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鱼城的乱世佳人-大汗宠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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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营地,熊耳才知先锋元帅死了,喜庆的铺排与丧礼的伤悲格格不入,惹得大汗生了气,只有先办丧事,后办婚事。从大汗的表情,看出他对女人有意,要为自己免责,想起蒙族首领享有初夜权的事,于是,假说大汗要这女人,将妻子送入宫中。今天正要取回,却先被大汗问责,丞相一插嘴,到手的鸽子要飞了,现在有恃无恐,斗胆顶撞大汗,想竭尽全力把老婆夺回。

    丞相深知他为人,根本不与这武夫搭腔,只对主子说话:“大汗征服高丽,封了一个朝鲜妃子,而今铁蹄几乎踏遍宋朝土地,封个汉妃理所当然,近能慰籍大汗南征劳苦,远可以昭示天下,蒙汉和亲,意义深远。”

    史天泽引经论据,本为顺应主子心意,却从反面提醒蒙哥:女人祸水,倾城误国呀。他深知,自己皇位,是父亲的生命换来的。

    蒙哥的父亲拖雷,是成吉思汗的小儿子,深受父亲喜爱,得到蒙古高原的分封,还掌管了国家的财富与军队,成了最有势力的家族。三哥窝阔台继承王位,放心不下他,于是装病。拖雷当然要去探视。只见王兄睡着,巫师端个木碗念念有词:“金国神袛莫作怪,大汗亲人把他代……”

    那木碗里装了什么,拖雷能不知道吗?但萨满传出话来,要亲人代替大汗生病,也要代替他喝药。自己大限之日到了,只有接过木碗,含泪祈祷:“长生之天,如你罚罪,当罚于我,愿疾病降临我身,让我兄早日康复吧!”说完,一口气把碗里的水喝了下去,当夜腹痛难眠,疼了几日,一命归天。

    万万想不到,窝阔台还不放过拖雷的妻子,竟要弟媳妇嫁给自己儿子,蒙哥是长子,与母亲以死相拼,在主持正义长辈们的帮助下,总算保住了家庭。

    窝阔台寿命短,他儿子贵由继承王位不久也毙命了,蒙哥以他的德才兼备,赢得了拥戴,当了大汗。江山得来不易,为政不敢有丝毫懈怠,他继承祖父遗志,励精图治、篤行不倦。为一统世界,亲自南下伐宋,想先图巴蜀,再灭长江流域的城池,顺流东下,直驱临安,一举灭宋。

    没想到,小小的钓鱼城竟成他的拦路虎。五个月来,损兵折将无数。更有断臂之痛——丧失了最忠实的总帅汪德臣。

    汪家一门忠烈,他父亲降蒙以后,七个儿子都效忠蒙古,一大半都为蒙古帝国捐躯了,德臣更是忠心耿耿,冲锋陷阵、焦心劳思、逢山开路,遇水架桥,未至不惑之年,就已经须发斑白,其忠心可昭日月,比手下一些只知掠夺与享受的武夫强多了。

    蒙哥亲送汪德臣遗体回大本营,刚设好灵堂,见熊耳领着一队人吹吹打打、锣鼓喧天地迎亲回来了,热闹的气氛冲淡了军营的哀痛,新娘的红盖头鲜艳夺目,如爱将的鲜血一样刺眼,让他五心烦躁:竟敢蒙头祭拜我的元帅?!他喝令取下那红绸,就这样见到了新娘。

    如带雨海棠一样娇柔,如初绽牡丹一样华贵,如孔雀开屏一样美丽的女人啊,是上苍赐予我的吗?她让脚下跪倒的男女都如粪土,她使我后宫女子都相形见绌!大汗无意中作了个手势,这是蒙古大汗挑选后妃特定的认同手势——那是从宏吉剌部挑选出美女,再用黄金的“克拉”等份测量后,确定为完美无缺的少女后,大汗认定可作后妃的表示。

    这手势被熊耳看见了,他以为大汗要享受初夜权,忍痛割爱,将妻子送进寝宫。

    回宫见床上熟睡的绝代姿容,大汗不想纠正错误了,权当部下孝心的奉送,本来这也是一个汉将献给自己的礼品,正好慰藉烦愁。但是,爱抚中,发现女子已经破身,知是熊耳所为,才想起,已经将她赐给部下了的。先锋元帅已经阵亡,只有依赖阵前先锋熊耳,君王无戏言,怎能出尔反尔?

