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域经理-贪欲的消化体系比硫酸还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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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色鹿药品销售有限公司在1998年洪水到来前成立。公司法人是雷子,总经理由蔚然担任,业务经理青霉素。

    雷子三人均领了驾驶本。一台尼桑蓝鸟,一台二手丰田轿货,总共花去二十万元。青霉素说太值了。他说这款四万块的轿货两用车的颜色正适合自己。

    蔚然说:“选车时让青霉素去是个错误。”

    就这样,绿色丰田轿货成了青霉素的专用交通工具。因而,他也兼顾了送货司机的角色。

    公司主营进口药品、生物制品销售,兼营国内知名品牌药企的产品。这是执照上打印的,实际上什么药销量快,什么药销量大就卖什么。泰升药业的产品变成附属经营。

    在选址时三人的意见出现分歧。雷子主张地点设在商业中心,理由是有助于公司形象的拓展。青霉素认为将资金过量投放在房屋租赁上不划算,不如选个稍偏一点的地理位置,最好附近再有那么几家医药公司或连锁药店。蔚然说做生意讲究天时地利人和,不能随大溜也不得标新立异,立在鸡群的不一定是鹤。最后三人达成一致共识:佳荣旅店是风水宝地。就这样,他们由二楼又搬到一楼。面积也扩充到一百五十平米还不算库房。蔚然的卧室与雷子、青霉素的房间相隔一米,中间空出的场地支起个台案,雷子听别人说做生意的应当供尊佛,至于请哪位仙家降临还有待商榷。因为是老主顾,在租赁价格方面总经理吴胖子格外豁达,半年一付的房款又在原有基础上下降了几个百分点,而且装修费用旅店也掏了百分之三十。吴胖子的做法当然是为了拢住客人。

    泰升药业的产品在市医院的销售额度三年中保持在每月三十万左右,孟斯文的糖尿病专科医院的用量也上升到每个季度二十五万,只不过是现款现货,赚头无几。肖爱国的轻工局下属医院则不定量,时多时少每个月大约维持在一万到两万,属于可有可无的客户。不过在进口药品和生化制剂的使用量上他可是丝毫不逊于几家大的医疗机构医药公司。其他零打碎敲的终端客户合并一处每月的用药量浮动在十几万元上下。这样细算下来,泰升药业的几个品种在嘉市区域的月销售额度应该达到五十万了。温和满意,也很满足。他专程跑去嘉市为九色鹿药品销售公司的成立道喜道贺,并且送上一万块的礼金。全省四个一、三、四、五线城市,还属嘉市的销量稳定,回款效率也高过其他市县。温和因此受到了药业老总安全的表彰,同时他的办事处主任的位子也越发地牢固。

    经过最初的原始资金积累阶段,如未遇突然加大的订单,九色鹿公司基本不再挪用泰升的回款做波段获利。市医院那摊儿雷子、蔚然完全放手交由青霉素全权负责。青霉素也记不清几年间为管仕提供了多少美脚靓女,只要管院长发话他总能在第一时间送上可心的货色,而他绿哥的名号也在嘉市色情行当中泛滥开来。他手里的精品“货源”充足,经久耐用。

    公司开业当天徐立君开着凌志400前来捧场,而且提前奉送二十一只花篮,花团锦簇中红色的飘带随风起舞,情景煞是喜人。雷子说:“徐哥,直接给钱多好。”

    徐立君哈哈大笑道:“花送,钱也送。”他随的份子为五千块。雷子忙说开玩笑呢。他拒不接受。徐立君装怒道:“开医药公司瞧不起老哥了?”雷子只得收下。

    酒宴档口,雷子问徐立君的生意咋样,徐立君说还行。雷子笑道:“还行就凌志400,那很行是不是得换直升飞机了?”

    “哈哈,兄弟,你的蓝鸟也不错啊!四年能发展到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医药公司已经很了不起了呀。你看看大哥我,快二十年了才磨一剑,开的还是地下兵工厂。后生可畏。”

    “公司是股份制,我只占三成,哪能和徐哥你比。徐哥,你现在搞什么品种呢?”

    徐立君谨慎地四外瞅了瞅小声道:“生物制剂,人血白蛋白。”

    “啊?那个也能造假?”雷子眼睛嘴巴一同扩张,嗓门也突然加大。

    “嘘,小点声,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要杀头的。”徐立君竖起手指。

    “明知危险,那你还做?仿点别的不行吗?”

    “我试过,别的种类的药品利润没法和白蛋白相比。同样是违法,为何不挑来钱猛的干?进去都他妈一个罪。”

    “徐哥,见好就收吧。转投正行,和兄弟一起卖进口药,有肉通吃,有汤同喝,少份提心吊胆,弄个固定地点,不胜过打游击吗?而且老婆孩子也能接到跟前,何乐而不为?”

