成联盟,但是反对三K党的决议却还是被一票否决了。美国三K党。
美国的三K党是于1866年由南北战争中被击败的南方邦联军队的退伍老兵组成。在其发展初期,三K党的目标是在美国南部恢复民主党的势力,并反对由联邦军队在南方强制实行的改善旧有黑人奴隶待遇的政策。这个组织经常通过暴力来达成目的。1871年,尤里西斯·格兰特总统签发了三K党和执行法案,强行取缔了这个政治组织。
第二个使用这个名称的组织是在1915年由威廉·西蒙斯在亚特兰大附近的石头山顶建立的。这是一个营利性组织,其宗旨在于赢取白种新教徒对于黑人、罗马天主教徒、犹太人、亚裔及其他移民的相对优势地位。这个组织宣扬种族主义,并且实施私刑和其他暴力行为,但是却在美国公开运作,并且在20世纪20年代的巅峰时期拥有四百万成员,其中包括在政府各级机关中的政治家。在经济大萧条时期,该组织的发展跌入了低谷,并且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中因为征兵或者志愿参军而损失了很多成员。
该组织的名字“KuKluxKlan”也曾经被其他许多组织所使用,其中包括20世纪60年代反对民权法案和鼓吹人种差别待遇的组织。在当今美国和其他国家,仍有数十个组织使用全部或者部分词语作为名称。路易斯、罗斯福以及所有的主要党员都很清楚,他们面临太多问题;罗斯福像任何人一样知道他们对总统候选人的选择是事情的关键难题。
富兰克林·罗斯福丝毫没有丧失他旧日的政治才能,事实上,他在生病休息期间也有机会深思熟虑而使自己的政治才能有所增进。当观众们看到他坐着轮椅被推到台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和其他发言人坐在一起时,那宽大、拥挤、燥热、不通风又紧张的大厅里所有人的情绪都更加高涨了。很多传言都指出他将在这一年复出,其中有很多的传播者都是他忠实的支持者。
罗斯福凝望着民众,想到口袋里的演讲稿以及倾注其中的努力和与许多帮手的磋商,对他及阿弗烈来说这都是重要的一刻。主席介绍完之后,他伸直腿,锁上撑木,靠着别人的帮助站起身来,接过拐杖,然后不靠别人的搀扶而自己“走”到发言席上。当他努力走过讲台时,全场是一片担忧和赞美的静默--他成功了!他走到桌子后面,用力抓住桌沿以使自己保持平衡。他把拐杖丢开,高高抬起下颏,对欢呼的民众露出微笑,然后开始演讲。剥花生的声音停止了,点燃的雪茄也熄灭了,咕咕哝哝的谈话声也变成了一片静默,整个会场的人都全神贯注地聆听他的演讲。罗斯福告诉他们阿弗烈·史密斯做纽约州州长时的成就,他简化繁文缛节的能力、他的廉洁、他的“打击错误及做不对事情的力量”以及他使对手泄气的能力。他要凭借着诚意和正直的个性把他所说的话带给每位听众,他是政治战场上的“快乐勇士”……
当他说出“快乐勇士”这个词时,大会爆发出的喝采盖过了他的结尾。快乐的欢呼是为了阿弗烈·史密斯和富兰克林·罗斯福两人而发的。假如他们提名的是这一位未被提名的人就好了!假如他健康得足以参加竞选就好了!
罗斯福激动、满足而快乐地循着原路回到他的轮椅上。他离开讲台之后大会才平静下来。
会场中另有一位明星候选人也得到同样的喝采。他就是加州的威廉·吉伯斯·麦卡杜。要想从麦卡杜那儿攫获足够的票来提名“快乐勇士”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整个大会是艰苦而悲惨的,因为当代表们开始最后的投票时,显然又将出现停滞的局面。但是,甚至是那些很熟悉政策机构的人也无法猜测它会拖延多久,大会从未如此严重失常过。直到7月1日他们仍在开会,第十五次唱票时--麦卡杜479票,史密斯305又1/2票--没有一位能够驾驭大多数。最后的战役是在7月8日接近第一百次投票时,罗斯福再度在大会演讲,他告诉他们阿弗烈·史密斯将撤销提名。如果麦卡杜也这么做的话。起初麦卡杜拒绝了,但是几天以后他和史密斯都撤回了他们的名字,于是大会又提名另一位黑马--维吉尼亚州的约翰·戴维斯,于是,一个坚强的共和党年便开始于此。现在民主党已经失去了公众的尊敬,所以在大选中几乎等于是输了。
那次大会中,两位杰出的人物并没有失去公众对他们的尊敬。其中一位是阿弗烈·史密斯,他于11月又再度被选为纽约州州长;另一位是富兰克林·罗斯福--新的富兰克林·罗斯福。报纸上报道的都是他的消息,重要的政治专栏作家们甚至写私人的仰慕信给他。
世界晚报的报道说:“不管史密斯州长是胜或败,富兰克林·罗斯福都突出得像是1924年民主党代表大会的真正英雄。生活中的不幸使他超越了争斗、宗教顽固、个人野心以及小派系的偏见,他因而成为唯一一个可以博得各地的所有党派代表的尊敬和赞美的先导者。”
二、温泉谷轶事
富兰克林·罗斯福在大会上遇见的民众中有一位富有的银行家乔治·福斯特·彼伯蒂先生,他也是地方上的领袖。这位彼伯蒂先生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纽约市,那儿有他的事业,但是他在乔治亚州也有股份。大会结束后不久,富兰克林·罗斯福就收到一封彼伯蒂先生的来信,他告诉罗斯福他在麦瑞威勒郡的温泉谷有一块土地,位于乔治亚州的亚特兰大以南大约七十五里的位置,土地上有一座天然的温泉池,水温是华氏88度,他相信那个池水具有医疗的效力。温泉附近有一家古老的旅馆,他希望罗斯福去试试那个温泉,为了使罗斯福相信温泉水的确可能对他病情的恢复有所帮助,他还附了一位当地人路易斯·约瑟夫的信。路易斯曾因小儿麻痹而无法正常使用他的手臂和腿,但是利用那个池子,他已经能够不用撑木而拄着拐杖走路了。
