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学坏容易学好难
在司马炎的地盘里,谢玖安全多了,过不太久就生下了司马遹。三年后,司马炎拉着司马遹的小手,告诉司马衷:“这是你的儿子啊!”司马衷这才知道,他已经有后了,他一生只有一个儿子,即司马遹。
司马炎知道自己的儿子司马衷是个白痴,但既然已经立他为太子了,就希望司马衷的儿子将来能是个明君。司马遹自幼好学,颇有帝王之风,司马炎逢人便说:这个小孙子很像宣帝(司马懿),将来必是明君。宫里有一次失火,司马炎牵着小孙子登楼查看火势,司马遹拉住爷爷衣角,对司马炎说:“陛下应该站到阴影处而不是有光亮处,以防有人看到陛下,行不轨之事。”司马遹时年五岁,一个五岁的小儿就有此见识,确是难能可贵。
好日子并不长久,过不了多少年,武帝司马炎就病逝了,司马遹和母亲谢玖回到东宫,司马遹立即被封为太子,时年13岁。没有了武帝的监管,司马遹立刻放纵起来,贾后不让谢玖和太子相见,司马遹便整天和宦官厮混。这些人有生理缺陷,心理不免有些扭曲,太子跟他们在一起,岂能学好?贾后不仅不加以劝阻,反而派一些流氓宦官专门教他怎么学坏。十二三岁,正是一个人心智品行养成的黄金时期,司马遹很快就彻底学坏了。
司马遹的外祖父,也就是谢玖的父亲,原先从事屠宰行业,商业的基因通过女儿遗传到了外孙身上。司马遹长大后最大的爱好是开集市,他让身边侍卫扮成客户,自己做老板,别人做生意用秤,他不用,他只需用手一掂就能准确说出肉的斤两。司马遹还属于典型的“日光族”,东宫的俸禄(50万钱)经常不够花,预支一两个月是常事。司马遹甚至还想出一个解决财政危机的好办法:在东宫种菜养鸡,顺便搞点手工业,至于收效如何,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一代商业奇才,就这么埋没在东宫了。
皇太子有专门的老师。这些老师负责对太子进行品行、学业的教育和培养,司马遹的老师有两个,一个是贾谧,就是贾皇后的外甥,贾谧这个人本身就不是好人,想让他教出一个好皇帝估计也难。首先这贾谧不能为人师表,竟然还闹出与太子抢女人的故事来。王衍有两个女儿,司马遹很喜欢王衍大女儿,不巧的是,老师贾谧也很喜欢。贾后擅自做主,把大女儿赐给了贾谧,聘小女儿为太子妃,司马遹心头火起,从此与贾谧成了情敌。
除了贾谧,司马遹还有一个老师名叫杜锡,他是杜预的儿子。杜预是羊祜亲自指定的接班人,立有平定东吴之功。杜锡的品行端正,教育太子极严,但学生总是不喜欢严格的老师,对杜锡的教导,太子不但不爱听,还总与他作对,比如在杜锡常坐的毛毡中安置针尖啥的,搞得杜锡哭笑不得。
贾谧仗着自己是贾皇后的外甥,对太子也不放在眼里,常常训斥太子,有一次他在训斥太子时,正好被路过的成都王司马颖看到,司马颖就帮着太子训斥了贾谧一通,贾谧表面上干不过司马颖,但背后立即就去向贾皇后告状。
贾皇后一向很帮着贾家,听说贾谧受委屈了,立即就想为他出气,但贾皇后毕竟是女流之辈,想出来的主意都不怎么靠谱,她竟然派司马颖离京去做平北将军,镇守邺郡;派司马彤担任大将军;任命河间王司马颙为镇西将军,守卫关中地区。
这反而给了司马氏兄弟以兵权。有了兵权在手,当司马颖踏出宫门的那一刻,贾南风为自己挖掘的坟墓也宣告完成。
24 废黜太子贾后擅权
贾皇后这么做,马上就得罪了太子,皇后与太子之间的关系逐步紧张起来,以至于贾皇后担心将来如果太子继位,自己一定没好果子吃,不如乘现在自己大权在握时,废掉这个太子。主意既定,贾皇后说干就干,她首先开始清除太子身边的人,贬官的贬官,外派的外派,太子此时手中尚无权力,难以阻止贾皇后的行动。
接着贾皇后又编造太子谋反的证据,在朝堂上提出要诛杀太子,群臣大半反对,包括张华在内,提议应调查此案,以免冤枉了太子,但贾皇后坚决不允,力主诛杀太子。经过群臣反复争论,最终双方各退一步,暂时将太子废黜并囚禁起来。
问题是惠帝司马衷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将他废黜后,东宫就闲置了,权力出现了真空,其他旁系诸王蠢蠢欲动,各怀心事。朝中大臣对此也意见很大,但迫于贾皇后的势力,大家敢怒不敢言。赵王司马伦是司马懿第九子,司马昭同父异母弟弟,惠帝司马衷的叔祖。他看到贾南风这次引起了众怒,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是时候组织人马干掉贾南风,夺取政权了。但属下孙秀却问他,干掉皇后之后呢?太子尚在,难道你恢复他的太子之位?司马伦一下子被问住了,是啊,接下去如何处理太子呢?自己冒险起事,总不能为他人做嫁衣裳吧。
没想到的是,贾南风竟迅速帮司马伦解决了这个难题。她虽然囚禁了太子,还是对他不放心,悄悄派出自己的亲信孙虑去杀了太子,希望一了百了,永绝后患。这下子贾南风不但又点燃了群臣心中的怒火,遭到了所有人的一致反对,也给司马伦起事创造了十足的舆论与民心基础。