    “游击怎么了?毛主席他老人家不是凭借游击战打下的江山吗?还被人尊为现代游击战鼻祖呢。徐哥我也不差啊。”

    “呵呵,徐哥,咱不闹行吗?毛主席是开国元勋,你可是祸国殃民哪。哈哈。”

    “好小子,在这儿等着我哪。吃不死人,没事。”徐立君挥起大手。

    “你还是尽早抽身吧,一家老少全指望你呢。”

    “唉!我也想啊!可这就跟吸毒、赌博、炒股票差不多,一旦进入,拔脚困难,对别的赚钱门道也了无兴趣,主要是嫌敛钱慢,满足不了心理需求。”

    “总不能一直干下去吧?”

    “那是当然,等我攒够两千万立马收手回家和老婆孩子热炕头去。”

    “多少?咱能不能把目标定小点,要那么多钱干吗?一天仨饱一倒的能花几个?你可吓死我了。”

    酒,喝了个昏天黑地。

    雷子回省城进药,青霉素说开车去多爽。雷子说拉倒吧,油钱、站点收费相加够跑好几趟的,再者自个儿也没跑长途的经验,还是随火车配送安全。

    雷子的家一年前回迁,现在是崭新的同在一个单元的三四楼的两套两室一厅,雷俊和阚瑞敏在上,父母在下。因为米数未超,也就没添什么钱。

    装修时阚瑞敏多少炸些刺儿,横挑鼻子竖挑眼的。就她那眼光,选的材料、涂刷的颜色、壁柜的格调,活脱一农村山炮。雷俊懒得答理她,他说:“咱俩的房间你随便折腾,爹妈那里少去‘逼叱’,我看出来了,最好的装修就是不装修。”

    “你是军人,卧室刷成绿色不正和你意吗?”阚瑞敏自恋地欣赏杰作。

    “我先是人,后是军人。连冷暖色调都搞不清还愣装艺术家,歇菜吧你。”

    “看不惯是不是?连儿子的审美眼光都不如。”阚瑞敏道。

    雷宇超今年三周岁,名字是爷爷起的,好听好记有深度。阚瑞敏第一次满意地夸老爷子水平高。她说儿子的名字比雷丽为自个儿姑娘起的“赵梦梦”强多了(八哥姓赵)。雷丽和八哥两年前完婚,他们的孩子也有一岁半了。

    自打雷宇超、赵梦梦落地,雷师傅老两口的嘴角就不曾合拢过,有机会就向外抱,逢人便夸大孙子、外孙女聪明伶俐。两个小生命过百天时雷老爷子更是喝得不省人事。雷子妈说老伴:“他俩来了,你要去了。”

    雷师傅说:“你个死老蒯,没句中听的话。爷爷姥爷稀罕孙子外孙女有错吗?”

    雷子妈笑说:“没错没错,咱们仨孩子落生时也没见你这么高兴,找不到北了吧?”

    雷师傅抿着小酒道:“傻老婆子,能一样吗?那咱,生一个愁一个,生三个愁一窝。孩子一哭,我头皮就发麻。现在可好喽,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小宇超这代算是享福喽。”

    雷丽结婚雷子出了三万,小侄子、外甥女降世又各掏五千。八哥光鲜地以姐夫的身份致谢。雷子说少来虚的,对我姐不好,小心你项上人头。

    “你哥、姐的孩子都满地跑了,你的对象呢?别净想着赚钱,你爸和我现在最操心的就是你。娶老婆是过日子的,挑来挑去把自个儿剩下。”雷子妈道。

    “哎呀妈呀,你是母不嫌子丑。我还挑人家哪,哪有人跟你的傻儿子啊?”

    “我儿子才不傻呢,是那些姑娘眼花。赶明个儿妈托人给你介绍好的。”

    “嗯嗯,要张曼玉、林青霞那样的。”

    “你说的是谁家姑娘,妈先瞧瞧。”

    “是……老张家、老林家的呗。”

    “死小子,逗你妈哪。”

    雷子一般进药只停留一天,他怕进家门,怕听父母的唠叨。这次不凑巧,有两种进口药品焦定坤那儿数量不够,他只得在家等了一周。为了避开父母的追问,雷子去了趟办事处,恰碰温和欲外出。他拉雷子一同前往。雷子问去哪儿,温和说到地方便知。

    温和领雷子去的是一家地下赌场,俩人是开车去的,办事处在去年购进两台走私轿车,日产的本田2.0。无级变速那种,像傻瓜相机一样易懂易学。

    地下赌场在一间不显山不露水的地下室内。潮湿的空气,湿潮的赌棍,满屋子的烟油、霉味加脚臭、汗臭能熏死头狮子。雷子皱紧眉头,屏住呼吸。温和不紧不慢地围绕三张赌台转悠,神情在舒缓中略含紧张还有渐渐燃起的兴奋。他对雷子说:“扑克、麻将、牌九、骰子,随便玩玩吧,钱不够我这有。”从他进来时守门人对他的态度上来看,他一定是这里的熟客。雷子说:“不用管我,你去玩吧。”

