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奔追凶-第11章 第七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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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他们早早地起来,在前台退完房,拉着行李箱到街上叫了辆出租车,直奔X城的机场去。

    姚舟之想过要坐大巴,有个站点就在离他们酒店不远的另一条街上,但一是那个时间点有点太早,二是,他觉得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跟韦西奔赴远方了,索性就打辆车吧。

    X城到郊外的机场,大概有二十公里的距离,从他们所在的酒店出发,大概要四十多分钟,那辆出租车拐上外面的那条大马路时,时间是九点十分。

    那是一个十月底的好天气,在这个北方的城市,路边的银杏已经染黄,沟渠边的藤蔓也都是一片猩红,衬着高远的蓝色天空,偶尔的几朵浮云,让人恍惚觉得正身处在小时候的童话里。气温是凉爽宜人的,按下出租车的车窗,任凭充满了潮湿青草气息的风吹进来,这种味道愈往城外走,愈浓厚。

    他们走到郊外的时候,太阳升得高了起来。他们看到许多郊游的人,一队队的,戴着宽檐的帽子,在河边举着相机拍照。在更远处,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玉米穗儿已经掰下,剩下杆子被割倒,一列列横排在田畦里。不知哪里有烟升起,像是有人在烧枯草,那道烟袅袅上升,消散融入到明净的天空里。

    姚舟之看着车窗外的这一切,心中只觉得异常的宁静和幸福。这种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在这宁静幸福中,还有一丝的惆怅,因为他明白,这只是别人的生活,他不能身处其中,只能远远地欣赏。

    韦西靠在他的肩膀上,晒着温暖的太阳,眯缝着眼,已经有些要睡着了。

    十点零五分,他们到了X城郊外的机场。

    那是一座椭圆形的建筑,并不是很大,在秋天上午的阳光下,它整体显得很沉静。他们在那座椭圆形建筑的前面下了车,拎着箱子上了十几级台阶,到了一个平台,坐在箱子上歇了会儿,看看周围的景色。他们周围都是新修的公路,几座气派的大楼,再远处,是一片片的林子,叶子泛黄,不时飘落下来。

    他们前面的公路上,靠边停着一辆大巴,正往下下人,边上的车位上停了一半的车辆。陆陆续续有人从不知道哪儿冒出来,拎着箱子,走斜坡上来,等大巴上的人也吵嚷着上来,平台上就突然热闹了起来。

    姚舟之和韦西他们没动,等着这些人去入口处排队安检进站。

    那些人在入口处排起了长长的队列,喧哗声就离他们渐小渐远,等到只剩下一个尾巴,他们才准备起身。那时姚舟之和韦西坐在各自的行李箱上,在一片树荫下。

    你现在还瞌睡吗?姚舟之问。

    不瞌睡啊,我现在精神得很呢。韦西说。

    你在来时的车上睡得可香了,我都不忍心叫醒你,让你看看郊外的景色。

    啊,我刚才在车上好像是眯了一会儿。嘻嘻。

    今天可真是个好天气。

    嗯,是不是这个季节,在北方都是这样的好天气?

    差不多。除了很北的地方,基本上都是。

    那我们去的S城也是很舒服的啦?

    当然。这个时候的S城,你到了就不想走啦。

    啊,你说的我越来越迫不及待了。我们赶快进去吧。

    姚舟之看了看表,也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于是两人拉着箱子,朝入口处走去。

    他们安检的时候,又聚集来了十几个人,嘻嘻哈哈地说着话,他们排着队,慢慢朝入口处走,轮到他们,就把箱子放进安检带,然后自己被安检员扫一扫,走过去再把行李箱提起来。

    他们进到机场大楼里面,发现很气派的样子。在这样的小城,有这样的一座摩登的航站楼,真是让他们很吃惊。

    哇,这个航站楼可以和S城的比,一点都不差!韦西赞叹地说。

    他们拎着箱子,走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到服务台去换登机牌。那边排队的人不多,他们很快拿到了登机牌,姚舟之又看了看表,他们还有些富裕的时间。