司马伦抓住了这个稍纵即逝的机会,由于他是皇室宗亲身份,同时宫中都是熟人,他连夜就发兵讨伐贾皇后,临动手前他派孙秀去劝告张华,希望他能投降,毕竟张华是难得的治国人才,司马伦政变成功也需要用到他,但张华拒绝了投降。司马伦首先率兵进入皇宫控制了皇帝司马衷,再假借皇帝的名义抓捕了贾皇后和她外甥贾谧。贾皇后一生狠辣,没想到这次失算了,老虎打了个盹,就被财狼给咬了。但政治斗争的残酷性就是只要一步走错,立即会付出生命的代价。
贾南风先被囚禁在金墉城,过不多久就被司马伦给毒死了。风光一时的贾氏一族全部被灭门。司马伦为了篡位,杀了张华、裴頠等一干正直大臣,栋梁既折,晋朝的宗庙社稷距轰然倒塌不远了。
25 帝位虚弱人人觊觎
晋朝的历史进程总算出现曲折,不再按原先的道路往前,公元300年,司马伦控制了朝廷,司马伦是司马懿的第九子,和司马亮属于同一辈。司马懿一共九个儿子,就两个成器的(司马师,司马昭),其余的一个比一个胡闹。
皇位虚弱,大家都盯着看,谁都想登大宝,但谁都不敢公开,司马伦谋逆之心昭然若揭,很多人看不下去,其中就有淮南王司马允。司马允是司马炎的儿子,论辈分应尊司马伦为爷爷。司马伦清楚,这个孙子很不听话,于是想夺他兵权,司马伦上表推荐司马允为太尉,这时的太尉已经成了虚衔,等于明升暗降,司马允当然不干,他直接把诏书顶了回去。
司马允不听话,他爷爷还有后手,司马伦代替皇帝发出的第二封诏书很快来了:“司马允抗旨不尊,即刻收捕入狱……”御史宣完诏书,向身边的令史挥挥手,意为拘捕司马允,司马允接过诏书当场扯成两半,他想自己也不是好惹的。事已至此,司马允唯有反抗一条路可走了,他立即杀了两名令史,随后集结兵马,杀向皇宫,宫内有太子老部下陈徽接应。
司马伦看到司马允不听话,反而率兵造反了,他还真有点怕,手下的乌合之众很快被杀散,司马伦后退至承华门,躲在树后面不敢露头。司马允让士兵们只做一件事,就是向宫内射箭,从早上八点一直射到下午两点。内宫的陈准(陈徽兄长)劝惠帝下诏停止抵抗,惠帝命令侍卫伏胤率四百兵出宫宣旨,路上他遇到了司马虔(司马伦第三子),司马虔劝他说:“你若能趁机杀了司马允,我们绝对不会亏待你!”伏胤觉得这事很简单,当下便答应了。
伏胤心里也很想借这次机会捞取好处,既然司马虔那里有承诺,他就试试看。他很快到达司马允阵前,拿着圣旨,对司马允说:“我是陛下派来帮助将军的!”司马允很是高兴,弓箭快射完了,正缺少援军呢!伏胤的四百人就这样大大方方地冲入了司马允军中,亮出了明晃晃的屠刀。毫无防备的司马允第一个命丧黄泉,两个儿子紧随其后,一场叛乱,就此极富戏剧性地收场了。
人的野心总是一步步高涨的,既然躲过了叛乱,司马伦又趾高气扬起来,大权在握他还觉得不满足,每天早朝,都要衣冠整齐地跪在大殿之上,向坐在龙椅上的那个孙子行跪拜礼。老人家年纪大了,腿脚不太利索,尤其令他闹心的是,这孙子何德何能,有什么资格向他发号施令?主子雨滴般的心思,一旦落到下属心里,都会变成一片汪洋大海。什么伦理纲常、忠君爱国,对这些弄臣来说全是浮云,他们在乎的只是自身的荣华富贵,幻想着主人哪天得道他们就能升天。孙秀就是这些人中的杰出代表,毫不客气地说,司马伦成也孙秀,败也孙秀。前面所道,皆是这句话的前四个字,接下来,孙秀要生动具体地阐述后四个字了。
接下去我们来说说富甲天下的石崇,大家首先会想起他和王恺斗富的传奇故事,其实还有一段绿珠为他坠楼的缠绵悱恻的感人故事,造成这段感情悲剧的罪魁祸首即为孙秀。贾谧死后,石崇政治失意,索性搬出了洛阳城,没了政治立场问题的困扰,石崇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他在洛阳西北修建了一座别墅,称为“金谷园”,其奢靡程度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厕所都比皇帝的卧室豪华,他还新纳了一名小妾,名曰绿珠,能为石富豪相中,绿珠的相貌身材自不用说。
俗话说,红颜祸水,主要指美女人人爱,拥有美女就会招来其他人眼红嫉妒。绿珠这件事很快传到了孙秀耳朵里,孙秀也是好色之徒,早就听说过绿珠的美貌,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立即找石崇要人,石崇的答复很干脆:要人没有,要命一条!这句话彻底把孙秀激怒了:老子连人带命都要!趁司马允事败,孙秀上书诬告石崇和司马允有勾结,顺便给石崇拉了几个陪葬品:潘岳,欧阳建。不久后,皇帝的批复下来了:所奏属实,立即交有司处理。石崇等人就这样被灭族,绿珠自杀以谢夫君。当然了,这件事只是一根导火索罢了,即使没有绿珠,石崇也不会活得长久,因为他太有钱了!有钱到国人没有一个不为之眼红。富贵不可怕,可怕的是富豪的心,假使石崇积极投身慈善业,以国人皆富为目标,哪怕家财散尽,其结果又会怎样呢?
