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仲明差点将嘴里的一口酒喷了出来:“什么?炒股?”他两眼直瞪瞪地盯着黄慧丽,真以为她在开玩笑。
黄慧丽面不改色,坚定地点点头:“这是一条最近的致富途径。”
“不是说股市有风险吗?”
“我坚信我们的智商。”
“你就这么自信?”
“你怎么不睁开眼去瞧瞧,人家下岗女工、退休老头老太太都赚得大把大把的钱,难道我们还不如他们?”黄慧丽随即列举了好几个例子,以佐证她的决策是多么英明、正确、伟大,直说得眉飞色舞,天花乱坠。
刘仲明被她的情绪所感染:“啊呀,我以前怎么没想到这步棋呢?或许坏事反而成了好事。”
黄慧丽得意洋洋:“事在。人为。怎么样?你的恋人非但人漂亮,谋略也不差吧。”
刘仲明禁不住“扑哧”一笑:“敢想敢做,不愧为女中豪杰。”
“钦佩吗?”
“钦佩!”
“那过来亲我一口。”
“大庭广众的……”
“可我觉得,这世界上只有我们俩。”
刘仲明探起身子,在她的嫩脸上“吧嗒”亲了一口。
黄慧丽直摇头:“没劲,没激情。”
刘仲明只得站起身来,转到她身边,捧着她的脸,认认真真地狠劲亲了一口。
没想到黄慧丽回报的是一个更热烈的亲吻,并将嘴里含着的一块鸡肉用舌尖递进他的嘴里。
刘仲明感到幸福极了。丽人,温情,肝胆相照,风雨同舟。他禁不住动情地说:“丽,我爱你……永远永远……”
“也是。直到海枯石烂……”
默默互视了好一会,他们才重新归座。
“仲明,你共有多少积蓄?”
刘仲明坦诚地回答:“加上稿费所得,共有三万元左右。”
黄慧丽低头沉思了一会,抬头说道:“加上我的二万元才五万,资金太少。仲明,得想法借个十万八万的,咱们可多付些利息。”
刘仲明慨然说:“钱,由我去筹集,你先去办理股东账户等手续。”
“股东卡我早办好了,万事俱备,只等人市。”
刘仲明一脸的庄严肃穆,郑重地举起酒杯:“来,为我们的出征,干杯!”
黄慧丽也高举酒杯:“愿我们旗开得胜,万事如意,干杯!”
刘仲明仰脸一口干了一杯酒,霎时红潮涌上了他的脸庞:“今天,是我们的爱情史上的一个极其重要的日子。不管结果如何,已经说明了我们心心相印。让我们永远记住今天——公元一九九七年五月十五日”
黄慧丽热泪盈眶:“帆已扬起,仲明,我已经看到了幸福的港湾,是我们的港湾……”
第二大一早,刘仲明便上他过去的同窗好友周国胜家里去借钱。
周国胜开了三年的建材公司,已经是腰缠万贯的欠老板了。
周国胜豪赌了一夜,天亮时方才睡下,此刻正在梦乡。
女佣——一个安徽来的挺清纯的姑娘招呼刘仲明在客厅里坐下,却不敢去叫醒主人。因为她知道主人总是通宵达旦地寻欢作乐,而白天却呼呼大睡。这个老板潇洒,清闲,安稳,财富却向他滚滚涌来。是谜?答案却很简单,他姐夫是分管房地产开发的副区长。一个项目无论谁夺标,总有一部分建材得上周国胜的店里去采购。而且得预付款子,事后从不欠账,周国胜能不肥得流油吗?
