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序”这种文体是从孔子对《易》的赞美开始创立的。数千年来，以“序”为名之美文屡见不鲜，“赠序”有之，“自序”有之，“他序”则更为多见矣。所有序文，看似言“他”，其实皆为作者自抒情怀襟抱也。即以“他序”中最著名之《兰亭集序》而论，虽缘起于众友人之诗文集，然“人之相与，俯仰一世”“固知一死生为虚诞，齐彭殇为妄作”等语，则确定无疑是王羲之自己人生感悟的表达。
拉扯古人，无非是想给自己找点“依据”。
近些年来，承蒙错爱，不少朋友和学生请我为其或公开出版或自费印刷的著作写作序文。尽管我自知根本没有给人作序的资格，但鉴于请者态度诚恳，自感盛情实在难却，便也不揣鄙陋，勉为其难地写出了几篇。虽然没有多少文采，但自信态度还是坦率、诚实的，也还有些“对读者负责，对社会负责”的意思在里边。其所含的“正能量”，多少还是能散发几分“温度”的。正因此，编选这本散文集时，把“序”这类“应用文”也编进来了。
讲写作的教材说：“在各种应用文体中，序是具有较大的文学价值或史料价值的。”有这话支撑，即使难免有“把应用文也拉来滥竽充数”之讥，我也不十分惭愧了。
另：本卷文字以写作时间先后为序。凡文后未注明出版社者，其著作均为内部印行，我之序文自然也是“内部”读者所见了。特此说明。
《学习与传承》序
袁武学是和我从新兵连就在一起的老战友，几十年相知相交，感情颇深。最近他和高树清合作出版这本《学习与传承》约我写一个序，我还真有几分踌躇。我想，给书作序的，原是要有身份的人，或是级别较高的领导，或是文化领域的名人，这样方能使这本书显得有分量一些，而我算什么呢？普普通通一名教员，虽也出过几本书，但“自己如果不说，别人根本不知道”，能算文化名人么？如果写了序，不辱没这本书么？然而思虑再三，我还是答应写。不为别的，就因为我看过书稿之后，认为这本书有价值，值得向读者推荐。就像一个食客吃了羊肉泡馍之后觉得味道很美，就到处对人说“那真是美味，你也该去尝一碗”一样。一旦把自己的角色定位在这个层面上，我便释然了，坦然了：做一个普通人能做也应该做的事，有什么不好呢？所以，我决定在这篇号称“序言”的文字里说说我的感想。
在一个文化工作研讨会上，我曾发表过这样的观点：人类学家研究证明，到目前为止，人类之所以和低等动物有了本质的区别，主要应归功于两次“质的飞跃”。第一次是发明了劳动工具，可以创造物质财富；第二次就是发明了艺术，创造出了精神财富。可以说，文化是人类由蒙昧人进化为智慧人或文明人的重要标志。
随着历史的不断发展，文化的价值越来越被智慧的人类所领悟。许多有识之士早就认识到：就人的个体生命而言，拥有文化远比拥有财富有价值。三国时期的曹丕在他的《文学·典论》中说过这样的话：“年寿有时而尽，荣乐止乎其身，未若文章之无穷也。”——“万寿无疆”的肉体从来无有，但千古不朽的文章却比比皆是。与美酒佳肴、金银珠宝、绫罗绸缎、香车宝马这些物质的东西相比，“文化”似乎显得很虚，很空——天气冷了，诗词不能御寒；肚子饿了，绘画也不能充饥。但是流传了两千多年的《史记》却让司马迁拥有了永远不死的生命；一尊《大卫》雕塑，让米开朗基罗和几百年后的青年都成了亲密的朋友。只有在这个时候，追求生命价值的人们才发现，原来以为很虚、很空的文化，其实要比那穿肠而过的酒肉实在得多。
同时，也正是有了祖祖辈辈不断积累的文化财富，我们人类才有了高贵的生命，而不仅仅是消耗食物的动物，也不仅仅是一些“有用的机器”。一个民族的兴盛，正是因为民族文化的兴盛；同理，一个民族的衰亡，也恰好是因为民族文化的衰亡。试想，如果中华民族的文化都灭亡了，我们凭什么谈论这个民族的兴盛和强大？
所以，党的十七大报告指出：“中华文化是中华民族生生不息、团结奋进的不竭动力。”“当今时代，文化越来越成为民族凝聚力和创造力的重要源泉。”
在这篇序言里，除了继续宣传上述观点外，我觉得还应该补充一个观点，那就是：民族文化的兴盛与繁荣，除了创造之外，还必须学习与传承。如果只有前辈的创造，而后辈却对其不屑一顾甚至弃如敝屣，那么，这个民族的文化以及民族本身，是注定要走向衰败乃至灭亡的。正是基于这一认识，我觉得袁、高两位同志编写的这本《学习与传承》就很有意义。
读完书稿，我觉得这本书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与实际工作结合得十分紧密，目的性、针对性很强——这书是写给军校学员的，尤其是写给身处三秦大地的军校学员的。虽然对于在更大的范围内广泛流布未免影响有限，但对于青年学生特别是军校的学员，则显得特别实用。本书以中华民族历史发展脉络为经，以陕西各地的人文景观为纬，介绍了从人文初祖黄帝到周秦汉唐几个王朝在西北大地上创造的人类文明，阅读之后民族自豪感油然而生。同时，本书又紧密结合院校育人的工作实际，展示了实践性教学过程中的部分成果，使亲身经历者倍感亲切，使未曾亲历者亦觉新鲜。无论是作为教材使用还是一般阅读，这都是一本让人有所收获的好书。
老袁是一个勤奋的人，更是一个充满热情和献身精神的人。当年身为铁道兵战士时，在1975年的一次大塌方抢险救人战斗中，冒着生命危险抢救战友，荣立二等功，曾是我十分敬慕的英雄，也是我引以为自豪的战友。走上教学岗位以后，他又以同样的拼命精神投入教学工作。为了自己学习和传承中华民族优秀文化，也为了让更多的青年人学习和传承中华民族优秀文化，他不辞辛劳，寻访名山大川、古迹胜景，把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感形诸文字，以期更多的人从中获益，其心其情，令人感动。高树清身为教务部门领导，多年来一直对提高学员人文素质极为关注，在开展人文教育工作方面倾注了很多心血，凡有益于学员人文素质提高的工作均予以大力支持，并且亲自上课为学员传授人文知识。此次又与袁武学共同编撰此书，其为培育人才竭诚尽智的耿耿之心、殷殷之情，于此亦可略见一斑。
编撰此书者真情若此，阅读此书者岂能开卷无益？
《学习与传承》太白文艺出版社2008年5月出版
《军人礼仪》序言
中国号称“礼仪之邦”，自“周公制礼”以来，中国人的语言中就有了礼制、礼节、礼貌、礼物、礼服、礼金、礼花、礼炮、礼教、礼贤下士、礼尚往来、婚礼、丧礼、克己复礼等许多以“礼”为内容的词汇，“礼”渗透在人们生活的各个方面，中国人对礼十分讲究，所以礼成了中华民族文化传统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如果要探索根源，那么，从礼（禮）字的造型上，我们就可以看出，礼起初本是我们的老祖先对神表示的敬意（以丰盛的物品来祭祀），后来引申到对人的敬意，再后来就把这种敬意发展为人的一种行为规范。以敬意为潜在内涵，以形体动作为表现形式，就是礼仪。
当今世界上，无论哪个国家、哪个地区、哪个民族，甚至所有团体、行业，人们的生活中都有一定的礼仪。军队作为一种特殊的人类群体，自然也有军队的独特礼仪。身为军人，必须懂得军人的礼仪。不懂军人礼仪，重则给军队或国家带来重大损失，轻则给自己或他人带来尴尬与不快。
我刚当兵不久，就听说了一个笑话。这笑话至少在军营已经传了三十七年。因为我在军营已经度过了三十七个春秋。
那笑话说：一个新兵正在厕所解手，忽见连长走了进来，为了讲礼貌，他赶紧左手提裤子右手敬礼，并高声喊道：“报告连长，新兵××正在大便，是否继续，请指示。”连长哭笑不得，连忙摆手下令：“继续继续！”
这笑话肯定是经过加工的，夸张的成分很明显。但是，新兵或者并不很新的兵见了首长一时不知所措，在不适合敬礼的场合而敬礼，弄得大家都尴尬的事情，在军营却屡见不鲜。
第二个笑话不是听说，而是我亲历亲见。在一个联欢会上，当首长讲完话后，主持会议的干部满怀热情地向观众提议：“刚才首长为我们做了重要的指示，现在让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送首长下台！”台下哄堂大笑，弄得首长很不愉快。
还有一个是别人当笑话说而我听了以后却怎么也笑不起来“笑话”。事情是这样：一个新兵被调到师机关当公务员。一次开大会，师政委做报告，这位公务员看到政委的杯子里只有多半杯茶，便连忙提着暖瓶把水给续满了。令他奇怪的是，政委整整做了两个小时的报告，那水杯却碰都没碰。当天下午，那位公务员就从机关又回到了他原先所在的连队。连队的战友不知道他犯了什么错误，他自己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许多天后，才有知情者向他透露：中国人喝茶饮酒的礼节是——酒满茶半，即给人斟酒一定要满，要十分，而斟茶却最多只能七分，不能满。如果倒满了，倒茶者叫“饮牛”，喝茶者就叫“牛饮”。公务员由于不懂倒茶的规矩，所以就弄了这么个谁都不高兴的结果。
以上三件事，虽都不是大事，但却说明，军人如果不懂或不注意礼节礼仪，对自己对他人都会造成不良影响甚至留下深深的遗憾。
当然，不懂礼仪给个人造成不良影响倒并不特别可怕，可怕的是，不讲礼貌往往会给军队造成重大损失。
《左传·秦晋崤之战》记载：（鲁僖公）三十三年春天，秦国军队准备偷袭郑国，经过周都城（洛阳）的北门。（兵车上）左右两边的战士都脱下战盔，下车（向周王致敬），接着有三百辆兵车的战士跳跃着登上战车。王孙满这时还小，看到这种情形，向周王说：“秦国的军队轻狂而不讲礼貌，一定会失败。轻狂就少谋略没礼貌就纪律不严进入险境而纪律不严又缺少谋略能不失败吗？”
按照当时的礼节，诸侯的队伍经过王朝都城时，不但兵车上的战士要下车行脱帽礼，而且行过礼后还得规规矩矩地按次序上车。秦国士兵虽然行了脱帽礼，但行礼后却是“跳跃着登上战车”。就这“跳跃登车”的动作，显示了秦军士兵的不礼貌。小小的王孙满就能透过他们的没礼貌而看出他们的“轻狂”与“纪律不严”。而纪律不严恰恰是丧失战斗力从而导致战斗失败的重要原因。
后来的事实证明，王孙满的判断是正确的。崤之战中秦军大败，死伤极为惨重，几乎是全军覆没，三个大将也被晋军俘虏。
历史上诸如此类的教训很多，后辈的军人绝对应该牢记。
中国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从诞生之初就十分注意礼节礼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中的“说话要和气”“借东西要还”“不当着女人赤身洗澡”等，就是“讲礼貌”的具体体现。随着时代的发展进步，中国人民解放军的精神文明建设已经跃上了很高的层次，我们今天的奋斗目标，就是要让我们的军队成为文明之师、威武之师。要想威武就必须文明，因为文明正是构成威武的一个极为重要的因素。要想成为威武之师中的一员，要想成为这支队伍中合格的军官，就必须不断提高自己的综合素质中的重要方面——人文素质，而知礼节、懂礼貌、守礼仪，毫无疑问是提高人文素质的必修科目。
童志远同志在基层部队工作近二十年，有着丰富的部队基层工作经验，同时对军人礼仪也有比较深入的研究。这次他和张嘎、马蕾合作写作这本《军人礼仪》，对军人礼仪在新时期的人民军队里所发挥的作用表达了新颖独到的认识与见解，并以知识链接的方式，提供了许多鲜活生动的材料，就像几位热情而又非常熟悉景点内涵的导游，向大家述说着在军营这个巨大的“风景区”内应该关注的景致和应该注意的事项，是一本可以迅速了解并掌握军人礼仪、帮助我们尽快适应军营生活，迈好军营人生步伐的一本好书。阅读这本书，无论是对刚走进军校不久的学员，还是对即将毕业很快就要到部队工作的学员，甚至是对已经在基层部队工作了好几年的官兵，都是大有裨益的。我相信广大读者一定能从中获得许多知识，并进而按照军人礼仪的规定，开展好各项工作，为国防建设事业做出巨大的贡献。
《军人礼仪》太白文艺出版社2008年5月出版
走过风雨仍是彩虹
——《我们共担当》序言
人类之所以成为“高等动物”，被称为“万物之灵长”，就因为人类有“文明”，而在构成文明的诸多因素中，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那就是人类有自己为自己书写的历史。
历史是人类经历的记录，也是人类经验教训的总结。
司马迁为什么在肉体和心灵都受到巨大伤害、“每念斯耻，汗未尝不发背沾衣”的痛苦境遇中，还要顽强不屈地撰写被誉为“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的《史记》？曹雪芹为什么在“举家食粥酒常赊”的贫困生活中还要以“十年辛苦不寻常”的毅力，写成“字字看来都是血”的《红楼梦》？
答案是：他们都想为后人留一面镜子。镜子，古人称作“鉴”。《红楼梦》曾经有一个名字叫《风月宝鉴》，而司马光组织一班文化人编写的史书就直接叫作《资治通鉴》——帮助治理国家通用的镜子！留镜子的目的是什么呢？是为了让后人不再重复前人的错误，使人类社会变得更文明、更和谐、更幸福。
所以，我们就有了“借鉴”“鉴戒”“引以为鉴”“前车之覆，后车之鉴”等词语。
以史为鉴可以知兴替。经常照一照历史的镜子，会让我们的心灵少一些昏昧而多一些明亮。所以培根说：“读史使人明智。”
2008年3月30日发生在学院的“地方生聚集问题”，原本不是一件很让人愉快的事情，但是，最终的收获倒也并不令人十分沮丧。正应了中国一个古老的哲理：“祸兮福之所倚”。坏事常会变成好事，本也符合马克思主义唯物辩证法。这次事件，不但检验了学院应对突发事件的能力，也检验了全院各个方面、各个层次人员的素质，同时还给我们留下了许多思考与启示。地方生聚集的问题全部妥善解决之后，许多参与此项工作的同志都写了心得体会文章。收在这个集子中的是从近百篇文章中筛选出来的，共分为三编。编选这本集子，为的是记录下这一段历史，而记录历史的目的，前边已经说过——为了“不在同一个地方栽同样的跟头”。
“3·30事件”已经成为往事，但，往事留给我们的思考与启示，我们不应轻易忘记。同样，在“化风雨成彩虹”的过程中，大家所付出的努力与所取得的成绩，也不应轻易被忘记。这也许正是这本集子编选者的初衷。
《我们共担当》，这个集子名称取得很好。
我相信，只要我们永远保持“有困难大家共担当”的精神，我们就能战胜一切困难，我们的前途就一定会光辉灿烂。
走过风雨，前边依旧是美丽的彩虹！
好人李新建
——《老兵的追求》序
我和李新建原本并不认识，但有一次看电视，忽然在一个节目中看到介绍他痴心拥军的事迹，就觉得这是一个十分可爱的人。
当然，在我们的生活中，可爱的人有很多很多，李新建就是那“很多”中的一个。所以节目看完也就完了，当时并没有特别记住他的名字。
大约是2003年闹“非典”前不久，陕西电视台打算搞一次全省大学生小品大赛，我带着二炮工程学院的队伍去参赛，他带着西安航专的队伍去参赛，这样我们就认识了。尽管由于“非典”作祟导致那次大赛半途而废，但是我们两个人的交往却日益增多，情谊也日益深厚了。而且对他的了解越深，我对他的敬重也就越强烈。
有一天，他对我说他打算出一本书给自己留个纪念，想让我给书写个序。尽管我知道自己虽号称“军旅作家”，但无论走到哪里自己不介绍就没人知道，真正属于“非著名”之类，但我还是痛快地答应了。为什么呢？因为我心里有许多话想说，因为我觉得应该把那些话说出来，因为我认为李新建是一个好人，我应该说一说这位好人李新建。
我曾经在我的课堂上对我的学生多次说过我对好人的理解。