    我们随便逛逛吧。韦西提议。

    他们就在那些精致的小店里逛,一些出售当地特产的食品店,几家出售当地工艺品的礼品店,还有一些售卖衣服的小店,韦西买了一包牛肉、一袋面包,说是在飞机上解馋吃。

    那些飞机上的饭实在是太难吃啦。

    姚舟之没有拦着她,只是逛到那些服饰店,她想试几件衣服的时候,他才把她拉了出来。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进去了。

    于是他们拉着行李箱,乘电梯到了二楼,在那里,他们从A口进去候机大厅。又是同样的程序,把行李箱安检,把自己安检,最后拉起箱子,到里面找座位。

    跟他们同航班的人不是很多,他们找了两个位置坐下,韦西又把脑袋靠在姚舟之的肩膀上,开始打哈欠。

    我又有点瞌睡了。她说。

    哦,那你就睡会儿吧。

    我估计我还没眯着,就该上飞机了。

    她说的果然没错,才刚停了一会儿,广播里就传来一个柔和的女声,请乘坐C204航班的旅客登机。

    我们别去挤了,最后再进去,反正人也不多。韦西说。

    好。

    候机的人都离开座位,排队到登机口那儿,一一核对身份证和登机牌,进行登机。他们觉得差不多了,就起来,预备走过去。

    这个时候,有几个穿制服的人走过来,拦住了他们。其中一个问姚舟之:

    请问,你是姚舟之吗?

    姚舟之看着那几个人,没说话。

    请问,你是姚舟之吗?那个人又问。

    姚舟之吃惊地看着他,有看看韦西,还是没说话。

    请你跟我们走一趟。

    他说完,那几个人就拧住了他的胳膊,一个人把一副冰凉的东西铐在的他的手腕上。

    十月底,韦西一个人回到了S城。

    她从机场出来,先拉着行李箱去了趟公司,跟他们的老总汇报了下工作,然后才回家。她到家后,她的父母吃了一惊,问她到底怎么了,她没回答,只对她的妈妈说,我饿了,给我弄点吃的吧。她妈妈就急忙给她炒了几个她爱吃的菜,又做了好喝的虾仁汤。韦西狼吞虎咽地吃了两大碗饭,又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碗汤,最后笑眯眯地看着她的爸爸妈妈说,我吃饱了。现在困啦,去睡觉了。她的爸爸妈妈就看见她起身离开餐厅,懒懒地朝自己的房间走去,就像平时一样。她进到房间,关上了门,噗通一下倒在床上,然后就一点声息都没有了。

    她的爸爸妈妈担心地把脑袋贴到门上,听了半晌,出了均匀的呼吸声,不见有什么异常,就吁了一口气,两个人说着话去收拾东西。

    那时是下午的四点多钟,到了七点,韦西还在睡,她的爸爸妈妈自己轻手轻脚地吃了晚餐。十点,两位老人又到门口贴着脑袋听了会儿,还是只听见均匀的呼声,放了心,于是也都去睡了。十二点钟,他们又起来一回,去了韦西卧室门口,还是没发现什么,这样就一觉睡到了天亮。

    韦西一直到第二天的上午十点多才醒来。

    她起来后,洗了个澡,吃了爸爸妈妈给她留的早饭,然后挎了个包,对她的爸爸妈妈说,我有事出去了。说完就出门走了。

    她先去了她们辖区的派出所,找了个相熟的警员,问了一大堆问题,然后又去了趟律师事务所,找了名律师,委托给他一件事。那律师有些为难,但最后还是应承下来。接着,她又去了趟公司,收拾了姚舟之的东西,打包到一个箱子里,把它抱回了家。她在家没有停,去了姚舟之住的地方。她大概知道他住在哪里,但具体的地址并不清楚,不过这已足够。她问了这个辖区的派出所所在地,打车赶了过去。

    她到了派出所,看见那蓝白色的标识,不管不顾地走了进去,她随便找了个窗口,劈头就问姚舟之的事,说自己是他的朋友,要进到他的家里,去收拾他的东西。警察说这得走手续,而且第一你得证明,要征得了当事人同意才行。现在必须得先封着。她就问警察那姚舟之在哪儿?那个警察说,不知道。