刘仲明没耐心等。大战前夕,该有多少事得办啊。他不顾什么礼节了,对着卧室叫起了国胜的小名。
要是换了别人,周国胜早就破口大骂,甚至将来客驱逐出去。但他意识到来客是刘仲明,虽然极不情愿,还是破例爬了起来。
在周国胜眼里,刘仲明是个清高有才气的文人,平时邀请他都难得上门,和这种人相交,会抬高自己的身价。
周国胜将一包“中华牌”香烟抛给刘仲明,一边吩咐女佣摆早餐,一边进了浴洗室。
没等周国胜洗漱完毕,女佣已麻利地摆好了早餐。大盆里是熬得很稠的大米稀粥,四样点心是两咸两甜,小笼包子、牛肉馅饼、蛋糕和杀其马。四碟小菜是肉松、鱼干、拌黄瓜、海蜇皮。红、绿、白、黄,煞是逗人食欲。
周国胜招呼刘仲明:“怎么样?先来一杯干葡萄?润润口嘛。”
刘仲明连声说:“我早晨从来不喝酒。再说我已吃过早点了,你请便吧,一会儿我还有事要你帮忙呢。”
周国胜把手一挥,其架势活像个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仲明,你就是把肚子撑破了也得陪我吃上这顿早餐,要不咱什么也别说。”
刘仲明无奈,只得上了餐桌。
“国胜,你……你妻子呢?”刘仲明在一年半前参加了周国胜的婚礼。
周国胜满不在乎地说:“踹了,给了她二十万。”其口吻就像扔了只小狗小猫。“你呢?找到了方向没有?”
刘仲明犹豫了一下,就把与黄慧丽恋爱的事说了。
周国胜一拍大腿:“嘿!我说文人自古多情嘛,怎么样?干过了没有?床上功夫行不行?”
刘仲明顿时脸红耳赤,不禁偷偷瞥了一眼在旁边忙乎的女佣:“国胜,能不能文明点?你知道我这人特讲究尊重自己和尊重别人,我们才淡了两个月。”
“两个月还嫌短?一场戏都唱完了。仲明,论读书写文章,你可做我老师,论在社会上‘捣浆糊’,尤其是玩女人,我可以做你的师傅。不管你认不认,我现在就传授你一条宝贵的经验:‘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古人说女人是衣服,可我说女人是拖鞋……”
刘仲明面有愠色。若不是有事相求,他早就要发作了:“你别胡说八道了,咱们都是:女人生出来的。再说,哪个男人离得开女人。”
周国胜有点察觉刘仲明的情绪,想缓和一下气氛,便顺着话头说:“兄弟你说得对,男人不能少了女人;这不,娟来的第二天。我就拉她上了床。”他用嘴努了努女佣。
刘仲明惊愕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国胜显然误会了刘仲明的心情:“怎么样?想尝尝味道吗?到我卧室里去干,”没等刘仲明听明白,他就把女佣唤过来,“小娟,这是我的铁哥们,大作家刘先生。你把衣服全脱了,上卧室里陪他玩玩……”话音未落,脸上便挨了刘仲明一巴掌:“咱们就此一刀两断!”
“你这人真迂腐,怪不得总是碰壁。你找个借口推掉不就得了,用得着跟人家翻脸吗?这下,借钱的事不就黄了。”相识以来,黄慧丽第一次训斥刘仲明。
刘仲明想反驳,却怕黄慧丽生气,只好一言不发。但心里却感到,他与黄慧丽在价值观念、道德标准上有着明显的差异。
黄慧丽发了一会儿火,忽然问道:“既然你对姓周的说了我俩的关系,那他一定知道我的姓名喽?”
“嗯。”刘仲明瓮声瓮气地答道。
“那好,你把他的地址给我。”
“干什么?”
“我替你去;揩屁股。告诉你:这种朋友我们应该多交几个。”
“我不愿再同这种人打交道。”
“别废话,地址你给不给?”
“我觉得你没必要去。”
“不给?不给咱俩就拉倒!你这种人真没良心!为了你,我放弃了条件优裕的工作。为了咱俩能有美好的将来,我甘愿忍辱负重为你去赔礼道歉。你,你却像局外人似地无动于衷,咱俩只有散伙了。”边说边哭了起来。
刘仲明慌了神,急忙为自己辩解,最后还是将周国胜的地址告诉了她。
随后,他俩带着他们的全部积蓄,带着梦想,带着希望,激动而又忐忑不安地去了证券交易所。
在选择哪一家交易所两人又产生了分歧。仲明建议就上附近的“海通”,慧丽却一定要上“申银”,理由是:“咱们是在向上帝申请需要银子,为图吉利。”
结果自然是慧丽的意见得到了实施。
因为全部资金只有五万元,连中户室都进不了,更不要说进大户室了,他们只得进了散户厅。黄慧丽为此又埋怨了刘仲明一番,并发誓一定要筹集到四十万而跻身于大户行列。
由于行情低迷,三个散户大厅里稀稀疏疏地没多少人,委托柜台上的小姐隔着桌子和电脑在与交割柜台上的小姐激烈地讨论着时装。巨大的电脑屏幕上有气无力地跳跃着股名、价格和成交量,就像一块绿色的大幕布,中间偶而有几条红色相嵌。
股价全线下跌,人气一片涣散。
刘仲明就像进了谜宫一般,茫然不知所措。
黄慧丽的目光停留在“凤凰股份”上。她对刘仲明说:“我现在闭上眼睛,等我睁开时它仍出现在我的眼帘里,就决定买它。”
仲明问:“这种股票好不好?”