    今日见她不但柔媚可人,而且知情懂理,甘心侍奉自己,心中实在难舍。史卑三在外面听了个一清二楚,她看出了大汗的心思,走到门口来,也想劝说他留下这女子。

    今天是要处理熊耳杀使者之事的,蒙哥抬头,看见史卑三来了,突然清醒过来:元帅阵亡,军心浮动,正是用人之际,窝阔台父子都因酒色误国殒命,我岂能重蹈覆撤,英雄气短,儿女情长?便招手道:“皇后,我的爱,怎么不进来?”

    “怕打扰您处理国事呀!”史卑三说着,款款进殿,走到大汗身边,说,“大汗,臣妾是来赔罪的。”

    “何罪之有?”

    “臣妾当初没见这女子,不知她如此聪明伶俐,就为熊耳要了。现在一看,此女给他可惜,还是留给大汗吧,臣妾也多个伴啊。”

    大汗为一时的心猿意马有些惭愧,就势把史卑三拉坐到身边,握着她的手说:“哦,你我形影相随,不是朝夕为伴吗?”

    “大汗到钓鱼城并没带臣妾去!”

    “那里穷山恶水,你怎么受得了?”

    “既如此,不如班师回国。看这暑夏已至,南方酷热难当,土地多瘴疠之气,回和林才是大汗修养的……”

    皇后没说完,大汗就把她的话打断了:“卿勿多言!我大蒙帝国已征战半个天下,未曾有后退之时,难道能在那小山头前折腰?朕失去一员主将,正要报此血恨,不生擒王坚,决不回师!三日后即出发,此去势得必胜!”

    熊耳不失时机地表示忠诚:“卑将愿为大汗冲锋陷阵!”

    蒙哥这才回头:“你不必去了,领回妻子,镇守泸州,保我皇后与大本营平安!”

    大汗夫妻亲密的模样让玉萍自惭形秽,做熊耳的妻子?真不如死了好!于是她口中叫着“大汗——”一头就向柱子撞去。

    “你死不得呀!”熊耳冲向她,拦腰抱起,扛在肩上就跑了。

    大汗对玉萍的喜爱又增加几分,放下皇后的手暗自嗟讶:想不到,柔骨如水的女子,倒有一股钢毅之气,给熊耳真可惜!他有点后悔了。

    玉萍身边终日有人看守,求死不得,只有绝食,也不行,熊耳哪里放过她,亲自用牛奶硬灌,她只有躺在床上哭泣。夏痕、秋痕、冬痕三个丫环陪着她哭,大家无计可施,因为她们不忍心看着小姐受罪,但一个个得了警告,如果小姐死了,她们也死无全尸,只有千方百计安慰她。

    这天,熊耳被大汗招去,冬痕丫环来报:“小姐,娘家来人了。”

    玉萍一听,有了精神,正要找哥哥算账,立即坐起:“是我哥哥来了吗?”

    丫环告诉她,是少爷府上的家人宗一。

    这可是李德辉身边的贴身仆人,一向对宗家忠心耿耿,见不着哥哥,娘家来条狗都是亲的,此时此刻,见他也好。

    玉萍挣扎坐起,不敢在卧室见男仆,到厅堂里坐下,让几个丫环给她四周放哨,这才唤宗一进来。

    仆人一见小姐就跪下磕头:“小姐金安!少爷特地派小人来道谢。”

    玉萍还没向他诉苦,听此言一愣:“谢什么?”

