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天九祸
往事似黑白的胶片播放在脑海，宛如流光过隙。
1
小瑜，又是一个2月14了！可是你还是没有回来，过这个很浪漫很浪漫的生日！你这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已经站在港口好几个小时的俊美男生，将手里的玫瑰撕碎丢进大海，任由海风吹翻白色衬衫，吹乱黑发。
这么多年来，总是有人问他相同的问题：你为什么不交女朋友？
每次他都只是摸摸钱夹微笑着并不回答，也只有他自己知道……钱夹的隔层里住着一个笑得没心没肺的小丫头骗子。
再也没有一个女生，像钱小瑜那样，比杂草还顽强，比牛皮糖还黏人，明明是个很缺心眼儿的骗子，却让他心甘情愿为之沉沦。
“郑佑南？”
回首，这些年总是在梦中才会出现的熟悉面容，赫然出现在眼前，狂喜如汹涌的洪流瞬间将郑佑南淹没。
大步上前一把拥住对方，他害怕这又是一个梦境，声音都颤抖起来：“你终于回来了！”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钱小瑜，不要跟我玩这种无聊的把戏。”
“我是钱小玉，钱小瑜的姐姐。”为了增加可信度，她打开手提包，从里面掏出一本绿色的护照递给他，“不信，你可以看我的护照。”
2
郑佑南永远记得和钱小瑜第一次见面时的画面。
那是在学生会的一次聚餐上，那个笑得没心没肺的丫头，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一派天真地望着他……
“学长，你好帅哟！”
这种话听得多了，郑佑南不以为意地笑笑：“谢谢夸奖！”
然而钱小瑜一点没因为他的淡漠疏远而打退堂鼓，反而继续笑眯眯地提出无理的要求：“我可以亲你一下吗？”
就像是被人按下暂停键，嬉笑欢闹的画面一下子被定格住了，原本在交谈的同学都张大嘴巴看向他们。
相较于众人的惊诧，郑佑南倒是显得非常淡定从容，因为他觉得这小丫头一定是在开玩笑，于是，他优雅地整理了一下方巾，然后才慢条斯理地说：“可以，这顿，你请！”
没想到的是，钱小瑜还真的很认真很认真地看了看他，然后把钱包打开数了数，才一派天真地说：“那我可以亲你嘴巴吗？”
霎时，在场的多数人，都有种被雷击后的焦灼感。
带钱小瑜来蹭饭的张馨予，实在忍不住了，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丢人了，可惜钱小瑜愣是没理解人家的用意，还傻乎乎地问：“馨予，有事等下再说，我现在正在跟学长做交易呢。”
然后又转过头来认真地看着郑佑南：“学长，你快回答我呀。”
这边的郑佑南抬了下眼，看着她一身廉价的山寨名牌，波澜不兴地说：“可以，接下来的KTV……你请！”
只见钱小瑜拿起钱包数了数里面的钱后，淡定地将钱包放进包包里，然后爆出一句：“学长，你的吻好不值钱哦！”
哐当……
静，静得让人想风中凌乱。
众人很默契地瞄向郑大帅哥。
此时郑佑南终于认真地去看钱小瑜那张娃娃脸了，最深的印象便是那厚重的刘海。下巴嘴唇鼻子都还算精致，可是刘海就遮住了大半张脸，通常情况下会这样掩饰自己面貌的女生，不是因为太漂亮怕招摇，就是有缺陷需要遮掩。
郑佑南手指有节奏地敲着桌面，微眯着眼，字正腔圆地说：“如果你嫌便宜了，我们可以再要些龙虾鱼翅什么的，来点缀餐桌！”
那语气就跟新闻联播的主持人一样，说不上什么感情，倒也没有让人听着不舒服。大家都一脸好奇地等着看钱小瑜怎么收场，结果她只是无辜地眨巴眨巴眼睛说：“学长，你打算让我这样可爱的小学妹，吃一个月的馒头吗？你好没风度哟！”
“你如果说不懂怜香惜玉，我也许会免费让你这么可爱的学妹亲……”就在郑佑南正准备也发挥一下幽默细胞的时候，钱小瑜以理所当然的口吻打断了他。