那封信,足以刺激罗斯福的兴趣,他早已知道游泳以及在水中运动双腿对他身体的价值。事实上,他现在已经能够不用撑木在水中站立了。他去游泳的每一个地方都有水温太冷的问题,那使他无法在水中停留太久,现在如果他去试试这个天然的温泉,在那里,他可以泡在水里一个小时或者更久都不会打寒战。
他甚至没有等到选举日--1924年10月3日,便和爱伦娜及爱乐·韩德小姐(他总是必须至少有一位秘书在)乘火车到达乔治亚州布拉契维的小村庄去了。这个地方不久前才因为麦瑞威勒旅馆而改名为温泉谷。他们透过火车窗户看到有一群人正在月台上等着欢迎他们。当罗斯福太太从尾部的车厢出来踏上月台时,其中一个人就向她走来,他说他叫汤姆·洛乐斯。罗斯福夫妇马上就知道他是乔治亚州哥伦布地方上《太阳探究报》勇敢的发行人兼编辑,由于他在报上大力抨击三K党,他编辑的报纸已被迫停刊。
五年多以前,由于洛乐斯开始对古老的矿泉产生兴趣,他希望利用出租矿泉来赚钱,但是由于他经营得不很好,便在罗斯福来此的两年前劝乔治·福斯特·彼伯蒂买下矿泉。
和洛乐斯一起的还有洛乐斯太太、出身于地方望族的乔洽亚·威金斯小姐及米妮·布洛奇小姐,不用撑木而拄着拐杖的路易斯·约瑟夫以及其他人。罗斯福出现在客车升降口上时,他结实发达的肩膀因夹拐杖而伛偻着。他向民众报以迷人的微笑,让人把他从客车上扶下来,坐进他的轮椅中,然后转进乔治亚·威金斯的车上。
天气晴空万里,空气清新、温暖而充满松香味。罗斯福没想到乔治亚这个地方的地势是如此险峻而起伏不平。邀请他来的主人告诉他,这个山脊叫松山,属阿帕拉契山脉的南部顶峰。
车子开到麦瑞威勒旅馆前面时,罗斯福仰头开怀大笑。那是个巨大、古老的三层楼木质建筑,每一层楼都环绕着宽大的走廊,到处充满着维多利亚式的好看而不值钱的装饰。屋顶上有一个方形的顶篷,但根本没有任何理由该把它放在那里。
“这真是个古怪的好地方!”他快乐地说。
他和罗斯福太太并没有留在那个大旅社,而是立即前往一栋附近的别墅安顿下来,那栋别墅是哈特的。
罗斯福迫不及待地想去试试那个池子,它建在旅馆所坐落的陡峭小山的山脚下。他想立刻知道这里的温泉是否真的能够帮助他。
他从轮椅上下来,站在游泳池边,用强壮的手与臂将自己安然放进水中,从那一刻起,周围的温水浸身,他便感到一种轻松感。那水尝起来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是盐或其他矿物质,但是那并不是真的可以说明它是否有疗效的试验。对他来说,那时最重要的事是,如果他想能在水中停留两个小时--当然他也那么做了,那是最好不过的了。他在水里游泳、运动,和其他游泳的人玩球,并且不用撑木便能站直。等他十分疲倦时,他就把自己拖出来,然后就在阳光下晒1个小时的太阳。
当他看到路易斯·约瑟夫在附近走动时,往日的急躁又抓住了他。路易斯在同一个池子里使腿得到了恢复,但是富兰克林·罗斯福却尚未见到自己有任何进步。
“至少要3个星期,罗斯福先生,”路易斯和其他人都劝告他,“在那之后你才能看到结果如何。”
但是全国的大选即将来临!
他和爱伦娜决定,他必须留在这里3个星期甚至更久,而她则将返回纽约去料理政治事务。
“每一个人都非常亲切,今天下午洛乐斯先生开车带我们到附近的乡下旅行,”罗斯福写信给他的母亲,“有许多桃子园,但也有许多因为缺乏人的照顾而荒废的园子。我们住的别墅很可爱也很舒服,别墅的主人哈特一家留给我们两位厨子:洛易和玛丽,有他们两人在,我们的生活将是最舒服的了!洛乐斯一家人就住在隔壁。”
这个游泳池中的水是从地下一个很深的裂缝中喷出来的。罗斯福每天早晨都泡在池子里,下午则跟爱乐·韩德小姐口述信件,整理他收藏的邮票做消遣,或是和洛乐斯一家人到乡下去旅行。
在温泉谷的头几天里,游泳池便是他生活的焦点,也许是由于他急于恢复的强大意志和决心,他比任何人预测的都还更快地获得进步。几天之后,他不但能够在水中不用撑木而站起来,并且还能真的走上几步。
在一个美好的早晨,罗斯福向同伴们大叫:“我感觉到了生命!自从病后我第一次感觉到我脚趾上的生命!”他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这就是答案了!他必须再一次到这里来。下次他站在政治观众面前时就不会有拐杖了,也许甚至连撑木也没有了。
他下结论说他是自己最好的医生,因为真正的医生对他的病所知甚少,唯有他自己才最清楚自身的感觉如何。靠着一位地方上的医生的帮助,他画了一些人体肌肉的图解,用来学习每一块肌肉的正确功能,有些肌肉使膝盖弯曲,有些使它僵硬,有些是用来走路、站或坐。
他现在已经相信克里克印第安人的传说:这个温暖的矿泉有医疗的效用。在白人到来之前,他们总是带病人和受伤的战士到温泉去医治,他们对温泉有极大的信心,因此这个地方被所有的部族尊为圣地。在那个地方没有一个人会被敌人侵犯,而现在有多少“伤者”必须被带到这个地方治疗呢?
