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队出去一两个月才能回来。过了半个月,秀秀就时不时地朝大坂顶上眺望,希望达吉礼能奇迹般出现在她眼前。
达吉礼不在木房子里了,车户们经过木房子跟前还吼他们自编的号子。年轻汉子们拿秀秀开心:“秀秀,大叫驴不在家,你一个人太孤单了吧?咱来给你做伴行不?”
“秀秀,你屋里有老鼠,天山里的老鼠可老到(厉害)了,夜里会啃你的耳瓜子(耳朵),鼻子,会亲你的小嘴,咱留下来帮你捉老鼠吧?”
秀秀回敬他们一驼鞭,但驼鞭只发出一声脆响,打不到他们身上。
马脊梁似的大坂顶上,只有一座破庙坐落在山梁东侧,再无遮挡。人站在木房子门前能望见大坂顶。木哈提两口子经常劝慰秀秀:“你的男人力气大,本事也大得很,出远门麻达的没有,到时候他就回来了,你别担心。”
秀秀再不好意思时不时地朝大坂顶上眺望了,但又忍不住,便佯装牵着雪青马在门前草地上吃草,偷偷朝大坂顶上望。平日雪青马都是拴在木桩上吃草。达吉礼离去的这些日子,雪青马成了她的好伙伴。马吃草的时候,她用手给马抠痒痒,马被抠舒服了,用嘴亲昵地蹭她的衣裳和头脸,过往的车户们见此情景,开玩笑说:“秀秀啊,你长得不光迷人,也迷马,连马都要亲你。你能让马亲你,也让咱们亲一口吧!”
达吉礼跟牛车队走了个把月后,“口门子”过往的牛车、毛驴、骆驼商队渐渐少了。
两个月后的一天,有六个灰头土脸、浑身衣裳脏破不堪的汉子,牵着毛驴从盘山道上走下来。秀秀和木哈提一家人急忙迎上前去,打问达吉礼那个牛车队的下落。来人告诉他们,天山南几条路上兵荒马乱,有几个商队被当兵的抓去了。他们六个人想办法躲过这一劫,打算来山北草原躲一段日子。
秀秀的心一下子悬到嗓门眼上。
两个多月过去了,达吉礼还没回来,也不见人影从“口门子”经过了。秀秀心里一急,不听木哈提夫妇的劝阻,带上防身的驼鞭和鞭炮,骑上雪青马去山南找达吉礼。担心她的安全,木哈提只好骑马带上长筒猎枪和干粮,送她一程。
秀秀和木哈提骑马爬上大坂顶一座较高的山崖朝南眺望,前方众多连绵起伏的山峰挡住了他们的视线。她准备走下大坂骑马去山南,肚子一阵阵痛,下身有液体流出的感觉,她未吱声。
木哈提见她大口地喘息,脸色苍白,劝她:“外头的世界太大了,也太乱了,你男人该回来的时候会回来的,你这么去找,是不好找的。”
她才掉转马头往回走。
走到山下木房子门前,鲜红的血顺裤管染红了马镫。木哈提的老婆知道她的身体发生了什么,扶她下马,回屋里炕上躺下,又劝慰了她一番。
“口门子”山沟是木哈提家春秋的草场,羊群又要转场去夏牧场放牧,但遇到这种情况,他们一家人只好留下来陪伴秀秀一段时间。
一天中午,山沟里没一丝风,山林静穆得如一群默立的士兵,太阳懒洋洋地悬挂在头顶上空,天蓝得令人想大哭一场。木哈提一大早就背上长筒猎枪去远处放牧。秀秀忽然发现大坂顶上有个黑点在慢慢移动,立马激动得屏住了呼吸,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她猜定那是个人影。
黑点移至破庙处就不见了,她立马骑马沿盘山道而上。
人站在木房子门前能望见大坂顶上,但沿盘山道曲曲弯弯走上大坂顶,有十几里远。秀秀骑马爬上大坂顶,不见了人影,扯大嗓门儿喊:“喂,你在哪儿?你是人还是鬼?”