“好吧，学长，我不亲了！”
说完，她也不管在场人的反应，而是平心静气地继续吃东西，好像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次的学生会聚餐，众人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宇宙无敌超级厚脸皮，也都很好奇这钱小瑜到底是何方神圣，就连一向对别人的事毫不关心的郑佑南，也对钱小瑜产生了难得的好奇。
3
数九寒冬，气温在暖阳的照耀下微微上升，两个纤细的身影在林间小道不停地忙碌。
张馨予一边拉着绳子在树干上边打结，一边冲那边同样忙碌的钱小瑜说道：“你确定这样做会成功？”
“你小看我？”钱小瑜不服气地反问。
你算算这都失败多少次了？怎么还能这么自信？张馨予看看她，没有回答，只是瘪了瘪嘴继续帮她拉横幅。
忽然，钱小瑜小声叫道：“你快躲起来，学长要过来了。”
闻言，张馨予训练有素地快步跑进小树林。
郑佑南停在10米开外，远远地就看到这边的红底横幅上的几个大大的正楷字：“学长，求拉小手，求交往！”
他先是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随即在心里笑开了，钱小瑜这家伙今天又要玩什么新把戏了么？
想到这，他继续信步走了过去。
自从在聚会上见面后，他们就总是偶遇！偶遇？偶遇……
算算这已经是第几次了？
第一次，好像就是在吃完饭后的第二天，这货假装走路崴着脚了，他充耳不闻她那超级夸张的哇哇大叫，目不斜视地路过。
这演技太浮夸了，还是回去修炼修炼吧！郑佑南在钱小瑜看不见的角度，嘴角微微上翘起一抹弧度。
第二次，是这货抱着一叠厚厚的漫画书，冒冒失失地从楼梯冲下来，他果断闪开，让这货冲过头撞上墙壁。
郑佑南不能否认，看到她皱在一起的小脸，自己的确还是动了恻隐之心，所以才会递纸巾给她，看着她明明疼得嘶嘶抽气，却欢喜雀跃的模样，让他小小地心动了一下。
第三次，这货端着便当盒跑来，他毫不犹豫地抢过一旁风纪委的饭盒，表示自己的午饭已经有着落，不必她费心了，她瘪了瘪嘴，把便当塞给了风纪委转身就走。
其实钱小瑜不知道，在她走后，他吃了她做的便当，而且觉得很可口。
第四次……
“学长停步！”看到郑佑南只是看了一眼横幅就要从旁边走过去，钱小瑜着急了，她左手叉腰，右手指着身后的横幅说：“学长，你没看到我正在跟你告白吗？”
郑佑南转过身，左眉一挑，不疾不徐地问：“是吗？这个学校，只要是比你高一年级的，你都应该称之为学长吧？”
钱小瑜愣在当场。
“我就不打扰你横幅联谊大相亲了，顺便也帮你去问一问，有没有哪位学长愿意来参加的……”
郑佑南微微一笑，转身就走。
嘎？
钱小瑜只觉得一阵冷风吹过，好像还有一只乌鸦在头顶嘎嘎飞过……
4
“你干吗不写上学长的名字，不然我肯定成功了！”
“得了吧，输了快给钱！”
“不！我没有输，我一定会成功的！”
“都这么多天了都没有成功，钱小瑜你想耍赖皮啊！”张馨予不满地对钱小瑜说。
“哼，总之再等几天！”
收拾好横幅，边说着边从学校树林里走出来的张馨予和钱小瑜就被一群女生给堵住去路。
“你们干吗？”张馨予疑惑地看着众人。
“不关你的事，我们找钱小瑜！”
“咦？”张馨予偏头看钱小瑜，只见钱小瑜转了转眼珠，毫不迟疑地拿出电话，快速按下一串文字：学长救急！人家正被你的脑残粉围攻中……
瞬间，张馨予只觉得额头冒出无数条黑线。
这丫头还真是不放过任何的机会！
片刻后，郑佑南倒是真的来了短信，批示：小瑜V5！我相信你一定能行！
“老大你还真看得起我哟！”钱小瑜小声抱怨着。
被晾在一旁的女生们忍不住了，一个穿红衣服的高个女生戳了钱小瑜一下，说：“喂！钱小瑜，我们和你说话呢！”