“等我回去,”罗斯福在另一封给母亲的信中说,“我将要和乔治·福斯特·彼伯蒂先生做一次长谈,因为他对这块土地有实际控制权。我认为这里可以被好好地建立成一个医治小儿麻痹及类似疾病的伟大‘治疗地’。”
回到纽约市,除了彼伯蒂,罗斯福还告诉更多人他的发现和恢复的进度。他在1月开始处理他和贝索·欧克那合伙开的那间律师事务所的事务。4月1日他又回到温泉谷停留了六个星期,这一次,各方面都感受到了他强大的统率力的影响。
身为全国政治人物,又于初次到温泉谷之前才刚发表“快乐勇士”的演说,地方上的报纸很自然地就发现了他的来访。其中有家报纸发表了一篇关于他的夸大事实的文章叫做“游回健康”。这条新闻通过联合组织被其他报纸发表,并且在他及温泉谷上花费了许多笔墨。
他二度来访温泉谷,听到有两名麻痹症患者已坐火车来此且正潦倒地待在车站时,他便和汤姆·洛乐斯以及其他人商谈了将这个地方发展成疗养地的可能性。这两人显然是自愿而来并希望奇迹出现的。
“暂时把他们安置在村庄上的旅馆里,”他说,“在我们为他们安排在这儿地方以前。”
一栋不堪使用的别墅很快就被修缮好了,罗斯福立刻为它取名为“残骸”。
其他的病人也都由于公共宣传而陆续前来,最后来了十个人。罗斯福很高兴,但是对于经营旅馆,特别是度假旅馆,有些事情他必须要学习。那些残废的人出现于餐厅时,在麦瑞威勒旅馆度假的人们都冷冷地看着他们,当那些度假的人发现残废者也与自己在同一个游泳池里游泳时便提出反抗,他们不愿被“传染”小儿麻痹,要跟这些人解释不会有染上任何疾病的危险是有理说不清的。
起初罗斯福试着不去注意这个争论。他和路易斯·约瑟夫及那十个人一起进入游泳池,鼓励他们,给他们加油并教导他们游泳。他把路易斯按进水里,路易斯也到他后面把他给按进去,他们拿着一个大橡胶球扔来扔去。另外,还有一位来自宾州的高大而消瘦的男士福瑞德·包兹以及两位胖胖的女病人没有下水,罗斯福鼓励他们进入水中学习站立--罗斯福“医生”正在“解救众生”。
但是其他旅客的叫嚣声渐渐变得太大而不容忽视了。因为麦瑞威勒旅馆还需要他们的惠顾,富兰克林·罗斯福自费为病患们兴建了第二座游泳池,他把麦瑞威勒的一楼底层清理出来,整顿成为隔离的餐厅。
爱伦娜·罗斯福不久即在温泉谷与他会合,她带来了将近十九岁的安娜,还有路易斯·何威以及安娜的警犬“酋长”。警告安娜“酋长”会受当地树林中的扁虱之苦而不要带着它是没有用的,因为如果少了一只狗在身旁,罗斯福一家人就会感觉不完满的。
罗斯福家的男孩子们那时候都在学校,但是一有机会他们就会来看这座温泉谷。爱伦娜和路易斯·何威不久就加入了与罗斯福及其他人的长谈,讨论罗斯福对这个地方未来的筹划。
那年夏天,罗斯福回去看了马萨诸塞州马瑞安的麦唐纳医生。即使那儿的水对于那种治疗法来说是太冷了,麦唐纳医生仍以其他的方式来帮助他。他让罗斯福绕着一个方形的围篱一遍遍地走,要他扶着篱笆前进而不使用撑木。麦唐纳医生还教了他一些对他个人安全很重要的东西,例如如何用双手在地板上移动而使自己快速离开房间--假如他独自在家而房子着火的话,那种方法就能够让他救出自己。
1925年夏末,他已经真的能够走上几步了,并且只有左脚还需要戴着撑木来使用拐杖,他的右脚已逐渐康复。
他的冬天是在纽约市过的,其间他和贝索·欧克在那一起工作以发展他们新的律师事务所;和政治领袖们保持联系;援助伍德洛·威尔逊基金会;和汤姆·洛乐斯及乔治·福斯特·彼伯蒂磋商开发温泉谷的事宜。他是个活动很多的人,但所有活动中目前只有两项对他最为重要:那就是通过世界组织从事世界和平运动以及了解并征服小儿麻痹的运动。
在温泉谷的经营正不断地赔本,他们不能再用那种方式继续下去了。汤姆·洛乐斯不是个非常有效率的经理人,罗斯福知道洛乐斯的健康有了严重的问题,他也明白彼伯蒂不会有足够的想象力来实现他对于这个地方的宏伟构想。因此,只有一个办法可能解决这些问题--从彼伯蒂手上买下这个地方自己来经营,当他的家人知道他心中的想法时大为吃惊。
“罗斯福!那会花费你大部分的积蓄。将你的积蓄孤注一掷是不明智的!”爱伦娜警告他。
罗斯福听了却也只是笑笑。
2月,他买下了在佛罗里达的游艇--“拉如哥”号,“拉如哥”号是他向往已久的东西,他要乘着它在海岸边上钓鱼巡游。旅途中他得到汤姆·洛乐斯逝世的消息,便立刻给洛乐斯太太写了一封安慰信。
当他停泊在西钥时,查理士·彼伯蒂--乔治·彼伯蒂的兄弟--上船来做客,威廉·哈特--温泉谷哈特别墅的主人也来了。罗斯福带他们做了一次钓鱼旅行,航程中他给他们留下了一个他可能会买下古老的麦瑞威勒及它所属的一切的印象。回到岸上后,他带他们到西钥海军造船厂,将他们介绍给所有他在战争中认识的海军官员,并带大伙儿到外面去吃饭。事实上,他在那次与他们一起的旅行中请了4天的客。他们离开时都因感染了罗斯福的那份热情而显得容光焕发。一星期后,罗斯福写信给母亲说--看来好像我必须买下温泉谷了。如果我买了,希望你会对它有兴趣,因为我觉得你的许多建议都会对我有所帮助,这个地方的经营状况必须加以改善,不但要做许多好事,还要得到财务上的成功。温泉谷将成为复健中心,他要尽一切力量使之成功。
“我来之前不要签署任何文件,我搭下午的火车到。”他的律师合伙人拍来的电报上写着。
贝索·欧克那到达后,与罗斯福一起在那片土地上漫步,研究罗斯福所绘的草图,并且讨论了很长的时间。贝索·欧克那仍然怀疑这项投资是否值得,但是他们依然决定成立一个非营利性的公司--乔治亚温泉谷基金会,贝索·欧克那答应一回到纽约就起草报告。