我认为，所谓好人，就是勇于负责任的人，乐于做奉献的人。对父母，他是一个好儿子或好女儿；对儿女，他是一个好父亲或好母亲；对配偶，他是一个忠于情感的好丈夫或好妻子；对朋友，他是个诚实守信值得信赖的朋友；对领导，他是一个不卑不亢但却勇挑重担的下属；对下属，他是一个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既对人严格要求又对人关心体贴的领导；他对学生是好老师，对老师是好学生……
无论在人生的舞台上扮演什么角色，都用一颗真诚的心去演好这个角色。谁做到了这一点，谁就是一个当之无愧的好人。
李新建做到了。
首先，他是个好儿子。老母亲因病瘫痪在床十八年，他“亲侍汤药，未尝废离”，整整服侍了十八年，直到母亲带着满意的笑容离开人间。正因为如此，他被评为西安市、陕西省乃至全国的“敬老模范”。他的事迹，省、市电视台、报纸多次予以报道，从而在三秦大地传为佳话。
第二，他是个好丈夫。和妻子相濡以沫、患难与共数十年。1998年妻子去世之后，十年时间里，要给他介绍对象的很多，但他都婉言谢绝。问他为什么不再找个伴儿，他总是说“找不到合适的”。其实，之所以“找不到合适的”，就因为那个“最合适的”始终占据着他的心房。一片忠贞之情，至少让我十分感动。
第三，他是个好父亲。2007年11月间，他的心脏病突然发作住进了医院。我到医院看他时，恰好碰见了他的儿媳妇。看着儿媳妇那种真诚的焦灼与关切，起初我以为那是老李的女儿。一问才知道老李只有儿子没有女儿，那女孩儿是老李的儿媳。这又让我感动不已。如果不是一个好父亲，绝对不会赢得儿女那般关爱，更不用说是儿媳了。
第四，他是一个好战士。李新建1963年入伍，在新疆69223部队服役。在部队是不是一个好兵，那一张张“五好战士”“学雷锋标兵”的奖状，一次又一次的部队嘉奖令，就是根本无须我来饶舌的最好的说明。
第五，他是一名好职工。1969年，李新建退役回到西安航专工作。在工作中，他处处事事以一名军人的标准严格要求自己，干一行，爱一行，专一行，被单位评为“革新能手”，他主管的电影队被评为省、市先进单位。他本人被评为陕西省电影系统先进个人。
第六，最让人感动且感慨的，就是他还是一个退而不休受人尊敬的拥军模范。1998年，退休了的李新建开始了他“义务文化拥军”的征程。
十余年间，他和他的“拥军小分队”从广州到山东、到河南、到陕西、到新疆边防，行程二十余万公里，三十八次进军营，在五十多个团队义务举办文艺培训班，为部队培养文艺骨干五千余名……
拥军途中，他和战士一起抗洪抢险、抗震救灾……
他带头为灾区和部队有困难的战士捐款……
他主动参加部队的植树造林活动……
他花了上万元买来材料自己动手为部队编织了六百条绶带送给了培训过的团队……
为了让战士在夏季驻训时在野外能吃上凉面，他请人反复加工，做了一台适合野外使用的饸饹机，最后他亲自把陕西的饸饹机背到了部队……
为了给探亲和归队的战士提供方便，他把自己的家变成了“家庭兵站”，接来送往，免费吃住，代买车票。目前他的“家庭兵站”已接待各层次官兵二百六十余人次……
他义务拥军的很多事迹与过程，这本书里都有详细的记录，不必我在这里一一叙述。仅从上边所举的几个例子来看，朋友，你不觉得李新建是个“大大的好人”么？
时下，许多人被“没有金钱是万万不能的”这一新潮观念所引领，都堂而皇之地拼了命地往钱眼里钻了，而李新建不但贴赔自己的工夫、身体，有时还要贴赔上自己的Money（钱）去义务为部队服务，这不是太傻了么？
傻。的确是傻！但唯因其傻，才显出了他胸怀的博大、品质的高贵、境界的与众不同，才显出了他的大智慧！
只活了二十二岁的普通士兵雷锋，为什么比许多七老八十的将军生命更长久、更伟大？答案很简单：就因为他愿意当一个“革命的傻子”。
毛泽东曾经说过：“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又说过，“只要有这点精神，就是一个高尚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一个有益于人民的人！”
李新建做了那么多好事，做了那么长时间的好事，朋友，你觉得他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2009年3月14日
《老兵的追求》西北工业大学出版社2009年9月出版
《周立文曲艺小品作品选》序言
欣闻周立文先生将要出版自己的作品集，作为老朋友，我发自肺腑地为他高兴。说心里话，老周在文艺创作园地里辛勤耕耘了几十年，可谓硕果累累，收获颇丰。然而让人微微有些惋惜的是，那一个个曾经闪耀着光辉、散发着芳香的“果实”，或流芳于报刊，或享誉于舞台，或得奖于荧屏，虽然也曾经风光无限，但是随着岁月推移、时光流逝，当年那些曾经给人们带来感动、带来温暖、带来欢笑、带来启迪，也给他自己带来巨大荣誉的作品，在当今几乎“人人都有话语权，谁都不知谁说话”的“喧嚣而无声”文化时期，渐渐也都淡出了人们的视野与记忆。因此，整理汇编自己心血的结晶而结集出版，让那些“果实”有一个相对集中的“陈列馆”，不仅是给自己的创作生涯有一个交代，而且也是为中国的文化事业保留一定的珍贵资料，做出了一份可贵的贡献。因此，有着相似经历的我，不能自已地想要为老朋友的文集付梓而欢呼！
周立文先生的儿子周凯（曾经是我的学生，后来是我的同事，再后来就是中国曲艺界颇有成就的新秀）约请我为他父亲的集子写一篇序言，我虽起初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愉快地答应了。之所以犹豫，一是因为我知道自己绝非名家大腕，不揣鄙陋而为友人之书作序，深恐被人视为“狂妄自大”而留下笑柄，二是因为自知才疏学浅，很难对周兄的作品做出准确的评价而有辱周兄大作之名声。然而最终却答应了的原因，一是因情谊所使，二是也确实有些话，很想借此机会说道说道。
屈指算来，我与立文先生相识、相交已有二十余年，因其子周凯与我同在一个单位，其间因工作需要，常请周兄来校指导创作、排练节目，相处日久，其为人、为文自然在我心中留下了很美好的印象。
我常给学生说：之所以在分析名篇佳作时要介绍作者生平及写作背景，就是因为凡被历史（百年以上）和大众（数以亿计）认可的著作，无一例外都是作者感情的自然喷发与释放，而这喷发释放的情感，又都毫无例外地与作者的命运遭际、人生经历有着无法割裂的千丝万缕的联系。因而，“知人论世”“因人论文”始终是全世界文学艺术评论的一条躲避不过的“必由之路”。鲁迅先生说得好：“倘要做革命文，首先须是一个革命人。”反过来说，倘若他是一个革命人，那么只要为文，无论是慷慨陈词还是嬉笑怒骂，便肯定都是革命之文。因为“从喷泉里出来的都是水，从血管里出来的都是血。”无数事实证明，“文如其人”是普遍的规律，因此，评论一个人文章的品格时，绝对不能不说说他的人品。
二十年的交往，周立文先生在我心中留下的印象是：善良热情、真诚豪爽、勤奋敬业、精明机智、风趣诙谐。而要追溯所有这一切的源头，似乎又可以概括为两个字：大爱！正由于他心中始终存有一个大大的“爱”字，所以才能够在他人有困难时伸出热情的双手鼎力相助，才能对待工作认真负责、一丝不苟，才能倾注心血歌颂人间的真善美，才能义愤填膺地抨击生活中的假恶丑，才能不辞劳苦地为人民大众送去那么多的欢乐与笑声……
因有大爱，所以真诚。周立文的真诚豪爽，颇有侠士之风。人有急难紧困需要帮忙，只要找到他，他总会慨然允诺，然后便竭尽全力去兑现诺言。在他的生活天地里，与部队（尤其是西北地区的部队）人员交往是一片十分独特的风景区。常有人感到奇怪：周立文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军人朋友？其实道理很简单：某次文艺演出，部队上的同志十分欣赏他的表演，就邀请他到部队为官兵演出，同时也对部队的业余文艺人才进行辅导。热爱军人热爱部队，这是周立文心中由来已久的情愫，因而遇到这样的邀请，他自然十分乐意。为部队官兵服务，他从来不计较报酬的有无与多寡，始终是有忙就帮，有活就干，招之即来，有求必应：需要他演出就演出，需要他创作就创作，需要他指导就指导，需要他排练就排练。干完工作，有报酬，他不会故作清高地坚决拒绝，无报酬，他也绝不会俗不可耐地开口索要。这种豪爽侠气的性格，令部队官兵十分喜爱，因而接触就更加繁多。久而久之，亲邻故旧都知道他“在部队上有朋友”，于是不少家长就找上门来，说自家的孩子有文艺特长但却苦于找不到能发挥特长的工作，希望周老师能把孩子引荐到部队去。和部队打交道多了，周立文对部队的了解也就更加深入。他非常清楚部队的文化工作也十分需要文艺人才，把这些有文艺特长的孩子推荐给部队，既为孩子找到了美好的前途，又解除了家长的后顾之忧，同时又充实壮大了部队的文艺人才队伍，加强了部队的文化建设工作，一举几得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于是他就非常自然地扮演起“人才红娘”的角色，搭起了一座地方向部队输送文艺人才的桥梁。他的真诚豪爽，在得到过他帮助的人们那里有口皆碑，甚至有人亲切地戏称他为“周大侠”，言下之意是他就像古时候那种“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侠客一样，重信守诺，一诺千金。
凡是和周立文共同工作过的人，都会对他的勤奋敬业精神留下很深的印象。他的认真，他的勤奋，常令人感到他心里像是始终揣着一团烈火，而且要用心中的烈火去温暖社会，温暖人心。实事求是地说，周立文的“原始学历”并不高。刚参加工作时，他只是煤井下的一名矿工。然而，他坚信“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坚信“苦心人天不负，有志者事竟成”，所以他要凭着自己的毅力与勤奋，以社会为课堂，拜群众为老师，硬是以一个初中生的文化程度顽强地踏上无比艰辛的创作之路，并且取得了令人惊叹的优异成绩。在和工友们一起辛勤劳作中，他看到了老工人的积极负责、真挚忠诚、吃苦耐劳，看到了青年朋友的朝气蓬勃、勇于创新。工友们淳朴善良的心地，宽厚博大的胸怀，使他的内心里燃起了热情的火焰。他以敏锐的感觉挖掘到了生活中的“矿石”，然后就用心灵的火焰将“矿石”熔铸成了具有较高的社会价值的作品。
因为热爱生活——一种更有普遍意义的大爱，所以他风趣诙谐。风趣诙谐正是他乐观的人生态度的具体展现。因为乐观，所以他才能以自己的人格魅力给人们带来无穷的欢乐。他的风趣诙谐，几乎无处不在——不管是在推敲作品的房间里，还是在舞拳踢腿的排练场上，他常常妙语连珠，出句惊人，幽默俏皮的故事，惟妙惟肖的动作，不是引得人捧腹喷饭，就是逗得人前仰后合。人们常常惊讶：他肚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逸闻趣事，仿佛永远也说不完道不尽！他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奇思妙想，似乎永远也流不断掏不空！
说了上边这么多，无非是想说明这样一个意思：周立文先生的作品里，始终荡漾着一种浓烈的情感，如长江的波涛一般澎湃不息，而这种种情愫都是从他那蕴藏于胸的爱心里流出来的。正由于他对部队、对军人爱得深沉，所以他才能写出歌颂部队官兵无私奉献、勇攀高峰、攻坚克难精神的《老高原和小红花》《点对点》；正由于他对每一个鲜活的生命都有着深挚的爱，所以他才能写出宣传交通安全、生产安全的《照相》《电子警察》；正由于他对祖国和人民有着无与伦比的大爱，所以他才写出了反映社会现实，抨击不正之风，呼唤社会正义的《灾情》……
“龙行长空天必雨，爱入血脉情自流”。早年间听长辈说过的这两句话，此处借来描述周立文先生的作品，应该还是比较贴切而恰当的。
不由得又想起了朱熹的名句：“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
当然，还是鲁迅先生的那句话最透彻、最恳切：“从喷泉里流出的都是水，从血管里流出的都是血。”要问周立文先生的作品为什么会洋溢着如此令人感动的情吗？答案很简单：就因为周立文本身就是一个胸有大爱之心的人！
不管别人怎样评论，我说的是我所接触的周立文和我所认识的周立文！
也许有人对周立文的作品并不以为然，但是他所创作的相声、小品、快板等，在中国文化艺术事业发展的征途上，实实在在地做出了自己的贡献，这是谁都不能抹杀的。在中国喜剧艺术的大花园里，周立文的作品也许就像路边的一朵小小的“野菊”，远不能和那些大红大紫的“牡丹”“玫瑰”相媲美，但，即便是一朵“野菊”，只要她绽放了自己独特的色彩与芳香，那么这“花朵”就肯定是有价值、有意义的。
2012年2月26日
《周立文曲艺小品作品选》2012年4月内部印行
万千气象七彩人生
——我相识相知的季庆兄（代序）
与季庆兄相识，地点在深圳，时间是2010年4月。那年我偕妻去广州疗养，顺便看望在深圳工作的女儿女婿。获知家住洪庆镇路家湾的忘年交文友路桄畅正在深圳一家公司打拼，便与他电话相约，幸能于异乡一晤。桄畅为人极其热情，听说我到了深圳，立即亲自驱车来到约定地点，并言说：“我三爷也在深圳。”
我有些诧异：“你三爷……”
桄畅说：“我三爷就是我舅家爷（外爷）的老三兄弟，叫王继庆，家就在咱洪庆堡子。当年在临潼，他的书法、绘画及兵马俑工艺作品，都很有名气。十多年前来到深圳，现在也是深圳书画界颇负盛名的文化人。你愿意跟他见一面不？”
我这才猛然想起，几年前桄畅就给我说过他三爷，述说之时，桄畅对“三爷”的敬佩仰慕之情发自肺腑又溢于言表，那眼神，那语调，我完全看得出，“三爷”的才情、成就，确实把桄畅征服了。桄畅是我非常喜爱的一位文学青年，他的欣赏品位、文化修养都很高，许多诗作令我十分惊叹。他能敬慕甚至崇拜的人，绝对是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大方之家，我当时就极想结识这位“三爷”，只是苦于他在深圳，我在洪庆，虽然心中仰慕，但却无缘相会，只能徒叹奈何。
现在有了这样好的机会，我怎能放过呢？于是忙说：“太好了太好了！能跟你三爷见一面是我的荣幸，求之不得啊！”
于是桄畅开车，我与妻、女一起来到了季庆兄在深圳的家。那是一个非常清雅精致的小院落，房子周围是一株株我叫不出名目的绿树，一片翠绿中，偶尔点缀着几朵红的或白的花朵，气息清爽、颜色温润，透着优雅深远的馨香。
走进屋内，季庆兄早已泡好了清茶。在同他握手的瞬间，他的热情、谦和、真诚、善良，仿佛从地心深处喷出的一股暖流，一下子就传到了我的心底。环视屋内，浓郁的文化气息扑面而来。墙上的字画，有友人相赠的佳作，也有王兄自己的笔墨。那些字画，或高迈雄放，或古朴典雅，或清峻洒脱，或热情洋溢，都令人赏心悦目。无论是室内的氛围还是主人的言谈举止，都让人觉得超凡脱俗。
虽是第一次与季庆兄会面，但却没有丝毫生疏之感，仿佛是早已相识的知心故交。我欣赏了他的部分画作，又拜赏了他的部分书法佳作。他真诚而简要地向我述说了他在深圳打拼的奋斗历程以及目前的生活状况，说了他要出一本诗画集的计划。交谈虽不算十分深入，但是直觉已经告诉我：他绝对是一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值得敬重的兄长。于是我便把自己刚出版不久的长篇小说《大虬》给他送了一本，请他有空时看看并予以赐教。
