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到恨时-同向春风各自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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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丽彻夜未眠,第二天昏沉沉地骑车赶往文联大楼,皮包里装着给秦有为买的那件衬衣。省城的天总是那么灰潆潆的,连太阳都似打散了的蛋黄,暖风无精打彩地在街巷间游逛。

    临近晌午,文联大楼门口出出进进很多人,好像十分忙碌的样子。秋丽来到秦有为的办公室时,门紧锁着。她听到隔壁有人说笑,就敲响隔壁的房间旷里边的人喊进来吧,她便走进去,见房内四五个人在玩“拱猪”,周围看热闹的还有不少人。他们问她找谁?她说找秦有为老师。他们当中一个年长些的男人说,有为啊?他昨晚上喝醉啦,在家醒酒呢。说完,就没有人再理睬她。

    秋丽讪然退出房间,她一阵心酸,想必有为还在怨她,借酒浇愁糟践自己。

    大楼旁有家小食品摊儿,摊儿上有公共电话,秋丽走过去,拨通秦有为家的电话号码。她捂住听筒,屏起呼吸,怕是秦有为的爱人接电话。响过七八声;秋丽听见里面传来秦有为剧烈的咳嗽声。

    “喂,喂,谁呀?咳……咳……”

    “我,秋丽。你病了吗?”

    缄默片刻,他有些激动地说:“想不到是你,秋丽。我没事,就是有点儿上火。”

    “我听你的同事说你喝醉了,我要去看你,行吗?”

    “……我等你。”秋丽能感觉到他的话音有些哽咽。

    放下电话,秋丽顺便在小摊儿上买了些补品,骑车直奔秦有为的家。相识这么多年,她还是头回踏进他家门槛。

    一条狭长幽静的胡同,胡同尽头一方小院,院内居六户人家,秦有为的家靠左边离院门最近。秋丽还没有来得及叩房门,秦有为就从里面迎出来,显然他已经巴望很久了。房子不大,也就十一二平米,却收拾得格外整洁。他让秋丽坐在靠床边的椅子里,就忙着沏茶倒水。秋丽心疼他,说:“有为,你有病,别累着。”

    他拍拍空洞的胸脯说:“看我像有病吗?”其实他发黑的眼窝和塌陷的面颊,早已暴露了他的失眠与凄苦。秋丽把他的手攥入自己手中,动情地说:“有为,别再生我的气,别再糟践自己了。看你这样,我疼得慌。”

    他的嘴抖动两下,什么也没说出来,一把将秋丽拥进怀中,湿热的吻紧紧粘住秋丽充满渴望的唇……难以抑制的战栗和冲动,完全由于长久等待和猜疑迫使的,最深切的爱企图将两个人顷刻间融化为一个自己……

    秋丽忽然推开呼吸急促的他,惊慌地说:“有为,放开我,你爱人她……”

    “她不会回来的……”

    “那我也得走哇,中华茶园两点钟开场,再晚就耽误啦。”

    “秋丽,为了我你今天别去了……”

    望着他可怜巴巴的模样,后面的话她便哽了回去。

    春风细雨过后,他们相拥相偎地憩息。像一对嬉戏倦了的小鸟,为对方舔着羽毛。秋丽叫秦有为穿上她新买的那件衬衣,把头靠在他胸脯上,聆听他心脏熟悉的跳声。

    “秋丽,往后别去那种地方唱戏,就算你为我牺牲行吗?”秦有为柔声说道。

    秋丽用她的头发一圈圈儿绕在他衬衣的纽扣上,撒娇地说:“那地方究竟怎么啦?我就不。”

    “听我说,秋丽。你是个善良美丽的女人,善良和美丽又是女人致命的弱点。茶馆那种下九流的地方什么人都有,我怕你上当受骗。”

    “放心吧,有为,我有数。去茶馆唱戏,我就为了多挣点儿钱。”

    他有些恼:“钱对你就那么重要吗?”

