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黎明到黄昏-韶华易逝红颜老(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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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是个花红柳绿的城市,有太多人混迹于酒吧,交易市场,赌场,和妓院。这里散发着着醉生梦死生活的腐朽气息。

    “你不喜欢?”香草又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我不喜欢。你说了,我是个一尘不染的小仙女。只是我已经不小了。”这张脸出卖了我的年龄。浅夏说,“没关系。你的脸并不荒凉。”

    “他们在哪里?”香草朝浅夏的背后望去。“大树他们在蹦迪,你要去看吗?”“去看看。”

    他们吃饱饭都会这样疯狂。这是个挥霍的时代。有些人挥霍眼泪,有些人挥霍身体。浅夏拿出一支烟叼在嘴上。香草从来没有见过他抽烟的样子。眼睛里堆满了美丽的哀愁。烟雾从他的指尖冒出,镭射灯打在他的脸上。大树他们四个人抱在一起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舞池里很多人为他们腾出来一些地方。浅夏被烟呛到了,他扶着香草的肩膀不断地咳嗽。香草不习惯他身上辛辣的香草气味。人声喧嚣,埋没了他的眼神。渐渐的,香草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沉重。她一再把身体支撑起来,浅夏的重量排山倒海的压了过来。她已经完全不能给他依靠。

    浅夏俯到地上。呕吐不止。难闻的脏水和掺杂的食物。人人脸上都显示着一副淡漠的表情。有人跨过他们的身体,视若无睹的走开。香草看见浅夏的嘴里吐出来一串白色泡沫。她的手感觉场景是空的。

    某时某刻,感觉自己是黑暗里不该出场的一个人。

    浅夏休憩了片刻,身体停止了抽动,开始模糊着有意识的说话。“我在这里,不要怕。”香草紧紧的抓住了他的手,她的手心已经浸出了汗。浅夏勉强睁开了眼,开始叫口渴。草去给他弄开些水,他喝了一口,嗓子又咳了起来。大叔他们也赶了过来,浅夏倒在香草的怀里昏迷不清。“你怎么还抱着她?”

    龙四冲着香草很大声的吼叫。“快放开他。打开音乐!”

    香草手忙脚乱地去寻找点歌机的鼠标。小仙和奥迪抢先一步,抓住鼠标,随意地刷出来一排英文DJ的士高。房间里的灯光从四面八方打过来。香草疼痛地捂住眼睛。浅夏已被大树他们四个人强行的架起来跟着狂躁的音乐声杂乱的晃动。“快来帮忙啊。你在干嘛?”香草仍然愣着没动,她的脚步黏在地上,动弹不得。

    “你们在做什么?要把她怎么样?”

    “她还真是幼稚。”他们打了k粉。也就是他们嘴里所谓的吃饭。那是种能让人产生幻觉的特效药。你可以在想象的空间里任意驰骋。心情愉悦时你可以幻想一座美丽的城堡,你是统领。三千将士臣服于你;寂寞的时候你可以幻想成千上万的灵魂围着你轻声歌唱,歌声妙不可言;难过时你看见太阳没了光线,天和地连在一起混沌一片;恐惧时你肯见血淋淋的尸体在眼前晃荡。你抱着他们,心缩成一股绳。想要自己扼杀掉。每一种心绪都可以在这种幻觉中得到极大的发挥。置身其中的人是自由的,外界跟自己无关。只能听见自己心中的声音。你从未发现你的心离自己这么近。你可以随心所欲的驾驶它。飞向最高点,再失重的自由落下。砰的一声,痛苦摔成碎片。人开始渐渐恢复知觉。天堂近在咫尺,灵魂得到救赎。苏醒,梦仍回味无穷。

    “香草,你这种无所寄托的人不会懂。k粉不是毒品,它不会使人上瘾,却人陶醉。即便知道是幻觉。那是另一个世界,你自己是主人,没有驱使,背叛,孤单,贫穷和苦难。”

    “你可以跟许多寂寞的灵魂共舞,同一只舞曲,你能跳出不同的想象。我们空虚,贪婪,自私,现实使我们痛苦。我们在幻觉里得到解脱。你懂吗?嗓子被堵住,发不出声音的感慨。连呼吸都困难,你能想象吗。我们是流离失所的人。你永远比我们富有。”香草的手指在黑暗里不自觉的蜷缩起来。她看着他似乎从来没有认识过。眼神疏离而淡漠。“每天每天我们都在一起,可是你们却背着我做了那么多事情。浅夏,你们哪里来的钱?”“这个问题你好像也提及过。香草,吸毒最直接的危害就是记忆力下降。可是我对你的记忆犹新,没有忘记,反而更加清晰。我忘记了痛苦,孤单的累赘。有时候也忘记幸福。你的模样,礼拜几穿上格子衫,礼拜几换上棉布裙。我都记得,你的微笑,嘴角的弧度,说话的声音。温雅的表情,你的眉尾,细细的纹路。我记得,仿佛刺青,我清除不掉,即使掉了也会落下疤痕。”