富兰克林·罗斯福已经买下了麦瑞威勒及大约1200亩的土地,那片土地上有克里克印第安人的治疗圣所。没多久,新的基金会又从他那儿买下了那块土地,他收到一张基金会的期票,票款大约20万元,他已经担保以分期付款方式来偿付那块土地。但是基金会不必偿还他所付的钱,直到他去世。然后,他领到一张金额相同的人寿保险单,受保人是他自己,而基金会是他的受益人。如果他真的死了,保险金便可以清偿债务。罗斯福是个头脑清楚而机灵的计划者,他的妻子、母亲和欧克那应该都记得那件事。
至于对那个地方的经营,他也不太有把握能妥善进行。他不是医生,他一听说全美整形外科学会将于乔治亚州的亚特兰大召开年会,便前往游说请他们派专家去调查他那块土地并且提出相关建议。他们指派了一个由三位专家组成的委员会,接着,他聘请了治疗小儿麻痹病例已近10年的纽约州外科医生乐若·哈伯特、治疗学家海伦娜·莫何妮小姐,几位受过训练的护士以及一位游泳老师。他们要去观察罗斯福“医生”的病人,与他们在一起工作,然后向医学界报告他们的发现。
罗斯福希望能够立刻拆毁那些差劲的建筑,那些都是干火绒的木质易燃建筑物,总有一天它们会被安全、美观而现代化的建筑所取代。
他一想到这个地方是属于自己的,就无法控制自己的热情和想象。那里必须有为拄拐杖的人而铺的平滑道路以及为轮椅而建的坡路。如果他不能立刻改进,至少那些肮脏的建筑可以重新刷刷漆。他拟定了许多计划和草图,开玩笑地称自己是个业余工程师及景观艺术家,他邀请了所有他认识的有钱人到那儿一游。
温泉谷现在已经成为病人的游泳池、餐厅、住宿区--度假人士为他们自己找到了另一个休憩场所。但是,它仍然具备所有度假旅馆的迷人特色,一点也没有医院的无聊、阴森。
1926年5月底,这个地方已经“开放”并且受爱格伯特·柯帝斯的管理。
罗斯福返回纽约,和这个新兴的非营利公司的创办人及第一任干事等做了一些商谈。这些干事和发起人包括富兰克林·罗斯福董事长、贝索·欧克那秘书兼会计、乔治·福斯特·彼伯蒂、路易斯·何威以及其他人。
会谈完毕后,他便摇着轮椅前去参加他女儿和柯帝斯·杜尔的结婚典礼。安娜·爱伦娜是他最大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儿,她现在已经长大得足以当他的朋友,因此这真是个令人伤感的分离。回忆起来,他们有过激烈的争执,那是在他得病初期,正值她青春期敏感易怒的阶段。他的急躁和粗暴曾多次使她落泪,但是那一切都过去了,现在他必须露出愉快的笑容,必须谨慎地使她的婚礼成为她日后永远铭记心头的记忆。那么,他必须小心,不要抢走新娘和新郎的光采,像泰迪堂哥以前那样抢走他和爱伦娜的风头。
那年夏天另一件家庭大事是他的长子詹姆士从葛罗顿毕业了,成为另一位高大而英俊的“罗斯福”,这些高大的男人是他的“孩子们”吗?
他和爱伦娜于1926年8月回到马萨诸塞州的马瑞安接受麦唐纳医生的另一项治疗课程,9月底,他带着对温泉谷的经营持怀疑而不赞成态度的母亲一起回到温泉谷住了六个星期。他开始建造自己的别墅,他希望母亲能够提出她对于别墅以及其他正在做的每一件事的意见。
1927年初他又到温泉谷,这一次停留得最久,从2月11日到5月12日,这回是住在他自己的别墅。另外,他还买了1200亩地,以吸引人的设备重新装潢旅馆,并继续着他自己的治疗。此外,他更有惊人的发现,他在玩双杠时,可以将双手举在半空中而不靠撑木地站上几分钟了。
他要尽可能地跟人分享这个令人激动的喜悦,乔治亚温泉谷基金会必须成长、扩大,它的设备必须被改善,而他将看到那些事情的完成。
任何人来找罗斯福帮忙、寻求忠告,或是为了任何理由而讨好他的,都必须花些时间来听他讲述温泉谷的故事。
三、纽约州州长
许多人为了各种理由来看富兰克林·罗斯福,但是大多数人是为了他的政治睿智和才能而来,他建立基金会是为了再次创造民主党的和谐。自从1924年那次凄惨而使其威严扫地的大会之后,在党内和党外都有许多事情要做。他写信给全国各地的民主党领袖,对于党应该勇敢战斗的事提出他自己的看法:它应该是伟大的自由党,是自由和宽容的拥护者;它不应该走向极左或是极右,而应该向前走;它也许需要一位新的汤姆斯·杰弗逊来领导。“有一个共同的主张--进步的民主--是我们可以一致同意的。”他告诉他们。
罗斯福尤其希望看到阿弗烈·史密斯再度被提名,于是便努力使之达成,为此,他甚至变成史密斯的大会议场管理员。
罗斯福带着快18岁的艾略特去参加1928年在得克萨斯州休斯顿召开的民主党大会,让儿子充当他的助手和同伴。四年前他拄着拐杖出现于民主党大会,从那时起,他背部和腹部肌肉均已康复了许多,并且使用撑木也很平衡,他已经能够用一只手倚着儿子的胳膊走动了。
他将再次对另一群情绪激动而喧嚣的听众发表提名演说,这次演说和以往有一点重大的不同--无线电广播网。四年前的大会是十四家独立的广播电台对外广播的,而这次大会将由两个大广播网--全国广播公司(NBC)及加拿大广播公司(CBC)共同广播,全国各地都可以听得见。富兰克林·罗斯福敏锐地意识到面对这种新的媒体,需要一种新的演说技术。他为那些看不见的观众们撰写演讲稿,等到广播了他的演讲之后,广大的听众们便证实了他确是个金嗓子演说家。良好的家庭教育背景和在葛罗顿及哈佛的求学过程给了他优美的发音,而他有力而深沉的声音也是天生就是适合广播的。
这一次没有僵滞的局面,阿弗烈·史密斯很快就被提名了。1928年7月30日罗斯福已经回到温泉谷,他打算好好休息一下并准备为阿弗烈做竞选活动。
现在他在温泉谷已有整个属于自己的天地,他像个快乐的国王似的统辖着它。病人们嚷着要他一起玩游戏,邻居们热切地打电话来求证他们所听到的他可能竞选纽约州州长传言,住在别墅里的爱乐·韩德小姐把他的信件一一拆开,再分类整理好。哈伯德医生想检查一下自得克萨斯州大会后他的身体情况,莫何妮小姐正在游泳池等他重新开始他的治疗。地方报纸的新闻记者们也提出一两个问题--
“谈谈您将出来竞选纽约州州长的谣传好吗,罗斯福先生?”