石崇一死,他的巨额财富就成了别人的碗中小菜,自古强盗都愿意劫富豪,就因为收获大嘛,石崇的巨额家产有多少能进入西晋国库,这里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可以肯定的是,孙秀和司马伦发达了。抄完了金谷园,孙秀立即提议已成为丞相的司马伦加九锡,“九锡”指九种物品,包括车马,衣服,弓矢,斧钺等,是天子对功臣的特殊礼遇,极其尊贵。此礼节发源于周朝,到后来,反而变成行僭越之事的准备工作,被加九锡的大臣:曹操、孙权、司马昭等人,后来都逐步篡位了。
司马伦飞黄腾达之后,又打起了为皇帝立后的主意,想彻底控制住皇帝的内宫,他给惠帝娶了个新老婆:羊婉容。这可是个传奇人物,什么杨芷、贾南风、绿珠之流,比起羊氏来简直弱爆了!该女子的传奇经历不在此前,而在此后,在此后十八年间,她创造了一项记录:五废六立。最后嫁给了刘曜,创下了中国历史上独一无二的“两国两后在一身”之奇观。
26 乱世谁都有机会成为英雄
公元300年,新的潮流人物又要登场了,虽然这一年别人没看出什么特别来,但对于蜀地的李特李流兄弟而言,这一年却是他们人生转机的开始。四年前,李特随齐万年起兵,苦苦支撑了三年,最终为孟观所破,望着尸横遍野的战场,他暗下决心:这笔血债,我李特一定会替死去的兄弟们讨回来!言讫,他率领着无家可归的流民和一部分义军南下,经剑阁入蜀,投到赵廞麾下。赵廞和贾家有姻亲关系,贾氏一族被灭门,赵廞内心极为恐惧,可他渐渐发现,中央政府似乎已经忽略了他这个益州刺史的存在,贾后被杀,没人搭理他,司马伦加九锡,连个通告都没有。
益州是个好地方,当年刘备在此立国称帝,现在在自己治下,既然领导不管,那就单干吧!赵廞开始好好治理这片地方,他招抚流民,开库赈灾,以此笼络人心。正在此时,一个人和一份诏命的到来打乱了赵廞的计划,他开始重新怀疑贾后灭门的惨祸是不是蔓延到了蜀地。这个人是耿滕,他还带来了一份圣旨:任命耿滕代替赵廞任益州刺史一职,赵廞改任大长秋。大长秋是皇帝身边的近臣,负责传达皇后(不是皇帝)旨意,并且管理宫闱,统领宦官。看似官职挺大,实际上只是太监头子,此时的皇后早已没了贾南风的权势,能有什么旨意传达?
看这个架势,很明显朝廷是要拿自己开刀了,赵廞当然不干,耿滕刚踏入益州,便被恭候多时的李特等人干掉了,赵廞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自立为王,建元太平,史称“太平王朝”,还给自己加了大将军大都督等一大堆头衔。司马伦惊闻蜀地叛乱,忙令西夷校尉陈总发兵征讨,陈总不是赵廞的对手,兵败被杀,至此以后,中央政府再无力征讨。读者会问:益州的其他军队呢?成都平原土地富庶,大城市不在少数,郡太守呢?郡里的士兵呢?答案很简单:都被司马炎裁掉了。一州只有一百武官,郡里则仅有可怜的五十人,别说打仗,就是平时集会都聚不起像样的人数。
司马炎当初过度削减兵力的弊病显现出来了,没有足够的军队,太守们即使想平叛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征兵需要经过中央的批准,古代没电话,千里迢迢,只怕皇帝的诏书还没下来,地盘儿就已经改姓了,最可怕的是,批准令是下来了,却落到了叛军的手上。
赵廞的能力当一个地方官可以,一旦自立为王,性格中的弱点就暴露出来了,他的太平王朝没能太平多久,赵廞手下有一猛将:李庠(李特兄长),此人为太平王朝的建立可谓立下了汗马功劳,赵廞出自官宦之家,阶级不同,和流民没有感情可言。但李庠不同,他本是流民出身,流民里有他的父老乡亲,他要尽量维护他们的利益,久而久之,李庠的声望甚至超越了赵廞,两人的矛盾亦渐渐加深。“功高盖主者身危”是也。李庠为了缓和两人之间的矛盾,劝赵廞即帝位,赵廞却以李庠谋逆为由杀了后者。李家子孙十余人尽遭屠戮。李特兄弟远在绵竹,听说大哥被杀,火速发兵成都,杀了赵廞,历时三月的太平王朝就此覆灭。
司马伦听说赵廞死了,觉得这是个好机会,朝廷不能放过这批反贼,他任命罗尚为平西将军,兼领益州刺史一职,与广汉太守辛冉等人共同率七千人入蜀。李特没有赵廞那么强大的实力,罗尚也不是单枪匹马的耿滕。听说官军即将到来,李特极为害怕,他派弟弟李骧夹道相迎,以此表示对朝廷大军的绝对服从,罗尚见状,也不好动手,于是先把军队安顿了下来。到目前为止,李特尚未表现出反心,他只是从关中逃出的流民大军的普通一员,他没有项羽刘邦那么大的志向,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已知足,只是因为稍微有点威望,被大家推举为首领罢了。
历朝历代所谓的官逼民反,流民最初并没打算反,毕竟造反是要掉脑袋的,但是朝廷不给他们活路,逼着他们去死,流民才不得不反。公元302年,罗尚接到诏书,命令他把蜀地的流民全部迁回原地,罗尚没有犹豫,不折不扣地执行了朝廷的命令。但他忽略了几个问题:首先,关中依然动荡不已,这些流民早已把蜀地当成了自己的第二故乡,谁会愿意回去?再者,七月份正值雨季,山洪爆发,道路泥泞,数万人出蜀,几人能平安回去?最后,这些人几乎在死亡线附近徘徊,收获期未到,他们连路费盘缠都凑不齐,朝廷又不派运输车接人,他们怎么回去?