破庙墙根下阴凉处一个头脸又黑又脏的人,挣扎着往起爬,惊吓得雪青马竖起两只精致的小耳朵,嘴巴里“吐儿吐儿”地发威,往后退了几步。
那人拄着木棍站起来,抄着甘肃张掖口音说:“秀秀,是咱呀,吆牛车的陈二娃。”
秀秀认出对方是另一个牛车队、经常从口门子经过的陈二娃,才走近对方急切地问:“你咋成这副模样了?你的牛车哩?”
对方见了秀秀,如见了久别的亲人,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告诉秀秀,他们的牛车队和达吉礼那个牛车队,走到哈密都被当兵的抓去当运输队,往上千里的迪化(乌鲁木齐)运送货物,当兵的把牛车上的粮食抢了去充公,一分钱没给,白给他们运送货物,走得慢了,还要打骂车户们。牛在路途上累死了,不赔一分钱,还拿鞭子抽打车户,要车户们顶替牛拉车,车户如不拉车,他们就一枪崩了。他腿上的伤,就是挨了当兵的一枪。他怕没命走到迪化,趁天黑当兵的不注意,冒险躲进路旁红柳丛里逃命,打算来太平县老乡家养好伤,再想办法回老家。
达吉礼好歹总算有了下落,秀秀扶陈二娃上了马背,牵马走下山,将陈二娃安顿在木哈提家的单间木屋里,帮陈二娃拆开右腿伤口上的布条儿,伤口已经化脓,有股刺鼻的腥臭味儿。她化盐水洗了伤口,敷上木哈提老婆拿来的治伤药,每天都为陈二娃端水送饭。
她已经知道了达吉礼的下落,但仍然每天朝大坂顶上眺望,希望丈夫也能像陈二娃那样,有一天能逃回来。
陈二娃在木哈提家单间屋里住了十多天,伤口渐渐愈合,身体还很虚弱。秀秀牵雪青马吃草的时候,他能拄着木棍跟秀秀聊天。
秋天很快到了,冬季尾随而至。秀秀每天把雪青马拴在木桩上吃草,去山林里拾木柴,预备在长达半年的冬季取暖。她不知道达吉礼什么时候能回来。茂密的松树林里遍地是斜三横四的干柴,但阴天树林里阴森可怖,经历过梧桐林子那幕瘆人场面的秀秀,大晴天一个人去树林里拾柴心里都害怕。陈二娃要跟她去树林里拾柴,有个男人陪她进树林,能给她壮胆。
陈二娃跟秀秀在树林里拾柴,心里美滋滋的。渐渐地,他看见走在他前面弯腰拾柴的秀秀腰身特别好看,尤其是秀秀充满青春活力浑圆的屁股,在他眼前晃来晃去的,太撩拨人。每天秀秀给他端水送饭的时候,他能闻见秀秀充满青春气息的体香。一天,秀秀在他前面几步处弯腰拾柴,他竟一冲动丢掉木棍,上前拦腰从身后抱住了秀秀,呼吸急促地结巴道:“秀秀,秀秀,咱……喜欢你……”
秀秀缓过神来,恼怒地一抡胳膊,陈二娃被抡倒,朝山坡下打了几个滚,被一棵大树挡住,龇牙咧嘴地说腿扭伤了。
秀秀走到他跟前,双手叉腰警告他:“从今往后,你乖乖在这里养伤,养好伤走你的路。再有歪心思,小心我拿驼鞭抽死你。”
言毕,把疼得大汗淋漓的陈二娃搀扶出树林,走回木房子里。
陈二娃在扑向秀秀的一刹那,因右腿伤口未痊愈,力气全用在左腿上,左脚扭伤得不轻。伤筋动骨要缓上百天才能痊愈。木哈提夫妇问及陈二娃的左脚怎么伤的,秀秀谎说是他走路不小心扭伤的。
