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就落在喃婼娜身上
有一个晚上
召树屯的阿爹做了一个梦
梦见他的肠子从肚子里飞出
绕着城池转了三转
他坐着肠子
像乘着飞龙在上空游转
然后肠子又回到他的身上
他被怪梦惊醒
一直呆坐到天亮
是凶是吉
叫他十分忐忑不安
他把所有的摩古拉都请来
那个最大的摩古拉掐指一算
脸色就发白
话到舌尖又吞了回去
什么事情使摩古拉作难
什么事情叫摩古拉不敢抬头
经过国王再三请求
摩古拉才说出口
“灾难就要像火一样燃烧
只因为你家里有了妖气
一棵树结不出两种果子
喃婼娜生得再漂亮
也不能和人住在一起”
国王愕然抬起头
半信半疑地望着摩古拉
他要摩古拉再三推算
摩古拉把头低下
装做诚心诚意
掐着指头算了又算
他皱起眉毛眯起了眼睛
嘴里吐出了骇人的字眼
“只有杀了喃婼娜
用她的血来祭百姓的神
才能消除百姓的灾难
才能叫你重生”
国王想了又想
既然是妖气就要除根
他问摩古拉
她该死在什么时辰
摩古拉烧起香火
庄严地宣布
“她将死在龙日
太阳刚刚上升的时刻”
时刻到了
乌云像青纱盖住太阳
勐板加一片阴暗、凄凉
百姓围在宫殿门前
眼睛都黯然无光
喃婼娜被叫唤出来
她脸上绯红，满怀高兴
以为百姓聚集门前
是来迎接丈夫得胜回转
当国王向她述说真情
就像魔鬼撕碎了她的心
她几次昏倒又几次苏醒
跪在国王的面前哀哀求情
“阿爹啊
我本来是天上的一只神鸟
因为和你的儿子有缘
才从天上飞来
“我不会给你们带来灾难
求你不要听信谗言
只有阿爹的保护
暗箭才射不中我的身
“请你为你尊贵的儿子想一想
当他得胜回来
看不见心爱的妻子
他的心将会碎裂
“阿爹啊
没有水的树不会发芽
没有伴的雁啊
会伤心而死”
国王不敢抬眼去看喃婼娜
他只说：“不杀你
勐板加就会遭难
召树屯也不能回转”
喃婼娜脸色苍黄
她的心像风中的布旗一样飘荡
她又向百姓求情
百姓都低头无声
喃婼娜十分伤心
脸上流下两行眼泪
她把头低下
等待死的时辰
死的时刻已将来临
她对阿妈告别
她说：“阿妈啊
我的命运既然是这样
我也只有听从
“召树屯回来的时候
请你为我向他告别
倒了的松树还有根
枯了的青草还会再生”
阿妈洒下了伤心泪
走向前去轻轻抚摸喃婼娜的头发
问喃婼娜还有什么话说
喃婼娜擦干了眼泪
她说：“我是从舞蹈的地方飞来
当我临死的时刻
我只有一个请求
“请求把我的羽毛还给我
让我最后跳一次舞
再享一次人生的欢乐
我会安心地离开人世”
国王看了一看百姓
所有的眼睛都好像说
“人就要死了
国王应该答应”
阿妈怯生生地抱出了孔雀衣
喃婼娜接过来穿在身上
她拜了拜阿妈
就轻轻起舞
她抬起头向四面张望
四面都围满了百姓
看过一个一个脸孔
就是不见召树屯
她向百姓拜别
然后飞向屋顶
当她的脚离开了土地
眼泪像点点细雨
“阿爹阿妈啊，再见
头人们啊，再见
百姓们啊，再见
勐板加啊，再见
“愿你们都过好日子
愿你们万寿无疆
愿勐板加地方啊
五谷丰收，遍地牛羊
“再见啊，我住过的房屋
再见啊，我走过的小路
再见啊，亲爱的城市
再见啊，召树屯的家乡
“请将我的话转告主人
我就要飞回勐董板
要是他怀念我的时候
就找一找别的姑娘吧
“千万请他把我忘记
我是一只无情的鸟
我就要飞回勐董板
勐董板是在另一个世界”
喃婼娜展开翅膀
她穿过云层飞向远方
不久，她又飞转回来
在勐板加上空盘旋
她又向勐板加告别
但是她的头依旧不断回转
仿佛她掉落了东西
仿佛她忘记了金簪
喃婼娜飞来飞去
又停在一棵黄金果树上
森林里所有的鸟都飞来朝拜
她又渴又累，昏昏欲睡
鸟儿在四面歌唱
喃婼娜一惊
好像看见召树屯
啊，不，这是召树屯在怀念……
她匆匆飞起
又飞回到金湖边
最初的爱恋
又涌现在她眼前
她再没有力量远飞
两眼只是呆呆地望着湖水
夜雾的冷气把她惊醒
她才慢慢走到佛寺
她拜见了叭拉纳西
要求借宿一夜
叭拉纳西问她从哪里来
是不是从天上来到人间
“我不是出来游玩
我的丈夫是召树屯
只因为他去打仗
灾难降落到我的身上
“如果我的丈夫来到
请你劝他不要去寻找
前面没有人走的道路
野兽到处都会吃人
“请把这个金手镯转给他
要是他怀念我
请他问一问金手镯”
第二天一早
喃婼娜又从佛寺飞起
穿过森林和云彩
飞回自己的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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