钱小瑜假装不知道问：“啊？你说什么？”
“装什么白痴呀你！”红衣服斜着眼睛看着钱小瑜，“我说你怎么那么不要脸，整天缠着会长。”
不待钱小瑜说话，其他的女生也纷纷站出来指责钱小瑜：“就是就是，太不要脸了！”
“明明长得这么丑，也敢高攀会长！”
“我原先还以为她长着什么三头六臂呢？原来也不过如此！”
“看看这山寨的名牌，臭穷鬼，也想装有钱人！”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讥讽挖苦得正起劲儿，旁边的张馨予看不下去了，刚想反驳，却被钱小瑜拉住。
只见钱小瑜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无辜地对着众多趾高气扬的女生们说道：“我不得不承认，你们说的都是事实，但是……学长他只喜欢低智商的又穷又丑又爱穿山寨货的女生，所以你们永远都没机会了。”
众人沉默……
稍后还很合适宜地加了句：“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相信了。”
嘎嘎……
此时，拿着一叠厚厚的校庆活动方案，正往学生会大楼走的郑佑南，发完调侃短信后，虽然尽量表现得不在意，但心里还是略微有些不安。
摸摸鼻子，郑佑南下意识地拐了个弯，往离树林比较近的小路走去。
绝对不是因为那个丫头，我只是觉得这条路空气比较好而已。郑佑南这么想着，便觉得心安理得起来。
“啊……学长！”
被众女生围攻的钱小瑜，远远地就看见郑佑南的背影，等他走近了，忙跳过树丛，挽住对方的手臂撒娇：“学长，人家就知道你不会放任我自生自灭的！”
“咳咳！”被抓包的郑佑南，脸上的尴尬一闪而过，镇定道，“我只是路过！”
刚说着，忽然一片树叶俏皮地落在了钱小瑜的头上，郑佑南顺手就给拿了下来。不经意间流露的温柔，让众女生眼睛都瞪直了。
钱小瑜扁扁嘴，摆出一副鬼才信你的模样，说：“这么巧？”
“嗯！”
郑佑南点头，摆了摆手中的方案：“我刚从那边拿了资料，正要去学生会。”
“真的啊……”钱小瑜看了看方案，又看了看那边呆在原地的女生们，忽然眨巴了下眼，脸上迅速堆上甜甜的笑容，猛推了郑佑南一下，把他推向那群女生们，“学长，既然你忙，我就不继续霸占你的时间啦！”
然后飞快地朝前跑去。
“馨予，你愣着干吗？快跑啊……”
可是话才说到一半，钱小瑜忽然绊着一块石头，“啊”的一声大叫倒下去。
倒下去也就算了，摔到草地上本来就不会很痛，可没有想到的是，她却抱着头，猛地抽搐了起来，抽搐了一会儿后，就不再动弹了。
“小瑜……”
张馨予惊叫着跑过去，蹲下身轻轻拍着钱小瑜的手臂，试图叫醒她。
郑佑南的心脏猛然一抽，身体在未得到大脑的指令前，便已经跑过来蹲下将钱小瑜抱起，往医务室跑去。
然而，就在郑佑南看不见的角度，钱小瑜忽然俏皮地冲张馨予眨了眨眼睛，然后继续假装昏迷任由郑佑南抱着。
总是挂着一脸和善的微笑，状似一派平易近人温文尔雅的会长大人，却又总是筑起一道无形的高墙，让人无法靠近的郑佑南，居然抱着钱小瑜在学校里没形象地狂奔？
有没有搞错！
张馨予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前方，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
这小丫头该不会真的会成功吧？我的钱啊……
5
空气里弥漫着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躺在病床上的钱小瑜觉得自己快被憋死了，以前怎么没人告诉她装昏迷也是一项技术活呀！虽然昏倒什么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以说是家常便饭，可是这么一直躺着不动，也是很考验毅力的！