天山南发生过几次大动乱,偏僻闭塞的太平草原相对安稳。秋天天山草原落下第一场大雪的那天中午,木哈提的老婆正在木房子里陪秀秀聊天、捻羊毛线,随着一阵护羊犬的狂吠,走进来两个面目憔悴不堪、衣裳破烂的汉子,说他们的牛车队和达吉礼那个牛车队,被当兵的抓去当运输队去迪化,走到半途跟别的军队交上了火,从下午打到天黑,当兵的和车户死伤许多人。他们二人趁乱逃了回来,不敢去别处,来太平县投奔老乡家。
秀秀问他们可知达吉礼的下落。他们说,光知道在当兵的相互交火之前,看见过达吉礼吆牛车。交火的枪炮声,是从车队前头先响起来的,听人说车队前头伤亡的人和牲口最多。秀秀的头一阵眩晕。
等秀秀醒来,那两个汉子已经离去。木哈提的老婆劝慰了秀秀一番,回家熬奶茶。
陈二娃拄着木棍来劝秀秀:“秀秀,我喜欢你,你跟咱去咱老家吧?咱吆牛车跑生意,家里已经积蓄了能买十多亩地的钱。我们几个牛车队被当兵的抓去,达吉礼一直是吆头车的,刚才牛金仓和刘顺发说当兵的交火的时候牛车队前头伤亡的人和牲口最多,咱估计达吉礼回不来了。”
“闭上你这张吃了大粪的臭嘴,不许你咒咱男人,他会回来的!”秀秀说完放声痛哭。天山里落了第二场秋雪,雪厚羊群吃不上草了,木哈提家羊群非转场去冬窝子不可了。木哈提夫妇劝秀秀跟他们一家人去冬窝子过冬。秀秀说:“万一达吉礼回来了,不知道咱们的去向,咋办?咱死活都不能离开这里。”
木哈提耐心地解释:“天山草原是马鹿、野山羊、黄羊、大头羊(盘羊)、野驴、野猪等许多野生动物的家园,春夏秋季狼们能捕食到野生动物,不伤害人。冬天雪厚,狼们捕食不到野生动物,容易集群偷袭羊群。没有羊群的地方,会伤害人。你在这里再等五天,等不到达吉礼,我来接你去冬窝子过冬。”
木哈提家临去冬窝子,又把雪青马留下了。见秀秀坚持要等达吉礼,陈二娃说他的脚伤还没好利索,也要留下来再养一段日子。木哈提拿马鞭指着陈二娃的鼻子说:“你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养伤,你敢欺负秀秀,小心我剥了你的皮!”
木哈提一家人走后,陈二娃就住在木哈提家独间屋里。有了在树林里陈二娃对她的非礼,秀秀白天仍然从早到晚时不时地朝大坂顶上眺望,练驼鞭打发寂寞难耐的时光,尽量不理睬陈二娃。积雪覆盖下的天山大坂顶,在阳光照耀下光芒熠熠,如有人和牲口从大坂顶上经过,能看得更清楚。太阳一落,她就进屋用木棍顶好门,把驼鞭、洋火、鞭炮放在身边。
到了约定的第五天上午,天山里扬扬洒洒飘着毛毛细雪,木哈提骑马来接秀秀去他家的冬窝子,人和马身上落了一层白雪。秀秀求木哈提,再让她在这里等达吉礼五天。木哈提无可奈何地骑马离开“口门子”。天刮起了扬风卷雪,雪花被大风刮得漫天飞舞,天地被搅得一派昏暗,看不清天山大坂和整个山沟的轮廓。
秀秀做好午饭,给陈二娃送过去。陈二娃吃饭的时候,秀秀待在一旁胡思乱想,如果达吉礼真的回不来了,自己跟了眼前这个男人走,这个男人不光比自己矮半头,吃饭的动作也秀里秀气像个女人,不似达吉礼,吃饭时宽阔的大嘴巴咀嚼东西发出“吧唧吧唧”的响声,整个棱角分明的脸部和耳朵都跟着大幅度地运动。啥东西进了他的嘴巴里都变得津津有味,自己最喜欢看他吃东西的样子,心里咋能容得下眼前这个尕男人。