    宗一:“少爷说要谢谢小姐,他已荣升太原路总管,还是大汗亲自下的诏书。”

    “哥哥?好一个李德辉——”宗玉萍气涌心头,一时犯晕,身边的丫环又是掐人中,又是抚胸捶背,这才将她弄醒。

    “他他他,他为了自己升官发财,将妹妹推进火坑了啊——”说着嚎啕大哭。

    宗一站起,忙对玉萍摇手:“我好不容易才进来见着小姐,正话还没说,千万不要引得熊耳将军的心腹来。”

    玉萍听话,不敢高声,只是泪水如江河奔泻,滔滔不绝,话不成句:“都怪……哥哥,把我……嫁给熊耳……这样一个屠夫……他,他连禽兽……也不如,我是求生不得……求死不成啊……”

    宗一还是摆手:“小姐息怒,这事真怪不得少爷,明明是将您送给大汗的呀!我还到大汗寝宫去找您的,没想到您在这里。”

    “哥哥以为我在大汗那里?”

    “是啊,他要我到那里找你的,让我带信给您。”宗一说着掏出信来。

    玉萍伸手接过,果然是哥哥笔迹,打开来看书又止不住泪:“哥哥以为我在大汗身边,还为我贺喜哩,他哪里知道……”

    宗一岂能不知李德辉为妹妹施放的掉包之计,但他的任务就是来宽慰小姐的。李德辉知道妹妹是个骄横刚强之人,于情于理都不愿意她死去,为宗家为自己,只有派出最得力的手下人来拯救她。于是说:“小姐,您真怪不得少爷,他将您送给当今天下世界第一霸主,也是为您好啊,您如得宠,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不知在哪个环节上出了差错?竟让熊耳抢了您来?”

    玉萍想到大殿上史卑三的话,轻信宗一的话了:“啊,是汗后为熊耳要了奴家的。”

    “是了,我说哩,怎么突然出这样的变故,原来这么回事。少爷曾经说起过,史卑三哪里是汗后,只是一个汗妃,大汗带她南下,封了个出征皇后。她生性嫉妒,容不得小姐品貌在她之上,可能,就让大汗将您赏给熊耳了。”

    玉萍年轻,本来单纯,听他一说,将满腔怨恨都转移到史卑三身上了,但又无可奈何,只有长叹一口气,问及父母、兄嫂可好?

    宗一说:“他们都好,就是想念小姐。”

    玉萍掩面扭身:“好想念父母与兄长啊,我要回家……”

    这丫头,还以为在娘家可以撒娇,宗一同情地说:“这不是在成都,想回家就能回家,只能找机会了……”

    有机会吗?这又勾起玉萍心思:“我好命苦啊……”

    “小姐别哭,一定要保养身子,以后回家有的是时间。”

    “这日子,怎么挨得过?真不想活了……”

    “小姐,千万要好好活下去,少爷还想来看他妹妹的,可此时不便。”

    玉萍与哥哥感情深厚,多想在哥哥怀里痛哭一场啊,但这真不是时候,于是说:“既然如此,为了哥哥前途,做小妹的也说不得什么。他喜欢穿妹妹做的鞋,你等两天走,我再给他做两双你带回去。”

    宗一指着信说:“小姐信没看完吧?信后少爷说的,让小的留在小姐身边,做个得力的帮手。”

    的确,那信件玉萍只看了个开头,担心熊耳回来,想赶紧与她多说几句话,再有,不知哥哥是否写了什么亲热的话,看着脸红,当着下人也不好意思,因此想拿着回卧室慢慢看。听他一说,拿起来看完,更加感动:“宗一,你文武双全,是少爷最得力的人,而今他都舍得将你派来服侍我,哥哥真好,而今,你就是我娘家表叔,我听你的。”

    宗一说:“那就好,当您表叔不敢,但小姐只要有难,小的万难不辞。我去汗宫,听说,大汗还在泸州,他不见你,你去见他就是了,蒙古皇帝,可比宋朝天子好见得多。”

    “我已经见过大汗了,当天来泸州……就在大汗寝宫……过夜的……”玉萍不好意思说那晚情况,说没得大汗宠幸,不是贬低自己身份了吗?因此说得含糊其辞。

    宗一还不知这一情节,问:“大汗对你可好?”