特别是，她讨厌医务室和医院这些地方。
另一边，郑佑南安静地坐在床边削苹果，只是他没发现手里的苹果已经被他削得快只剩下果核了。
校医说她会很快醒来，但都过了半小时了，怎么还是没有一点动静？
郑佑南的视线落在病床上的钱小瑜身上。
对于今天的举动，他多少也是有些意外的。虽然第一次见面就对她产生好奇，但自己会发展到今天这般失常，倒还真在意料之外。
郑佑南自嘲地笑了笑。
他从来没想过，居然有一天自己会干出抱着个女生在学校里狂奔这样不可理喻的蠢事。
这时候，床上的钱小瑜睫毛微微动了动，双手捂着脑袋，身体开始卷曲起来，牙齿咬得紧紧的，郑佑南愣了一下，忙丢掉手里的苹果和刀子跑过去：“小瑜你怎么了？”
“疼……”钱小瑜捂着脑袋又是一阵抽疼。这次她可不是装的，额头青筋凸起，冷汗直冒。
她是真的发病了！
看来老人们常说的报应也不是假话，这本来只是绊着石头，让她灵机一动，假装生病，没想到这回是真的应验了。
钱小瑜现在是万分后悔。
郑佑南完全不知情，但他看得出来，钱小瑜似乎比之前更痛苦了，那额上的汗珠让他看得一阵慌乱，忙说：“我去叫校医来。”
校医进来后，看到这种情况，有些讶异，这孩子明明刚才也没什么事，怎么突然这么厉害了，老校医连忙说：“我给她打止痛针暂时缓解一下，你快给她家里人打电话，最好送到大医院去。”
郑佑南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将手伸过去，要拿钱小瑜包包里的手机。
“不要……”
钱小瑜抓住他的手。
“为什么？”郑佑南皱眉。
“学长……我不想……家里人……知道……”
看校医已经给钱小瑜打了止痛针，而她的情况似乎还是没有好转，郑佑南急起来，他干脆抱起钱小瑜就走。
“那我们先去医院再说。”
“不……学长……我……衣兜里……有……药……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闻言，郑佑南赶紧放下她，摸索了一会儿取出那个小瓶子，扶着她将药喂下，期间有几滴水溢出她的嘴角，滑过下巴滴在他的衣服上，他也顾不得擦，只是眉头紧锁地看着她。
钱小瑜吃完药，安静下来，只是脸色依旧很惨白。
郑佑南拿着小瓶子看，上面的法文让他的心一滞，他不敢确定，急忙把药瓶拿到旁边的办公室递给校医。
老校医看了一会儿，脸色也是不怎么好，把药瓶递还给郑佑南：“没错，这是专门为脑瘤病人配置的。”
郑佑南感觉眼前一暗，心中五味杂陈，脑袋一片空白，拿着药瓶，他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到旁边的房间的。
钱小瑜躺在床上看着他的表情，又看了看他手中的药瓶，心里明白了，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好些了？”郑佑南看到她，把药瓶递过去，轻轻问道。
“嗯。”
“那你躺下好好地再休息一下吧！”说着，他轻轻用手托起钱小瑜的头，欲往枕头上放，却被她一把抓住。
“不要动，让我静一下，一下下就好！”躺在郑佑南怀里的钱小瑜，发现自己有些许迷恋上了这个安心的感觉，闭着眼睛轻轻地说，“那个……学长……”
“嗯？怎么了？”
“我想和你交往。给个机会好吗？”钱小瑜没有嬉皮笑脸，说得有那么些楚楚可怜的味道，郑佑南愣了愣没回答，只听见她又说道：“学长，医生说我活不长了，可是我还没谈过恋爱，我不想就这样孤独地离开人世。”
心脏又是一阵抽疼，郑佑南静静地看着钱小瑜，眉头皱得更紧了。
看惯了嘻嘻哈哈一副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的乐天派钱小瑜，再看看这张惨白的楚楚可怜的小脸，觉得和那个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的家伙，不是同一个人。