“那是无稽之谈!在我可以考虑竞选任何职务之前,至少还要花上好多年的时间来治我的病呢。”
罗斯福告诉每一个人,他现在对旅馆中新安装的中央暖气系统及正在兴建中的室内游泳池更有兴趣了。他杰出的朋友艾德梭·福特一家人远到温泉谷来旅游时,为室内游泳池捐赠了一笔款项以期病人可以得到终年治疗。
罗斯福有另一个还不想出来竞选的原因:他和路易斯·何威及爱伦娜都认为今年不是民主党年。国家在共和党政府的统治之下更加繁荣了,社会上有许多工作机会,人民也有许多钱可花,人们不会想冒险去改变现状。阿弗烈·史密斯想在11月打败共和党候选人赫伯·胡佛先生,那将是非常不容易的。
罗斯福太太现在几乎像她先生一样是个政治家了,她正在担任赞助史密斯先生全国竞选活动的妇女活动局的领袖。罗斯福相信她比他更有能力同时在许多地方做许多事。她在许多妇女组织里都很活跃,她为有价值的事情而工作着,从不耽误她的公开演讲,也一直照顾着她的4个儿子--最小的约翰刚进入葛罗顿,管理她分在四处的家--海德公园、纽约市、坎伯贝乐以及温泉谷。此外,她还在贵族的塔杭特学校教女孩子们历史和文学。
罗斯福和爱伦娜商量决定,他于9月回到温泉谷,而她去出席罗契斯特召开的民主党州大会。
代表们刚刚为开会而到达罗契斯特时,温泉谷的电话就响了。民主党希望富兰克林·罗斯福出来竞选州长,他们相信他会比其他任何一个人得到更多的选票。他一再地说不,他必须继续他的治疗。最后他干脆停止回答而叫爱乐·韩德小姐来接电话。他的右腿真的正在进步,他想去掉那根撑木了。
但是民主党的工作者从各方面对他施加压力,甚至他女儿也拍了一封电报来怂恿他参加竞选,他威胁要打她的屁股,虽然她已经是个结过婚的女人了。然后他到乔治亚州的曼彻斯特发表演讲,他站在拥挤的大讲堂的讲台上,等候被介绍,一张纸条被送来给他,说罗斯福太太打电话来,电话已转了过来。
结束了演讲之后他才去接电话。他听到爱伦娜的声音在另一端,但她却只是把电话交给阿弗烈·史密斯,通话质量不好,他就把电话转回温泉谷,告诉阿弗烈等他回家后再打电话。
“罗斯福!”史密斯祈求道,“如果你竞选州长,我将会视它为一项对我个人的帮助。”
他们一定都在那里,挤在电话周围来祈求他。因为赫伯·乐门在电话里说:“罗斯福,如果你竞选州长,我就竞选副州长来减轻你的工作。”
爱乐·韩德小姐可能已看到罗斯福的表情有了让步之意,因为他坐下来开始哭泣。
史密斯又打电话来。
“罗斯福,”他问道,“如果我们继续要求提名你,你会拒绝竞选吗?”
“我不知道,”罗斯福在电话中哽住了,“我不知道。”
他把电话交给爱乐·韩德,但是他不敢注视她。因为他知道这天结束以后他就将成为纽约州州长的民主党候选人,而将有能干的乐门先生和他一起工作却是令他欣慰的。
当大会在罗契斯特愉快地举行时,温泉谷却充满着忧郁。富兰克林·罗斯福将不只牺牲他的健康,也将牺牲原本将承载他整个未来的温泉谷计划了。
瑞斯寇先生是阿弗烈·史密斯的竞选经理人。“我从不知道任何人为了帮助你的党而比你做过更多的牺牲!”约翰·J·瑞斯寇--奇异汽车公司的总经理在信上这样说。
罗斯福的忧郁持续了一阵子,但是不久他的声音便回荡在整个游泳池:“哦,如果我要出来竞选州长,厌恶它对我们大家都没有用的!”
1928年10月初他返回纽约,和总部人员一起在纽约市毕特摩旅馆开始他的竞选活动。有些他请来一起工作的人是终其一生都对他忠诚不变的,因为爱乐·韩德小姐生病留在温泉谷,葛丽丝·杜魔小姐当秘书。另一位是撒姆尔·I·罗生门律师,他为罗斯福的演说贡献良策。小亨利·莫根德、罗生门及路易斯·何威等人组成了阵容强大的竞选队伍。
对手开始散播谣言,说富兰克林·罗斯福因为跛得太厉害而无法参加公职竞选,但是他们的谣言很快就不攻自破了。罗斯福以其惯有的周密态度到全国各地进行竞选活动。对于这场“赛跑”,他大笑着宣布他将“徒步”参加。爱伦娜则尽全力支持阿弗烈·史密斯的竞选总统活动。
1928年11月的大选对民主党来说是个纯粹的悲剧,除了纽约外几乎每个地方都是如此。以赫伯·胡佛为首的共和党提名候选人获得压倒性的胜利,得到48州中40州的票。甚至一些曾经热衷于民主党的南方的州都把票投向其和党。那些州有些是因为反对天主教的偏见,有些则是因为共和党发展的趋势。
纽约的选举结果是保密的,保密得直到第二天早上罗斯福都对他的当选不敢确定。罗斯福疲倦而高兴地算计了一下他卷土重来的时光--7年!他只有46岁,仍在壮年期。他的前面还有很长的日子,他需要很多精力和信心去度过这些时光。
他下一步的计划是到温泉谷再做一次休憩,然后为了庆祝圣诞假期的家庭团聚而回到海德公园。他们一家人在起居室里围绕着巨大的圣诞树,每一个人都围着摆满雕花玻璃餐器和银器的大餐桌,有5个年轻的成人--他们曾是5个小孩子;罗斯福那头发花白的母亲,脸上洋溢着骄傲的神采,她已经从他的政治生涯中退休了;他全心奉献的妻子,每一个人都笑着、谈着,抢着报告消息给大家听。
但是1929年的元旦将以新的方式庆祝,那天是他出任纽约州州长的就职日。一本1686年于荷兰印制的古老家庭用《圣经》被从海德公园带到了爱伯尼,他是将手放在那本《圣经》上面宣誓就职的。
罗斯福以自己一贯的作风全心全意地投入这份工作,显然忘了他曾有意让乐门先生来首当其冲。他在州里所任命的高层人员都知道,他希望他们也能像他一样尽心尽力。
甚至是他的对手也必须承认他的知人善任,他总能选择能干的人来担任困难的工作。在劳工部的法兰西斯·柏金斯小姐一直做着杰出的社会工作,他任命她为工业局局长;小亨利·莫根德成为农业顾问委员会的主席;撒姆尔·I·罗生门则是州长顾问。