朝廷的高官们考虑问题都很简单,他们只想着自己的方便和利益,根本不顾其他人的生死,朝廷只在乎蜀地的安定,巴不得这些流民全死干净,唯一在乎流民性命的只有李特。李特上书,请求暂缓流民的回迁工作,最起码等秋收后再施行,罗尚告诉他:不行!事已至此,只能靠自己了,李特在绵竹修建大营,开始安置他流离失所的乡亲们,辛冉得知此事后,居然诬陷李特聚众谋反,然后写了很多通缉令,悬赏李特首级,李特兄弟终于被局势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官逼民反的一幕已无法避免,通缉令都出来了,难道要等刀架到脖子上才明白死期已到吗?李特兄弟就此揭竿而起,李特和蜀郡人民同心协力,开库救灾,安抚民心,很得大家的拥护,民心所向,罗尚自然不是对手,他一面败退,一面向朝廷请求援军。
没想到祸不单行,没事的时候固然太平,一旦有事,到处都是事情,朝廷最近手忙脚乱,西南打得不可开交,东北地区也没闲着,当时的东北地区“三部鼎立”,分别为鲜卑宇文部、鲜卑慕容部、鲜卑段氏部落。三部中以宇文部最为强盛。宇文莫圭仗着自己兵强马壮,经常攻打另外两部。这一年,他又盯上了慕容廆,后者击败了莫圭的前锋,这令莫圭极为恼火,莫圭马上调集十万大军,包围了慕容廆的老家棘城(今辽宁义县北)。慕容廆也发飙了,他命令军队火速出击,一番激战,击败了莫圭军。此役以后,宇文莫圭的老大地位受到了极大的撼动。慕容部逐渐强盛起来。
27 百姓为了活命,显贵抢夺皇权
外面打得天翻地覆,洛阳城中尚且平静,司马伦一直对皇帝的宝座垂涎欲滴,他回到家盯着“九锡”之物研究了大半天,总结出一个结论:这些东西没一样值钱的!这孙子,竟敢糊弄我,你要是真有诚意,干脆把龙椅送我算了!正巧孙秀来相府串门,两人一合计,就这么着吧,孙秀被委派了一项光荣的任务:逼司马衷签署退位诏书,大晋该换换天子了。公元301年正月初九清晨,司马伦乘天子车驾进入宫中,即皇帝位,司马衷搬到了金墉城居住(羊后第一次被废)。晋武帝司马炎万万不会想到,他下诏大修的金墉城,竟成了他至亲之人的归宿:老婆杨芷,儿子司马衷,孙子司马遹,儿媳贾南风、羊婉容。
皇帝轮流做,谁有权力谁登大宝,司马伦觉得自己也是司马家族的一分子,当皇帝没啥不妥的。皇帝新承大统,普天同庆,司马伦立即大赦天下,然后大封功臣。司马炎一生封了57个王,司马衷封了1081个,虽然有点多,毕竟还能数清。可到司马伦这里,他封的爵位比天上的星星还多,古代官员的帽子都用貂尾做装饰,晋朝的貂就那么几只,用完了最后一根貂尾,秃帽官员的队伍还是望不到边,无奈之下,只好用狗尾续上(“狗尾续貂”即来源于此)。于是乎,满朝文武皆狗尾,狗尾更比黄金贵。既然身为官员,官职是一定要有的,为了安置这些“官员”,司马伦下令,该年的孝廉都不委任官职。封来封去,吃亏的还是黎民百姓中的普通读书人,他们兢兢业业,努力读书,恪守孝道,就想通过举孝廉这个途径改变自己和家庭的命运,司马伦的这道诏命关上了这些年轻人生命中的最后一扇窗,一时间,民怨沸腾。
司马伦原来一直声望不高,功勋不著,对国家没啥贡献,现在通过胁迫坐上龙椅,很多人都不服他,尤其是司马攸的儿子齐王司马冏,要不是当初杨艳杨皇后的枕边风,他已经成了帝国的皇太子,哪会轮到你司马伦兴风作浪?司马冏派使者联系成都王司马颖、河间王司马颙、新野公司马歆,并且传檄全国征讨。司马冏的檄文很奇特:“佞臣孙秀,迷乱赵王,应当群起而攻之,不从者,诛三族!”司马冏把矛头指向孙秀,颇有些“清君侧”的意思,言外之意是赵王不必惊恐,我们只是冲孙秀去的,至于司马伦信不信另当别论;但是第二条,“有不从命者,诛三族”,谁要不跟我们混就杀了谁!典型的强买强卖嘛,造反又不是旅游,弄不好要掉脑袋的,胆小的不愿去,这也可以理解,可逼着人家去就有点不地道了。
这次叛乱也是考验人心的时候,平时大家都安于过舒服日子,一旦打仗,毕竟是要冒风险的。司马颖和司马歆很快响应,可檄文到司马颙处打了点折扣,他采纳张含的建议,拒绝了司马冏,并且把使者五花大绑的送给了司马伦当礼物,随后派张方出兵援助司马伦。张方率军到达华阴后又被喊了回来,原因是司马颙听说造反的一方声势挺大,转而又站到了司马冏这边,典型的反复小人,司马颙就是这类人吧。司马冏攻阳翟(今河南禹州),司马颖自邺(今河北临漳西南)出兵,兵力合计数十万,司马颙这一路还算顺利,在黄桥先败后胜,随后渡过黄河,兵锋直指洛阳。司马冏则在阳翟遇到了大麻烦,阳翟守将赵泓数次击败司马冏,之后渡过颖水,直接攻打司马冏大本营,司马冏情急之下派司马覃回救,经过一番苦战,终于击败赵泓,赵泓退守阳翟,继续同司马冏对峙,直到政变结束,司马冏也没能前进一步。