    温和站到骰子案前。他观察了两把随手从兜掏出一沓百元钞票,从中点出五张押在“大”字上面。其他的赌徒有押大也有押小的,各个吆五喝六地瞪着血红的双眼,他们当中有些输急眼的已经在此奋战了数个昼夜。骰盅开启,456,大,温和赢。他面无表情地收回五百。本金五百还押大。庄家以娴熟的手法摇过几次骰盅道:“买定离手。”第二把依然是大,温和再胜。第三把温和将赌资增加到一千块,押的还是大。站在他身侧的雷子小声问道:“能连开三次大吗?”温和说:“十三把大也曾连开过。”

    温和前五把的判断是正确的,骰盅翻开,全是大,温和在二十分钟内进账四千元。他有些后悔没加码。他对雷子说:“赌博凭运气,讲究一鼓作气,最忌讳的是顾虑重重犹犹豫豫痛失战机,眼高手低的赌混子一辈子甭想赢钱。”

    第六把温和在大字上压了赢的四千,而开出来的是小。他输了。

    “妈的。”温和骂道。这回他在小字上压了两千块。结果开出的是大。他又输了。

    “多瞅几把再压吧。”雷子劝道。他还是第一次进赌场,虽不如电影中那般的正规,但还是令他新鲜感十足。温和输钱他跟着心疼,就像钱是他的一样。

    “正常现象,接着来。”温和道。他又掏出两千,依旧压大。

    “有加注的吗?有加注的吗?没有了是吗?没有了是吗?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开,3个3,大。”庄家拉长尾音清晰地诺道。雷子听他的调门发音与管仕接近。特别是最后叫出的“开”和“大”。

    温和现在的输赢持平,他平稳下心态,几口吸尽一根烟,将烟屁股随手丢在水泥地面,狠抿几下。他又开始下注,聚精会神地下注。

    三个小时内,温和时输时赢,直到腹中轰鸣他才对雷子说:“最后一把。”他压的是五千块。他一直都在压大,这把也不例外。

    “一定是大。”雷子道。站了几个钟头他也没感觉累,可能是紧张吧。

    “借你吉言。”温和手心里也是湿滑滑的。

    “345,大。”庄家叫道。

    “哈,真有你的。再来一把。”温和喜气洋洋道。

    “别,我那是瞎蒙的。咱吃饭去吧。”雷子拦住温和下注的手。

    “好吧,没出息的肚子。改天再战。”温和恋恋不舍地离开赌台和雷子出门上了一楼。

    “你猜我赢了多少?”温和问道。

    “五六千吧。”雷子说。

    “呵呵,一万五千大枚。”

    “那么多?”

    “最后那把归你。”温和点出五千递给雷子。

    “都是你赢的,分我干吗?”

    “赌场的规矩,赢方要‘打堆儿’。”

    “我不是你们‘行’里的,免提成,吃顿饭就妥。”

    “好吧,咱们去富豪吃海鲜。哎,你刚才的预测好像不是蒙的,是不是有第六感?”

    “还第八感呢,我是见压小的比压大的多才那么说的。”

    “哈哈,也对也对,你比我有赌博的天赋。”

    富豪海鲜大酒店离赌场不远,开车去十几分钟。温和显然是饿坏了,进门落座连喊服务员点菜。雷子说再饿一只龙虾也够了。温和说一人一只吃着才过瘾。他强烈要求厨师遵照他的做法烹制龙虾。服务员说:“先生,您的品位好高!”雷子听了止不住咧嘴笑。温和方才说的是:盐水煮龙虾。

    “盐水煮的海鲜吃起来原汁原味,比辣炒、油炸、清蒸、生拌地道。”

    温和为迎合自己的纯真口味接下来点要的菜肴的加工方式全部为水煮。他问雷子喝什么酒,雷子说吃海鲜来点白的。温和说那就茅台吧。雷子说太贵了,中档的就行。温和没听他的。雷子想他是奔五千块使劲呢。

    “温主任,我上回去办事处好像听说泰升药业驻各省的办事处主任要轮换,有这回事吗?”雷子总觉得温哥不好听,像是咒人,所以他多年来一直称呼温和为温主任。

    “有那么个说法,学政府部门呢,防止、杜绝培植个人势力,控制贪污受贿行为的发生。切,白费劲。动我一个试试?哼哼!”温和冷笑道。他三下两下分解了一只半斤的龙虾,也不顾满手的汁液,蘸着调料将白白的虾肉送到嘴中接连不断地抿品着、吞咽着。

    雷子是第一次吃龙虾,开始他学着电影中有钱人的优雅举止,吃得比较斯文,一段段撅折,一层层剥皮,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送。可谁知一不小心扎到手指,气得他也像温和那样撕扯。很快,鲜香的虾肉随着浓稠香醇的茅台酒进肚。舒服啊!这才是人过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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