    “他自然十分难舍……只是蒙族人彪悍,那熊耳也是帝国用得着的人,他到大殿吵闹,又逢他们死了先锋元帅,大汗只有……忍痛割爱……”

    宗一眼睛放光了:“既然如此,您可以一方面征得汗后同情,另方面千方百计再接近大汗,有朝一日,说不定……”

    正说到这里,就听见夏痕的咳嗽声,知道不好,玉萍收起信件,宗一赶紧退开,两人停止说话。熊耳大步迈进,见一个满脸兜腮胡子的壮实汉子在此,抽刀大叫:“何人胆敢闯进我的的府邸?”

    玉萍赶紧站起,挡在前面:“将军啊,告诉你个喜讯……”

    从来没见过妻子的笑脸,熊耳立即酥软了半片身子:“啊,我的妻,你怎么下床了?”

    “我表叔来看我了。”

    随着她葱根样的手一指,宗一低眉垂手,熊耳放心了,对他肩膀拍了一掌:“只要我老婆高兴,你就是福星!”

    熊掌一般的力度,即使武将也经受不住,对方竟然稳如山石,熊耳佩服武功高强的人,立即另眼相看:“好好好,今天本将军请你喝酒!”

    宗一长期跟随李德辉在蒙古官吏中厮混,也说得一口好蒙古话,马上说:“在下全家人问候姑爷,感谢您善待我们家小姐。”

    “一样善待你!就留这里侍候你们家小姐吧。”熊耳正愁不知怎么讨老婆高兴,家里来人,妻子就起床了,还开了笑脸,干脆就让他住下。两人求之不得。

    大汗寝宫里,史卑三正在亲自为大汗擦皮靴,已经锃亮,能照见人的影儿了,她还不停手。现在,只有为大汗做这点事情了。

    下人来报:“熊耳夫人求见。”

    她来干什么?总不会来感谢我吧?史卑三是真心喜欢宗玉萍的,当下叫人带她进来。

    见皇后坐在床上,床上放着一双新皮靴,她擦皮靴不是用丝绸擦,而是用自己的手摩挲,那份深情,让玉萍嫉妒,那夜,自己就是在这床上接受大汗的爱抚,是她让出的床还是现在她占据了这张床?

    玉萍请安以后,史卑三让人看座,问她这些日子生活如何?玉萍不坐,当即跪在地上磕头:“求皇后开恩,放民女回娘家吧。”

    皇后问:“怎么啦?你与熊耳新婚燕尔,正度蜜月,为何要走?”

    玉萍泣不成声:“熊耳匹夫,实在凶残,家中女人都被他糟蹋完了……”

    皇后半日无语,她知道熊耳的凶残,只能安慰她:“蒙古男人本来骠悍……只要他对你好就行了。”

    玉萍扯起袖子,露出臂上块块青紫伤痕:“他对奴家服侍过大汗心怀不满,又是个性虐待狂……”

    史卑三吃惊了,没想到,自己干了件错事,把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送进虎口,她很愧疚,扶起玉萍:“这人真混,我令人去教训他!”