富兰克林·罗斯福做纽约州的州长有4年之久。在这两届任期中,他经常到各地视察并亲自调查许多问题。他曾在康乃尔大学与农业专家磋商,和地方政府的人员闲谈,调查劳工和商业问题。
他的助手换了葛恩西·克罗斯,不再让儿子艾略特留在自己的身边。他不能期望他的儿子老是跟自己在一起,因为他们必须完成他们的学业并且过他们自己的生活,这样才会使他们觉得有自由可言。
身为州长,罗斯福并不认为纽约州与国内其他州是分离开来的,纽约州的农民和西部或南部的农民有着同样的问题,工厂工人及各行各业的人也都一样。他时常与全国各地保持联系,现在他觉得这么做更重要了。
要列出罗斯福做州长时与他通信往来的国内外所有知名人士是不可能的,一些比较突出的人是田纳西的国会议员科德·赫尔、维吉尼亚的理查和亨利·拜德、威尔·罗杰斯、哈佛教授菲力克斯·法兰克费特、在东京的诺慕拉海军中将以及加拿大首相威廉·赖恩·莫肯西·金。
他们都慷慨地与他分享他们的知识和经验,因为他本身是如此和蔼而善于交往。
下面是他从爱伯尼写给一位旧金山的朋友的信--我的家正在经历一场考验,詹姆士的肺炎正在痊愈之中、艾略特将要开刀、小罗斯福的鼻骨断了两次、约翰的膝盖上刚被拿掉一块软骨、安娜和她先生柯帝斯·杜尔在欧洲度假,他们的孩子跟我们一起住在州长官邸。爱伦娜仍在纽约教书,一星期去两天半,而我正和共和党立法机构的领导者进行着一项无间断的辉煌战斗,这真是一段刺激的生活!罗斯福从通讯往来者那儿知道1929年的日子真的不好过。全美国出现经济危机。整个新英格兰经济萧条;南方的棉花种植者有他们自己的地方性不景气;偏远的西部有其他危险信号出现;由于禁酒法,在大都市有许多私自造酒和歹徒犯罪案件。柏金斯小姐不断给他送来纽约州增加的失业情况报告,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
股票于1929年10月大跌,一般民众开始了解他们所享受到的繁荣只是通货膨胀的结果。罗斯福于1930年再度出来竞选时,经济萧条已经蔓延了,全国各地的失业和各种不良的社会现象发展得愈来愈严重。
州长选举日之前几个月,面对纽约州的失业问题,罗斯福州长已经断然采取了一些有效措施。他与共和党所统治的立法机构的“辉煌战斗”之一便是要他们通过失业保险,但是他知道那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这个观念很新颖,事实上,他是第一位为此而奋斗的州长。他成功地说服他们通过了一条法案:设立临时紧急援救管理局,一般人只知道第一个这类机构是TERA。R·H·马西公司的总经理杰西·施特劳斯组织着这个机构,而优秀的年轻社会工作者亨利·霍普金斯则被任命为它的主管。
就这样,亨利·霍普金斯走进了富兰克林·罗斯福的政治生活,他像路易斯·何威一样,在罗斯福的有生之年他都忠诚不变。霍普金斯曾参与了1928年的竞选,但是直到他到TERA任职时才和罗斯福真正熟识。
霍普金斯出生于爱德华州,大约比罗斯福小8岁,差不多从他大学毕业后就被拉入各种社会福利工作。1930年,他被任命为TERA的主要官员时,亨利·霍普金斯对贫穷以及失业等社会问题都已非常熟悉。他清楚地知道什么地方最需要帮助以及该如何经管它。事实上,其他州也很快就开始模仿TERA去照顾他们的失业人口。
四、竞选总统
1930年,富兰克林·罗斯福获得绝大多数人的支持而再度被选为州长,这部分是因为他的优秀政绩,部分则是因为政治潮流转变的事实。自然,当权的党派因经济恐慌而被指责,即使它发生的原因可追溯到历史。即使同样的经济恐慌也正在世界上其他国家发生。
第二年夏天,罗斯福出席了一个在印第安那召开的各州州长会议,无疑地,他是党内最受欢迎的1932年总统候选人。他已赢得了纽约州选民的信任,因为他表现出了自己对他们有信心。
没有其他的州长会如此自由而经常地在收音机里跟他们谈论民众自己的问题。像威尔逊曾经命令把围障拆除让民众进来一样,罗斯福也下令废除陈腐的传统而让人民了解正在进行的事情。他告诉他们他的监狱改革法案,希望监狱中拥挤的情况和差劲的伙食得到改善,这个法案州议会通过了。他还告诉民众们他对于养老金、较好的工作条件以及兴建新的医院等等的想法。
罗斯福提出问题的勇气有时使党的领袖们深感困扰,禁酒法是个最好的例子。那真是个棘手的题目,两党的意见有分歧而都不敢提出坚决主张。罗斯福反对禁酒法,因为他反对因造私酒给歹徒们带来暴利和权势,他出来就是为了这条法律的废除。
但是到了竞选总统提名时,民主党内兴起一个尴尬的场面--阿弗烈·史密斯想再度出来竞选。
罗斯福和史密斯这两位党内顶尖人物的友谊在罗斯福任州长的几年里慢慢被冲淡了,因为罗斯福很少向这位前任州长请教,并且在广播上夺走了史密斯的光彩。不久,史密斯和罗斯福开始在国内各州的预选会上争斗,两人都想要争取代表参加民主党全国代表大会的机会。大会于1932年6月27日在芝加哥召开时,他们已经是旋鼓相当的对手了。
共和党大会平和而安静地于两星期前召开,他们再度提名众望所归的赫伯·胡佛为总统候选人,这并没有造成什么轰动。
罗斯福的家人和民主党的工作人员、秘书及朋友们聚集在爱伯尼州长官官邸的起居室。约翰和艾略特在家,爱乐·韩德小姐、汤米、葛丽丝·杜丽和罗生门夫妇也都在。富兰克林·罗斯福坐着,一架收音机放在他旁边,一架直拨芝加哥电话放在他的另一边。路易斯·何威和吉米·法利在大会现场,詹姆士、小罗斯福和安娜也在那里。
经过一段漫长而紧张地等侍,大会才进入动议阶段,选举常任主席,最后要求提名演说。紧张的气氛被收音机的尖嘎声和静电干扰提升了不少,那个年代中即使最好的收音机也会有这些干扰。