秀秀回到她的屋里想睡觉,又徒劳地朝门外茫茫雪雾里望了一会儿,拾柴把屋里火堆加旺,顶好屋门休息,躺下很快就迷糊过去了。屋里被火堆烘热,她不知不觉蹬掉了被子。手脚逐渐恢复灵便的陈二娃,拄着木棍来秀秀屋里要水喝,其实是来和秀秀套近乎,饱饱眼福。见秀秀的屋门被顶住了,从门缝里瞅见已经遨游在梦乡里的秀秀,一只玉臂,一条丰满的大腿露在被子外面。他浑身一阵血涌,不能自已了。扔掉手里的木棍,拼命爬上屋顶,取下捆在腰里的羊毛绳,悄悄拴在天窗的木框上,双手抓住羊毛绳滑溜到屋里地下,扑向秀秀。
秀秀惊醒过来,死命地反抗挣扎。陈二娃边拼命地想控制住秀秀乱抓乱打乱蹬的手脚,嘴里边喷着浓烈的酒味儿哀求:“好妹子,可怜可怜咱,你的身子借咱用一回,就用一回……”二人相互撕扯得天昏地暗,筋疲力尽,秀秀被对方撕下短裤,身子快瘫软下来的一刹那,屋门一声巨响,被撞开了,一个胡子拉茬、衣着破烂不堪的壮汉立在门口。陈二娃“扑通”一声滚下炕。
秀秀本能地拿羊皮大衣遮住身子,蹲到炕角处。
壮汉走进屋,从地下拎起死狗似的陈二娃,看了一眼陈二娃被秀秀抓得满是伤印的脸,扇了陈二娃一耳光,将其捆绑在屋里木柱子上,瞪着血红的牛眼睛,从腰里抽出一把长刀子,在一块长条磨石上“嚯嚓嚯嚓”地磨起来。磨刀声太瘆人刺耳,陈二娃听天由命地闭上眼睛。对眼前突然发生的一切,秀秀脑瓜子里木木的,一片空白。
壮汉几下就磨好了刀子,从头上割下来一股长头发,放在刀刃上轻轻一吹,头发齐刷刷两断,喊了声:“烧水!”把刀子“嚓”地一声插在陈二娃头顶上方的木柱子上,走出屋。陈二娃的身子一阵筛糠。
听到“烧水”二字,秀秀的魂才回到自己的身上,才意识到眼前的壮汉是自己日思夜念的丈夫,忙将大铁锅支在火堆上,盛满水。
达吉礼从门外拽进来一只木哈提家留给秀秀的活羊,从木柱子上拔下长刀子,割断羊的喉管,在羊头顶上开了一道口子,双脚踩住羊头,双手抓住羊皮一使劲,一张羊皮囫囵褪下来。而后开膛破肚,将羊肉卸成几大块,扔进锅里煮,开始收拾羊下水。
陈二娃回过神来想:这汉子心眼儿不错,临送老子上路,还让老子吃一顿煮羊肉,不让老子当饿死鬼。
锅刚滚,达吉礼从锅里捞出羊肉,装进一条羊毛线褡子里,手持长刀逼近陈二娃的咽喉:“你们这是第几回了?你敢说半句假话,刀尖就从这里捅进去。”
陈二娃闭上双眼:“就这一回,咱打天窗上那根毛绳滑溜下来,好不容易快制服了这匹野骡子,你就进来了,咱他妈的真倒霉。”
达吉礼“嚓嚓嚓”拿刀割断捆绑陈二娃的皮绳:“你骑上门口的马,带上这些羊肉,离开这里,到了你要去的地方把马放开,它会自己跑回来找主人的。”
达吉礼手拿驼鞭走出门,看见陈二娃带上羊肉口袋骑上马背,朝马屁股上抽了一驼鞭,目送陈二娃消失在蒙蒙雪雾里,回屋把铁锅里的羊肉汤倒掉,填满冰块,把羊的心肝肺撒上盐末,放在火堆上烤熟吃。
水烧热了,他倒进里间屋的大木盆里,说了声:“把你洗干净。”里间屋里很快传出秀秀洗澡的撩水声。
他吃完羊的心肝肺,把自己剥得精光,走进里间屋,从水盆里抱出水淋淋的秀秀,大手抚摸着秀秀光滑平坦如初的肚皮问:“咱的娃娃哩?”