他欣然答应了。分别时，季庆兄说他下半年会从深圳回陕西，回来后一定和我联系。
人在忙碌中，时间过得格外快。一眨眼，半年过去了。
2010年11月中旬的一天，季庆兄来电话说想到学院和我见个面，我自然喜不自胜。他说还有两位朋友想一起来，其中一位是号称“西北虎王”的著名画家阮班超先生，一位是铁路运输学院的蒲宏教授。能有如此“重量级”的朋友光临，我当然更是喜出望外。
三位颇有名望的文化高士来到我的办公室，他们只用了很少的语言对自己的成就做了极简单的介绍，大量的时间竟是对拙著《大虬》的评说。从故事情节、人物形象，到作品的主题思想、文化意蕴，说了许多许多的好话。那些赞许，既让我倍受鼓舞，更让我十分感动。据我所知，写出了作品想让人看，让人看了之后还想得到一点回应，这是绝大多数写作者的共同心理，我自然也不例外（那种写出来从不示人且在自己临死前一定秘密烧掉的东西，绝不是作品，充其量只能算作“秘密账本”——不管是关于数字的还是关于人生的）。算起来，从《今夜又是月圆时》到《大虬》，我已出过七本书，从出第一本书就给人赠送，少说也送出有两千册之多。当然，其中绝大多数朋友都还收存着，即便不大看，也还在他们的书架上放着。但是，也有一些被我视为有文化的“朋友”，他们也曾客气地（有时甚至是死乞白赖地）要求我“赠一本大作”，并要“签上你的大名”。我当真老实地赠了，并且还认真地写上请其“惠存”“雅正”的字样。然而不久之后，却在废旧书刊店里见了那些书的躯体（有趣的是，有些废旧书店，竟将它们发在网上，提高价格拍卖）。而从蒲宏教授和班超兄那里得知，季庆兄不但把《大虬》看完了，而且还热情地向挚友推荐，蒲宏先生看完又向班超先生力荐，班超兄读至动情处，不仅热泪盈眶，而且还情不自禁地写眉批、夹批……
什么是知音？能对你的呕心沥血表示足够的尊重，并且能品味出你在作品中的寓托，这就是难得的知己呀！季庆兄对待《大虬》的态度与做法，让我更加坚定了一个信念：他肯定是我文学上的一个知音！
再后来，也就是2011年12月2日那天，季庆兄邀请我与洪庆地区的几个文学朋友到西安高新区他的公司相聚。在此次聚会中，我们都看到了季庆兄数十年来奋斗的成果——两个儿子经营得有声有色的文化公司；看到了季庆兄数十年心路历程的生动记录——他的诗词集《季庆的诗》；更看到了季庆兄生命历程的万千气象、七彩辉煌……
季庆兄是一个在人生道路上正视崎岖、不畏艰险、勇于开拓创新、不甘于命运驱使的人。当年，当兵马俑成为世界第八大奇迹受到全世界瞩目的时候，他凭着敏锐的洞察力和前瞻的眼光，看到了兵马俑在世界范围内的文化价值。许许多多的中外游客在参观完兵马俑之后，在由衷赞叹之余又常常表示出深深的遗憾：这么珍贵的文化瑰宝，就这么看一眼回去，实在是难以满足啊！要是能带一个回去，想啥时候看就能看该有多好啊！季庆兄心中一动，灵感顿时迸发，他开始了微缩仿制兵马俑的工程。这是一个破天荒的创举，而他正是这创举的开先河者之一。这一创举，给他带来了崇高的声誉，也带来了可观的经济收入。更为重要的，是他给临潼乃至陕西人民开创了一条致富之路，给中华民族的工艺事业树起了一块里程碑。
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石出于岸，流必湍之。他的才华过人，难免遭到妒忌；他的收入颇丰，自然令人眼馋。于是就有人今天出个难题，明天找个岔子，总而言之不能叫你顺顺当当地干事，痛痛快快地挣钱。不过，对于眼界开阔的季庆兄来说，刁难打击恰恰成了激励他更加奋发的动力。他轻轻地一笑，作别了古都西安的云彩，潇洒地向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深圳出发了。
到深圳以后，虽然人地两生，但是他凭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在古城创业的经验，很快就如鱼得水，在一个陌生但却充满了活力的地方，开辟出了一方全新的天地——他的书法作品和绘画作品受到了深圳文化界的高度赞赏。
很快，文化价值便转化成了经济价值，几年苦心经营，季庆兄也有了相当可观的经济收入。他在深圳买了房子，同时也带动儿子在深圳创办了企业。后来，他又卖掉了深圳的房子，与儿子一起重返故乡，在西安经营“昇昱公司”，而且经营得风生水起、涛雄浪猛，五彩缤纷、有声有色。
所有这一切，其中的苦辣酸甜，他都在他的诗文中记录了下来。
他的诗集中有一首诗，题为《回望·和老同学长智作》。诗中这样写道：
少年苦争锋，
虎跃与龙腾。
谁想赳赳赴前者，
却是纯情书生。
惊雷当头响，
前途眼前崩，
入坠深渊不知情。
猛乍看，有点云山雾罩。仔细了解之后，才知这里有一段故事：
由于家学渊源，也由于天资聪颖，季庆兄从小学到中学，不但学习成绩特别突出，操行品德非常优秀，而且书法绘画、唱戏奏琴，样样都令人称奇叫好，在学校绝对是一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尖子学生。也就在那个时候，“千里马”被“伯乐”发现，一个令他喜出望外的好消息悄悄地向他走来了。一天，学校的老师让他填写了一个表格，并告诉他：你将被保送到一所著名高校去深造。
尽管他对自己的才情、学业都很自信，但是听到这样的消息，他仍然十分激动。毕竟，在那个年代，能上大学的人实在是太少太少了！能上大学的人，不但意味着他在人群中会被大家高看，更意味着他将脱离农村，端上让数亿中国农民艳羡无比的“铁饭碗”——成为国家干部。他憧憬着美好的未来，沉浸在喜悦幸福的暖流中。
然而，万万没想到，几天之后，形势忽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老师告诉他，由于他的家庭成分（小土地出租）问题，他的保送资格被取消了。
这真是一个晴天霹雳！他一下子从希望的峰顶掉进了绝望的深渊。他的人生之舟彻底被改变了航向。这就是他诗中所说的：
惊雷当头响，
前途眼前崩。
对一个满怀憧憬的青年来说，“前途眼前崩”无疑是一个灾难性的打击；但是对于一个真正的生活强者来说，打击不过是对他人生斗志的一种考验。孟子说得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对于一个真正的奋斗者来说，苦难往往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季庆兄没有被这当头一棒打垮，他咬紧牙关，嚼着痛苦，开始在另一条人生道路上不屈不挠地艰难前行了。
也许正应了李白的那句名言吧：“天生我才必有用”！只要真是一块金子，不在这个地方发光，必然会在另一个地方发光。老天爷既然赋予了季庆那样丰美的才华，那才华就绝对不会被白白浪费的！“文化大革命”时期，“红海洋”铺天盖地，到处都需要全党全军全国人民顶礼膜拜的领袖画像，季庆兄的绘画特长自然而然就大大地有了用武之地。于是他——
挥画笔，
冷观残雪，
岿然不动。
尽管当时极左政治让人的内心常常感到无尽的阴冷，但是在一个对生活充满了热望的人心中，始终会有一团熠熠闪光的火焰在熊熊燃烧。这团火焰就是对美好人生永不懈怠的追求。有这团火焰在，不管风有多大，雨有多猛，不管是冰封雪裹还是寒流漫天，他都能够保持心中的宁静，“冷观残雪”而“岿然不动”。他就能够“定乎内外之分，辨乎荣辱之境”，就能够“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船”，自然也就能“绘出万千气象，留下七彩人生”。
的确，当季庆兄经过了千回百折的“砺炼”，乘着新时代、新时期的浩荡东风翱翔出“万里鹏程”的时候，他的人生确实呈现出了令人敬佩、令人羡慕的万千气象，放射出了辉映天地、绚烂夺目的七彩之光。
为诗集写序，本来是应该多对诗作进行评价的，然而我却说了许多“担儿不着山”（即不着边际）的诗外之话，很有些“驴唇不对马嘴”的味道。不过，中国有句古话，叫作“工夫在诗外”，意思是，要想写出好诗来，常不在对诗句文字的雕琢，而在于对诗外生活的体味与感悟。鲁迅先生早就指出：“要看他写的是否革命文，首先要看他是否一个革命人。从喷泉里出来的都是水，从血管里出来的都是血。”因此，所有名篇佳作的赏析，都少不了一个重要环节，那就是对作者生平及时代背景的介绍。因而“知人论世”“因人论文”便成了全世界“名作鉴赏”的一个基本方法。“诗言志”和“言为心声”，这是早被无数事实证明了的真理。那么我想，当大家对季庆兄的为人处事都了解透彻的时候，理解他抒发情怀的诗作，还会有什么困难吗？
也许在某些“行家”（诗人、词人）眼里，季庆兄的诗作、词作是有一定瑕疵的，比如平仄呀、对仗呀、韵脚呀、遣词用典呀等等，都可能存在某些值得商榷的地方，但是，我读季庆兄的诗集，首先感到是亲切而新奇的快乐。季庆兄诗词所涉猎的生活领域十分宽广，大到人生命运，小到落叶雪花，他都能信手拈来，涉笔成趣。因而我读“诗集”最大的收获是：更深入地了解了他的人生历程，更深刻地感受到了他的精神情怀。他的锐意进取，他的顽强坚韧，他的善良宽厚，他的坦诚重情，都从他的诗作中传达出来了，因而使我得到了极美好的精神滋养。我相信，凡是认真阅读了这本诗集的朋友，都将获益匪浅。
《第三种情感》序言
从古至今，凡为他人著述作序者，不外乎这样几种情况：或为权贵，或属名流，或是作者之知己，或乃作者之亲属。而我，既非权贵亦非名流，和作者亦无任何亲戚关系，见面不过四五次，交谈也不是特别深入，自然也算不上知己，然而，我却不自量力地为本书写起序来了。为什么呢？不为别的，只为了一句承诺，为了心中那几许隐隐的疼痛。
从前，我给朋友、学生也写过序。不过写那些序的时候，心情是高兴的。为朋友高兴，也为读者高兴。但当我为马宝安的《第三种情感》写这一篇文字的时候，心情却是沉重的。之所以沉重，是因为我当初答应为宝安写一篇所谓“序”的文字的时候，他还是一个充满了生活热望，对未来有着美好憧憬，对我所写序言有所期待的一条生龙、一只活虎，而此刻，当我“敷衍”这篇文字的时候，他却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待在天国不知什么地方去了。他肯定不再期待我为他的书写什么序言了，但是我的内心却沉重得竟有一种负罪感。
因为，我曾经对宝安有过一个承诺。
大约是2010年年初的时候，航天四院的朋友姜仁礼说要给我介绍一位新朋友，说那位朋友也非常喜爱文学，看了我的长篇小说《大虬》之后有许多感想，很想和我就文学创作方面的问题进行一些探讨，于是，我和宝安就认识了。相识之后，宝安说他也写了一部长篇小说，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达到出版的水平。他拿来了长篇小说中的部分章节，让我给看一看，评一评，提一些意见。
拿回那些章节后，因为工作忙，我并没能很快地给宝安一个答复，大约过了十几天吧，我才把那些篇章看完。实事求是地说，宝安的文字功底是相当不错的，语言流畅亲切，文字简洁精当，只是作为小说，整个篇章的“故事性”相对弱一点（起码给我的那几章是这样）。如果宝安用那样的文笔去写散文，那散文绝对是上乘之作，但小说毕竟不是散文，它是要通过故事来吸引读者，增加可读性的。
当再次聚会时，我把这些看法说给了他。宝安非常虚心，边听边点头，那和善真诚的目光中闪动着深沉的思索。最后，他表示回去要再进行一些修改。
又过了些日子，我们又一次聚会，这回他拿出了一本蓝色封面的书稿。他说他回去后又做了修改，然后请人将书稿全文打印出来了，他想让我全部看一看，然后再为这本书写个序言。他已经决定出版了。
这是一部四十余万字的书稿，掂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些分量。我当时心里便不由得有一股热浪翻腾起来。“文章千古事，甘苦寸心知。”我是一个业余从事文学创作的人，我非常清楚业余创作的艰辛不易，宝安和我一样，也是在繁忙的本职工作之外从事文学写作，能拿出这么厚的一部书稿，其间他付出了多少心血汗水，牺牲了多少节假日休息时间，我是完全能够想象出来的。我们同属一类，是被许多“会生活”的人称作“傻子”的那一种人。但是，“傻子”们却乐此不疲，因为凡喜爱写作的人大多都有一股“痴”劲儿，鲁迅先生是“把别人喝咖啡和聊天的时间都用来写作”，柳青则直言“文学是愚人的事业”。而这种“愚、傻、痴”的背后所潜藏的，却是一颗热爱生活的滚烫的心，是一种严肃而崇高的社会责任感。正由于我们的心灵是相通的，所以我对宝安孜孜以求的精神就更为感动和敬重了。同是搞文学创作，我其实要比宝安容易，因为我所从事的工作就是教书，且教的就是文学，就是写作，因而文学创作从某种意义上说也算是本职。而宝安的工作是管理，是生产，是和机器、产品、市场打交道，在和他本职工作相对距离较远的领域里，他能为社会奉献出这样一部厚重之作，我怎么能不感动、怎么能不敬佩呢？那是多么顽强的毅力，怎样崇高的责任感啊！
于是我接过他的《第三种情感》，答应回家一定认真阅读，争取尽快写一篇文字。
然而，我辜负了宝安，没能做到“尽快”。一是本职工作确实太忙，二来呢，我也确实没能倾尽全力。我读得认真，这是绝对没有问题的。我用笔圈出了其中的错别字，画出了有病句的段落，在觉得费解的地方打了问号……同时，我又把这部书稿推荐给了太白文艺出版社的曹彦编辑，曹编辑不仅将这部书列入了2012年的出版选题，而且和宝安也联系过几次……
虽然我为宝安出书也做过一些努力，但时至今日，我仍然有些不安。假如我当初早早写出了赞扬肯定的文字，宝安也许会受到鼓舞；假如他下了尽快出书的决心，也许他就会忙碌在出书、赠书、销书等事务中，也许他就不会在那个时候出现在那个地点，也许那场悲剧就不会发生，也许他就不会这么早地离开……
然而，历史是不能假设的。任何假设的历史都是没有意义、没有价值的。历史就是已经发生了的不以任何人意志为转移的残酷的事实！残酷的事实是：宝安已经确定无疑地永远离开了这个喧嚣纷杂、丰富多彩，充满了无穷快乐也充满了许多痛苦的人间。
凡是熟悉宝安且与宝安交往很深的朋友都说宝安是个大好人！他对父母，绝对是个足赤纯金般的孝子；他对孩子，绝对是个真真正正的慈父；他对爱情忠贞，对朋友诚挚，对工作极端负责任……这样一个好人竟这样匆匆离去，朋友们谁都觉得难以接受。我作为他的朋友，交往虽然并不很多，但我同样为他的匆匆离去而感到无限悲伤和无尽的惋惜。
好在宝安有以姜仁礼为代表的一群好朋友，他们都是那样热心，那样善良，那样的乐于助人且富有极强的正义感！这些好朋友为了表示对亡友的怀念与尊重，决定大家帮忙为宝安出这部书。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唐朝的柳宗元和刘禹锡——刘、柳二人是志同道合的知心朋友，柳宗元英年早逝（年仅四十六岁），而他身后留下的大量文稿，都是刘禹锡整理编定刊行于世的。从而在中国的文学史、文化史上留下了千古佳话。姜仁礼先生们的善行义举，自然也会被历史铭记的。
实事求是地说，《第三种情感》绝不会成为“畅销书”，但这绝对是一部值得认真一读的书！这部书以极大的热情歌颂了亲情、爱情之外的第三种情感——友情，让人们感觉到纯真的友情有时候比亲情、比爱情更崇高、更宝贵。书中有对社会恶浊现象的无情揭露和愤怒鞭挞，有对真善美好事物的赞美讴歌。书中充分表现了作者对生活的热爱，对社会的极其负责，字里行间无不流动着作者那令人感动的社会责任感。同时，作者经过反复打磨之后，故事也还是很有趣味、很耐人深思、颇为引人入胜的。认真阅读，读者一定能从书中得到非同一般的艺术享受。