司马颖由于一路上没遇到什么顽强的抵抗,反而第一个来到了洛阳城边,兵临城下后,司马伦慌了神,孙秀平日里为虎作伥,得罪了不少人,他怕众人把他分尸,干脆躲进中书省当起了缩头乌龟。常言道,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左卫将军王舆和司马漼率七百人杀入中书省,揪出了孙秀将他杀了,王舆逼迫司马伦退位,做了四个月皇帝的司马伦就此走下龙椅,二月初九,司马伦被赐死,九泉之下,不知司马伦如何向老爸和两位哥哥交代。王舆从金墉城接回了司马衷一大家子,羊后复立,几天后司马颖和司马颙到达洛阳,司马颖没忘记他的老伙计司马冏,他派军讨伐赵泓,与齐军合兵一处,赵泓不能支撑,献城投降,司马伦的最后一支反抗力量就此覆灭。历时六十多天的内战以司马冏等人的胜利宣告结束,双方共阵亡数万人,伤者不计其数。
28 在政局不稳时躲一躲不是坏事
成功容易分赃难,很多成功之后的团伙最终往往内部火拼,此时的洛阳城内,主要有司马冏、司马颖、司马颙三支势力,其中以司马冏最为强势。司马颖很识相,以母亲生病为由请求回到藩国,他辞去一切官职,拜谒太庙,随后直奔邺城而去。司马冏听说后,急忙出城相送,足足追了七里才看到司马颖的旗帜。司马颖翻身下马,紧紧握住司马冏的手,把军国大事托付给了后者,不觉泪如雨下。司马颖的撤军很可能是权宜之计,因为他深知“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的道理,但我们宁愿相信,在那个尔虞我诈的时期,司马颖这么做完全是出自友情——至少两人不是相互利用的关系。
晋朝的天下本来有很大的机会是传给司马攸的,后来因种种原因归了司马炎,此次司马攸的儿子总算登上了高位,洛阳城的主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现在终于轮到司马冏坐大了,公元302年,距老爸司马攸去世已经整整二十年。甫掌大权,司马冏也不能免俗,大家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你闹革命,现在革命成功了,不给点好处怎么行?关于对手下将领的封赏,我们略去不提,因为后面几个人的名气实在太大,篇幅所限,只好委屈前者了。
第一个人,大孝子刘殷,古代历朝以孝治天下,他的官职是军咨祭酒(原为军师祭酒,忌讳司马师的师字,改称军咨祭酒),相当于现在的参谋长,地位仅次于司马冏。刘殷何许人也?这里有一份邀请他出山的人员名单:司马攸,羊祜,杨骏,司马冏,刘聪……简言之,历任当权者都以任用刘殷为荣,刘殷每次都以奉养祖母王氏为由予以推辞,这在礼崩乐坏的晋朝难能可贵。后来直到祖母病殁,刘殷这才响应征召,成了司马冏的参谋长,刘殷夫妻共育七子两女,儿子皆有建树,两个女儿后来全成了后赵的皇后。
第二个人,猛人苟晞,当时的战神,只有他才善于打仗,西晋末年,群雄并起,外族纷纷入主中原,他们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甚至几度攻陷洛阳,西晋几乎亡国。正在此时,一个人站了出来,他就是苟晞,他亲自迎回西晋宗室,重建社稷,并率领西晋残余部队与胡人展开了殊死搏斗,甚至数次击败石勒(石勒一生极为稀少的几场败仗都拜苟晞所赐),官至上将军,时人把他和白起、韩信做比。
第三个人,文人江统,虽然没有亲自上前线,但对天下大势看得极准,大家对这个人应该也不陌生,著名《徙戎论》的作者,朝廷若接受江统的建议,何至后来的五胡乱华!
再往后还有一大帮当时的人才,比如张翰、顾荣、王戎(竹林七贤之首)、王豹、嵇绍(嵇康之子)等人,也全是一干贤臣,顾荣和陆云、陆机两人共称为“洛阳三俊”,为后来东晋的建立立下了汗马功劳。
29 人才和帮手都是成事的必要条件
得天下者,人才是第一位的,有人才辅助,天下才会安定,与洛阳的前几位权臣不同,司马冏手下有很多忠臣良将,比孙秀等人不知要高出多少。当然,有很多人是他老爸司马攸的铁杆粉丝,他们看在偶像面子上才入仕司马冏的,但无所谓,只要甘心辅佐司马冏就行了,有这样一帮猛人,司马冏这个傻帽却不知珍惜,他掌权后开始大兴土木,为了建自己的府邸,拆毁了数百家房屋,活脱脱一拆迁队长,直教洛阳城里天怒人怨。大家看不下去了,再这样下去,不等洛阳被拆成平地,恐怕司马冏就已经身首异处了。孙惠等人轮番劝谏,他们苦苦哀求司马冏以江山社稷为重,被后者直接无视,王豹提醒司马冏时刻留意其余诸王的动静,反被他人诬陷离间司马兄弟关系,司马冏立即杀了王豹。
要造反就得多拉些帮手,在朝廷中掌握大权者往往成为众矢之的,司马颙联合成都王司马颖、新野王司马歆、长沙王司马乂、范阳王司马虓,共同讨伐司马冏。司马乂上书惠帝,请求废黜司马冏,司马颙同时调张方奔袭洛阳,阵势之大,全国皆闻。司马冏不甘心交出政权,况且即便他下野,司马乂也不会放过他,索性拼了。战事发展很快,很快就兵临城下,攻城战开始了,战火从洛阳城门一直延续到内殿,司马冏甚至令惠帝去阵前督战,百官为了保护皇帝,不惜以肉身替司马衷挡住飞来的弓箭,不久,司马衷面前就堆积了一大群忠臣的尸首,司马冏不是吃素的,他命令军队誓死抵抗,以城内民房为掩体,和张方的大军展开了拉锯战,各部队相互切割,各自为战,整整三个夜晚,洛阳城上空亮如白昼,洛阳城的百年繁华就此付之一炬。