最终，郑佑南还是没有说话，只是本能地把她抱得更紧了。
钱小瑜微微张开眼睛，看见郑佑南脸上的表情，似乎有心疼，有同情，有怜悯，有……有她也说不上的感情。
“学长……”
“学长！”
一连叫了几声都没得到回应的钱小瑜低下了头，眼神也瞬间暗淡了下来。
“好，我答应你。”
郑佑南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钱小瑜还是听见了。
“真的吗？”
就在他点头的瞬间，钱小瑜欢乐地扑进他的怀里，嘴角扬起得逞的笑容，黑白分明的眼里精光一闪而过，右手悄悄握紧了录音笔，按下开始键。
“那你亲口说，我喜欢钱小瑜，好吗？”撒娇般地在郑佑南怀里扭了两下，再蹭蹭，还故意用可怜的口吻说，“因为，如果都没有听到别人的告白就死了，也算是白活了一趟呢。”
“嗯？你会不会太得寸进尺了？”郑佑南皱了皱眉头，看着怀里的钱小瑜，可是她仰着的小脸上满是期待。
他摇了摇头，心想反正都答应她了，告白一下也不会怎么样，于是，他看着她，用虔诚的目光和口吻说道：“我喜欢你，钱小瑜。”
呀！钱小瑜一时间有些懵了。虽然一直在骗他说这几个字，按理说早就有心理准备了，理当不该出现这种血压上升的症状才是。
而且以前跟张馨予打赌，也骗过其他的男生说这几个字，可是没有一个人能把这几个字说得这么好听，让她觉得阳光瞬间洒满全世界的每个角落，微风拂面，百花怒放，蝶舞翩翩，鸟语虫鸣奏出一幅完美的粉色画卷。
6
“给钱给钱！”
摇着手里的录音笔，钱小瑜笑得好不得意。
一抹额头，张馨予很不甘愿地从钱包里拿出钱：“小瑜，我有点后悔让你来我们学校了！”
一把抢过对方手里的钱，钱小瑜眨巴眨巴眼：“真小气，不就赢了你的钱么？至于吗你？”
张馨予白了一眼钱小瑜：“会长好像真的很喜欢你的样子！真不敢相信，他那么优雅冷淡的一个人，以为选了他你一定吃瘪，没想到真的让你成功了，真是让人非常非常地不甘心加十分十分地不爽啦！”
闻言，钱小瑜拿钱的手抖了一下，脸上一暗，但是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撅着嘴假装无所谓地说道：“也不看看我是谁？宇宙无敌超级少男杀手！宅男女神！没有男的能抵挡本姑娘的魅力……张馨予，你和我打赌追男生，败得理所当然啦……”
“打住！打住！打住！”
张馨予实在受不了她的自吹自擂，赶紧叫停。
“哦……去让那些赌你赢的女生，全部把钱打进我的账户，愿赌服输是美德。”
“啊……会……长……”
听到张馨予惊恐的大叫声，钱小瑜猛然回头，吓得脸都白了：“啊……学长……”
惨了，惨了！被抓了个现行！
“两位可爱的学妹，谁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儿？”明明郑佑南的脸上挂着温和的微笑，可是张馨予和钱小瑜却觉得毛骨悚然。
张馨予战战兢兢地看着自己的脚尖：“会……长……”
“你要是结巴，就先离开吧！这种事，还是让我亲爱的小瑜来说就好！”
“我……”
换做以前，钱小瑜一定会毫不犹豫告诉对方，自己是为了赌约才追他的，可是……面对郑佑南，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哀伤，她却开始犹豫了，还有一些后悔。
呜……
心虚的目光不由得就瞄向了张馨予，张馨予哪里管得了她，做了个抱歉的口型，然后没义气地跑了。
“好了，外人都已经走了。”郑佑南沉重的呼吸声说明，他此刻正努力地在压制自己的怒火，“现在我们两个可以好好地聊一聊了。”
聊什么？