    “难道,就不能让玉萍有出头之日吗?派他出去打仗也好。”

    史卑三拍着玉萍的肩说:“大汗两日后就要出征钓鱼城了,已经命他驻守泸州,用你们的话说‘君无戏言’,怎能改口呢?等大汗走了,我时时去看看你就是了。”

    玉萍被汗后慰藉一番,回家就告诉宗一,见不到大汗,何况他即将出征。

    宗一有主意了:“后日一大早,我送小姐到路上迎驾。”

    玉萍叫他赶快到竹林里找些竹笋壳来,说要给大汗做出征布鞋,宗一赶紧照办,当天下午,针线布料、笋壳布骨都一应齐全了。

    第三天早上,玉萍缝纫完最后一针,把一双青布鞋凑成一对,刚用布裹起来,外面传来鸡叫声,跟着脚步响起,她赶紧抓起一本书,把靴子压在身下。

    熊耳进书房来了:“夫人,你怎么半夜爬起来了?”

    “啊,天热,奴家睡不着。”

    史卑三教训了熊耳,他不敢那么凶了,只是清早也不愿放过女人:“哪有女人读书一夜的?”

    见丈夫来搂她,玉萍强笑:“昨晚不是说,今天早上要为大汗送行吗?还不快领兵出发!”

    “哈哈,大汗走后,我就是这里的土皇帝了。”熊耳边说边笑着出去了。

    大雾弥漫,浓得像化不开的牛奶;云遮烟绕,前方的路都看不清楚。然而昨夜巫师占卜,适宜出行,今日只当它祥云瑷叇,心头却有淡淡的恍惚。蒙哥清点了人马,踏上了又一次进攻钓鱼城的征程。

    “泸州守将为大汗送行!”雾中跪着一片人,马蹄将要踏着他们了,才见是熊耳和他的部下。

    蒙哥停马,看见熊耳,不快地说:“熊耳,本当要治你罪的,但征战是第一要事,正是用人之机,也就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了,千万不要贪杯误事啊。”

    熊耳心悦诚服地说:“大汗为末将保媒,已经恩比天高了,又宽恕臣罪,给个驻守大本营的美差,怎能不尽心竭力?”

    大汗点头了:“那就好,你还要好生对待你的……”

    他本来听了史卑三的转述,要他不要虐待他妻子的,想想还是没说,就在马上接过出征酒,喝了一杯,酒很醇,却为何有淡淡的苦尾子?他一言不发,扔了杯子,对他说:“让路吧!”

    熊耳是抢在大汗前方迎面而来的,此时屏退人马,让出大道,留守军夹道欢送,大汗的人马只能鱼贯而出,还没走出人墙,就听到前方传来女人的呼唤:“大汗——大汗——请留步——”

    不是皇后的声音呀,莫非后宫出什么事?他的大马正是打头的,一勒马缰就停住了,他望着前方,没留神脚被人抱住了,厉声问:“谁?”

    “臣妾为大汗敬献出征鞋。”软语娇声中,仰起一朵带露的鲜花,让蒙哥砰然心动。

    这就是宗玉萍,她已经两夜没有睡好觉了,但终于赶制出了一双男人布鞋,等丈夫去召集送大汗的人马,她赶紧出门,抢在前头,躲在树林里,等熊耳献了出征酒后,立即抢在前面,等候着大汗的人马。幸亏熊耳献酒送行,大汗的马行走不快,让她拦住了。

    “出征鞋?你是……”

    “奴家是民女宗玉萍,听说钓鱼城山高坡陡,蒙靴容易打滑,特意赶制了一双登山鞋,以助大汗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才喝一杯酒,大汗却微醺了:“这不是助朕杀你同胞,占你国土吗?”

    玉萍娇态浓酽、楚楚动人,说出的话更叫他受用:“大汗啊,臣妾为李德辉之外妹,举家早以大汗为国君,蒙古为家乡,那南宋与我何干?他们皇帝昏庸,官吏贪佞,百姓愚昧,早就该亡了。既然天下臣服帝国,万邦怀保,那南宋也早应改朝换代,向大汗伏罪称臣才是。”

    大汗笑了:“这话朕爱听。没有哪个女人有你这样会说话,没有哪个汉人像你这样明理,南宋军民都如你一样,朕可就轻松多了。”

    玉萍说:“既然大汗褒奖。还请大汗试鞋,包您穿上这鞋,感觉比民女的话语还受用。”

    她的话有种暗示,让蒙哥情不自恃,忽然大叫一声:“给朕取两只套马杆来!”