谁阅读得越认真，谁受到艺术美的冲击就越强烈。
2012年5月10日
《第三种情感》2013年朋友姜仁礼等友情捐助印行
赤诚绘出多彩图
——《肩膀上的日子》序
坦率地说，关于这篇序文的撰写，起初我是坚决推辞的。推辞的原因无他，只是因为“不敢”。从古至今，一般说来，能给他人著述作序的人，要么是身居要职的领导，要么是声誉远播的名流，总之得是有地位、有“分量”的人物，而我哪里能够得上这样的“格”呢？依我的职务军衔而言，虽说也号称“某级”干部，但究其实不过是军校里的一个“教书匠”而已。虽然也曾出版过几本所谓的著作，但在很多很多场合，假如自己或者朋友不特意介绍，关于“这厮乃何许人也”以及“这家伙写过什么玩意儿”的问题，是没有几个人知道答案的。那么，这样一个既非政要又非名家的人，给航天科技集团公司第四研究院（简称“航天四院”）这么大单位出的这么厚重的一本书作序，不是太“不自量力”了吗？所以，起初我是坚决推辞的。
然而，在本书主编之一伏萍女士再三盛情约请下，我最后又答应下来了。为什么呢？因为我又想起了能为他人之书作序的人里还有一种人，那就是：朋友。如果说给柳宗元之书作序的刘禹锡（柳最好的朋友）仍是名人的话，那么，给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写序的唐梦赉，就实实在在是个普通的“非著名”文化人。不过从《聊斋志异》流传数百年的实际情形看，似乎别人也并没有对他的行为有所非议与嘲笑。为什么呢？因为他们是朋友。
同样的道理，我之所以答应写这篇“序”，就因为我觉得“朋友”这两个字我还是担得起的。第一，日常生活中，我和航天四院的几位文化人伏萍、马士琦、姜仁礼等本身就是交往较多的朋友；第二，我所在的单位——第二炮兵工程大学，与航天四院仅一墙之隔，工作上是友邻单位，事业上也是并肩携手的战友，航天四院人所经历的风风雨雨，所感受的苦辣酸甜，二炮的“砺剑人”也完全能够感同身受。既有共同感受，自然也就有共同语言。写序，不过是战友对战友说的心里话而已，对也罢，错也罢，是不怕旁人哂笑的。如此一想，便释然了。
于是，不揣鄙陋，这“序”就写起来了。
要放开来说，话当然很多。不过这里我主要想说两个意思：其一，说说航天四院出版这本书的意义，其二，说说我阅读此书的一些感受。
关于出版这本书，我认为，起码有以下三个方面的意义：
首先，这是航天人落实十八大精神，为文化强国事业所做的一份独特贡献。
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文化是民族的血脉，是人民的精神家园。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必须推动社会主义文化大发展大繁荣，兴起社会主义文化建设新高潮，提高国家文化软实力，发挥文化引领风尚、教育人民、服务社会、推动发展的作用。报告明确提出了“要扎实推进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建设”的任务。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航天四院推出这样一部厚重之作，无疑是为文化强国事业做出的一份可贵的贡献。
看完本书所选的诗文，直接的感觉就是，虽然文章作者的视角不同，切入点不同，但绝大多数篇章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大力弘扬民族精神和时代精神，宣传爱国主义、集体主义、社会主义，倡导富强、民主、文明、和谐，倡导自由、平等、公正、法治，倡导爱国、敬业、诚信、友善，对于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无疑具有非常积极的作用。
同时，书中诗文对中华传统美德和时代新风的颂扬，对真善美的讴歌和对假恶丑的鞭笞，可以肯定地说，就是为培育知荣辱、讲正气、做奉献、促和谐的良好风尚提供良好的导向，为全面提高公民道德素质做贡献。
其次，这是一部航天人自己书写的“航天人史记”，为后辈的航天人储存了一块珍贵的“奋斗者宝鉴”。
今天的人类之所以知道在黄河、长江流淌的这片土地上，曾经有过被称为“黄帝”的华夏先祖，有过尧、舜、禹、汤这样的治世圣君，有过周、秦、汉、唐这样颇负盛名的朝代，有过老、孔、孟、庄等文化天空中灿烂的明星，无论如何，我们得感谢那一个个不辞辛劳甚至不惜牺牲生命来为人类做记录的文化人。如果没有老祖先用甲骨、用钟鼎、用竹木布帛、用笔墨纸砚为我们记录下那些曾经发生过的事情，那些应该记取的经验教训，那么，今天的人类也许比猩猩强不到哪里去。正是文化，让人类在这地球上成了“万物之灵长”。每当脑海里回荡“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这慷慨激昂撼人心魄的声响时，那一桩桩历史事件、一个个历史人物便栩栩如生地浮现在眼前，心里便不由得生出无限的感激来，感激周文王，感激孔仲尼，感激左丘明，感激司马迁、陶渊明、刘义庆、李白、杜甫、苏轼……感激人类文明历史上为文明的创造、传播、弘扬、继承付出过努力的每一个人！感激他们的智慧，感激他们的良知，感激他们的社会责任心！正是社会责任心，使司马迁在肉体和心灵都遭受巨大痛苦的背景下，含羞忍辱发愤为作，为后人留下了永远令人回肠荡气的“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史记》。同样，正是可贵的社会责任心，让航天四院一代又一代的文化人，甘愿吃苦，不顾疲劳，呕心沥血，勤奋笔耕，用自己的笔墨，记录了航天四院人几十年来艰苦奋斗的足迹，歌颂了航天四院人崇高的品德，美好的心灵，辉煌的业绩，立体化地反映了中国航天事业的发展历史，为子孙后代留下了一份极为珍贵的精神遗产。说出版这部书就是保存了一部航天四院人自己书写的“航天人史记”，我以为并不为过。
再次，这部书，为航天四院文化人搭建了一个展示生命价值的舞台，开辟了一条文化创造涌流的渠道。
党的十八大报告指出：“建设社会主义文化强国，关键是增强全民族文化创造活力。”为了保障“全民族文化创造活力”的不断增强，有关部门就必须要“为人民提供广阔文化舞台，让一切文化创造源泉充分涌流”。航天四院出版这本书，做的就正是这样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
在美国心理学家马斯洛的“需求理论”中，人的需求共分为五个层次，而“自我实现”的需求是人类最高层次的需求。当人类其他层次的需求基本得到满足之后，人类最高层次的需求欲望就显得更为强烈。中国古代的圣贤们把这种需求命名为“三立”，即立德、立功、立言。所谓“立言”，就是人类“抒发灵性，描摹灵性，记录灵性”这种生命需求的具体体现。
具有一定文学创作能力的人，常常情不自禁地想要把自己对生活的认识，对生命的体悟形诸文字，既宣泄自己的内心情感，又对他人产生影响。诗人郭小川曾有两句诗，很能代表具有社会责任感的文化人的心态：“假如仅仅为了自己看，诗文不如不作……假如仅仅为了自己听，歌声不如哑默！”（郭小川《在大沙漠中间》）写诗作文，不仅要让自己的灵魂得到慰藉，还要让诗文对他人产生影响，对社会产生作用。只有这样，写诗为文者的生命价值才算得到了较为充分的实现。航天四院热爱创作的文学人，肯定都有一种“生命价值得到社会认可”的愿望，然而在今天这种“喧嚣而无声”（即“人人都在发声却谁也听不清他人言语”的状态——肖云儒语）的时代，许多人写出了很有价值的文字，表达了很有价值的思想，但却很少被别人了解并铭记，那些散见于各种载体上的文章，如果无人整理结集，很可能就会如同风中飘飞的落叶一样，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岁月的尘埃所埋没。如今，一篇篇各呈异彩的文学作品汇集在这本书里，既方便更广泛的传播，又有利更长久的保存，对航天四院文学人的生命价值无疑是一种极好的肯定与展示。曹丕曾在《文学·典论》中称文学为“经国之大业，不朽之盛事”，而在中国共产党提出“文化强国”战略的历史新时期，航天四院的党政领导及宣传文化部门的同志能为航天四院的文学人提供这样一个展示的窗口（或曰舞台），的确是为“经国之大业”干了一件“不朽之盛事”，值得欢呼，值得赞美！
下面要说的，即是我阅读了这本书以后的一些感受与感想。
读这本书时，我觉得仿佛走进了一个姹紫嫣红、五彩缤纷的大花园，在这里，我看到了牡丹、芍药雍容华贵的身姿，看到了玫瑰、月季娇艳夺目的色彩，也嗅到了沁人心脾的桂花的浓香，当然，还看到了虽不抢眼但韵致高雅的野菊、山丹——多种题材、多种样式、多种生活内容的作品，让读者看到了航天四院人绚丽多姿的生活场景和丰富多彩的精神库藏。
读这本书时，我又仿佛在聆听一部内涵丰富的交响乐，这里有气势磅礴、惊涛拍岸的铜管共振，有委婉缠绵、柔情似水的丝竹和鸣，我听到了长笛的悠扬放歌，也听到了黑管的深情低吟——弘扬正气的力作，采英撷华的小品，潺潺流水般的游记感想，晶莹露珠般的哲思睿语，立体化、全方位地展示了航天四院人美不胜收的情感世界。
同时，我又好像在观看一台况味复杂的人生大戏，这里有感天动地的忠心赤胆，有催人泪下的离合悲欢，有奋不顾身的英雄豪气，当然也有趣味盎然的逸闻笑语。
实事求是地说，《肩膀上的日子》里所收的作品，内容都积极健康，有真情实感，写作的角度多样新颖，表现手法灵活别致，全方位反映了航天人的襟怀，情操。既有对无私奉献者的热情讴歌，又有对当年创业艰难的深情回顾，更有对航天人方方面面生活情趣的展示。写作风格多姿多彩——活泼俏皮的令人忍俊不禁，沉重动情的让人热泪盈眶。这些发自肺腑的诗文，把航天人走过的艰苦历程、航天人具有的精神风貌，描摹得淋漓尽致，令人感动，令人鼓舞，令人振奋。
伏萍的小说《航天魂》，主题思想积极厚重，艺术上也颇有特色。小说讲述了一个把全部生命献给航天事业的科技人员武钟明的动人故事。为了祖国的航天事业，在面临是奔赴大都市上海还是留在艰苦的秦岭山沟这样一个人生十字路口时，他毅然选择了坚守山沟，从而失去了心爱的恋人；为了抢救宝贵的科研资料，他失去了一只明亮的眼睛；夜以继日地工作，他牺牲了很多亲情温暖；长期的呕心沥血，他终于积劳成疾，在还不到老年的时候，竟带着对事业、对家庭、对人生的无限眷恋，令人叹惋不已地告别了人世。
这是一曲对航天人无私奉献精神热情赞美的颂歌！小说虽是对“一个”忠魂的追悼，但又何尝不是对整个航天系统中所有无私奉献者的深情追怀？作者从生活中敏锐地捕捉到许多动人的素材，经过精心构思，塑造了武钟明这样一个生动而又高大的形象，读来令人心潮激荡，感慨万端。这是为航天忠魂竖起的一座纪念碑，相信一定会对后代的航天人起到长久的激励作用。
如果用花朵比喻，这样的作品就是色彩形状都具有视觉冲击力的“洛阳牡丹”，如果用音乐比喻，这样的作品就是音韵节奏都具有听觉震撼力的《义勇军进行曲》，是当之无愧的“主旋律”。
诗文集中，这样的“主旋律”作品还有许多，如马士琦的散文《押运途中过大
年》和张卫萍的散文《那年，在山里上班》，都属于这种类型。《那年，在山里上班》的作者抓住了一个场景：去山里上班的路上，因为雪厚路滑，司机决定返回。返回就意味着满车人都可以堂而皇之地不去上班且心安理得。然而就在此时，一位老师傅站起身说：“我今天必须赶到厂里。”然后便毅然下车，“大踏步走向山口，消失在茫茫雪野中”。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一个爱岗敬业、忠于职守的高大形象便无法磨灭地留在了大伙心中，让人们久久地感动。而《押运途中过大年》的作者，则用朴实亲切又幽默风趣的语言，表现了航天人默默奉献又以苦为乐的高贵精神：年关将至，在举国上下千家万户都沉浸在亲人团聚共度新年的欢乐气氛中的时候，两位公安和一位车管却接到了护送航天型号产品的任务。这就意味着全中国绝大多数人都可享受的过年的快乐他们不能享受了，而且这样的“好事”连续两年都让他们赶上了。假如换了那种“以自我为中心、以享乐为要务”的个人主义者，一定会对这样的“不幸遭遇”叫苦连天，然而在马士琦的散文里，读者不仅没有感觉到丝毫的抱怨，反而感受到了一种别样的快乐。请看作者的描写：
“车上的电视可收两个频道：‘多瑙河之波’与‘雪花聚荧屏’，想看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那是奢望。”
“三人以茶代酒，互致祝福，吃过‘年夜饭’（实为三人自做的三个能凑合吃的菜），便都怀着圆满完成任务的喜悦和对家人深深的想念倒头就睡，一觉醒来，丢了‘羊尾’，捏住了‘猴头’。”
“整整一夜，穿越了中原大地、燕赵大地；传递着猴给鸡的接力棒；观不尽沿线的灯火绚丽礼花璀璨；闻不断沿途的爆竹此起彼伏，鞭炮响彻云霄……”
什么叫“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这就是！
与上述作品有异曲同工之妙的还有：佟丽萍的散文《在青灰楼生活的日子》，通过对往事的回忆，记录了航天人当年艰苦创业的历史足迹，展示了航天人在艰苦中不懈奋斗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魏旭东的《春天，第一朵花开献给谁》则用满含自豪的笔触，写了航天人在试验区虽然艰辛但却满含热情的工作态度，尤其是在寒冷的冬季，工作人员踏冰水、迎风雪，通过辛勤的劳作一次又一次完成任务。当春天第一朵花开的时候，作者认为：那第一朵春花应该献给默默奉献于试验区的一线职工。表现了作者对本职工作的热爱和对默默奉献者的赞颂。
表达这样思想感情的，也有很多值得称道的诗歌作品。这些作品，有的直抒胸臆，如杜万潮、刘进民所写的组歌《四院颂》：“没有留下遗言嘱托，来不及再见妻子儿女，为了火箭早日腾飞，你化作红云升起在遥远的天际。”
而伏萍的诗歌《星》则表现得委婉含蓄：“在白昼到来之前，星，已经做好了准备，它没有哀歌，也没有叹息，像它占据小小地盘那样，默默地来，又默默地去……”
袁媛的散文《老爸的故事》写了“老爸”一段颇有传奇色彩的经历：厕所里意外捡到的一纸空白介绍信，后来竟意外地发挥作用，成就了一对有情人的美满姻缘，也拯救了三个人（男女双方及腹中的孩子）的性命。“老爸”机智善良的形象跃然纸上，文章语言俏皮生动，读来十分有趣。
李平波的散文《求助电话》给我的阅读感受则是感动的震撼。文章叙述：在班组承担的工作任务最紧张最繁忙的节骨眼上，突然接到了同事亲人的求助电话，希望班组能派人帮助亲属照顾护理那位病重住院的同事。火烧眉毛的任务已经忙得人焦头烂额，本来就缺人手的班组再抽人去照看病人，同志们肩膀上日子的沉重可想而知。然而，作者写道：
事实证明，真正决定成败的因素还是我们自己。在那一段最为紧张繁忙、困难重重的日子里，我们不但顺利完成了任务，而且事故为零，质量创优，一次交检合格率100%，陪护时间一直坚持了七十多天。
工作之余闲暇时，当我们站在车间门口，遥望四面山坡一簇簇盛开如雪的龙白牙花朵，惬意的心空就云一样飘起对那段日子的感叹——那是一段具有实质性分量的日子，那是一段诞生精神的日子，那是一段检阅班组战斗力的日子，那是一段展示人性大美的日子，那是一段让我们在任何时候回忆起来，都毫无愧色的日子。