难道要她告诉他，爸爸妈妈不爱她，他们只是为了给姐姐换器官才生下了她，所以她要努力赚钱，然后逃离那个家吗？
不，她不要他来同情她。
“想了这么久，编好完美的说辞了吗？”
钱小瑜眼神偏了偏，不敢直视他，干脆信口开河道：“学长，下个月的今天就是我的生日，我想过得很浪漫很浪漫，但是我没钱嘛，只好……”
这个理由的确烂透了……
说出口，钱小瑜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种理由不是会让郑佑南更加生气吗？
果然，郑佑南的脸色沉下去，眉头微锁地看着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让钱小瑜心里毛毛的。
下个月的今天就是2月14日，情人节……
郑佑南没那么笨，本来发现这小丫头拿自己打赌，他真的生气了，不过看她眼神飘忽，神情闪烁，他猜到她一定有什么更重要的事瞒着他。
忽然他开口了：“没钱？为了钱，你就可以欺骗我的感情？”
“不是啦！学长我是真的喜欢上了你！”皱着鼻头，钱小瑜撅着嘴娇笑着去拉郑佑南的胳膊，却被郑佑南用力地甩开。
“现在、马上、立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也许我可以既往不咎！”强压心里的不快，郑佑南耐心地说道。
见他态度决绝，钱小瑜在心里快速地盘算着，是要赚够钱离开那个家，还是要在他的心里留下完美圣洁的形象？
揉揉眼睛，捏着钱的手缓缓抬到郑佑南面前，吸吸鼻子，钱小瑜可怜兮兮地说：“学长，我是真的真的喜欢你，没错，我承认一开始是跟馨予她们打赌才去追你的，但后来我发现自己真的喜欢上你，真的，如果不是喜欢上你，我才不会做那么多的事，以前那些打赌的对象只要是一次不成功，我都不会去看他们第二次，只有学长你，我一直都坚持下来了，不是为了打赌，是因为我……真的喜欢你！如果你不相信，我把这些都上交给你好了！”
郑佑南瞟一眼她手中的钱，看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心中的不快也一点点地散去，接过钱敲了敲她的脑袋：“那我收下了，但是你要答应我，从今以后再也不会骗我了。”
“好。”
见他不再生气，钱小瑜点头如捣蒜。
郑佑南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脑袋，突然他的脑海闪过什么，猛地抓住她：“那你的病也是假的吗？你那天故意装病，是为了让我说喜欢你，对吗？”
“我……”
钱小瑜看到他希翼的目光，心中暖暖的，同时也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真相，可是最后她还是心虚地点头：“嗯，我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只要你真的没事就好。”
郑佑南嘴角扬起微微的幅度，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顺势将她搂进怀里，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
他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喜欢上这个小骗子了，竟然被她这么骗，也不放在心上。
7
寒风飒飒的夜晚，人们大都躲进温暖的家里，港口的堤坝上的路灯下，两道紧紧靠在一起的身影更显飘摇。
“小瑜，今天先回去，等天气好了，我再陪你看日出不行吗？”郑佑南看了看钱小瑜通红的小脸，把外套脱下来给她套上，跟她提议道。
靠在郑佑南怀里的钱小瑜，嘟起了嘴巴：“不行，我就要今天看，不然以后……”
说不定就看不到了……
