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枪李书文-情系桑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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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风萧瑟,黄叶遍地,面黄饥瘦、衣服褴褛的饥民不时从眼前经过。李书文不由得拉拉缰绳,放慢了脚步。

    “志国,没有听说沧州受灾啊,怎么这么多讨饭的饥民?”李书文满脸困惑。

    程志国叹了一口气:“李师傅啊,我在奉天就听乡人说咱们这里今年遭了旱灾,连续三个月老天爷没下一滴雨,别说庄稼,就是人和牲口喝水都困难啊,所以……”

    正说着,一个满头花发、骨瘦如柴的老人一手牵着一个头发干枯、饿得已经走不动路的女孩,一手端着一个豁口的破碗,目光呆滞,有气无力地凑上来:“老爷,行行好吧,我的孙女快饿死了,你就发发慈悲心肠,救救她吧……”

    “快把咱那干粮给老人分点。”李书文停下了脚步。

    程志国赶紧从马上的搭袋中拿出两块黄黄的馒头放到了老人的破碗中,老人和他的孙女连连点头,满脸感激:“谢谢救命恩人,谢谢救命恩人……”然后爷孙两个就狼吞虎咽吃起来。干硬的馒头卡住了喉头,老人剧烈地咳嗽起来,老脸憋得通红。李书文上前一边给老人在背后慢慢地捶着,一边说:“慢点吃,老人家……”

    这爷孙俩刚走,一群讨饭的饥民就围了上来:“老爷,也给我们一口吃的吧……”

    李书文脸色凝重:“志国,把干粮全部拿出来,给他们分了吧!”

    “可是,师傅……”程志国正要说什么,李书文截断了他的话,“听我的!”

    饥民们走了,李书文站在那里却没有动。良久,他缓下脸色,向程志国说:“志国,你带上一半大洋,赶快到县城去,一部分换成铜板,一部分买成粮食,拉回村来。”

    程志国点点头,转身飞马而去。

    李书文悄然进村,来到了师傅门上。师兄弟们一见李书文突然出现,惊喜异常,纷纷上前问候,寻问“枪挑四倭”之事。李书文神色凝重:“你们先去吧,我要先看望师傅。”

    黄士海病得很重,不能起床。一见到李书文,呆滞的目光顿时有了生机。他紧紧拉着李书文的手说:“同臣,不错,你做得很……很好。今年收成不好,师傅我又病重,估计是不……不行了……以后的大事就看你的了……”

    李书文安慰师傅:“师傅,您放心养病,我不走了,我要侍候您,让您恢复健康……”

    这时,程志国拉着一车粮食回来了,附近村子里的人听说“神枪李”回来了,不顾肚里无食,休内无力,都奔走相告,齐齐拥来一睹“神枪”风采。李书文出得大门,向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乡亲们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就让程志国和师兄弟们把换来的铜板和粮食分给众乡亲。

    这天上午,打了一趟拳脚的李书文从外面回来,侍候师傅刚刚用过早饭,程志国就进来说附近村里曾受过皇封的刘家刘老爷刘成前来求见。李书文眉头一皱:我与他并不相识,他找我何事?却又不得不出来相见。

    身穿绫罗绸缎的刘成一见李书文,连忙起身打拱,满脸堆笑:“小可刘成,特来拜见神枪李师傅,专为一事,就是想让犬子拜您为师,万望李师傅不要推辞。”

    原来是为了这事。自从在奉天枪挑四倭,“神枪李”的大名传开之后,前来投师学艺的人络绎不绝。既然师傅病重,一时三刻不能离开,教徒授艺,也是一桩好事。教授军士可以御敌,传承乡亲可以健身,并且把本门功夫发扬光大,一代一代传于后世,也是他的最大的夙愿。

    李书文点点头:“书文贫家出身,深知学艺之艰难,故收徒不论贫富贵贱,一律平等对待。但只须一条:品德要好。学武大是为国,小是为民。如果只是逞强欺弱,且死这心。就是学成如果有此劣行,我也会废了他的武功。不知贵公子品行如何,能否吃苦?”

    刘成笑容满面地说:“李师傅威名四方,德行高操,刘成早有所闻,刘家虽然受过御赐,在这四乡八村也算一个大户人家,但教育子孙不敢稍有偏颇,乡亲可鉴。不是有这点底气,也真不敢冒昧上门求师。今日李师傅暂且不要应允,可向众乡亲了解之后再作决定。”

    李书文回头和程志国互望了一眼,点了点头。

    经过打听,刘成没有说谎。刘成回去后,也学着李书文开仓放粮,更是博得李书文的好感,于是决定收下他的儿子做徒弟。

    正式受骋这天,刘家像办喜事一般,请来鼓乐,披红挂绿,又吹又打,请来乡绅亲戚共同庆贺,请“神枪李”为首席上座,让儿子三跪九叩行拜师大礼。各方客人齐聚,都想一开眼界,便请求李书文现场演示一下。李书文推托不过,一拱手腾身下地,风卷残云打了一趟拳,脚踩处御赐青砖应声破碎,收拳时顺手轻轻一掌,一个厚厚的木饭桌立刻四分五裂,众人无不咋舌。

    就这样,李书文在家乡开始了课徒生涯。一日,李书文在黄师傅家里指导几个徒弟练功,里长差人飞报说陈知县前来拜访。李书文心里微微一怔。自古官不拜民,我李书文自从奉天回到乡里,侍候师傅,传艺徒弟,遵法守律,恩济乡民,不曾滋事,这个一县的父母官亲自上门,有何见教?