    熊耳正生气,不知老婆何时跑来凑热闹的,听大汗一说,不得不从,急忙跑开:“快,给大汗支起帐篷换鞋!”

    他心明如镜:大汗要行自己迎亲野合之举了。他不敢违抗,就像不能违抗上天一样,他不能违抗蒙主,也不能违抗妻子,因为她现在得到大汗的宠幸,只希望有块体面的遮羞布,于是也跟着叫喊:“快,给大汗支起帐篷换鞋!”

    路边就有一片树林,等支好帐篷,天已明朗些了,熊耳亲自在帐篷门口插上两根套马杆,还将马竿上的绳子结了个大疙瘩,又酸又涩,心里的疙瘩比绳子结大多了,因为他比谁都清楚,大汗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这是明确宣布,帐篷内男女幽会,任何人不得打扰。

    里面是自己妻子,他完全可以揪出来鞭挞一顿,可另一方是大汗,就是不按照蒙古习俗插马鞭,也没人敢探视一下呀。

    几万军队驻马不前。

    帐篷里有草地,有石头,玉萍取下包袱,铺在石头上让大汗坐下,自己跪着,先给他脱靴子。

    帐篷里有美人,雾气也散了些,美人如灯,散发出水晶般的光泽。没有哪个汉人能把蒙古话说得如此韵味深长,那夜娇嫩的皮肤,轻盈的体态,艳丽的容颜一直余香在口,而今那一双柔夷正给自己脱靴哩。

    大汗很受用,问:“用你们的话,你是否‘醉翁之意不在酒’?”

    一双宽厚的脚抵在玉萍的胸口,大汗的敏锐使她汗颜,声音也低了:“臣妾在大汗寝宫无缘侍奉大汗,只有到这荒郊野外来与大汗告别。”

    双脚抵处,没有蒙古女人绵软的丰乳,只是微微凸起的小尖,女子扬起露献花一样的面孔,大汗怜惜地捏起她下巴说:“在寝宫,朕负了你。”

    说完,就将史卑三擦得雪亮的皮靴扔到一边,双手抱起她……于是,圣躬宠春,倒凤颠鸾。

    玉萍已不是被动见驾之时了,几天中,丈夫就将她改造成一个完全的女人。此时,她施展全部魅力,让大汗充分享受到软香温玉的滋味。大汗雨露宏施、玉山半颓之时,才放下她问:“没见过汉家女主动迎驾的,你为何来?”

    玉萍道:“上次虽得大汗宠幸,却未承雨露,想借此机会拜见大汗,情愿以身事主,以表达小女子对英雄的仰慕。”

    他笑得意味深长了:“小小年纪,懂什么英雄?不过是巴结君临天下的权势罢了。”

    “我怎么不知道大汗是智勇双全、雄才大略的英雄?”玉萍娇憨地娓娓道来,“大汗执政九年以来,灭大理、征西藏、占印度、攻朝鲜、进军巴格达……不仅能征善战,而且亲自起草诏书,是个文武双全、大有作为的明君啊!得一仰望,已经福份不浅,能够亲近,妾比和番的昭君更荣幸啊。”

    被她的痴言恋语所感动,龙心大悦,又蒙哥纵情驰娉一番:“你是我见到的最漂亮的汉家女子了,难怪匈奴单于要娶汉家女,朕也以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深感快意。”

    玉萍裸着身子,把布鞋给他穿上,这才说:“臣妾不能像您的嫔妃那样弯弓射雕、摄政理朝,只能作您的鞋,时时陪伴大王,为您减轻些征战劳累……”

    蒙哥出兵征蜀,最大的不适是气候,天气越来越热,皮靴烧脚,闷痒难当,想不到玉萍量到他脚的大小,居然做得不差分毫,蒙哥亲吻她一番:“你真是我的可人儿。出兵征蜀,最大的不适是脚下不快,亏你想得周到。”

    说着,大汗站起来,穿着布靴走了两步:鞋底松软、鞋邦服贴,散热透气、抬脚轻快,舒服极了。

    “从哪里量到我脚的大小的?”