两位主要候选人及九位获得自己州议员提名的候选人的提名和附议演说持续了一整天,直到晚上才结束。第一次投票的唱票开始之时正是纽约的拂晓,在芝加哥大约是早上四点半。结果,罗斯福得到666又1/4票,史密斯201又3/4票。罗斯福得了显然的多数票,但是他还是必须得到2/3的票才行。他用路易斯·何威送给他的长烟斗一支接一支地吸着香烟。现在法利和何威的工作就是劝代表们将他们的票转投给罗斯福。
第三次唱票时罗斯福的得票逐渐达到683票而史密斯则落到190又1/4票。但是还不够!得克萨斯州代表仍然投给了约翰·南斯·卡那,而德州是个大票。如果法利能够转变德州的选择,罗斯福热切地想着……
那时参加大会的代表都已经疯狂了,因为没有人愿意让步,也没有人愿意看到再一次僵滞的局面,那将会贬低他们在选民眼里的身价。当得克萨斯州代表在芝加哥举行秘密协调会议时,爱伦娜·罗斯福走进她在爱伯尼的厨房,为每一个人准备了热咖啡、熏肉和煎蛋。得州代表回来后,他们的发言人向大会宣布:得克萨斯州支持罗斯福。
疯狂的欢呼和骚动使得在爱伯尼的收音机振动不已,疲倦的聆听者们都忘记了他们的疲乏而坐了起来。罗斯福的脸上也有了笑容,他强壮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椅子的轮子。
这时,加州的威廉·麦卡杜要求向大会发表演说。那是什么意思呢?麦卡杜不是史密斯的人,他自己和史密斯之间的僵滞迫使他放弃了想做总统的野心。
“加利福亚州来此提名一位美国总统,”麦卡杜开始说话,他的声音回荡在宽阔的会议大厅里,“它不是来使大会僵滞或开展一个像1924年那次的破坏性竞争的,加州的44票将投给富兰克林·德兰诺·罗斯福。”
此时,观众们的兴奋使得会议大厅快要爆炸了!他们简直疯狂了!这真是个突破!
罗斯福兴奋地迅速转动着他的轮椅在屋里四处打转,同时还高喊着“麦卡杜太够意思了!麦卡杜太够意思了!
他的儿子们也欢呼雀跃地把碎纸片丢到空中。爱乐·韩德小姐兴奋地跑去亲吻爱伦娜·罗斯福。街上汽车中的人们开始按喇叭。朋友们、邻居们和新闻记者们都蜂拥进来,闪光灯此起彼伏。
“你仔细检查过我的接受提名演讲稿吗?”罗斯福问撤姆尔·I·罗生门。
“是的,罗斯福先生。”
罗斯福准备好了,他将以打破传统的方式来开始他的竞选活动。他要趁大会还在会期中就搭飞机前往会场以取代花费数个星期来等待一顿接受提名的正式晚餐。
为了完成这趟相当颠簸的飞行,爱伦娜和约翰将与罗斯福一起搭机。约翰有点晕机,但是罗斯福只顾着完成他演讲稿的最后一笔而没有注意到他。詹姆士、小罗斯福、安娜,还有狂喜的路易斯·何威在机场等他们。前往大会的途中,罗斯福和何威小声地争论着一些关于他演讲词的问题,同时还透过车窗向街道上欢呼的民众微笑、点头。
“路易斯,”罗斯福最后咆哮道,“我才是被提名的人!”路易斯从那以后就丢下那篇演讲稿不管了。
会议大厅中和往常一样充满了混乱、污浊的空气和雪茄的烟雾。精疲力竭的代表们的领带松了,四肢软了,眼睛由于缺乏睡眠而血丝斑斑,他们都坚持等候他的到来。当突然看到罗斯福站在前面的讲台上,撑木已丢掉,手上拿着一支手杖,左手臂靠在詹姆士的右肩上时,代表们都好像触了电似的。当罗斯福紧紧抓着演讲台的边缘并且开始用他悦耳的声音说话时,他的心绪激荡得都快要爆炸了。
“我感激你们经过了艰辛的6天后还自动自发地留在这里。因为我很清楚你们都曾和我一样有那段不眠不休的时刻……被提名的总统候选人在全国大会之前出现是前所未有的,但是这却也是个前所未有的时代……”
罗斯福放眼看了看面前这一张张脸孔,看到他们眼中升起的希望像涨满的潮水。
“请接受我的保证,在这次竞选活动中我对于任何重要问题所持的观点将不会留下任何疑点或暧昧之处。”
当时社会中最大的问题是可怕的经济萧条和1300万的失业人口,还有饥饿而绝望的人们对当下的制度丧失信心而变得激进。罗斯福仔细地勾勒出他对症下药的政策。
“我国半数的人口--超过5000万人--都以农业为生,如果那5000万人没有钱,没有现金去买这个城市中的制造品,这个城市也会遭受到相同或更大程度的痛苦。”
他想使所有无法以抵押房屋来满足生活费用的小家庭都免于失去他们的家;他希望降低关税以便有更多开展国际贸易的机会,另外,他认为必须将被遗弃或被侵蚀的土地重新进行植树造林,或建造必需的道路和一些公园来增加就业机会。
“我向你们发誓,也向我自己发誓,我要为美国人民建立一项新的政策。”
这是他的使命,这是他的职责,他答应优先为那些深陷于绝望与恐惧之中的人们带来希望和勇气。
身为一个被赋予伟大使命的人,罗斯福从在大会上的喜极而泣转到总统竞选活动中的慷慨陈词。他坐着竞选火车到各地开展活动,和他在一起的是詹姆士、詹姆士年轻可爱的妻子--贝西·古新和罗斯福的女儿安娜以及一群新闻通讯员。
在家里,爱伦娜·罗斯福和玛丽·W·德森小姐领导着民主党的妇女运动,新闻通讯员马文·H·麦因特是竞选活动的业务经理,吉米·法利是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主席。
不管罗斯福走到哪里,他都可以看到希望重现于那些仰头倾听他大胆想法的脸庞上,这就像是坐着“五月花号”在广阔的大西洋中航行,没有人知道前面会有什么。暴风雨是必定会有的,但那是具有挑战性的、令人振奋的、充满了变化的。
随着持续了几个星期的舆论调查被统计出结果,罗斯福和他的同僚们看到了正在渐渐涌起的胜利大潮。