司马冏毕竟不是有作为的治国人才,他仅仅是一个权力的暴发户而已,战争进行了三天三夜,司马冏渐渐不支,终于被张方军打败,司马冏一直撤退到惠帝面前,司马乂随后率军赶到,立即当着惠帝的面杀了司马冏。属下捡起血淋淋的头颅,纵身上马,飞奔出宫门,传示六军。司马乂是武帝司马炎的第六子,惠帝司马衷的弟弟,司马冏为司马攸之子,司马攸和司马炎是亲兄弟,这时一场亲人之间的战争。权力可怕的一面暴露无遗,它可以使兄弟骨肉相残,父子反目成仇。古往今来,那座龙椅一直都是极其凶险之地,上面的血迹从未干过,无数冤魂在龙椅上匆匆更替,然后来到奈何桥,夺过孟婆汤一饮而尽,他们头也不回,为的是忘却兄弟父母的面孔,趁此一醉,逃避那边亲人的痛骂,司马乂成了洛阳城的下一个主人。
洛阳城众多皇室宗亲在争权夺利的过程中,西南方的农民起义也没停息过,司马乂接到罗尚的上表,立即派衙博率军增援罗尚,同时任命张微做广汉太守,同时向蜀中进军。可惜这些人里面没一个争气的,衙博在阳沔被李荡(李特之子)击败,与此同时,李特亲自率军打败了罗尚部将张龟,梓潼太守张演见势不妙,独自跑了,衙博也是只身一人逃回关中。至此,梁、益二州全部落入李特兄弟手中,蜀地仅剩罗尚、张微两支晋朝军队,这俩人的日子很不好过。李特仗着儿子多,经常拿他们实战练兵,李雄、李荡兄弟轮番上阵,在一次战役中杀死了张微,罗尚彻底成了孤军。这令他非常头痛,援军恐怕是指望不上了,兵败成了早晚的事。罗尚的头痛病没持续多长时间,因为李特率军又打过来了。这天,李特命令几个儿子合兵一处,攻打成都,罗尚挑选出一万精锐出战,结果被干掉九千,罗尚退进成都,再也不敢轻易出城。
官军在农民起义军的进攻下屡屡退缩,农民起义军越战越强,第二年春,李特多次连续偷袭罗尚,罗尚每次都打不赢,回回失败。这次罗尚败得很彻底,连老家成都都丢了,罗尚退进周边的一个小城固守并向李特求和,李特此时也兵马疲乏,也乐得接受,双方暂时停战。趁着这段时间,李特整顿内政,凡是归顺的人民,前者都与他们约法三章:杀人者死,伤人及偷盗者抵罪,大军所到之处,秋毫无犯,很得民心。李特兄弟越做越大,朝廷渐渐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于是第二次向罗尚派遣援军,这次入蜀的是孙阜和宗岱。
30 农民起义军也不闲着
公元303年,西南地区镇压农民起义的战争再次打响,孙阜和宗岱率领三万军队驰援罗尚,李特命李荡和李璜抵抗,双方以德阳为中心对峙。孙阜军队凭借人数优势,步步逼近,很多坞堡居民都有归降之意。这里解释一个新名词:坞堡。西晋末年,战乱极为频繁,战火引燃了整个社会的巨大恐慌,尤其是农村地区,基层组织几乎破坏殆尽,老百姓处于一种无人保护的状态。为了维护自身安全,一些大族自发性修建堡垒,囤积粮食,训练民兵,逐渐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建筑——坞堡,平时村民种田生活,战时作为防御工事,有点类似福建的土楼。罗尚部将、蜀郡人任睿敏锐地发觉了这一点,他向罗尚进言:“李特连战连胜,部卒陡生懈怠之心,应当趁机联合各坞堡,里应外合,一举歼灭李特。”
罗尚觉得任睿说的有些道理,但现在的关键是要探知敌方的内情,于是就派他去假投降,一来迷惑李特,二来探明城中虚实。任睿拍拍屁股出发了,他一路小跑,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看到了德阳城。守城士兵例行盘问:“干嘛的?”任睿大大方方地回答:“来投降的,带我见你们大将军。”守城将士不敢耽搁,很快把他带到了李特面前。“听说你是来投降的?”李特打量任睿一圈,眼神里充满了怀疑。“没错,小人久闻将军威名,特来为将军效命!”“那我问你,罗尚军中怎么样了?”“城里穷得就剩钱了!”“哈哈,这样啊!那你先留下吧。”李特长出一口气,刚才的谨慎姿态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仿佛站在面前的不是敌方的降将,而是一堆金银财宝,直晃得他睁不开眼。
李特毕竟不是专业军人出身,他原先只不过是个农民,仗着一股蛮力打仗,其实根本不懂谋略。两军尚未开战,对方的将领先降,对于这种事,一定要提高警惕,因为你无法判断他们忠诚度,知人知面不知心,心到底向着哪边,只有他们自己清楚。自盘古开天地以来,诈降之将比李特所有部队加起来都多,李特没有想这些,所以他被划入了草莽一族。几天后,任睿借口回家探亲,回到了罗尚军中,他把城中的所有情况悉数报告给了上司,并再次劝告罗尚等人进攻李特。罗尚抓住机会,向德阳进军,各坞堡纷纷响应,李特遭遇了人生第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败绩,而且败得非常彻底——连命都丢了,李辅、李远亦被杀于乱军之中。罗尚之后的做法很是残忍:他砍下了李特的头颅,焚毁了李特的尸身,随后把头颅传回洛阳,蜀地大为震动,一时间人人自危。
