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李书文出了练兵处,信步街头。除了几个穿得严严实实的富家子弟你追我赶滑冰玩雪,街头行人稀少,倒是两边的茶楼酒肆人声鼎沸,偶有大鼓伴着歌女悠扬的歌声传来。李书文隐隐听到“……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几句,突然想起沧州的故乡和自己那年迈的师傅,心中有些伤感。抬头四下望了望,他走进了“望江楼”,要了一个临窗的座位。
居高临下向远处望去,但见白雪飘飘,天地苍茫。如今世事混乱,天道不明,想自己早过而立之年,却还是寄人篱下,四处漂泊,他的心底涌起了一种莫名惆怅。一杯烧酒下肚,不由长叹不止。
“哎呀,这不是神枪李书文吗?”
正在独酌,忽听耳边传来一声熟悉的乡音。李书文抬头一看,却是程志国和一个着装华贵的人站在面前。他站起来,笑着打招呼:“志国,这是……”
程志国把手一横:“我给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许兰州,许将军。”程志国又指着李书文满脸带笑地说,“这就是在练兵处枪挑四倭名震津门的神枪李书文,我正宗的老乡。”
许兰州一脸惊喜,双手一拱:“原来是李神枪啊,失敬,失敬。”
李书文也拱了拱手:“久闻许将军大名,幸会,幸会。”
三人重新坐下。许兰州也是个功夫精深之人,专好结交天下好汉。“李神枪武功品德,我已久闻,今日得见,实是三生有幸。我曾经听志国讲过你救他兄妹的故事,十分敬佩李神枪嫉恶如仇、果断刚毅之性格,如果李神枪不嫌弃,我愿与你结拜兄弟。袁中堂(世凯)不日将调京另用,你可到我的军中当教练,一来训导士兵,二来咱们可以经常切磋,更好的是多叙兄弟情义,不知李神枪意下如何?”
李书文一听,急忙站起来说:“将军乃千金之驱,我一介练武之人,岂敢高攀!”
许兰州哈哈大笑:“就这样定了,从此你我弟兄风雨共济,永不分开了。”
就这样,李书文成了许府的贵宾,许兰州对他言听计从,毕恭毕敬,这使他的两个弟兄任国栋和陈福贵心中有点不乐意。他们都听说过李书文枪挑四倭的事,但他的功夫到底如何,他们没有亲自见识。陈福贵体魄魁梧,力大无穷,江湖号称“武状元”、“千斤无敌大力士”,铁砂掌功力深厚,能拍裂磨盘,总是自称‘一力降十会’。李书文说:“力不打功,劲与力有本质不同”。他本不想与人争斗,但又深知,如果许兰州这两个兄弟不服,自己以后如何在这军中当教官?所以,一天,陈福贵又在夸耀自己力大时,李书文说:“陈将军,都说你的力气大,我的胳膊你扛不动。”
陈福贵见李书文小瞧自己,心中怒气冲天,说:“扛动扛不动,我主要是害怕把你那麻杆粗细的胳膊弄残了,以后你可怎么生活?”
李书文“嘿嘿”一笑说:“你尽管用力,折了不要你赔,由许将军和任将军作证,我李书文说话算话。”
陈福贵就地骑马式一蹲,李书文把胳膊往他的肩膀上一搭,用千斤坠一煞,陈福贵连拱三次没有站起,一脸通红,汗珠如水,一头蒸汽腾起。李书文看其锐气已无,胳膊一挫,陈福贵身子一矮,劈坐于地,只听“刺啦”一声,裤裆撕开了一个大口。许兰州一见,惊出一身冷汗,忙说:“李师傅,你可千万手下留情啊!”李书文笑了笑,说:“兰州啊,放心吧,他是你的义弟,我是有分寸的。”
陈福贵从地上爬起来,心中不服还要继续比下去。许兰州说:“老弟啊,别不知趣,李师傅已经给咱们面子了,不然你早没命了。”陈福贵红着脸,给李书文行了一礼。李书文坐在堂中太师椅上哈哈大笑,同时身体晃动,竟把太师椅坐散架了。这一下,陈福贵算是彻底服气了。
任国栋还是不服,他命人抬来一麻袋绿豆。李书文将大枪一擎,插入麻袋,挑起拧了三个枪圈,放在地上,众人惊骇不已。任国栋说:“不过有点蛮力罢了。”他命人把一根一米长的木橛子钉入墙中,外露两尺,谁都拔不动。许兰州请李书文拔出,李书文拿杆子一滑,木橛子“嘭”地一声被拔了出来。这回,任国栋彻底服了,说:“李老师的大枪的确神了。”
一天,李书文和许兰州三人正在喝茶议事,就听卫兵匆匆来报,说门外来了一人,自称北京人士,听说“神枪”李书文名气很大,特来登门比武。
李书文听了卫士报告,心中老大不悦,向许兰州说:“书文习武,一是为了强身健体,二是为了除暴安良,并且能够在有生之年把这一中华传统艺术传承下去,并非是与人争斗,我还是不见了吧。”
许兰州说:“英雄爱英雄,惺惺惜惺惺。既然人家专程上门拜访,岂有不见之理?况且,如果躲避岂不是显得名有虚传?”
李书文听了,沉默不语。许兰州随即吩咐卫士请北京来的好汉进来。
一个体态魁梧、白髯飘飘的壮士一进大堂,许兰州便认出来了,此人乃是武艺高深,曾在燕京名噪一时,有燕京“赛九城大枪刘”之称的北京武师刘得宽!只见他手握一枝大枪,一进大堂就高声叫到:“神枪李书文在哪里?快快出来与我一试。”
许兰州连忙上前招呼刘得宽坐下,把李书文介绍给他。刘得宽一看大名鼎鼎、名震京津的“神枪”李书文竟然是一个身高不满四尺、年龄也就是四旬左右的瘦小个子,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眼光就落在了其他人身上。
许兰州设宴盛情招待,那刘得宽并不客气,席间询问李书文从师学艺之事,得知李书文乃是沧州黄士海之徒时,脸上稍有春色,不客气地说:“令师武功高强,不知你这个高徒学了几成?”
李书文淡淡一笑:“皮毛而已,还请前辈指教。”刘得宽说:“指教不在嘴上,要看实际功夫呢!”许兰州随即吩咐撒宴,收拾了大厅请二位比试献艺。李书文拾枪在手,一拱手:“我看刘师傅年事已高,小辈年少几岁,就不用枪了,权当恭让,如若败绩,再取枪比试不迟,刘师傅意下如何?”
刘得宽大怒:“你竟敢欺我年老?好,待我枪挑于你,看你还有什么话说。”拿起大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李书文面前扎来,李书文抬枪一招“劈袖”,就把刘得宽的大枪的前把批掉,随之轻轻一拨,刘得宽即腾空转了个圈,李书文向其背后连刺三枪,刘得宽无法招架,立即抱拳认输。
“刘某人服了,神枪李,名不虚传,我受京城武界委派,实是有辱使命。刘某代表京城武界,欢迎神枪李师傅到京城赐教。”说罢转身离开,许兰州等在身后叫也叫不住。
望着刘得宽远去的背影,李书文感叹地摇摇头。
不久,沧州来信——师傅黄士海重病染身。李书文见信,忧心如焚,师傅黄士海一生未娶,靠的就是几个徒弟。现在师傅卧病在床,他怎么能够在外安心呆下去?李书文当即向许兰州告辞。程志国得知,也想随行回乡。许兰州欣然应允,二人跨上快马,星夜往家乡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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