罗斯福时常为朋友们的担忧而偷偷窃笑,他们不愿他进行如此漫长而艰苦的乡区巡回演说,大家都怕他会倒下来!他知道党内的人都很苦恼,因为他把政治的舵掌在自己手上而且从事着他自己的竞选活动,但是他们也开始承认他是位精明不减当年的政治家。
1932年的竞选问题很明显:保守党人和传统主义者支持胡佛;自由主义者和冒险家支持罗斯福。罗斯福知道,在像新英格兰那样古老的保守地区,有许多人不管他们自己有多喜欢他,也不能够投他的票。他的老校长安迪考特·彼伯蒂在选举日前写信给他的一位朋友:“我个人希望把票投给胡佛,因为据我判断他是个颇有能力的人,而且会把我认为有可能减轻国内经济紧张的办法付诸政策行动。当我为选政府官员投票时,是不考虑私人关系的,这么做又是不近情理的……”
富兰克林·罗斯福在麦迪逊广场公园向欢呼的观众发表演说后,就结束了在他家乡纽约州的竞选活动,然后在波福克西发表综合广播演说。
选举日那天,罗斯福一家人到海德公园的投票所投票。那天晚上他们在纽约市东六十五街的房子里为亲密的朋友举行了一个私人宴会,饭后他们全体开车到毕特摩旅馆听取投票结果统计。
结果证实罗斯福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他得到了大多数的投票--其计42州的投票。
这次他和他的那帮朋友及家人都面色凝重,因为他们知道大家责任很沉重。曾经在宴会中加入他们来保护这位新总统候选人的两位美国情报机构人员将常常跟他们在一起了,因为现在他们的罗斯福,已经属于美国人民了,他必须随时受到小心的保护。
罗斯福先生为了配合摄影师们的工作而来到大舞厅,他在麦克风中说道:“我想说的只有一句话,在美国有两个超过其他任何人而对这次伟大的胜利居功至伟的人:一位是我的老友兼助手路易斯·麦亨利·何威上校;另一位则是优秀的美国人吉米·法利。”
一有时间离开总部,罗斯福和一家人便回家去了。
那天晚上最后和罗斯福在一起的人是他的儿子詹姆士。他帮助父亲准备上床,因为罗斯福先生没人帮忙时是无法穿脱衣服的。詹姆士一言不发地观察着父亲对于麻痹已经克服了几成,他发现父亲下半身的肌肉、背部及腹部都完全康复了,大腿部分也恢复了不少。当他走路或站着演讲时,只有肢体下半部及膝盖必须锁上撑木来支撑了。
罗斯福躺下来靠在枕头上,詹姆士看到他脸上露出由衷的谦逊。
“你知道,詹姆士,”他说,“我一生中只怕一件事--着火。今晚我想我又开始害怕一些其他的事了。”
“怕什么呢,爸爸?”
“我只怕我没有力量来做这份工作。今晚你离开我之后,詹姆士,”他继续说,“我将祈祷,我要祈祷上帝帮助我,赐我力量,指示我做这份工作,并且做得正确。我希望你也为我祈祷,詹姆士。”
詹姆士什么也说不出来就退出去了。富兰克林·罗斯福闭上眼睛,他需要上帝,现在比以前更需要。因为他必须独自--完全独立地面对他的新差事。
罗斯福现在不属于他自己了,他必须比以前更注重自己的健康,因此,在选举日和就职日之间(在那个时代就职要到3月才举行),他可以到温泉谷度两次假。他第一次是为了过感恩节而去那里,他在一张大餐桌上愉快地做主人,为病患及客人们切开一只大火鸡。爱伦娜坐在他旁边,笑着看他在所有的赞美声、特别是女士们的赞美声中有多么高兴。
罗斯福总是能够使房间充满欢笑。既然他是美国总统了,洋溢在温泉谷的兴奋之情更是不可同日而语了。在他的感恩节之游及1月底之游期间,全国各阶层的大人物都来拜访他。他们来讨论他新内阁的人选、对付经济萧条和失业问题的方法以及正在发展中的银行危机。
在此之间,罗斯福知道他的别墅不再合适他以总统的身份居住了,于是他计划开始建造一间较大的住所,那就是今日众所周知的“小白宫”。1932年“小白宫”便盖好了,它坐落于基金会所在地后面松山的斜坡上,是一栋简单的殖民地式的白色房子。房子里面是素色的松木墙壁,所有的房间都不大。起居室和餐厅合在一起,一端是石头壁炉,另一端是餐桌和椅子。罗斯福对船的爱好被自然地表现于屋后的玄关,那是个呈半圆形、像一只船的扇状甲板似的房间,从那儿他可以远眺他喜爱的松树林。另外,他在附近建了一幢客房别墅,让访客们能够有完全的隐私。他当选为总统后,情报机构的一群工作人员就在这地方四周的丛林中秘密布下了岗哨。
被派来保护罗斯福的人常会遇到麻烦,因为只要一有机会他就喜欢用狡猾的计谋来骗他们。他有一辆经过特别设计的福特车,车里的每样东西都是用手控制的--离合器、煞车和加速器--他可以自己开车到乡下转转,没有任何事比突然开车离去更使他觉得有趣了。他很喜欢在别人知道他要去哪里之前就离开他们的视线。等他们终于再发现他时,他就哄然大笑。
罗斯福时常为由于他的当选而使安静平和的温泉谷有所改变感到遗憾,对于必须让别人来肩负起管理温泉谷的责任,他也同样感到抱歉。但是现在贝索·欧克那对这计划已经有了像罗斯福一样的信心,虽然他们不再是律师合伙人了,但他们仍然可以共同为征服小儿麻痹而努力。
罗斯福时常梦想在基金会的土地上建造一座美观巨大的四方形防火砖建筑,也梦想着古老的麦瑞威勒成为现代的建筑,那个梦想就要实现了。温泉浴的诺门·威尔逊医院已于2年前竣工,是用以前的病患及他们的朋友所筹集的基金建造的,并且以其中一位病人的名字命名。乔治亚馆已经在计划的阶段,也将用乔治亚州居民筹集的基金来建造。
富兰克林·罗斯福答应自己会尽可能常常回到温泉谷,然后他就为了就职而前往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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