    她又叽叽喳喳地问了好多有关姚舟之的问题,但那个警察一个也没有回答她,最后叫她快离开,不要妨碍他继续工作。

    你没有资格!他最后硬邦邦地说。

    那时已经有四五个人在大厅里看着她,另外有几个警察也都走到了附近,皱着眉盯着她看。她只好作罢,看也不看其他的人,呱嗒呱嗒地穿着高跟鞋出了派出所。

    她打车回家,到家后没有吃饭,也没有跟爸爸妈妈说话,直接进了自己的房间,然后扑到床上,埋着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她的爸爸妈妈听见哭声,在门外喊怎么了怎么了,她就说,没事。说完继续呜呜咽咽地哭。于是她的爸爸妈妈一直不停地在外面问,要她开门,她却一点不理会,用被子蒙住头,兀自伤心地哭。

    她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又睡到了第二天的九点。

    第二天她醒来,匆匆洗漱下,饭也没吃就出了门,急得她的爸爸妈妈在后面直喊,老太太都带了哭腔。

    她先去了趟昨天的律师事务所,要了一些文件,然后又到她们辖区的派出所,通过她相熟的警员开到了一封信。她拿着这几样东西,跑到了X城的拘留所。

    X城有四个拘留所,她听了那个警员的消息,知道是关押在城北。城北的那个看守所很远,她打车过去,花了一个多小时。

    那个看守所矗立在一片荒野中,铁制大门,高墙深院,墙上都张着电网。那扇门关得死死的,在一边挂了一个牌子,上面用宋体写着:X城第二拘留所。显得肃穆庄严。拘留所的旁边有一间小屋,对外开着,她走到那里,说明了来意,并递过去一沓文件,里面值班的人看了看,又看了看韦西,说稍等一会儿,拿起桌上的电话,打了一通电话。韦西听见他给电话那头说自己的情况,好一会儿才完,最后挂了电话,说,你去门那边吧,他们会给你开门。

    韦西就走到大门那儿,那守卫就给她开了门。她进去后,被一个人领到接待室,没多久,又被带到一个会客间,那里有着常常的铁栅栏,将屋子隔开。她坐在其中的17号座位上,等着姚舟之。

    她有点紧张,不知道他现在变得怎么样了,有没有在里面受苦,有没有挨打。她听到很多传言,说到监狱里的种种残暴狠戾的事,她担心他有没有经历这些。

    时间过得很慢,只要一有脚步声、关门声、咳嗽声、说话声,她就身体抖一下,朝里面看去,但往往不是别人就是空盼望一场。最后,她听到刺耳的金属碰撞的声响和拖沓的脚步声,她看见一个穿着蓝白条纹囚服的光头走出来,朝着她走来。

    她第一眼差点没认出他来,像看陌生人一样瞪大了眼盯着他好一会儿,一直到他坐下来,她才眨了眨眼睛,啊了一声,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那个陌生人朝她笑了笑,说,你没事吧?我换了个发型你就认不出来啦?

    韦西看他的脸上带着轻松的表情,显得安详又从容,恍惚觉得这就是从前的姚舟之,没错,她还以为会看到一张被摧残的扭曲愤恨的脸,但眼前的这张脸和那上面的神情,让她从怔忪中走了出来。眼前这个剃了光头的陌生人,就是姚舟之。

    她哭了起来,抽噎得厉害,肩膀一抖一抖的,说的话都是断断续续的:他们……他们说……说你杀了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她说到后来,终于再也控制不住,嚎啕大哭起来,那副表情不像伤心,倒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终于可以在心爱的人面前任性宣泄一样。

    姚舟之笑着看着她,一直安慰说,别哭了,别哭了,你哭什么呢?没事,没事……

    好久,韦西才停住了哭声,看着姚舟之,无声地抽泣了一会儿,平静下来。姚舟之叹了口气,说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睛,说,韦西,他们没说错,也没有冤枉我,我是杀了人啦,不然怎么会被关到这里面呢?啊,你别哭,也别说话,你听我说,我杀了人,这是真的。

    韦西睁大眼睛看着他,眼睛里充满了迷惑、好奇,她好像还是不能明白,他说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说的那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好了,你听我说,我给你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你听完了就知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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