    原来,李书文在乡里所做的一切,引起了一个人的不满。这个人就是盐山县陈知县的家庭武术教师、外号叫做“黄霸天”的黄一经。

    黄一经在县城开着一家武馆,收了一二十个徒弟,都是一些官宦人家的纨绔子弟,其中就有陈知县的公子陈登槐。这些人依仗着自己老子的势力和家庭的富贵,再加上学习了一些拳脚之后更是欺男霸女、欺行霸市,无恶不作。

    “神枪”李书文在乡下教徒授艺之事很快传到了县城,这些官宦人家就有了想法,大都想把自己这些不成器的子弟送到这位大名鼎鼎的“神枪李”名下,一来能够严格管教,二来也好借名扬名。所以纷纷备了厚礼,亲自登门拜访,恳请收留。

    黄一经听说这事,气得咬牙切齿,败坏自己名声是小事,断了自己财路却是大事。但是李书文武艺高强,名声又大,便只好忍气吞声,在暗暗寻找着机会。

    李书文虽长居乡村,但对县城武馆之事早有耳闻,自然是严辞拒绝,甚至连一点好的脸色都没有。这些趁兴而来、败兴而归的官宦们心里如同三伏天下冰雹,先热后凉,由敬生恨。

    陈知县得知这些情况,心想,我乃一县之首,他李书文功夫再高,未必敢驳我的面子吧。遂吩咐备了厚礼,下乡而来。

    分礼坐下,寒暄一番,陈知县直言不讳,说明来意,并让儿子陈登槐上前拜师。陈登槐一看上首坐着的传得神乎其神的“神枪李”居然是一个瘦小的黑老头,心里早已看不起他,再加上这个“神枪李”见了他的父亲——堂堂的知县大人,居然只是作了一个揖,并不像其他百姓一样毕恭毕敬,再加上他早已听人说,这个“神枪李”教徒严格,一不用心,就要吃打,如果拜他为师,哪里还有我的快活?所以,心里是一百个不情愿。只是害怕当知县的父亲责备,才勉勉强强上去行了一个礼,毫不在乎地说了声:“见过李师傅”,就站过一边,再也不说一句话。

    李书文看在眼里,见这知县公子鼠眉贼眼,形容不振,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善良之辈。当下推托道:“书文久居乡下,其实武艺平平,加上要侍候病中的师傅,恐怕难负县尊大人重托。还是请贵公子在县城武馆习学更好。”

    陈知县心下不悦:“本县屈尊到府,一番诚意,李师傅怎可推托?”

    李书文正色道:“如果令公子真想学武,也要等我察他德行后再作决定。”

    闻听此言,陈知县脸色突变:“李师傅这样说,难道是本县德行不好?不要仗着有些虚名,就这样目中无人。本县大小也是一县之首,在你面前难道就没一点颜面?”

    李书文正言道:“德行操守,是我选徒之首规,岂可因你是县尊就可轻易破坏?县令大人也不必言语威胁,难道你比袁大人还位高八尺?徒儿们,送客!”

    一背手回了里屋。

    陈知县当下气得七窍生烟,但又发作不得,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带领众人打道回城。

    黄一经闻知,心中大喜。看来这个李书文是个“一根筋”,当官的是随便能得罪的吗?这一来,自己的饭碗是保住了,但如果不斩草除根,说不来哪天这个泥饭碗就又被这个“神枪李”给打破了。他知道这个陈知县,小肚鸡肠的,何不趁机用计,除了这个李书文?

    黄一经左思右想,终于想出一条妙计。这天晚上,他特意在县里最好的“醉八仙”酒楼宴请陈知县。几杯酒下肚,故意把话题往李书文身上引:“陈知县,听说县里许多大户人家都到乡下拜访神枪李书文,那李书文好像收了很多徒弟,比我这武馆热闹多了,大人可知此事?”