“不知道。”
“那为什么选择它呢?”
“凤凰展翅,一飞冲天,我就冲它的名字而买。”说着,她真闭上了眼。
刘仲明抬头望去,“凤凰”股价在六元上下波动,一会儿便隐去了。
“啊!这是神在昭示我。”慧丽一睁开眼就看到了再度出现的“凤凰股份”。
她买了八千股,“‘八’是个吉利的数字。”
黄慧丽也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下午她果真一个人上了周国胜的家。
一大清早便挨了刘仲明一巴掌,周国胜认定这天是他的晦气日,就放弃了出门会他那一帮狐朋狗友去寻欢作乐。闲在家里又觉得闷气,吃了午饭,便拉着小保姆上床鬼混。他做梦也想不到,刘仲明的女友,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俏丽姑娘会登门来向他赔礼道歉。
周国胜既要“掼浪头”,又要附风雅,说话便难免不伦不类:“我是谁?大名鼎鼎的建材行老板,谁见了我都点头哈腰的,能受这气吗?要不是你黄小姐来得及时,我晚上就叫人把他‘摆平’。信吗?不信咱赌一把。你信?你信就可以了。不过我这人还算讲义气,既然你来说情,我也就前账一笔勾销。你转告他:咱们还是朋友。”
“是啊,仲明挺后悔的,催着我来向你道歉。周老板,仲明是为一件事急得脑子有点迷糊,做了什么他自己当时都不知道,还要请你原谅。”
周国胜一见到黄慧丽时,本能地生出了一股邪念,所以希望黄慧丽越呆久越好。于是便接着话头问:“他为什么事发急?”
“他失业了,想借钱做生意。”
周国胜有点嗅出了味道:“现在借钱可难啦。有钱的不肯借,肯借的却没钱。”
“他愿付高利息。”
周国胜悠悠地点燃一支烟,斜眼瞟了瞟黄慧丽:“他有你这么个漂亮标致的准老婆,还愁没有钱吗?”
“周老板见笑了,我比他更没钱。”
周国胜淫笑着挑逗说:“上海滩上不是流行一句话吗‘男人有钱就变坏,女人变坏就有钱’。黄小姐这么聪明能干,不会不懂这话的意思吧。”
黄慧丽顿时面红耳赤,她太清楚周国胜说这话的意思了。以前牛经理比他说得还透彻,还下流呢。牛经理不光是说,而且还要做。要不是他太抠,保不准自己已做了他的情妇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敌,这天敌就是自身的弱点。黄慧丽的弱点就是太想要钱了。当初牛经理连骗带哄占有她时,就是用钱作诱饵的。想不到得手后仅在月度奖里多给了她一百元,一气之下,便和牛经理的下属刘仲明谈起了公开的恋爱。女人的报复,是疯狂而盲目的。
有了与牛经理周旋的经验,黄慧丽懂得如何应付:“我会让他有钱的,自然他也不会让我受委屈。我们感情很好,只是现在需要点钱做资本。”这句话既不伤周国胜面子,又堵住了他进一步往下说的话头。
周国胜尴尬地一笑:“老朋友有难,我自然应该帮忙。只是现在的行情你知道吗?’
“什么行情?”
“月息百分之十。”
黄慧丽大吃一惊,这么高的利息谁敢承受?她讪讪地说:“我回去与仲明商量一下再说。”
“行。我这里多不敢说,借个三四十万的,立马就可开支票。”
黄慧丽心里“冬地”一动,这周老板年纪这么轻竟然这么有钱!她不由地多瞧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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