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关东年画-可怕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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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方,是胡子的天下。

    在中国上世纪的二三十年代,随着世乱和世变,东北村屯开始变得不安宁起来了。这一年,一伙叫“窜江龙”的土匪扬言要攻打李家庄。

    李家庄,从前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屯子。但为了防胡子,村四周修了炮台,雇了炮手来护村,以保四方平安。可是,窜江龙攻打这里的消息一下子使全屯人都慌乱起来。

    李家庄的庄主李向平招集各家的人有钱的出钱,没钱的出物,抵抗窜江龙。李连春没招,家里的一些木版都被护村的炮手们拿去堵炮台了。

    这天下晌,窜江龙的马队远远地来了……

    窜江龙在这一带是大家都熟悉的人物。他隔三差五地就袭击屯子,抢老百姓。他的人看见谁穿的衣裳好,就喊:“串串叶子!串串叶子!”就是“你和俺换换衣服”的意思。没办法,人就得把自个的好衣裳脱下来给他。

    窜江龙的人马一律穿着碱荐皮袄(一种上等的老羊皮袄)。他有二百多人马,得多少碱荐皮袄啊。这种碱荐皮袄得四只羊才能做一身儿。所以,当年听说窜江龙的马队攻打李家屯时,人们都慌了。

    各家都在商量着怎么应付土匪。

    李屯长给大家开会说:“不然咱就出羊。你们想想,一件碱荐皮袄合多少羊?不合成羊,就得给钱。不给钱,就得给命。但是记住,窜江龙攻打咱们屯子,咱们只能保守抵抗。什么叫保守抵抗呢?就是开枪可以,但不能往死了打人家。”

    大伙还有炮手都问:“为啥呀?”

    “以免结下死疙瘩。”

    这结下死疙瘩,就是结仇的意思。

    屯长又说了:“我们在明处,人家在暗处。你打死了人家,他们早晚得寻人报仇……”

    “那怎么办呢?”

    “往他们马上打。打折马腿,他们没马就会退了。可是,大家也明白,一旦人家‘压’(攻)进来,谁家摊上了,就是上辈子欠人家的。自个儿应付吧!”

    李连春回到了家,妻子和儿子都犯了愁。

    是啊,万一窜江龙攻进李家屯,别的不说,那些珍贵的“版”怎么办呢?

    胡子倒是不会要这些东西,但他们可以用这些版拿来烧火做饭哪!另外,土匪胡子也恨做年画的。做“纸”活(包括年画艺人),胡子认为是“虚”财神,不是“实”财神,所以他们恨这些人。

    那时,经过几十年印制年画的积累,李连春家已有了近一千块的木版。这是他的“传家宝”,也是他的命根子。

    这时妻子常笑出主意说:“跟车东家商量商量。他家院子大,窑硬(护院的炮手枪好,手法好),先把版放他家仓子里。”

    这一句话,真就提醒了丈夫。

    原来当年,离李家屯二十四里远的马场屯是车占武的庄园。老车家家大业大不说,“窑”也“响”。一般的土匪不敢攻他家的窑。

    所说的响窑,就是炮台和炮楼子高,炮手的枪法准,这就叫硬窑,也叫响窑。而且,李连春和车占武还有着一层亲家的关系,让他保存着这些木版,他应该不会不同意。

    那时,传言窜江龙攻打李家屯的日子越来越近了。许多人家往外屯子包括马场屯一带运粮食什么的。也有的把马呀羊呀往那儿赶。而李连春呢,他是找了两挂轮子车,装上他心爱的木版运往马场屯。

    在此之前,他找到了车占武。

    因儿子在他家扛活,妹子又嫁给他家,所以当李连春提出将这一千来块版寄放在他家的仓库里时,车占武痛快地说:“我说连春哪,这还算个事吗?你就拉来。咱家别的没有,房子有的是。这木版是你的心上物,你干脆挑间好房子放。干脆,就放西厢房吧!”

    于是就这样,李连春赶车,拉着他这些“宝物”就直奔了马场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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