    香草摇摇头,肩膀上的重量有些不平衡。

    “直接回答我吧,大树脖子里的那条金项链是哪里来的又哪里去了?这背后的曲折就是你们所谓的跑路?”香草闭上眼睛,不想听到中肯的回答。

    “我说我忘记了,你会相信么?可是我真的忘记了,脑袋里混沌一片,除了你,记忆芯片里只剩下空气。”那一整晚他们拥抱在一起,在香草窄小的床上。浅夏吐露出事情的真相。流鼻涕,咳嗽,感冒。萎靡不振,精神恍惚。一切病症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

    浅夏说他正在努力的戒掉。

    香草捂住了他的嘴,把身体攀上去,看着他漆黑的眼睛说:“没关系,只要你感觉快乐。健康没有得到大的威胁。”

    浅夏说,你就能让我快乐。跟你在一起。那些让我得到满足。

    浅夏的嘴唇厚厚的,吻上去,海绵一样柔软。香草还想有下一步动作,浅夏把她的双手止在了胸前,交叉着叠放在一起。

    “睡吧,乖。”浅夏揉着香草的头发。夏天的夜,知了还在聒噪不止。香草在浅夏的驱使下持续睡觉,表情没有变化,额头上渗出大颗粒的汗。浅夏知道她应该在做梦。梦境里牛鬼蛇神都有鲜活的面孔。它们围着香草,充满敌意。香草的脚无处安放,战战兢兢,步伐凌乱。香草在无垠的黑暗里等待着有人来解救。荒郊野岭的地带,她抬头只能看见漫天迷乱的星光。广阔的苍穹间没有半点生机。原来人最大的恐惧就是得不到殷切的期盼。香草呻吟,浅夏冰冷干燥的手一直停留在香草的额头上。浅夏不断的抚摸着她。“香草香草。”浅夏试图把她从梦境中唤醒过来。她的脸挣扎着扭曲在一起,梦让她感到痛苦。有干净的液体一颗一颗的打在香草的脸上,香草的眉头舒展开来,尝到了甜甜的味道。她以为是浅夏的眼泪。是水,听说世界上只有水才有干净的灵魂。浅夏洒了一些到香草的脸上。香草睁开眼,看见空间里的黑暗。她的眼睛却不自觉的流出眼泪。

    “这是哪里?”她问浅夏,耳边传来陌生的声音。是车轮碾过的震动声响。“在火车上,香草,你不用害怕。我带你出来玩一下,天亮我们再回家。”“我刚才做了一个梦。四周空荡荡的,荒无人烟。浅夏,当时你在哪里。”“我在你身边,傻瓜,你触手可及的地方。可是你不愿意伸手,我才没有拉你。”浅夏笑着说。香草趴到窗边,外面果真有跟梦里一模一样的星光。有一颗星星很遥远,但是香草却看见它的能量。车窗外是模糊而陌生的景物,一闪而过。香草感受到人间的温暖。“有个男人在召唤我,我看得见他的眼睛是黄褐色的。是你吗?浅夏。”香草一脸陶醉的说。浅夏蒙上了香草的眼睛。“是的,是我。再睡一下吧。”香草再次昏睡过去,嘴角带着甜美的笑。睡到一半,浅夏把香草推醒。香草坐起身来,揉揉眼。黑色潮湿的风涌进窗口。外面是一座坐落在山谷里的城市。“这是哪里?”香草疲倦的问。“一个古老的交易市场。我们那里的很多东西都流通到这里。”香草感觉浅夏的脸有些忧伤。她对个话题并不感兴趣。香草依偎着浅夏的身体再次刻意的睡去。不知从何时起,浅夏的身体瘦弱到不成人形。天亮以后,回到了浅夏的城市。香草难以置信的说:“这是火车吗?为什么我们从一个地方出发没有下车还能回到最初的地方。”浅夏只是笑,不回答。

    “香草,你快去洗澡。我们这几天有好多事情要做。”说着就把浅夏推进了卫生间。“我去给你洗衣服。”香草隔着门缝看见浅夏从自己的房间里收拾出来一堆内衣内裤。香草尖叫着拍打着卫生间的门。“不要啊,浅夏,那是我的私人用品。”香草还没让男人动过自己的脏衣服。他找来干净的衣服从门上塞了过去。“不要吵,赶紧洗吧。”浅夏在外面拧开水龙头。衣服在他的手中摩擦着发出快乐的声音。

    香草有些害羞的叫他:“浅夏。”

    浅夏说:“怎么了。需要什么东西么?”