    果然,陈知县一听,勃然大怒:“你别提那黑瘦猴,提起来我就心烦。”

    黄一经故作不知,脸上显得十分惊讶的样子:“怎么了,老爷,虽然这李书文名声弄得挺大,但是他总不至于连本县的父母官都不认吧。”

    这话说到了陈知县的伤心处,他就把自己去拜见李书文的事简单说了一遍,自然略去了其中的尴尬情节,未了,气哼哼地说:“我真恨不能一指捻死他。”

    黄一经两眼睁得像核桃:“不会吧,他竟敢这样对待老爷,也真是目中无人了。”停了一下,又故作沉吟,“不过,虽然他与奉天的大官们混在一起,但找个理由治他于死地嘛也很简单。”

    陈知县有了兴趣:“说说看。”

    黄一经左顾右盼了一下,压低声音,神秘地说:“我听说孙文的革命党弄得很厉害,朝廷上下到处在抓革命党。这个李书文在奉天肯定与这些乱党有勾结,现在突然回到乡里,名义上是教徒习武,说不来暗地里是发展乱党呢……”

    陈知县端着的酒杯在半空中停了下来:“你说的对,我看有这个可能。”

    “那大人何不趁此机会来个……”黄一经盯着陈知县的脸,用手狠狠地做了个杀头的动作。

    陈知县阴险地笑了:“好,咱就来个一石二鸟。来,干!”

    第二天,罗幢村突然来了一伙公差,说是奉知县大人命令要把李书文带走。徒弟们不知出了什么事,把这伙公差挡在了门外。李书文挥挥手让他们进来。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呢!

    听说神枪李书文“犯了事”,看热闹的人里三层外三层把县衙围了个密不透风。李书文一露面,众人立刻指指点点,才知道名传天下的李书文竟然是这样一副尊容,就是坐在一边的黄一经也禁不住面露冷笑。

    李书文不卑不亢地趟上大堂,向坐在上面的陈知县一打拱:“不知李书文身犯何罪,被带至这县衙大堂?”

    陈知县把惊堂木一拍:“大胆李书文,见本县为何不下跪?”

    李书文“哈哈”一笑:“李书文当年拜见袁大人也不曾下跪,怎么还要跪你等之人?”

    “这……”陈知县哑口无言,既而恼羞成怒,“李书文,有人告你私通乱党,结交党徒,图谋不轨,还不快快招来?”

    李书文一听,随即明白是怎么回事。“大人,”他说,“书文在奉天之时倒是听说过有乱党,但却无缘相见。大人说我私通乱党,可要拿出证据,让那个告我之人上堂与我对质,不然,书文将上告奉天,以雪此冤。”

    “对,拿出证据,让原告上堂作证。”随同而来的徒弟和看热闹的人们大声吼了起来。

    “这个……”陈知县有些被动,他本想把李书文弄到县衙,随便捏个“私通乱党”的罪名,然后打入大牢,没想到他居然要他拿出证据,还要上告奉天。此时,堂上堂下这么多人看着他,他真不知如何是好,额上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不由把眼光投向了给自己出这个馊主意的黄一经。

    黄一经知道陈知县的意思,站起来走到李书文面前轻蔑地说:“你从奉天悄悄回到罗幢,私收门徒,企图与乱党一起图谋作乱,这就是证据。”

    李书文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位大脑袋、大身子、大手大脚,恶眉毒眼的彪形大汉,冷笑着说:“这位就是人称‘黄霸天’的黄一经了吧?”

    黄一经得意地点点头:“正是在下。听说李武师功夫了得,曾经在北京枪挑‘沙回子’,在奉天枪挑四个东洋人,在下不才,愿向李师傅请教一二,不知李师傅意下如何?”

    李书文淡淡地说:“今日我是来县衙打官司的,没空与你比试。”

    黄一经不屑地说:“是没空还是没胆?想必李师傅不过是徒有虚名吧?”

    李书文的火气被点了起来,但脸上仍然不动声色地说:“陈知县是问乱党的事,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个原告和证人吧?咱们俩是不是谁输了谁就是乱党?”

    黄一经说了一声“说的是”,早已运气于掌,突然向李书文的胸部直捣而来。李书文刹时缩身,一个“鲤鱼翻背”,一掌猛击而出,正击中黄一经腹部。黄一经被击悬空飞出三丈多远,撞在大厅墙上,落地后“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再无反击之力。

    堂下的众徒弟和乡亲大喊:“打死他,打死他……”

    李书文拍了拍双手,向陈知县拱了一拱:“陈大人,乱党留给你,我就告辞了。”说罢拂袖而去,众徒弟一拥而上,看热闹的乡亲们自动让开一条道,高喊着:“神枪高手,为民除害。”

    半个月后的一天,罗幢村突然响起了一阵锣鼓鞭炮声,还有人吹着欢快的唢呐,一直向李书文所在的黄师傅的府上而来。李书文出门一看,才知道是县里的几个商户来报喜,说那个黄一经受伤回府后,请名师疗伤,服了数副汤药后不治而死,一帮纨绔子弟见师傅被这个瘦小老头一掌击死,早已吓得两便乱流,魂飞魄散,再也不敢在街上行凶作恶了,县城的治安形势一下子好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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