这本诗文集中，数量最多的是散文，而散文所呈现的色彩也的确是五光十色。有的篇章表达了对人生哲理的新颖感悟，如刘丽莉在《握紧未来》中发出“过去的日子已经死去，只有过好今天，憧憬明天，才能握紧未来”的人生感喟，就有与哲人耶曼孙、伟人李大钊神思相通的妙韵；王续红《快乐做女人》中所表达的观点：“生活的快乐是要用心去寻找、去感受的。”也能给读者以有益的启迪。
刘遵玮的《魂系固体》，通过对航天四院几代人奋斗过的几个地方的回忆与赞美，把读者带进那一个个留下航天人足迹汗水的地方：京郊东山沟的神秘，高坝二道溪的欢腾……直到蓝田、田王的崛起腾飞，字里行间充满了对四院历史的深情，对四院成就的自豪。姜仁礼的《车城游札记》看似散漫，但却正合了“形散神不散”的规律。车城一游，既昭示了友情的珍贵，又反映了祖国的巨大变化，其间有对历史的回顾与反思，有对现实的赞美与忧虑，有对未来的展望与憧憬，文笔流畅，举重若轻，有意义也有趣味。
朱浩的《相守红叶李》描写了生活中的一个小片断，工作中的一个小场景：值班的时候，“我”看中了窗外红叶李树上的一颗小红果，“预谋”下班时采回家给孩子玩，不料抢修任务突然来临，“我”得赶紧去干活。待工作任务完成后，红叶李上的小红果（生活乐趣的象征）竟已被鸟儿衔走……“我”此时则自我宽慰：人有人的事，鸟也有鸟的事，不必生气与遗憾。通过一个别有情趣的生活场景，反映了航天人爱岗敬业的精神，角度独特，耐人寻味。
李远的《母亲的遗憾》一文，别出心裁：母亲的遗憾是“当年在乡下，她已经是入党的重点培养对象，偏偏那时离开农村随丈夫来到了这里”，阴错阳差地再没能入上党。没入上党造成的另一个遗憾就是：汶川地震时她想多捐些款，负责收捐款的却说：“你不是党员，不用捐那么多。”表面看是母亲的“遗憾”，而本质上却表现了母亲对党的无比热爱。初看似觉无奇，细品却觉蕴涵隽深。
说实在话，书中值得欣赏品鉴的作品很多，相信读者在看完全书之后定会有自己的评价，我将就此打住，不再饶舌。
我的朋友、词人张郁兵先生在看了部分作品后，也曾写过一些评论文字，这里摘录如下：
“阅读这些作品，能真切地感受到航天人的赤子之心，感受到他们对祖国、对人民、对亲人、对事业的无限忠诚，他们以积极、健康、向上的胸襟，用自己喜爱的文学样式，反映生活，抒发亲情、友情、爱情，让人能真切地感受到生活之美、自然之美、和谐之美。”文后，词人激情难抑，又赋词一首，其中有这样几句：“航天赤子胸襟，情豪赋诗优。眼望神舟天上，感悟艰辛努力，励志上层楼。身兼家国事，处处用心酬。”
与张郁兵先生差不多同时阅读过书稿的文学评论家鹿志峰先生对本书的价值也给予了充分的肯定，他认为，尽管书中的许多篇章都充满了政治的豪情与激情，但这本书绝不是一味宣传政治理念和图解政治口号的“政治书”，而是实实在在的一部文学书，是用“润物无声”的文学手段，引领读者乘着不贴或少贴政治标签的文学之车，驶上了更为宽广、更为宏阔的“政治大路”。比如那些山水游记、故乡见闻、一件小事对心灵的触动，一处小景引起的联想等，看起来似乎和航天人的工作、生活没有多大关系，但却恰恰反映了航天人（作者本身就是航天人）对祖国大好河山的热爱，对和谐社会、美好生活的追求与向往，折射出来的，正是航天人崇高美好的精神境界。
我认为，鹿志峰先生所言，确是真知灼见，深中肯綮。
也许，在某些“大文豪”眼里，这本书里的作品跟所谓的“经典”是沾不上边的，但是我相信，凡是有良知且真正用心阅读了这书的人，心中绝对不会不感动。
最后，我想用雨妍的诗歌《守望苍穹》中的一段，来结束这篇序文。
守望苍穹！
守望盘古劈开的地浊天清，
守望屈原问过的风起云涌，
守望五千年代代人延续着的
那一个飞天的梦，
守望九百六十万平方公里土地上
那一方明澈的天空。
守望苍穹，
守望祖国的和平、人民的安宁。
我们是航天四院人！
我虽不是航天四院人，但我愿意永远做航天四院人的朋友！
2012年11月22日
《肩膀上的日子》太白文艺出版社2012年12月出版
炳南诗的“力”与“味”
——《灞川掬韵》序言
说来惭愧，早就答应给炳南兄的诗集写一篇所谓“序言”的文字，但却一推再推，迟迟未能交稿。尽管在自己的事情上我一直记着鲁迅先生的那句话：“别人应许你的事情，万勿当真。”但对于答应别人的事情，我却还一直是很认真的。因为从小就听过母亲不止一次地告诫：“应人事小，误人事大！”但这回为什么没能做到“言必信，行必果”呢？其间或公或私各种杂务搅扰当是一方面的原因，但另一方面更重要的原因则是：炳南兄诗作的内容太丰富了，我想说的话太多了，以致竟有些“不知从何说起”了。浏览他的诗作，就像走进了一座风光秀美、景色奇丽、流泉飞瀑、重峦叠嶂的大山，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怎么说似乎都说不完、说不够、说不准确，所以稿子就这么一拖再拖地拖了下来。
说实在话，读完炳南兄这些诗稿的时候，我内心的感受是很难“一言以蔽之”的，因为这些诗在我心河中激起的浪花是多姿多彩的，有惊讶，有感叹，有震撼，有感动，当然也有茅塞顿开般的感悟……
我惊讶，这个和田禾地、土坷垃打了半辈子交道的“粗人”，竟写出了秘书、编辑或者教师之类“细人”也不一定能写出来的好诗！那诗里不仅散发着浓郁的关中大地的“土气”，竟也还散发着许多来自异域他国的“洋气”：诗里的感情是那样细腻，那样深婉；文字是那样优美、那样生动；表现出来的韵致，既有江河奔腾的豪壮，又有惊涛拍岸的慷慨，婉约如雨润荷塘，含蓄似龙藏水底……我不由得惊讶地感叹：炳南兄，您真要让我重新打量了！
论起来，我和炳南兄相识、相交也已有十余年之久。2002年，洪庆五诗人（王盛才、赵崇生、刘炳南、张郁兵、路桄畅）合出诗集的时候，我曾为那本书写过一篇“序言”，按说对这位老兄是十分熟悉的。可是这次当我集中阅读他的个人诗歌专集时，还是感到十分惊奇，仿佛面前站着的是一个陌生的人。多年交往，我的印象中，刘炳南是一个性格豪爽、待人真诚、十分机敏、特别能干的成功人士——他当过村办企业（水泥预制厂）的厂长，把厂子办得生机勃勃，风生水起；他也当过村长，把村子治理得有声有色，美名远扬。正因为当村长政绩突出，搞企业又足智多谋，所以获得洪庆镇（后改为“街道办”）领导的青睐，被抽调到镇政府“乡镇企业办公室”，负责发展乡镇企业的工作。在他五十多岁的时候，正式“转干”，由地地道道的农民变成了实实在在的国家公务员。他当了十多年的区人大代表，还曾经是堂堂正正的区人大委员。他之“所求”与“所获”，简直就是人生奇迹！许多人感叹：刘炳南有本事！太有本事了！他是从农民群体中升腾而起的一颗璀璨明星，他是一株黄土地上长出的“奇花异木”……他的人生道路顺畅、风光，令人钦佩也令人艳羡甚至嫉妒，他的生活里只有阳光明媚、春风得意……
然而，这一次在他的诗里，我却发现了许多别的滋味——有对底层劳动者的深切同情和厚重悲悯，有对权势者的无情揭露和有力抨击；有对为富不仁者的辛辣嘲讽，也有对中饱私囊者的切齿憎恨；有对真挚爱情的热烈颂扬，也有对“真爱难得”的深沉惋叹。给我印象最深的，竟是他诗里几乎随处可见的“秋”的意象——除了秋的成熟、丰收、达观、超脱之外，秋的衰败、落寞、悲凉、伤感、惆怅、无奈……也全都洋溢于字里行间。
这还是我原先认识的刘炳南吗？
古人云：“诗言志”。俗话说“文如其人”。我一直认为，凡是能打动人心的文章或诗歌，都一定表达了作者的真情实感，而作者的真情实感绝不会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曹雪芹的“满纸荒唐言”之所以数百年来一直令人动情、动容，就因为这“荒唐言”里包含着作者的“一把辛酸泪”，而作者的“辛酸泪”又和他从“大富大贵”跌入“大贫大苦”的人生经历密切相关。同样的道理，炳南兄诗里所传达出来的情感，也一定和他的生活经历分不开。可是，他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忧伤和痛苦呢？
我必须重新走进他的内心世界，我必须重新认识刘炳南。
通过几次和他深入交谈，也通过他的知交故旧的介绍，我终于了解了另一面的刘炳南，或曰“刘炳南的另一面”。
全面了解了他的人生历程之后，我不由得又一次深深地叹服“文章憎命达”“愤怒出诗人”这些名言的哲理深刻性和智慧永恒性了。
刘炳南能写出这样内容丰富而情感复杂的诗章，跟他的人生经历的确有着千丝万缕、血肉相连的关系。在我原先所知的那些“光环”的背后，其实隐藏着他极不平坦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坎坷曲折、满含尘世辛酸的人生经历。
炳南兄写过一首长诗，题为《忏悔》，他不愿意投往报刊发表，也不想在这本诗集中公之于世，但他让我看了。这首长诗真实地记录了他的人生历程和他的心路历程。他之所以“忏悔”，是因为他认为自己经历的一系列坎坷，都源于少不更事时的“误入歧途”。
这“歧途”，说起来实在是有些辛酸。
自从共产党执政以后，中国人就被严格地划分成了许多“层次”（当时流行的称谓叫“阶级”），除了“地主、富农、资本家、反革命、坏分子、右派分子”这些被无产阶级政权“专政”的对象以外，党和政府所“依靠”的对象，也分成了基本的两大营垒——工人和农民。由于工人阶级是无产阶级，而政权的性质又是“以无产阶级为领导”，所以工人阶级就得到了政权所给予的许许多多优惠——城市户口、分配住房、按标准定量供应的廉价粮食、各种紧缺物资的特殊供应票证等，而这些优惠，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农民是享受不到的。随着时日的推进，工人阶级和广大农民就形成了极为明显的差别（当时官方承认的三大差别为：工农差别、城乡差别、脑力劳动和体力劳动差别），“工人富，农民穷”已经成为全社会的共识。如果一个农村女子找到了一个工人丈夫，而且她随之也成了城里人，那么，她的日子就一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刘炳南生在农村，父、祖辈都是农民，而“不幸”的是，在他们村子旁边，建起了一座保密性极强的生产军用产品的国防工厂（最初称“10号信箱”，现在叫“庆华电器集团公司”），工厂里来了一大批享受国家各种优惠待遇的工人。几乎是眨眼之间，古称“灞上”的这片土地上，立即形成了对比鲜明、差异极大的两个群体，一个“富人群”（数量并非“极大”的工人），一个“穷人群”（数量极大的农民）。“民不患贫而患不均”这是古代人的思想境界，到了共产党执政时期，这种境界似乎仍没有本质变化，所以10号信箱里“富人”们的生活，就使得周边的“穷人”心里很不平衡，套用现在的时髦话来说，就是穷人的心里早已经有些“羡慕忌妒恨”了，然而少数“富人”却常常做出些让“穷人”伤心且愤恨的事情。刘炳南就遇上了这样一件：
10号信箱有一个养猪圈，正好就在刘炳南所居的村子边上。一天，10号信箱的炊事员挑来一担泔水喂猪，猪圈旁边正好站着一位农民。那农民惊讶地发现，泔水桶里不但有工人老大哥吃不了的剩饭残渣，竟然还有一个雪白圆大的馒头漂浮在上面。农民喊着：“我们连黑面馍都吃不上，你们咋拿这么白的馍来喂猪？”一边喊，一边伸手从泔水桶里捞起白馒头，不管三七二十一，塞进饥饿的嘴里狼吞虎咽。
站在一边看到这一幕的刘炳南，心里感到十分酸楚。那位从泔水桶里捞馒头吃的农民是和他同村的一位长辈，他心想，那位用白馒头来喂猪的工人老大哥看到这一幕时，即使不会“潸然泪下”，起码也会用一声叹息来表示对农民兄弟的同情吧。然而，他想错了，真实发生的事情大大地出乎他的意料——那位工人师傅不仅没有表示丝毫的同情，反而因农民吃了他的猪食而对农民破口大骂，甚至张牙舞爪地还要打这位农民……
那一幕对少年刘炳南心灵的刺激太强烈、太残酷了。他感到很痛苦：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辛辛苦苦种出粮食，供着城里的工人每月有足够的定量，使他们绝无饥馁之忧，而农民自己却常常吃不饱肚子。工人不就是沾着国家的光才成了“富人”吗？凭什么这样欺负农村的穷人呢？不知不觉间，他少年的心田里滋生了对这些依靠国家政府而变成新“富人”群体的仇恨！
然而，事情并没有到此为止。
10号信箱里经常放电影，而周边文化生活极其贫乏的农村孩子，也都想“秃子跟着月亮走——沾点光”，所以就经常到“信箱”的放映场地来“蹭”电影看。这自然又引起了少数“新富人”子弟们的不满。满怀优越感、自豪感的工人子弟（当然，仅是一部分）俨然以“富人”的姿态对待这些农村的“穷孩子”，起初是轻蔑嘲笑，后来就渐渐发展到武力挑衅。一次，刘炳南正在看电影，突然感到脑袋“嗡”地一响，身子差点儿倒在地上。他用手朝头上一摸，竟是黏糊糊的一手鲜血。借着场地上的灯光，他看到了脚下那块飞来的石头。他断定自己头被打破是“富人子弟”创造的战绩，因为就在他手摸头颅的时候，听到了不远处传来的笑声，那笑声扬扬得意，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猪圈旁那一幕留在他心底的怒恨之火尚未熄灭，今天这一砸更激出了他的怒火万丈，他朝那些挑衅者扑了过去，一场斗殴就这样开始了。最后的结局，是以挑衅者的落荒而逃而告终……
此后，农村许多“穷孩子”都紧紧地团结在刘炳南的周围，很快他们就形成了一个极有“战斗力”的群体，同那个“富孩子”群体展开了“经常性的战斗”，而“战斗形势”往往在本地区内产生“巨大影响”，以致常常惊动公安局派出所……
因经常率领小学生“打群架”而在派出所“挂号”，毕竟不是一件光辉荣耀的事情，所以，尽管刘炳南的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但“操行评语”里却往往少不了老师惋惜的批评。这些操行上的“瑕疵”，甚至成了他后来上中学时期一直挥之不去的阴影（他忏悔的“痛点”主要在这里）。
1965年，他以合同工的身份，走进了位于山西太原的一家大型国有企业——十三冶（全称为“中国第十三冶金建设公司”）。在这里，他除了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做好本职工作之外，就是非常勤奋地读书。爱读书的人往往也爱写作，于是就有了几十本日记和读书笔记，他也被大家公认是“工人中的青年才子”。然而，灾祸突然降临到他头上了——1966年，他被打成了“反党分子、牛鬼蛇神”，“罪行”是：他向《光明日报》投了一篇稿子，对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提出了与姚文元不同的看法。此举无异于在太岁头上动了土，报社不但没有发表他的文章，反而把他的稿子转回了他的单位。单位就依据那篇和姚文元唱反调的稿子，立即查处他的“问题”。查问题的时候，在他的书箱里又搜出了他写的近三十本读书笔记和日记，在日记里又断章取义地抓到了他的不少“反动言论”，于是二十刚出头的青年工人刘炳南被定为“反党分子”，关进了“牛棚”。
他被押上万人大会接受过批斗，遭受了一个热血青年难以忍受的凌辱……后来，随着“运动”的继续发展，一批来太原搞“革命大串联”的红卫兵指出批斗青年工人刘炳南是“转移革命斗争大方向”，他这才被放出了“牛棚”。出了“牛棚”的他，在无比悲愤的心情驱使下，把箱子里那些笔记本、日记本统统付之一炬，而且发誓再不写那些逗灾惹祸的“劳什子”了。