    她说:“不,那个内裤上有血渍,要用特殊方法来处理。”

    香草“噢”了一声,便不再出声。香草打开淋浴,外面的声音隔绝于耳。她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包裹着头发,轻轻的敲门。“浅夏,浅夏。你在干嘛?”外面已经没了动静。香草透过缝隙看见刚才浅夏留在地上的水印。香草使劲拍打着门。“浅夏,快放我出去。我洗好了。”寂静的院子只能听见蝉得到嘶吼。

    香草喊得疲惫了,她抱着头蹲在淋浴室的地上抽泣起来。这些天,噩梦几乎令她丧失了理智。过了好久,有人来开门。香草像猛兽一样捶打着来者的胸膛。她抱着他的时候停止了疯狂的举动。他浑身湿淋淋的,眼神黯然而柔情。

    “你怎么了。”香草推开浅夏的身体,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浅夏,你这个贱人,你在做什么?”大树那一帮人来势汹涌从楼上跑下来,手里握着木棍,一脸蛮横的指向了浅夏。“你们在做什么?”香草冲出来,指着大树的鼻子问。龙四一脸色相的上下打量着香草的身段。“原来躲在这里,我说我这几天都去哪里了。妈的,你们还真能躲!”小仙和奥迪站在原地沉默着,于心不忍的眼睛出卖了他们的灵魂。浅夏握住香草的手,他的手指冰冷,嘴唇抽动着。“你还想怎样?都说了不管她的事!”浅夏挡在香草面前义愤填膺地说。

    香草眨了眨眼睛:“你们到底在说什么?”

    “龙四,把刚才没倒完的东西搬过来!”大叔吩咐道。龙四呲牙咧嘴的转身而去,院子里的晨曦翻越了院墙直射到香草的眼睛里。有一瞬间,香草以为一切发生在昨天。龙四抱着还没泼完的脏水哗啦啦的倒到了浅夏头上。洗衣粉的颗粒和泡沫迷倒浅夏的眼睛里。洗了一半的内衣内裤散落在水泊里。香草不知所措地站在了原地。浅夏一语未发的去捡混在泥水力的衣物。四个人捧腹大笑扬长而去。小仙有意的看了一眼他们的窘相。香草读出来里面的同情和无奈。

    “到底怎么回事?”香草暴躁地吼道。浅夏置若罔闻地继续捡地上花花绿绿的内衣裤。

    “我有要你捡吗?你再动一下我就打你耳光。”香草怒斥道。脸上的颜色发生了变化。浅夏直直的站了起来,眼睛没有看香草。手里拎着那件香草嘴最喜欢的白色蕾丝胸罩。他把又脏又湿的胸罩塞到浅夏的手里。转身就要离去。香草拦截住他,她用手帮他理了理贴在额前的头发。

    “对不起,浅夏。”我不该冲你吼。浅夏不理他,抖了抖肩,露出灰色而沉重的眼神。浅夏又开始生病了。香草来敲浅夏的门,敲了很多遍也没有应答。香草靠着他的木门抽烟,白色的三五,吐出来的烟圈在阳光下开出了花。倦怠了一整天,香草勉强有了点睡意。她掐了烟,蜷在浅夏的门口。

    闻到了一股怪味,浅夏立刻警觉起来。她站起来使劲拍打着门。“浅夏,浅夏,你听到了吗?”无人应答,香草的心立刻悬了起来。楼上的四个人刚巧路过。香草想也没想就上前拉住了大树的胳膊。眼神祈求似地望着他。大叔冷漠的看了一眼,若无其事的睁开香草的手,大摇大摆的走上楼。小仙走在了最后面,叹了口气又转回来走到香草跟前。

    “来吧,跟我来。”门是用锤子砸开的。香草双手合十分虔诚的祈祷着。小仙拍拍她的肩。

    微微闭着眼靠在后墙上的浅夏完全陷入了昏迷状态。“他怎么了?”香草摸了摸了他的手,还有些温度。“可能是生病,我们这些人体质免疫力都很差,放心吧,只要他自己不折腾,就死不了的。”小仙推出去把门轻轻地掩上。“我走了,这里不方便久留。若可以,你带上他远走高飞吧。”香草想说谢谢,浅夏轻轻地咳了出来。他脸色苍白,身体陷入无限的荒凉。“你不要有事。”香草托起浅夏的头,嘤嘤的哭了出来。人的灾难是突如其来的,遇见浅夏是灾难,离开他也是场灾难。有时候,香草弄不明白,究竟是自己把灾难带给了他还是灾难本身就寄生在他的身上。

    “香草,你记得吗?那晚在火车上我指给你看的那座城市。”“记得,像个原始部落,看不见轮廓。四周刮着古老的风。人们脸上的表情是疏离的,淡漠的。你还告诉我,那里也有一个交易市场,不知道跟罗马市场有没有什么不一样。”“那就好。”浅夏的烧已经退了一半,还躺在医院里挂着吊瓶。他睁开眼睛以后眼神就在没有离开过香草。住在vip病房。医生和护士都是单独配置的。物理的摆设很温馨,有鲜花,电视,乳黄色的窗帘和干净的棉被。

    浅夏说:“他好像做了一条童话里的公主。”说完他下意识的伸出手去抚摸香草的头。却发现自己现在的状态还不及香草身高的一半。香草被他的样子逗乐了。她蹲下来,身体贴着浅夏的胸膛。靠近他的呼吸。

    “来吧,我已经习惯了你的抚摸。很多年前,有个男人也这么爱怜的抚摸我的头。后来我一度害怕这种抚摸。我深知它一旦成为习惯的依赖后能带给我的灾难。”

    “我是你的灾难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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