她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姐姐病危，必须马上手术，再晚就来不及了。那一刻，她有想过要逃走，她早就这么想了，不是吗？可是……想到姐姐，想到那个从小到大，在那个家里唯一关心她的姐姐……
她却无法开口去拒绝。
眼泪不由自主地流下来，钱小瑜突然好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明天永远都不要来。
察觉到手上温热的液体，郑佑南调整了一下姿势，抬起她的小脸：“怎么了，我陪你在这里看日出还不行吗？别哭了！”
郑佑南感到强烈的不安，他感受到她心里的哀伤。
“你说的哦！不然我又会哭哦……”用手背一抹眼睛，擦掉眼泪，抬起头，就能看到天空中异常明亮的星星，钱小瑜忽然无预兆地转换话题，“学长，你小时候看童话书吗？”
“不看，童话书太幼稚了。”
郑佑南想也不想地回答。
“啧啧，学长，你真是少年老成，这么说，你连童年都没有吧！真是可怜的人。”钱小瑜眼巴巴地看着他，眨眨眼，笑着说道，“这样吧，我大发慈悲地给你讲一讲童话故事，帮你补足童年，怎么样？”
“那好，你就给我补一补童年，说吧！”郑佑南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子，无奈地接受她的要求。
“那好吧！学长，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国王和王后生了一个漂亮的小公主，但是巫师说小公主活不过20岁……”
“然后有三个精灵保护公主！”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童话实在让郑佑南很郁闷，实在忍不住打断她，笑着打断她。
“哎呀！你听我说嘛！”
“小公主活不过20岁，除非用另外一个小公主的命来换，所以国王和王后又生了一个小小公主。”
“哪有说生就生的。”
“哎呀学长！你不要老是打断我！”
“好！您请讲！”
“不说了不说了！讨厌死了！学长压根就是没有童心、没有耐心的人！”
“是你讲的完全没有逻辑！”
“讨厌啦，说了是童话，当然没有逻辑！”钱小瑜撅着嘴，斜着眼睛瞪着郑佑南。
“哦对！我错了，你继续吧！”
“你……”自己明明纠结了那么久，才下了这么大的决心，打算委婉地告知他一切，结果老是被他打断，还跟她说逻辑，害她怎么也讲不下去了，忽然钱小瑜一把抱着郑佑南的手臂一口啃下去。
郑佑南眉头微锁，无语地看着她任性幼稚的举动，不叫疼，也不推开她，就这么无语地静静看着她：“小瑜，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我……”钱小瑜眼光闪烁，张口想要告诉他，自己或许明天就要离开，或许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了，可是看到他关心的眼神，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哎呀……没有啦，你看现在气氛这么浪漫，你干吗弄出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啊？咱们还是去买一些可乐薯片来，然后进去那边的车站等日出吧！”
郑佑南看她又恢复了生气，心想着她既然不想说，还是不要逼她，总有一天她想说的时候还是会告诉他的吧……
但他没有想到，这一次却是分别。
最后，吵着闹着要看日出的钱小瑜在吃饱喝足后，竟然趴在他身上睡着了，而郑佑南就这么抱着她在堤坝上待了一夜。
第二天一醒来。
钱小瑜竟然埋怨起他来：“你干吗不叫醒我？”