用工合同期满后，他又回到了农村老家（尽管他很想转成国家的正式职工，但，他只能回来了）。由于把他关进“牛棚”时，曾有外调人员到老家来“调查”过他的问题，所以回乡后的小伙子难免受到那些“斗争弦”绷得很紧、“阶级眼”擦得铮亮的“革命人”的别样眼光的注视，这期间，对于一个才华横溢、内心自尊、生性不甘人后的青年来说，其痛苦可想而知。
好在故乡的土地是胸怀博大的，故乡的父老乡亲绝大多数是忠厚善良的，他们用真情的温暖化解了刘炳南心中的寒冰。他没有自暴自弃，而是直面人生，奋勇崛起，重新开始了人生的奋斗。1972年他积极为生产大队筹建水泥预制厂，吃苦耐劳，呕心沥血，终于让预制厂给社员们带来了可观的经济效益，而且也为大队争得了可贵的荣誉。他的行动赢得了村民们（当时称社员）的信赖和拥戴，此后……
当然，此后就是我原先知道的那个成功者、胜利者了。
我明白了。
我理解了。
他在诗里传达的感情和感悟，都不是空穴来风，不是无病呻吟。正是有了那些丰富复杂的人生经历，他才能写出那多姿多彩的华美诗章。“从血管里流出来的都是血，从喷泉里出来的都是水。”诚哉，鲁迅斯言！
我读刘炳南的诗，最强烈的感受有两点：第一是“有力”，第二是“有味”。
先说“有力”。
诗歌之所以能征服人的心灵，就因为它本身具有“力”。
刘炳南的诗，至少有三种力——冲击力、感染力、鼓动力。
所谓冲击力，就是读了之后能让人热血沸腾、心潮澎湃，想平静都平静不了。刘炳南的诗里，具有这种冲击力的诗句，俯拾即是。请看：
在我身负重压＼头抬不起的境遇里＼时间＼是我支撑生命的柱石＼在我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的不惑年岁＼时间＼是我生命不息奋斗不已的神、精、气＼到如今＼在我年老力衰两鬓白丝之际＼时间啊＼竟是我活着的财富、生活的耐力
——《我和时间》
不要责备＼这个已过花甲之年＼还不知安分守己的人＼他还是个“孩子”＼对未来充满希望＼对生活满怀信心＼时刻准备＼去南极考察冰天雪地＼跃跃欲试＼登珠峰测绘海拔高低……
——《把希望从岁月邮局寄回》
对于一个不愿“白活一辈子”的奋斗者来说，拥有时间，就意味着拥有生命，拥有生命就意味着拥有价值。所以在遭受打击的生命低谷时期，诗人坚信“时间”会证明“我”的清白、“我”的正直、“我”的正确；在人生奋斗的逆境中，诗人相信“时间”会支撑“我”从失败走向成功！这种坚忍不拔的毅力，这种不屈不挠的勇气，能不给读者心灵以冲击吗？已经是年过花甲之人了，却依然“时刻准备＼去南极考察冰天雪地＼跃跃欲试＼登珠峰测绘海拔高低”。这是一种什么精神？这是一种什么心态？看到这样的诗句，我们能不想起“老夫聊发少年狂……西北望，射天狼”的苏东坡么？能不感受到一种积极乐观、“生命不息，奋斗不止”的精神冲击吗？
所谓感染力，就是在阅读诗歌的过程中，不由自主地被诗人所传达的情感引导得或潸然泪下，或忍俊不禁。刘炳南的诗是具有这种力量的。例如：
长天夏日闲居家，蒲扇空调菊花茶。杀个西瓜消消暑，孙儿笑我太品麻。
——《夏日三题》
这是一幅多么朴素而又妙趣横生的天伦之乐图啊！开着空调还要摇蒲扇，泡着菊花茶还要切西瓜，生活真是太舒坦、太“奢侈”了，难怪孙儿要笑爷爷“太品麻”呢！一句“孙儿笑我太品麻”，把富裕而又充满天伦之乐的幸福生活场景勾画得活灵活现，而孩子天真烂漫、童趣洋溢的可爱形象也呼之欲出，跃然纸上，怎能不令人忍俊不禁？
然而读下面这首词的时候，心境就截然不同了：
身似飘摇雨夜船，思乡总是泪涟涟。半世耕耘难饱肚，回首，掬抔黄土别家园。浪迹江湖遭白眼，常念家人受饥寒。游子归心多梦幻，希盼，阳光照亮穷山川。
——《定风波·游子情》
这里表达的是外出打工的农民的心声。由于“半世耕耘难饱肚”，他们只能离开家乡，“浪迹江湖”去外地打工，然而在那些陌生的世界里，他们常常遭受“权势者”或“富有者”的“白眼”，而离妻别子的伤痛，思念爹娘的悲苦，常常让他们热泪涟涟。一个“回首，掬抔黄土别家园”的画面，就足以让有过类似经历的读者热泪潸然而下了。
所谓鼓动力，就是人们在读了诗章之后，立即会产生一种想攀登、想奔腾、想飞跃的冲动，想甩开膀子干一番事业，想不虚度此生而有所作为！在炳南兄的诗里，这种传递“正能量”的作品，比比皆是。
在《仰望星空》里，诗人写道：
尽管……人性失常扭曲＼松弛了道德底线的张力＼生活的诡异多变＼八卦成＼嚣于尘上的功利……＼但你＼必须要明白＼多一份仰望星空的思考＼存一份灵魂生活的纯粹＼是一个人完整健康的真正体现＼是一个民族自强不息的真实价值！
如果说年轻人的奋斗是天经地义，那么，人到了人生的“黄昏时段”，是不是就可以“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含饴弄孙安享晚年、无所作为懈怠沉迷了呢？且看诗人在《直面黄昏》里所表示的态度吧：
太阳走了＼你把自己点燃＼没有太多的光泽＼但你＼诱人的霞彩＼依然灿烂＼没有太多的色调＼你用＼迷人的金黄＼努力把西边的天空涂染＼没有太多的光和热＼你用柔和的余晖＼尽情把壮丽河山彰显……
读这样的诗句，我们是不是又看到了中唐时期那个不屈不挠的刘禹锡呢？是不是又听到了他那豪迈的歌吟——“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呢？刘炳南的这些诗篇，相信真正用心去读的人，一定会受到鼓舞，受到激励。
再说“有味”。
我一直认为，好诗必须是“有味”的诗。有什么味呢？我以为，至少应该具有“三味”，即情味、意味和韵味。
所谓情味，就是诗必须有浓烈的情感。古人云：“动人心者，莫先乎情。情动于中而形之于言，言之不足，则咏歌之……”诗歌原本就是老祖先为抒发内心情感而产生的艺术形式，因而，没有情感的诗从本质上来说就不能称之为诗。真正的好诗，必须具有这样的特征：阅读之后，或使人热血沸腾，或催人热泪横流，或令人义愤填膺，或叫人喜笑颜开……如“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如“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岗……”
所谓意味，就是诗中必须蕴含哲理，能给人以启迪，或深刻隽永，或发人深省，如“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如“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等。
而所谓韵味，我的定义是：除了有内在的情趣之外，还要有一种好听的声音（这是“韵”的原始意义），就是要“押韵”，读起来有一种音乐的美感（可惜而今许多的“现代诗人”，脑子里压根儿不知“韵”为何物，写出来的几乎就是“分行的汉字”，连散文都称不上）。
令人欣喜且欣慰的是，炳南兄的诗作可谓“情、意、韵”三味俱佳。我之所以要向朋友们热情推荐，就因为他的作品里这“三味”一味不少，而且每一种味都悠远深长。翻开他的诗篇，你会感到浓烈的情味扑面而来，有如同烈火的热情，有仿佛浪涛的激情，也有宛若云霞的柔情。在《我的灞河我的滩》一诗的最后，作者有一个小注：“写这首小诗时，我怎么流泪了？”他为什么会流泪呢？答案不言自明：作者动情啊！
炳南兄诗中“地火喷发”式的直白抒情我是喜欢的，但我更偏爱的，还是他在看似不动声色的叙述中，含蓄委婉表达出来的那种情感。那种情感似乎更让人揪心，更让人欲泣欲诉、百感交集。
那是一个深秋的雨夜＼在村西＼那棵只剩下躯干的老槐树下＼雨＼淅淅沥沥＼一顶破旧的草帽喊来了你＼那把浅红色的伞＼和一件绿色的雨衣＼没有过多的悄悄话＼也没有更多的忧虑＼一起＼把邻居大嫂生病的孩子＼背到医院里
又是一个雨夜＼还在村西＼那棵老槐树依然挺立＼我从师范学校毕业归来＼决心做一名山村教师＼邻居的孩子拽着我的衣襟＼隔壁的大嫂拎着我的行李＼你家的大门紧闭＼答案却十分清晰：＼“她已嫁到了城里＼成了一个有钱人的妻”
又是雨夜＼又见夜雨＼尽管早已物是人非＼但＼那把浅红色的雨伞＼还久久地浮在我的脑海里……
虽然作者注明“这是我的一名乡村教师朋友的亲身经历”，但是此刻诗中的“我”作为一个意象，却早已超出了“作者朋友”这一现实形象。“我”已经成为一个“艺术典型”了。善良的农村青年，一贯乐于助人，从师范学校毕业了，并没有去追逐城市的繁华与舒适，没有为跳出“农门”挖空心思去“奋斗”，而是依旧回乡为渴求知识的山村奉献自己的才华智慧。而曾和他一样善良的恋人，却在世俗的压力或引力之下，改变了初衷。然而，尽管昔日的恋人“嫁到了城里，成了一个有钱人的妻”，但当年一起冒雨救助邻居孩子那美好的时刻，他依旧念念不忘，雨中“那把浅红色的雨伞，还久久地浮在我的脑海里……”这里传达的价值取向是明晰的——在世俗的诱惑中，有的人可能会选择对“美、善”的背叛，但却仍然有痴心不改者在顽强地保持着“美的坚守”。这种坚守是可贵的，是有价值的！“邻居的孩子拽着我的衣襟，隔壁的大嫂拎着我的行李”，不就是对我的坚守的最好回报么？看着这样动人的场景，谁心中能不热浪翻滚，谁眼中能不热泪盈眶？
除了情味值得称道之外，炳南兄诗作中的意味，也是非常值得赞赏的。比如在《冬·钓回雪一样干净的诗句》里，他表达的哲理意蕴就非常耐人寻味。
在这隆冬的日子里啊＼不要宣泄＼不要沉思＼也不要和雪花窃窃私语＼只要独自一人＼站在湖滨皑皑白雪里＼撒一线垂钓＼从没有结冰的心扉中＼把欢乐和笑容藏在湖底＼钓回雪一样干净的诗句
读到这些句子，我们不仅看到了一个非常纯洁、格外动人的画面场景，而且简直就像进入了一种参禅悟道的境界——不宣泄、不沉思，甚至也不和雪花“窃窃私语”，完全进入一种“无为”之境，然而这种“无为”是真的无为吗？不，这种看似无为的行为，却正是一种“大为”，为的是要“在这隆冬的日子里”，“从没有结冰的心扉中，把欢乐和笑容藏在湖底，钓回雪一样干净的诗句”。哪里有“没有结冰的心扉”？什么是“雪一样干净的诗句”？诗人在这里给读者留下了非常广阔的想象空间。诗人在这里要“钓”的不正是一种至高至圣、大洁大美的人生境界吗？不是很多人都在感叹世风日下、人心不古，道德沦丧、精神滑坡吗？不是很多人都觉得当下的世界冷酷、人心冷漠吗？这多像是“隆冬的日子”啊！然而，作者告诉我们，只要自己的心纯净得都不“和雪花窃窃私语”，那么自己就会有两扇“没有结冰的心扉”，而且这心扉后面，一定会有“雪一样干净的诗句”。而且请相信，世间还有许多“没有结冰的心扉”，只要你用纯洁去“钓”，就一定能“钓回”许许多多“雪一样干净的诗句”！
此外，如《淘洗》《清醒》《走属于自己的路》等，都是极有“意味”的优秀诗章。
接下来我要赞美的，就是炳南兄诗作的“韵味”——音韵之美。
前边我曾说过，我是非常憎恶那种毫无韵律之美的“分行文字”的。十多年前就有人曾经说过：中国当代诗歌的衰微，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诗歌的“自杀”。而“诗歌自杀”的一个突出表现，就是“诗人”写出的“诗”压根儿不能“歌”。什么合辙押韵，什么对仗平仄，在那些标榜“新潮”“前卫”的“诗人”眼里，全都是“应该扔到垃圾堆里去的破烂儿”，他们随心所欲地写出了一堆“除自己之外谁也看不懂”的分行文字，在孤芳自赏、顾影自怜的同时，嘲笑、咒骂别人“不懂艺术”。
结果呢？结果当然不言自明——诗歌“自杀”了！“写诗的人比读诗的人多”就是诗歌自杀最残酷的证明。
但是在刘炳南的诗歌里，读者却无疑会真切地感觉到，作者一直在努力继承中国诗歌的优良传统，尤其是在“声韵美”这一方面的传统（顺便说一下，在笔者十分有限的外文阅读中，发现外国的好诗，也全都十分讲究“押韵”，看来追求诗歌的音乐美并不仅仅是中国的传统）。这本诗集里收录了他创作的许多仿古诗词，那些诗作、词作，不仅在押韵方面十分讲究，就是在平仄对仗方面，也是颇费匠心的。这里不妨欣赏一下他的《灞桥春》：
惊蛰放暖草木娇，江南秀色闹灞桥。堤柳绿得三尺雨，桃花红破一声箫。
风来竹唱声声妙，雨去鸟鸣韵韵高。问君何方山水好，长安塔下乐逍遥。
我相信，无论用陕西方言还是用普通话朗读，读者不仅不会觉得艰涩拗口，反而会觉得节奏铿锵，韵律和谐，极富音乐的美感。当读者看完这部诗集的全部篇章之后，将会发现，刘炳南不光写古典诗词追求韵律美，在现代诗（所谓“自由诗”）的写作中，同样没有放弃这种美学追求。绝大部分的现代诗，也都很注意押韵。随手拈来一个例子看看吧：
往事不忍细读
当年不堪评说
给那点苦涩的阅历＼加锁
把那块变软的成熟＼揣在心窝
用躯壳中的那点仅存的＼余热
造化成晚年的＼超脱
——《跟着月亮去上课》
读过之后，读者感觉如何呢？
我在本文的开头就已说过，炳南兄的诗可评可点的东西太多了，假如像前边那样说下去，恐怕再用五倍于此的文字，也难以把我想说的话说完。所以，现在我必须打住了。因为有诗作本身在，读者完全可以“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无须旁人饶舌。但是作为本诗集的“先睹”者，我还是想给读者朋友一点提示：刘炳南的诗作之所以有力且有味，关键是他的内心世界丰富多彩。从《街头修鞋匠》《收废品的女人》《保洁女工》《回家》等众多诗篇中，我们看到了他同情底层劳动人民的悲悯情怀；从《老屋》《怀念老村庄》《捡回丢在沙滩的那块石头》《我的灞河我的滩》等篇章中，我们看到了他那深沉浓重的乡土情怀；而《你曾告诉我》《道声珍重》《见你的日子下着小雨》《那段往事》《重活五十年，让我再喜欢你一次》等篇章，则让我们看到了作者对人世间真挚爱情的向往、苦恋和追怀（说实在话，这部分作品写得十分凄切动人，很值得读者品味欣赏）。当然，也许老刘在退休之后对人生“秋景”的感悟更为强烈深切吧，在众多的篇什里，出现了“秋”的意象，借着秋的意象，刘炳南酣畅淋漓地抒发了一把“秋怀”，这秋怀可谓“五味杂陈”，可说可道的“美景”“亮点”也是多如繁星，我这里留个“悬念”——欲知详情如何，读者朋友自己去浏览、去品鉴吧。
诚然，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作品，刘炳南的诗作也不例外。就我个人的意见，尽管在音韵美方面他有着十分努力的追求，但，这种追求目前看来还并不尽如人意（这一不足，在现代诗部分表现得尤为明显），有不少篇幅，意境固然不错，但节奏、韵律方面的缺憾是显而易见的。另外，个别篇章中流露出来的人生无奈与困惑，也让人觉得多少有些消极。然而不管怎么说，这本诗集绝对是值得一读的，而读过之后，你肯定不会没有收获与触动。
不说别的，单看最后“结语”中那几句“秋的自白”吧：
朋友＼你若问我＼写这一页页分行的语句＼究竟有什么意义＼那么我要告诉你＼不为名标青史＼不为惊天动地＼只为了让灵魂＼得到稍许美丽的栖息＼说得再直白点吧＼因为披了这张人类的皮＼不想让自己变成＼马路上那条觅食的狗＼草丛中那只找虫的鸡……
看见这些话，你的心湖中难道就一点涟漪都没泛起吗？
诗，曾经是文学皇冠上的明珠，尽管这些年读诗的人不多了，但是凡具有初中文化的中国人，谁会没记住几首诗并且被诗的魅力所征服呢？“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这些名句，无论是达官显贵、大款大腕，还是街头的小贩、工地的民工，恐怕都耳熟能详。所以，只要和文化沾点边，你就不可能完全和诗绝缘！真正的好诗，绝对具有超越时空的价值和能量！