李特虽死,但他所组建的农民起义军并未全都消亡,部分残余部队仍在,他的兄长李流和儿子李雄接过了血迹斑斑的战旗。两人收拾残军,撤退到赤祖,罗尚乘势进攻,李流退无可退,拼死挡住了前者的进攻。李雄指挥军队,数次巧妙地击败了罗尚的晋军,形势急剧翻转,起义军攻到了成都城下,罗尚又玩起了老把戏,干脆高挂免战牌。起义军都是流民出身,打野战还可以,攻城是万万不能的,双方再次进入相持阶段。在数次战斗中,李雄逐渐成长为一名出色的军事指挥官,伯父李流自感才疏学浅,把军事大权全部交给了侄子李雄,这也意味着起义军对西晋的军事斗争进入了一个新阶段——一个由李雄主导的阶段。几个月后,李雄向罗尚发起了总攻,采取切断粮道、间谍渗透、围三放一的策略,逼罗尚弃城而逃。历时两年,士卒阵亡无数的西南战争终于宣告结束。又过一年,李雄自称“成都王”,三年后,李雄称帝,国号成汉,五胡十六国时期正式拉开帷幕。
31 在乱世中当皇帝也够累的
司马家族中的诸王此时对皇权的觊觎已到了白热化的程度,谁都觉得自己有希望去过一把皇帝瘾,司马颙对司马乂掌权表现出极大不满。想当初司马颙先是和司马冏联合攻打司马伦,结果司马冏成了最大赢家,他仅仅收获了一大堆毫无价值的虚名;后来他又和司马乂一起讨伐司马冏,损兵折将不算,最后一毛钱都没赚着。司马颙之前的算盘是:司马乂被司马冏杀掉,然后他再收拾掉司马冏,最后掌握朝政。偏偏司马冏太不争气,直接被搞定了,司马乂反而掌握了大权,局面变得非常尬尴,洛阳空气中的火药味再次聚集——应该说,火药味从未散去过。
一件重大的事情从皇甫重身上爆发了出来,他是一个莽夫,莽夫一旦掌握兵权,他的所做所为往往引起政局的变动,这次皇甫重被司马乂任命为秦州刺史,他的弟弟皇甫商是司马乂的旧臣。李含对司马颙说:“皇甫重是司马乂那边的人,他不可能为您所用,应当趁他途经长安时结果了他。”皇甫重听说此事后火了,立即发兵讨伐李含,司马乂两边都不想得罪,于是降了李含的职,令他出京做河南尹,以图平息皇甫重的怒火。同时下诏皇甫重罢兵。但这皇甫重属于典型的愣头青,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他接到诏书,顺手扔进了身旁的火堆里,大喝一声,兄弟们跟我杀啊!眼看局面失控,躲在一旁的司马颙赶紧命令李含等人诛杀司马乂,不料事情泄密,司马乂立即杀了李含等人。打狗还得看主人,司马乂连声招呼都不打就杀了李含,司马颙不能再忍了,他立刻命张方率七万晋军自函谷关东进,他的盟友司马颖也同时率领二十多万军队南下洛阳,加上司马乂的军队,双方总兵力达五十万,八王之乱时期最大规模的内战一触即发。
洛阳又一次被熊熊战火所包围,这座古都由于权力的关系,永远是诸王争夺的目标,此时的洛阳被两面夹击,形势非常严峻,司马乂不得不胁迫惠帝撤出洛阳,大军在十三里桥(今河南信阳)驻扎,司马乂命皇甫商率领一万军队去宜阳抵抗张方,被后者大败,张方乘势攻入洛阳,他纵容手下烧杀抢掠,一旦遇到抵抗,就地杀之,仅平民百姓就死了一万多人。司马乂移师洛阳城东,双方大军隔着洛阳城墙对峙,战争陷入胶着状态。张方坐镇洛阳城,他完全耗得起,司马颖的二十万大军正在步步逼近,他只要等后者抵达,然后合围司马乂即可,此时的司马乂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他必须迅速解决张方,否则后果将不堪设想,万般无奈之下,他打出了最后一张王牌:皇帝司马衷。
在张方全无防备的情况下,对方使出了他们的杀手锏,这天司马乂一反常态,他命令部队全体出击,目标直指洛阳城,张方立即出城迎敌,可当他到达阵前时,立马傻了眼:对面军中竟然高举着龙旗!他甚至可以远远望见皇帝的车驾,天子出战,谁人敢挡?!张方的军队立刻大乱,七万人如潮水般向后退却,一发不可收拾。司马乂趁机进攻,歼敌五千多人,张方费了半天劲也没能稳住军心,只好撤退到十三里桥,就地防御。张方的军队一度出于崩溃边缘,对面可是天子的部队!刀剑无眼,谁不小心把皇帝杀了,这罪名可就大了,那些士兵想到这遗臭万年的罪名,一股寒意不禁从脚底升腾而起,他们宁愿跑路也不愿冒犯天子的威严。
司马乂并不是一个军事人才,他没有真实的作战经验,在战场上就算出现了瞬间的反转,他也没有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几天后,等他再次进攻张方时,后者的营盘已经堪比铁坚,久攻不下,司马乂便把注意力放到了对付司马颖身上。司马颖的大军经过二十多天的长途跋涉,终于兵临洛阳城下,他把部队安顿完毕,回到了中军帐刚坐下,信使便拿着一封书信进来了,司马颖拆开书信,这是一封司马乂的求和信:“希望大家看在相互都是亲戚的份上退兵讲和了吧。”司马颖冷笑一声,心想:既然如此,那你为何杀司马冏?司马颖立即提笔回信:“退兵也可以,请把皇甫商的人头奉上!”司马乂收到回信,犹豫不决,他一遍又一遍地在大帐徘徊,天子这个王牌只能用一次,第二次就不管用了,这可如何是好?突然,大帐门闱开了,一个年轻人低喊一声:“将军!”来人正是祖逖。