“你睡得跟小猪一样，我怎么叫都叫不醒。”郑佑南好笑地看着她一脸生气的模样，无奈地说。
“是吗？”钱小瑜想着，可能是病情越来越严重了，说不定哪天她真的会睡死过去，既然是这样，她还不如早些离开他，还有，至少可以让姐姐活下去。
“是啊，小猪。”
“那……我回宿舍去换了衣服再去教室，你也回去吧。”钱小瑜下定了决心，挥了挥手，看也不看他一眼，转身就跑，最后还是忍不住转身，“郑佑南，我喜欢你，跟你在一起我没有后悔。”
“好了，我收到你的告白了。”郑佑南看她脸红着急急忙忙跑走的身影，也没有多想，只以为她是害羞，笑了笑说道。
然而，他没有想到，这一次看日出后，他就再也没有见到钱小瑜，她办了退学手续，没有只字片语，没有一点预兆，走得干净利落，音信全无，徒留他一日复一日、一年又一年地等待……
8
往事似黑白的胶片播放在脑海，宛如流光过隙。
郑佑南看着对面女生那张与她相似的脸，心里一阵悲伤，而那女生拿着杯子微微摇晃，慢慢地开始了陈述：“我妹妹的出生是为了我。我们的父母是表兄妹，他们在我2岁那年就分开了，3岁那年我被查出患有家族遗传的心脏病，而我们的血型又是罕见的熊猫血，为了救我，他们没办法就又在一起生了小瑜，可是小瑜却在14岁那年查出患有脑瘤。我们躲猫猫的时候，她听到爸爸妈妈说既然两个孩子都有病，他们只能选择让医生把小瑜的心脏移植到我的身上，那个时候她就变了，她整天傻乎乎的，我知道她不是真傻……”
不愿再听下去，郑佑南打断了对方：“够了，别再说了。”
“我也不想告诉你这些，只是我妹妹喜欢你，她希望你快乐，她不希望你就这么等下去！”
“怎么快乐？”郑佑南嗤笑一声，沉默了很久过后，涩涩的声音响起，“自己一个人孤独地快乐着吗？”
“那个……其实……”钱小玉哽咽了一下，继续说，“我妹妹没有死，她还活着！”
“她在什么地方？”
郑佑南猛地站起来。
“地方我会告诉你，但是你得回答我，你愿意照顾一个植物人一辈子么？”
植物人！植物人？植物……
郑佑南控制不住自己，身体颤抖着，拳头紧握。
“地点！”
虽然沉重，却异常坚定的两个字，让钱小玉的嘴角泛起了微笑，她张口说出了医院地址。
她是真心地为小妹感到高兴，能找到一个这样深爱她的男生。
……
安静的医院走廊，踢踏踢踏的脚步声越来越接近那道白色大门，就在门前，脚步声却停了下来。
后面追上来的女生也停在了门口：“怎么？反悔了？”
郑佑南看也没看钱小玉，心里头太多感受涌上来，搭在门把上的手微微颤动，耳边传来的只有自己沉重慌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嘿嘿，不敢面对吗？那我帮你吧！”语落，钱小玉一把推开大门。
时间仿佛瞬间静止，天地无声……
数秒钟后。
“你耍我！”
故作镇定的声音，也掩盖不了他的愤怒。
病床上的钱小瑜正一手拿着汽水，一手拿着鸡腿吃得好不快活，门被踢开的那个瞬间她的眼睛圆睁，不可思议地看着进来的两个人。
钱小玉俏皮地眨眨眼：“我只是想问，你愿意照顾一个植物人一辈子么？可没说我妹妹就是植物人啦！”
“你的话里存在明显的误导！”
“有吗？明明就是你自己胡思乱想，好吗？”
“你……”郑佑南气结。
“我就不打扰你们啦！”说完便将时间空间留给久别的两人，出了病房的钱小玉摸了摸胸口……笑了。
要不是早一步找到合适的捐赠心脏，可能小妹真的会英勇就义地牺牲了自己，但也由于脑癌，她古灵精怪的小妹差一点就醒不过来了，幸好她也是命大，只有百分之三十成功几率的手术竟然进行得很顺利，不过这中间也发生了一些意外……
很快郑佑南就会知道，小瑜根本就不记得他啦！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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