朋友，您说呢？
2013年10月25日
《灞川掬韵》西安出版社2014年8月出版
一件有意义的功德事
——《砺剑营盘芳林谱》序
一日，某旅某营的三位学员于翔、王舒阳、陈少磊找到我，说是他们搞了一个“校园植物栽植与环境育人”的文化研究项目，费了很多精力，也有了一定的成果，决定出一本书，想请我给这本书写个序。一是我素来特别喜欢学生具有勇于研究探索的精神，凡遇到这样的学生，我都无一例外地要予以鼓励；二是看了他们书稿的内容——精美的照片和精彩的文字，更觉得应该对这样的成果予以嘉许与传扬，所以就欣然答应了他们的要求。
三位学员选的这个研究项目，我认为是一个很有价值、很有意义的项目。建校五十余年来，校园内的植物少说也有五六百种，这些绿色的生物不仅为在这片园地中生活、工作的砺剑人提供了强健生命、愉悦身心的物质养分，而且也在培才育人的过程中发挥了巨大的精神作用，它们的历史功绩绝对是应当被记入史册的。要说默默的奉献，它们才真正地“默默”奉献了几十年啊！现在，终于有人为它们“树碑立传”了，无论如何，我都有理由为几个年轻人的“选择”高声叫好！
五十余年来，学校历任领导呕心沥血，全校教员、学员、干部、战士共同抛洒汗水，使学校的环境建设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早在四十多年前，学校就是西安市、陕西省乃至全军、全国的绿化先进单位，随着时代的发展，学校的环境建设步伐也由绿化、香化，到美化、文化，再进一步实现生态、环保，一步一个台阶迈上了现代化环境建设的新高度、新层次。比如，在植物种植规划和环境设计上，先前的思路和理念是：“修好园、圃、路，种好花、草、树，常年香不断，四季留春驻。”后来，随着人文教育理念的进一步强化和深入人心，在行道树的栽植上，又都有了“人文化”的寓托。比如，将青松、翠柏、女贞、梧桐、垂柳、红枫等不同树种，各在某一条路上集中栽植，使之形成规模和气势，更能集中体现此类树木的人文意蕴，从而激励学员的意志品质，培养学员的人文情怀。在大规模的“砺剑文化园区”建设时，更是在每个园子的植物选择上，都有独特的文化内涵和精神寄托，如井冈翠竹、延安枣树等，都和我校的砺剑使命、育人目标紧密联系，巧妙契合。我在学校工作了三十余年，和这些花木一起，见证了二炮工程大学的发展历程。这些花木，在伴随学校筚路蓝缕的奋斗历程中，成了二炮工程大学砺剑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从我校走出的无数栋梁之材，在其精神气质形成的过程中，都有这些花草树木潜移默化的积极影响。
而今，三位有心的学员在这一方面做了些研究，他们将花木收录成册，为后来的学子留下了一份珍贵的资料，我认为这是一件非常有意义的功德之事。这本书里的照片，不仅真实记录了校园植物的种类特征，而且为了体现这些植物与培育砺剑精神的潜在联系，摄影者在构图、角度、色彩、光线等要素的选择、取舍、增减方面，也都颇具匠心，如“将军桐”的苍劲雄健，“双峰柏”的傲岸挺拔，月季花的娇艳夺目，三叶草的朴实无华等，都能让读者得到一种赏心悦目的享受。书中那一篇篇出自学员手笔的散文，也都各具风致，韵味独特。这本图文并茂的册子，不仅留下了校园众多植物的直观形象，更重要的是对其蕴含的文化精神进行了有益的传递。当以后的砺剑学子阅读这本册子时，他们在欣赏那些美文美图的同时，还能从这些树木花草中间，看到老一辈革命军人坚忍执着的爱国奉献精神；领悟到一代又一代青年学子奋发图强、开拓创新的气概和意志，从而激励自己把柏树的毅力、翠竹的虚心、兰花的高洁、蜡梅的勇气，统统都装进自己的心怀。
我很高兴看到这本图册问世，同时也希望大家能够读出这本书里蕴含的道理。学员们将来走出二炮工程大学校门，奔赴各自工作岗位的时候，能够把砺剑精神传承下去，发扬开来，向全国、向世界展示我们砺剑人的风采。
最后，我要感谢这三名学员为此所付出的辛勤汗水。我想告诉这三位同学：你们的努力已经收到了很好的成效，希望你们再接再厉，继续进行更加深入的探索和研究，争取为学校的砺剑文化建设做出更加辉煌的贡献。
《砺剑营盘芳林谱》2014年5月二炮工程大学内部印行
文坛巾帼气若虹
——漫话伏萍和她的散文（代序）
伏萍女士要出一本散文集，约我写几句号称“序言”的文字。作为文学方面的朋友，我既有受宠若惊的惶恐，又有得到信赖的欣慰。尽管我们认识时间不是很长，但却是极能谈得来的文友，加上我对她的作品也早就想说几句话，所以“恭敬不如从命”，我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为了让我对这本散文集的内容有一个较为全面的了解，前多日，伏萍把其中一部分稿子通过电子邮箱给我发了过来。2013年11月9日，朋友姜仁礼先生为儿子举行婚礼，我和伏萍都前去恭贺。见面后，伏萍问我：“韩教授，那些稿子你都看了吗？”我说：“看了。”她笑着又问：“会不会觉得那些文章太有点‘小女人’味儿呢？”我回答：“怎么会呢？你本身就不是‘小女人’，写出来的文章怎么会有‘小女人’味儿呢？”
我说的是实话。绝无刻意溢美和曲意逢迎之意。
我不知道多年来别人对于散文中的“小女人味儿”是如何定义的，我自己的理解是：所谓小女人，就是不大气的女人，眼界不开阔，心胸颇窄狭，所写的文章，语言虽然也不乏优美，但絮叨来絮叨去，说的全是自己身边那些鸡毛蒜皮的琐事，表的也是自己的一丁点儿轻波微澜的私情：临花滴泪呀，对雨叹息呀，看见蝴蝶想起自己的恋情，惦念不在身边的知心人呀，听见鸟鸣又勾起自己儿时的一件趣事，快乐陶醉得大半夜睡不着觉呀，等等。然而无论怎样欢喜如何忧愁，全都在自己那个小圈子里头转，和世界上更多的其他人基本没有什么关系。虽然也能写出一些真实的人性，但总体看来是扭扭捏捏、咿咿呀呀的样子，不要说和写出“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的李清照相比，就是和吟咏“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的林黛玉相比，那也是绝对不能相提并论的。如果硬要比喻，我便想起在农村见到过的一种女人：当她从别人的菜地边经过时，先是机警地前后左右瞄两眼，然后便瞅准时机，手脚十分麻利地采下几个青中泛红的鲜辣椒或者还不十分成熟的紫茄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放进挎着的篮子里，再拔两把青草把那些“奋斗”得来的果实遮盖住，最后，或得意扬扬或若无其事地走自己的路。聪明吧？确实够“聪明”。但这“聪明”背后藏着的，恰是那实在难以让人高看的“小”字。这就是我所理解的“小女人”。
伏萍女士是这样的女人吗？
我和伏萍认识，是在2011年初夏时节。和我相熟的航天四院工会主席刘继全先生给我打电话，说是想让我给四院的文学爱好者讲一堂有关文学创作的课，约我过去谈一谈。在军校当了几十年教员，我养成了“好为人师”的习惯，只要有人让讲课，我总是很喜欢的。于是我很快赶到了刘主席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当时坐了几个人我现在印象模糊了，但在场的伏萍女士我却是准确无误地记住了的。因为刘主席当时把伏萍做了重点介绍：“这是我们四院文学协会的会长。原来也在工会工作，是我们单位出了名的才女。发表过不少作品，也出过诗集。这次请你来讲课，就是她提议的。”
我们就这样认识了。
伏萍给我的第一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大气！这大气是从她那热情而谦逊的笑容中流露出来的，是从她不卑不亢、礼貌得体的谈吐中体现出来的，是从她周密的思考、委婉的询问、恰当的安排、果断的决定等工作风格中展示出来的（尽管只是为文学爱好者请个老师来讲课这一项不算怎样大的工作，上述几点却都显示得山是山水是水，清清楚楚）。毫无疑问，她是女性，无论身材相貌、言谈举止，她都“很女人”——娴静、优雅、温柔、亲切、平和，她一样都不缺少，但只要一接触、一交谈，你却立即会感觉到一种实实在在的“大”——学问见识、胸怀志向、精神情趣，全都能让人想起博大、远大、高大这些词汇来。这“大”，不仅表现在她含蓄蕴藉而又富有尊严的气质上，也表现在日常生活的许多细节上。
因为两个大单位是一墙之隔的近邻，所以，自从在“讲座”上我和航天四院的文学朋友认识之后，伏萍和她周围的文朋诗友们便隔三岔五地请我在一块聚一聚，谈谈文学，说说艺术，自然有时也吃点喝点。凡是伏萍表态“今天我买单”的，别人谁也争不过去，而有好几次，大家都以为是别人付账的（因聚会是“她”或“他”邀约的），结果仍是伏萍“捷足先登”付过了。邀约者抱怨：“为什么你要抢着付钱呢？”伏萍则爽朗一笑说：“想付钱？机会多得是！下一次你付不就行了嘛！”那种“巾帼”的爽快与大方，直令我这个“须眉”自愧不如。
聚会时，每逢有年长的朋友坐车不太方便，她便说：“你等着，我开车去接你！”散会时，她又会主动提出：“不用等公交了，我开着车呢。不就几脚油门的事吗？”
正由于为人处事大气，所以她的人缘极好。身为高级政工师，她先后担任过团委书记，组织、宣传部部长，工会副主席，航天四院女工委主任等领导职务，在职时的忙碌情状，她在不少文章里都有记述，读者自可在阅读的过程中领略。退居“二线”后，她丝毫没有比在“一线”时闲多少——不仅组织文学协会开展多种活动，而且挑起了主编《航天四院简史》、回忆录《丰碑如山》及职工作品集《肩膀上的日子》等多副重担。热心与忙碌，使她周围总有一大帮朋友，营造了一个更大的“气场”，从而使这位“文协会长”也愈发显得大气。
鲁迅先生关于写作有过一段名言：“我以为根本问题是在作者可是一个‘革命人’，倘是的，则无论写的是什么事件，用的是什么材料，即都是‘革命文学’。从喷泉里出来的都是水，从血管里出来的都是血。”遵循先生的这一论断，在了解了伏萍的人生经历，感受了她为人处世的风格气韵之后，我便毫不犹豫地断言：伏萍的文章绝对不会“小家子气”。
果然，在她送我的那本诗集《夏天的微笑》里，在她发给我的那些小说、散文里，处处回荡着的确实是壮美如虹的大气。即如手头的这本散文集，只要翻开，那种如虹之大气便会扑面而来。
航天人是中国一个特殊的群体，航天人为中国航天事业所做的贡献，世界瞩目，天地共鉴。而身为航天人之一员的伏萍，以勤奋的笔墨，记航天人之事，抒航天人之志，为航天四院的英模人物树碑立传，反映默默奉献者的喜怒哀乐，她的散文又怎能不洋溢令人心潮澎湃的磅礴大气呢？读她写的文字，看她讲的故事，稍有社会责任感的人，谁又能不被那种沛然、浩然、凛然的正气所感染呢？
《43所印象》，可以说是伏萍为航天人艰苦奋斗历程所绘制的浓缩型的巨幅画卷。在这一系列散文的卷首，作者有一段题记：“我知道，43所人虽然都是一些平凡而普通的人群，但他们却是一群为自己所信奉的事业尽职尽责、默默奉献的人，他们是我心目中最可爱的人。”
在记录这些最可爱的人的事迹、颂扬这些最可爱的人的精神的散文里，我们看到了艰苦环境里的乐观主义精神、无私忘我的奉献精神和出生入死的英雄主义精神。随着她的讲述，我们时而忍俊不禁，时而唏嘘不已，时而热血沸腾，时而热泪横流。
《王阿姨请客》里有这样一个细节：
王阿姨忙前忙后，做了满满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妈妈过意不去，不时催促她少做点儿，阿姨说，没了没了，就剩下一个汤了。不一会儿，王阿姨把一个痰盂样的器皿端上了桌。我和妹妹大惊小呼，一同站了起来。王阿姨哈哈大笑起来：“怕什么嘛！新的，又没有用过。这是山里比不上城市，哪里去买汤盆嘛！个老子的，你看王阿姨先吃给你们看。”说完，阿姨先给自己舀了一碗，美滋滋地吃了起来。
看到这样的场景和人物，你能不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来吗？可是笑过之后，你难道就没有“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吗？是的，那时“山里”的生活的确“比不上城市”，但是，那时“山里”人乐观的生活态度多么让如今不少“城市”人羡慕和感动啊！
《阳光下的微笑》记录了母亲在山里养鸡以改善全家人生活的趣事，读来也十分有味。一是当时的国家政治背景，二是当时单位的管理制度，母亲养的七只鸡将面临被“处理”的窘境。在这“生死关头”，七只鸡突然莫名其妙地全部“失踪”了。可是当单位的“政策”有所松动，氛围有所缓和的时候，七只鸡又全部“奇迹”般地回来了。原来母亲在那“危急”关头，把鸡放到单位附近的农村“寄养”起来了。当一家人知道真相还在惊讶的时候，母亲笑了——
母亲哈哈地笑着，那喜悦之情就像雨后的阳光般灿烂。
望着母亲那乐观而不知疲倦的身影，我摇着头，也甜甜地笑了。母亲乐观向上永远不知疲倦、永远不会停歇的步伐感染了我，之后，不论工作再劳累，家务再繁杂，我都会积极应对，乐观处之。
如果说上述两个故事能让我们发出会心的微笑，父亲长途跋涉顶风冒雪为单位职工采购冬储菜的故事让我们敬佩的话，那么，《逝者如斯》里的几个故事就不能不让我们潸然泪下了：
总听人们谈起老李师傅。说他一直闷头工作，很少走出过大山。他是一名单职工，家属没有工作，一家五口人，全靠他一个人的工资养活，生活十分困难。那年，他病倒了，送进医院的那一天，是他第一次出山……临终前，组织上问他还有什么心愿要了？他说：“我已经有十几年没有吃过烧鸡了。”在场的领导和同事们无不落泪，马上派人进城去买。可等人们把烧鸡买回来时，老李师傅却永远地走了。
……
搬迁田王新区后，43所的生产、生活条件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父亲却突然病倒了。在最后的一段日子里，医生说采用透析可以延缓生命，不过费用很高，要单位批示（当时医药费是单位全包的）。这话不知怎么被父亲听到了，他悄悄对母亲说：“我的病情不要告诉孩子们，也不要去找领导。所里正在发展时期，经济紧张，正是需要用钱的时候，我不能向所里伸手，用十几万甚至几十万的钱来延缓生命，而最终我还是要走的。这样做不好。”
读着这样的文字，谁心里能不受到感动和震撼？在《共产党员，上！》里，作者还给人们讲了这样一件事：油库值班室失火了，如不及时扑救，后果不堪设想，而消防队却还在几十公里之外，情况万分危急：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洪钟般传了过来：共产党员，上！这声音，并无惊天动地之势，但却如炸雷般富有震慑力。人们学了他，纷纷拿来棉被，浇上水，披在身上，如巨龙般，一个接一个地冲入火海，用他们血肉之躯与烈火抗衡。被子烧着了，出来，浇上水，再冲进去，奋力堵住排气阀，又拉来干粉灭火剂，向油罐边的大火喷去……
这是大场面，大事件，字里行间的“大气”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但，即便是并不惊心动魄的小人物，小事件，她同样写得十分大气。
《母亲的遗嘱》写母亲平静地直面死亡，《生命的叶子》写张姐对生活乃至生命的感悟，表现的都是人性中最可贵的一种品质——坚强。当儿女们对母亲身患绝症这一不幸的消息还在遮掩隐瞒的时候，母亲其实早已做好和死神会面的精神准备了：