    “就在那晚上,给大汗脱靴的时候……”

    想到她那晚上居然捧着靴子蜷缩在床下的小样,大汗又疼爱地搂住她:“朕身边就缺你这样一个汉妃,你就永远作朕的鞋吧!”

    “臣妾甘愿终身侍候大汗!”玉萍在他的怀里化成一团泥,还没忘记给哥哥表功,“李德辉是民女同母异父的兄长,满腹经伦,干练有为,不是他的调教,哪里有机会侍奉大汗的机会?”

    大汗笑了:“李德辉?啊,熊耳奏了,朕已经封他为太原路总管。也亏他,本来托人将你晋献给朕的,本汗正攻城紧急,哪有闲心!汗后为熊耳求要,就赐给他了。”

    想到那凶残的丈夫,玉萍不寒而栗:“大汗,臣妾宁愿死,也不愿与熊耳为妻……”

    见她恐惧又悲痛的模样,大汗拍拍她的肩,笑道:“待朕收回你就是了。”

    玉萍伏地谢恩:“大汗,您就是臣妾的再生父母。”

    蒙哥情不自禁,拉起她又和欢,说不出的浓情蜜意,玉萍已经承受不了,几欲死去,还是强振精神,哄得大汗越来越高兴,从右手腕取下一只羊脂玉的手镯,套到她的手腕上,说:“待朕夺了钓鱼城,就来接你随我同行,以后,我们共享天下。”

    大汗情真意切的承诺,玉镯冷艳似雪的感觉,都让玉萍心醉神痴。

    待两人出帐,浓雾早散,大汗意外地问:“已经日上中天了吗?”

    承相问:“大汗,是否明日再出行?”

    蒙哥不答,扯起披风,裹了宗玉萍,又转到树林里。

    突然探子来报:“大汗……不得了——”

    大汗放开玉萍,转身问:“何事惊慌?”

    探子说:“昨夜钓鱼城副帅张珏领兵袭击金子砣。”

    大汗惊道:“金子砣?啊!那里有朕的造船厂与弹药库啊——”

    “张珏偷袭军营后,一把火引燃了弹药,爆炸声声,火光冲天,船厂与弹药库房一起化为灰烬了。”

    大汗脸色大变,连呼:“钓鱼城,钓鱼城……史天泽,快拿地图来。”

    那里,熊耳已经鞭打三个士兵了,说他们偷了他的酒喝,其实帐篷架起来,他就一口气把酒喝完了,然后无所事事,不是打骂官兵,就是狂暴地在远处转圈子,真是度日如年啊。也不知过了多久,送行的将士都没吃早饭,一个将领来报告:“将军,人马都饿了……”

    熊耳给他一个耳光:“瞎了眼的东西!大汗都不饿,你饿什么?”

    见大汗与丞相看地图了,熊耳扯过宗玉萍,凶恶地说:“你他妈的下贱女人,害老子们等了一个上午了!”

    “你把嘴放干净点!”玉萍给他一个耳光,转身要找宗一。

    熊耳一把将妻子提起来:“竟然敢打老子?”

    见他要扔自己了,玉萍大叫:“大汗,大汗!您带玉萍一起走吧,熊耳要打我!”

    大汗回身冲着熊耳说:“大胆!本来朕要带走玉萍的,但逢钓鱼城负隅顽抗,此去定要斩草除根!先把这女子寄存你处,若要少一根毫毛,也要拿你试问!”

    熊耳俯首帖耳:“是。”

    蒙哥上马,挥鞭向前:“出发!直捣钓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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