32 诸王各自成了军阀
祖逖此时来给司马乂出谋划策,祖逖这个人历史书只听说他闻鸡起舞的故事,并没听说他率军打仗获得胜利的事迹,此时他娓娓道来:“将军,雍州刺史刘沈乃忠义之士,其兵力足以进攻长安,若诏令他攻击司马颙,则张方必去救援,洛阳之围可解矣!”刘沈就这么被祖逖拉下了水,洛阳之围能不能解先打上问号,刘沈此去凶多吉少是一定的,围魏救赵有一个大前提,即救援兵力的机动性要好,而且兵力能够形成对敌人目标的巨大优势,否则敌方前线部队不会立即回援,最后要确保奔袭路线上不存在敌人的大军团。所以围魏救赵也是个高难度动作,稍不留神就会被对方包了粽子。刘沈带了多少人呢?一万人,这还是联合关中七郡后的总兵力,若想急袭司马颙,这一万人必须快速到达河间地区,这期间还要经过冯翊大军的驻防地,前一点刘沈做到了,他渡过渭水,数次击败司马颙沿途的部队,他的部将衙博甚至抵达长安城下。
司马颙果然并没有征调洛阳前线的张方部队回援,因为他还有很多储备力量可以用呢,他立即紧急调兵,最先赶到的是冯翊和皇甫澹,他们和司马颙前后夹击,消灭了孤军深入的衙博部队。刘沈军队损失五千人,胜利对他来说已经遥不可及,刘沈无奈下令退兵,对手乘胜追击,俘虏了刘沈,刘沈脱下战袍,仰天长叹:无知者害死人啊!骂讫从容就义。
在洛阳城下战斗一直在激烈进行中,但司马颖与张方始终没能取得决定性胜利,他们虽然合兵一处,把二十七万人分成若干队伍,对洛阳城展开了车轮战。从正月初八打到正月二十五,十七天里联军损失了八万人,司马乂的阵亡数目亦在五万以上。司马乂有皇帝这张牌,实在不行还可以把司马衷拉出去当盾牌用,联军有人数优势,也能耗得起,双方进入相持阶段。但洛阳城内粮食充足,因为司马乂恪守君臣之礼,部下斗志反而很高涨,估计联军围上个三年五年的问题都不大,绝望之余,张方想退兵长安,在这个节骨眼上,洛阳城内发生了一件事,司马乂家后院失火了。
俗话说,祸起萧墙破金汤,再坚固的堡垒都怕内部出现分裂,洛阳城内的东海王司马越,非常担心战争的前景,他总想着一旦战事失败,自己和家人会性命不保。他一直对司马乂极其不满,竟然阴谋起事,和惠帝身边的亲信逮捕了司马乂,并取代了司马乂的官职,把后者关了起来。并立即大开城门,放敌军入城,张方入城的一刹那,司马乂手下的将领们悔得肠子都青了,就这么几个乌合之众,怎么可能是我们的对手!一些激进派将领甚至要带人去迎回司马乂,继续和联军作战。司马越立即劝张方干掉司马乂,张方很听话,他带人活活烧死了司马乂,司马乂时年28岁,生命的指针永远停在了304这个年份。
大家都期待朝廷总该换一个比较开明些的大臣来掌握权力,此时的司马颖被众人寄予厚望,他进入京师后被任命为丞相,掌握了实权,他派大将石超率军五万,驻守各城门,然后把之前和他稍微有点过节的大臣、侍卫全部杀了个干干净净。司马颖的倒行逆施引起了诸王的极大不满,他们万万没想到,数十万将士的生命换来的竟是这样一个狠角色。
于是京师不得不再次动荡,因为诸王心中都不服啊,带头大哥没有吸引人的魅力,其他人当然不肯认同,东海王司马越联合右卫将军陈眕、部将上官巳等人,准备讨伐司马颖。陈眕首先率军接管了洛阳城,守将石超一路狂奔回邺城,因为成都王司马颖目前名义上虽为丞相,但此时仍在封地邺城镇守。这样一来,司马越控制了惠帝,他胁迫皇帝发诏讨伐司马颖,诏书的内容很有力:全国所有部队立即向邺城方向出发,讨伐司马颖这个乱臣贼子。诏书效果很不错,等惠帝一行人北行至安阳时,陆续抵达的部队已达十几万。以司马繇为首的诸王都劝司马颖出城请罪,司马颖不是傻子,事情毕竟因他而起,献城投降对属下来说无非是换了一个主人而已,而一旦交出兵权,等待他的将是和司马冏、司马乂等人相同的下场——他将一无所有,包括生命,因此司马颖决心誓死一拼。
他的手下幸亏有石超这么一个能打仗的大将,所以也只得命令石超去袭击司马越的军队,虽然对方是拥有天子的部队,但激战一天后,天子的部队居然被打散了。惠帝面部受伤,全身中了三支箭,身边的侍卫大臣争相逃命,惠帝的车驾前只剩下了嵇绍一人。我们可以想象一下当时的场景:空旷的战场上,战死将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交叠在一起,刚刚凝固的血块在新鲜血液的冲击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色彩,天子的龙旗无力的躺在地上,同样是一片紫红色,敌军上一次冲击刚刚过去,寂静的战场正酝酿着一场新的血雨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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