    “钱是对我丈夫重要。如果我不给他挣钱,他又得找我的麻烦。”

    他突然翻身坐起,赌气地说:“好,既然这样,我给你弄钱来应付他。但你必须答应我,永远不去那种地方。”

    话不投机,秋丽也恼了。她起身下床,拿起桌子上的皮包:“有为,没想到你的心胸这么狭窄,连我都不相信。当初我丈夫就是处处盯着我,无端地怀疑我,霸道地管束我,不拿我当人,当他的玩物,我才恨他、报复他。我不希望你跟他一样广说着,她推开门,奔出屋子。

    秦有为没有追她,用双手捂住子脸。

    袁姐刚刚吃罢盒饭,边饮茶边抽烟,见秋丽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忍不住上前扯住秋丽数落道:“妹子,你是越大越不懂规矩了。平白无故地蹲场,这不砸大伙饭碗子吗?”秋丽自知有愧,垂下头说:“对不起,袁姐。我爱人病了,我弄他去医院,实在赶不过来。”“赶不过来,你也该打个电话告诉一声。这里急得跟火上房一样地等你。”“我明白我不对,下次我一定注意。”

    袁姐了解秋丽,知道不是万不得已,她绝不会误场。想到这儿,气消了一半,缓下口气说:“就你那倒霉爷们儿,死了活该,还带他瞧病?你呀真是个冤大头。给,下午的花篮钱。”袁姐塞到秋丽手中一百块钱。秋丽一惊,不解地问:“下午我没来,怎么有人送花篮给我?”“这叫人交上好运,关上门都挡不住。今儿下午你没来,可人家六号桌又奔你来啦,没见着你的人影,人家点名送你八个花篮,比平常多一倍。”

    秋丽不安起来:“六号桌那人长得什么样,他干吗这么待我?”

    “我没瞧见。人家捧你,又不是捧我。”袁姐挺经验地说,“嗨,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年呀。妹子,听姐姐劝。你还年轻,凭你的盘子、嗓子、身子,抓紧工夫多挣些钱。可别等到像姐姐这样人老珠黄,就全完喽。快去化妆吧,晚场该开始了。”

    晚场的观众并不很多,秋丽一直留意着六号桌,从始至终那里空着座没有人。秋丽不由得疑虑重重,六号桌的观众究竟是什么人,神秘兮兮地来无踪去无影,为何对自己格外关照?想起黄昏时,袁姐跟她讲的那番话,她的心便悬了起来。迈腿走下便道,忽然一辆出租车停在她眼前。从车上跳出一个人蹿到眼前,吓她一跳,她抬眼一看是丈夫林永茂。

    “夫人,我来接你啦。”他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拉开车门,扶她上了车。这时她发现车里没有别的人,才醒悟是丈夫开车来的。

    “跟谁借的车?别给人家弄坏了。”她担心地说。

    丈夫加油、挂挡、起车,熟练得像他五年前开大卡车那样。“借?疥比疮还痒痒。告诉你,夫人,这车是咱自己的!”

    虽然丈夫浑,但从不讲胡话,想必这里有文章。果然他说出事情的原委:“这车不错吧?足有五成新。我们单位的大冯开了七年出租,想换辆夏利。把这辆车兑给我,连牌照才三万多块,够便宜的吧?也就过去的老哥们儿,在外边打死我也买不着哇。”

    秋丽试探地问:“咱家哪有那么多钱?”

    “我都算过了,家里存款一万多,剩下的咱们借。”

    “找谁借呀?再说借了怎么还哪?”

    丈夫瞪她一眼,口气生硬起来:“就找你们团长借!他敢不借。我可不是讹他,咱好借好还。你一个月挣两份钱,再加上我拉出租,不出一年半载准能还上。”

    秋丽感觉一股寒气袭进肺腑,不由得打个冷战。想不到丈夫依旧没有忘记那件事,还企图通过自己进行敲诈。

    见她不吭声,林永茂怒气冲冲地说:“怎么,舍不得管你们团长借?告诉你,秋丽,这车我是买定了,你看着办吧!”说话间,他猛一加油,汽车疯了一样朝前冲去。

    秋丽的头重重地撞在车门上,她哪敢喊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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