“咱和木哈提骑马去山南找你,走到大坂顶上,小产了。”
“你的肚子里没有他的种子?”
“你可以立马拿刀子扒开我的肚子看。”他把秀秀放躺在长炕上。
“你的驼鞭哩?”秀秀问。
“逃命的时候丢了。”
经过几个月的变故、奔波,身心已经累极的两人,一阵疯狂亲热后,再都未吱声,共入梦乡。
风雪,不知什么时候停的。
翌日早晨,阳光从天窗里射进木屋里的炕上。达吉礼先醒来,轻轻掀开盖在秀秀身上的羊皮被子,嗅秀秀的体香,吻秀秀胸脯上的美胸痣。秀秀被吻醒:“再过几天,木哈提要来接咱去他家冬窝子,你回来了,打算咋办?”
“咱们哪里都不去了,就在这里等解放军来。”
“解放军是谁?等解放军来了干啥?”
“解放军就是共产党,咱这次出去听人说,咱们老家来了解放军,讲平等公道,把财东家的土地分给穷人,把财东和穷人分成地主、富农、中农、贫农几个等级,今后穷人当家做主人。”
“像咱们逃荒的人,算啥等级?”
“当然算贫农啦。听说解放军也快到太平县了,咱们在这里等解放军来,不用花钱买,也能分到土地。”
“那咱们买牛车时借了你救过的那位车户的钱咋办?”
“那个小伙子还生死不明,咱是一个人逃回来的。等打听到了他的下落,往后再想办法还他的钱。这阵子最要紧的是咱们的落脚处。”
山上传来一阵耳熟的歌声:
赶早(早晨)去眊你
你在河边洗脸蛋
中午去眊你
没把你眊见
晚兮去眊你
你爹拿鞭子把咱赶
哎呀呀咱的好妹子耶
你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咱
……
“是咱们老家的山歌。”达吉礼一个激灵起身穿衣裳。
“来商队了。”冷清了几个月的“口门子”又来商队了,秀秀也急忙穿衣服,加旺木柴火堆,支大铁锅化冰块烧开水。
两人出门望见盘山道上有一队人和骡马,沿盘山道朝下走来。
铁锅里水烧滚的时候,骡马队才走下盘山道,牵骡马的人都一身洗得发白的军装。达吉礼低声对秀秀说:“可能是解放军,听人说解放军的帽子上都有个五角星铜牌牌。”
骡马队经过木房子门前,穿军装的人都很客气地跟他们俩打招呼,停下来拿茶缸盛雪吃干粮。秀秀急忙从屋里拎出一大铜壶开水说:“你们喝开水吧,打‘口门子’经过的人都要喝咱烧的开水,这是规矩。”她从官兵们手里夺过茶缸,倒满开水。官兵们都很感激地说声谢谢。一位军官模样的人很和气地向他们介绍道:“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人民解放军,是解放穷人的队伍,新疆和平解放了,来太平草原搞土地改革。”
“啥叫土地改革?”秀秀问。
“土地改革,就是要把地主老财剥削穷人的土地,还分给穷人,穷人富人都有地种,有饭吃,有衣穿。”长官解释。
“咱们逃荒的人,也能分到土地吗?”秀秀试探地问。
“能呀,共产党领导穷人打天下,就是为了让你们这些逃荒的人不再逃荒,有地种,有饭吃。”一个娃娃脸当兵的说。
“那,咱们今天就跟你们下山,去分土地,行不?”
“当然行。”娃娃脸说:“逃荒要饭的,都属于无产阶级,都是新中国的新主人。”
秀秀转身回屋里风风火火收拾东西。达吉礼也帮她收拾东西。他们俩只将简单的铺盖和锅盆捆绑在解放军的骡马上。秀秀问:“洗澡盆咋办?”
达吉礼说:“木房子和洗澡盆都留给木哈提家,到了太平县,有了落脚处,再给你做一个新木盆。”
他们堵好木房子的门,跟解放军朝山下走去。秀秀问娃娃脸:“你刚才说无产阶级,啥叫无产阶级?”
娃娃脸解释:“无产阶级,就是没有土地,没有财产,被富人剥削的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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