一切交代完后，（妈妈）叫我们去家里把老衣给她拿来。
我再次惊愕，原来妈妈瞒着我们准备好了老衣！原来我们瞒着妈妈，妈妈也一样隐瞒着我们！
原以为妈妈会很脆弱，没想到妈妈会是那样坚强！——《母亲的遗嘱》
《生命的叶子》里的张姐没病的时候，是家里最忙的人，几乎一切家务活都是由她包揽了，对此，她也曾对几乎不做家务的丈夫有过埋怨。可是当她因患乳腺癌动了手术之后，丈夫不仅服侍照料她，而且也笨拙但却很努力地做各种家务了。这时——
张姐有一种流泪的感觉，才意识到什么叫真正的难过：当自己什么也干不了的时候，当自己被别人同情和关照的时候，那才是最让人难受的一件事啊！
从那天起，她又操起了家务，左臂动不了，就用一只完好的右手。她干起活来不再抱怨，累了，就告诉自己：至少我的右手还能动啊！
事情大吗？的确不算大。生老病死，谁人不会遇到？哪家不会发生？可是伏萍就能从这些“人人会遇、家家都有”，大家都司空见惯的事情上，挖掘出人生的哲理，挖掘出人类最为宝贵的品性。所以，她的小散文就有了大气象。
伏萍散文涉及的生活领域非常广泛——和国家兴衰密切相关的航天事业，她写；人类普遍的亲情、友情、爱情，她写；在许多人眼里觉得“没啥意思”的花鸟虫鱼、阿猫阿狗，她也写。可是无论她写什么，都能写出一种大气，换句话说，即总能传达出一种正能量，让人觉得很美，让人得到激励或启迪。她赞颂坚强的意志、博大的胸怀，她讴歌无畏的精神、乐观的态度，她对忠贞的情感更给予了深情的赞美。她着墨的切入点有时候很小，但往往都能以小见大。在《真的好想你》一文里所写的胡伯伯就是一个对爱情十分忠贞的典型。伯母已经去世十多年，胡伯伯一直未找新的老伴。孩子们为了孝敬父亲，带他到歌厅去唱歌。先给他点了一首老歌《星星索》，老人唱着唱着唱不下去了，他哭了——这首老歌让他想起了去世多年的老伴。于是，孩子们又给他点了一首新歌《真的好想你》——
可只唱了一句，胡伯伯又哭着放下了话筒：“真的好想你，我在夜里呼唤黎明……”那洪亮中的颤音，让人感到揪心的痛。
如果只写到这里，人们也许会有感动，但这感动是平常的。妙就妙在作者并没有在这里止笔，而是笔锋一转，写出了这样的文字：“我们终于明白了，所有的歌都是有生命的，它们因情而生，每首歌中都深藏着一份爱的感动和永恒的思恋。”这种人生感悟，无疑会给人一种“拨云见日”的启迪。
再比如，在《真爱幽灵》一文里，作者有这样一段描写：
这时，我的脑海里突然冒出真爱幽灵说过的一句话来，“女人天生喜欢浪漫幻想：希望两个人与世隔绝，躺在一艘鲜花做成的大船上，四面是茫茫的大海，天地间只有他们两人；甚至更有渴望九天飘落下一顶硕大的蓝帐篷，里边燃着红烛，堆满鲜花，嗅不到一丝人间烟火的喧嚣俗气……”这句话好像是专门为我而写的呢！
如果单单是这样，在我看来，那就真是“小女人”的文字了。然而妙就妙在伏萍并没有在这里继续徜徉，而是突然一笔宕开：
“只可惜啊，许多事情也只是想想而已，毕竟责任重于泰山！”
好一个“责任重于泰山”！
只这一句话，伏萍文章中的“大气”，便浩然、沛然地向我们涌来了。
像这样通过小事件、小人物来弘扬正气、彰显大气的篇什，在这本集子里比比皆是，可圈可点、耐人寻味的精彩篇章和段落很多很多，相信读者有眼有心，自然会阅读到、体察到，无须我在这里继续唠叨了。
最后，我要用一首“打油诗”来结束这篇所谓的“序言”：
四院才女名伏萍，
勤奋笔耕写人生。
纵横捭阖家国事，
文坛巾帼气若虹！
2013年11月14日
《生命的叶子》中国言实出版社2014年4月出版
“好诗”人与“好诗人”
——《路桄畅诗集》序
我很喜欢路桄畅，因为他是个好小伙儿。
尽管如今桄畅已经四十出头，孩子都已经上大学了，但我仍愿意称他为小伙儿。一是因为二十年前我们刚刚相识的时候，我四十出头，而他二十刚冒一点儿，那时他是名副其实的毛头小伙儿；二是因为尽管他现在已经四十出头了，但那精气神儿，仍然像当年一样年轻，有热度，有活力，有勇于探索的冲劲，有敢为常人难为之气概作为。比如，大冬天的，别人捂着羽绒服皮大衣还哆哆嗦嗦，而他穿着一件薄薄的T恤竟展脱得跟身在夏天一般。百分之九十的毛头小伙儿都做不到这一点，而他这个四十出头的壮年汉子却做得从容而潇洒。当然人们有时也见他在冬天穿夹克衫或休闲服，但那是他媳妇硬逼的，媳妇嫌他太“另类”，怕走出门去别人会以为他有精神病。然而桄畅是真的不怕冷，他身上有火，他心里更有一团熊熊燃烧的热爱生活、热爱世界、热爱人类、热爱万物的炽烈的火焰。关于他的人品，我在《“旗杆”的魅力》那篇文章里说了不少，这里就不再赘述。
我很喜欢桄畅，还因为他是一个“好诗”人。这里的“好”，要读作hào，好学上进的好，兴趣爱好的好，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的“好”（当然，叶公好龙、好高骛远、好大喜功、好为人师等，也是这个“好”字）。好者，喜爱、喜欢之意也。之所以说桄畅是个“好诗”之人，就因为二十年前他最先让我观览的作品中，就是他写的诗。相交稍深之后，我更知道了他特别爱读诗，汉唐宋元，古典现代，中国外国，几乎所有的诗他都愿意读，喜欢读。他不但爱读，而且还喜欢背诵，交谈时，常常说着说着，“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他去寻找光明”等诗句，就从他嘴里一串一串地蹦出来了。有了喜欢读诗喜欢背诗的基础，自然也喜欢写诗了。
桄畅的文学爱好很广泛，他也写散文，也写小说，甚至也曾经想要以孙蔚如将军率关中子弟英勇抗日的故事写一部电视剧，但是他写得最多的，还是诗歌。同是在诗歌领域，他涉猎的范围也相当宽广。他模仿学写古典诗，有五言，有七言，也有古风、长短句，更多的是现代体自由诗，同时还写了篇幅众多的陕北民歌体诗歌——信天游。而且在每一个品类里，都不乏闪耀光彩的优秀之作。
有一句不知是俗话还是雅话这样说：诗歌是年轻人的事业。然而在桄畅已经四十出头的时候，他还这样地爱诗歌，所以他肯定是个“好诗”之人。而人们常说：诗歌是文学皇冠上的明珠。能如此热爱“明珠”的人，我能不喜欢吗？朋友们知道，我也是爱文学的。
我喜欢桄畅，更因为他是一个“好诗人”。这个好，则是好坏的好。
“好诗人”，我的定义是，第一，是个好人，第二，还写出了好诗。
古往今来，国内国外，凡是能被人民大众千年百载广泛传诵的诗句，其作者无一例外都是好人。悲吟“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的屈原，是好人，他是人民怀念爱戴的爱国诗人；发出“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喟叹的李白，是好人，其虽怀才不遇但心忧社稷苍生的情怀，是何等令人感动。自己身处破屋却唱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这深情之歌的杜甫，其胸襟怀抱，又让多少仁人志士唏嘘感慨啊！至于以民生为己任的苏轼，为国家不惜命的岳飞等，都是大大的好人。正由于他们都是大好人而又写出了好诗，所以他们就成了人民大众心中的“好诗人”。据我所知，秦桧是很能舞文弄墨的，严嵩也是吟风弄月的高手，他们肯定写过不少的诗，可是现在有几个人在背诵他们的诗甚至知道他们写过诗呢？为什么？原因无他，就因为他们一个是残害忠良的卖国贼，一个是祸国殃民的大奸臣。所以尽管他们写过诗，但却永远不会被人称作诗人，更不会称为好诗人。也许有人会举出曹操的例子来，单是“宁可我负天下人，不使天下人负我”那一句极为自私的宣言，就不能把他算到好人里头去吧？可人家不照样是伟大的诗人吗？我的回答是：第一，这话是《三国演义》里说的，而《三国演义》的作者为了借古讽今反抗元朝的“非正统”统治，精心“以曹拟元”，从而有意“扬刘抑曹”，硬把这句话强加到曹操头上也未可知。鲁迅先生就曾这样说过：“一提到曹操，我们很容易就想到了戏台上的那个白脸奸贼，其实，曹操是个大英雄。”他的诗作能被后世不断传诵，恐怕与他“其实是个大英雄”很有关系。那么，我说桄畅是个“好诗人”，首先肯定他是个好人。他的忠厚，他的大方，他的豁达，他的热心助人，他对爱情的忠贞，他对文学的执着，还有他强烈的社会责任感，凡与之有较深交往者，大概皆心有一本账，口有一座碑。
说到他的责任感，我就想说他曾打算写一部电视剧的事。离桄畅所居住的路家湾不远，有个村子叫豁口村，这个村子出过一个大名人，就是抗日战争期间，率领关中子弟血战中条山，令日寇铁蹄未能踏进关中大地的抗日英雄——孙蔚如。1993年前后，年仅二十出头的路桄畅被孙将军的故事所感动，他觉得不把这样一位英雄的事迹用电视剧的形式反映出来，实在是有点对不起这位英雄，对不起那些为国为民流血牺牲的先辈将士。于是他就四处奔波，寻找当年跟孙蔚如一起抗日的老兵，搜集了很多素材。尽管后来剧本并没能写成，但是年轻人那种对社会的责任感和执着热爱文学的精神，一直让我十分感动。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好人都能写出好诗，但是，只要真正能写诗的人确实是好人，那么他写出来的诗所传达的思想感情，就绝对不会是“解构美善、矮化崇高”而对社会有负面影响的文字垃圾。因为“言为心声”，因为“从喷泉里出来的都是水，从血管里出来的都是血”。也许，桄畅的诗一时还入不了某些“高人”的眼，但我相信，只要认真读他的诗，就一定能感受到他奉献给我们的那份真诚，从诗里，我们很容易看出，桄畅是个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他很爱父母、很爱妻子、很爱家，对家庭有着很强的责任感。比如在《母亲》里他这样写道：
是谁招回游子的心/母亲/用尺把儿女量大/皱纹/粗手/白发/捎几句话/妈妈/不为嘱托/只为剪不断的牵挂/夜晚/孤灯/天涯/有一个家/坐着想你的妈妈
桄畅在几十年的奋斗历程中，曾有几年在深圳打拼。那时他孤身一人漂泊异乡，时常想念父母，想念亲人。“夜晚/孤灯/天涯/有一个家/坐着想你的妈妈”，把天涯游子热爱母亲、想念母亲的心理，描摹得真是细致入微，真切动人。
对爱情的忠贞和对妻子的关爱，他这样表达：夜里/看着妻子的脸/光景虽然惨淡/爱得无悔无怨。在《和女儿对话》里，他这样对女儿说：“好好对待妈妈/我也想她/这个家/万万不能少了她/让笑开花/爱温暖风沙/永远牵挂/有你有我有她/才是家。”读到这样平实亲切如同大白话一样的诗句，你心里能不荡起感动的涟漪吗？你能不觉得桄畅是个值得敬重的好丈夫吗？
好人的一个重要标志，就是具有悲悯情怀。一个没有同情心的人，绝对是一个和“好人”一词不搭界的人。桄畅的悲悯情怀，首先表现在他对底层劳动者的关注与同情。他的《喷漆工》和《清洁工》就是体现这一情愫的代表作，我们可以一起来欣赏：
喷漆工
手提红绿白蓝黄，五彩十色成工装。瘦面肌容骨硬朗，自言本是喷漆匠。
一年四季伴异味，粉尘毒气漫胸腔。眼见矽肺魔爪舞，依旧日日苦奔忙。
非是爱钱不惜命，如花爱女卧病床。早逝方觉愧对母，诫儿再莫干此行。
我闻此言心惆怅，悲泪不觉湿眼眶。万里行路仰天问，豪宅华院谁辉煌？
宝马奔驰鲫过江，几人怜问喷漆郎？
在这首仿古诗里，有诗人对喷漆工生活境遇的深重忧虑与深切同情，也有对那些为富不仁、心灵冷漠者的愤懑与谴责。而在现代自由诗《清洁工》里，不仅有对清洁工的关注，更有对劳动者的赞美。请看下面的诗句：
褪去城市忧伤/黎明前移动的星光/南海竹林一样/把平凡涤荡/而自己/却如飞天/被人观赏
什么是“城市忧伤”？垃圾、污秽、肮脏、乱象！谁让这些“褪去”的？清洁工。就在这涤荡“城市忧伤”的劳作过程中，清洁工也把自己的平凡涤荡了——能用自己的劳动为社会创造和谐与美丽，这本身就很伟大。这平凡中的伟大，自然也就会像圣洁的“飞天”一样被人们欣赏了。另外要提一句，把穿着带有反光标记工作服的清洁工比作“黎明前的星光”，表达了对清洁工的赞美，亦可谓奇思妙想，十分贴切自然，很值得称道。
此外，《灵魂的诉说——献给汶川不幸的孩子们》《怨妇》等篇章，也都从不同角度展示了桄畅那可贵的悲悯情怀，其词其句，也都很值得咀嚼品味。
桄畅是个奋斗型的人，同时也是性情中人，在奋斗中他有快乐，当然也有苦闷和困惑，有时候也不得不借酒浇愁，“抹伤感，挥辛酸”（出自《千古爱恨》），有一首仿古诗《酒醉歌》就是这种心境的写照：
昨夜对酒数星汉，众星羞懒不照面。酒酣碎步出家院，送兄别弟四五遍。
错把街树当神仙，握果邀饮绕树转。一声鸡鸣梦魂乱，欲行脚步不听唤。
半世落寞心不甘，驾云远觅蓬莱山。上鹏下马苦飞奔，追月赶星终平凡。
豪侠落魄一瞬间，鬼讥魅讽作笑谈。叩剑长啸浪尖舞，幸有知音慰苦颜。
这首诗把酒后的醉态写得活灵活现，一时落魄失意的心态也摹写得淋漓尽致。人生奋斗，有甜也必然有苦。一时失意无足挂齿，可贵的是失意不失志，在“幸有知音慰苦颜”的前提下还能“叩剑长啸浪尖舞”，传递的仍是“正能量”。而最能体现桄畅勇于奋斗、敢于创新精神的，还是那首《砸骨头》，这里不妨先抽出几段来和大家一起分享：
爹/我身很痒/想燃烧/你拿起棍子/抽去你给我的俗气
娘/我身很痛/尘世的污垢已变成枷锁/你用针刺破我的肌肤/让我的血冲去那紧紧锁住我们的铁链
兄弟/你知道为什么/骨子里穷得没有一点道理/觉醒啊/不要是一具只会行走的躯体
读着这样的诗句，如果谁还依旧心如止水，一丝情感波澜都没有荡起，说句不客气的话，他心里的激情大概不多，身上恐怕也缺一点积极进取的精神。
前头我说了，桄畅是个好诗人，他不仅是一个能写诗的好人，而且是一个能写出好诗的人。在他众多的仿古诗里，有一首《逸心》我特别喜欢，诗是这样写的：
大漠星繁月似钩，高山幽谷泉解愁。向天借来千樽酒，拂袖狂吼信天游。
这首诗，无论词句、韵脚，还是意境、气势，都不愧为诗中佳品。但是若从艺术的角度总体上看，桄畅的仿古诗还是缺了一些味——韵味和意味。特别是在古诗词的韵律方面，桄畅还需要狠下一番功夫，把古典诗歌的韵律美、音乐美再钻研一番。
另外，在现代诗方面，做到“含蓄而不晦涩，出新而不怪诞”，大概也是桄畅需要进一步研究的问题。
记得有这样一个典故：一个很有名的学者（记得好像是钱钟书，但不敢肯定）在给学生上诗词欣赏课的时候，他先给学生把那首诗朗诵了一遍，然后便自我陶醉起来，一连叹了好几个“好诗啊！好诗啊！”然后便宣布：下课了。学生们纳闷，问：“老师，这诗好在哪里，你还没给我们讲呢！”这位大师说：“好诗是不需要讲的。讲了，还算什么好诗？”
这也许是一个极端的例子，但却有一定的哲理。许多诗，由于欣赏者的生活经历、感情意趣都大不相同，所以在欣赏的时候，那感受也是千差万别的。我在这里说的只是我的感受，别人也可能不以为然。好在桄畅的诗就在书里，相信读者朋友看完之后定会有自己的独特感受的。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嘛。至于仁者见出杏仁、核桃仁（广告语），智者见出郑智（足球运动员）或者王郅智（篮球运动员），也都不仅是可能的，而且也应当是允许的。
一笑。是为序。
《路桄畅诗集》中外名流出版社2014年5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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