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手冰凉-乡村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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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晴好

    十七十八,叽叽喳喳;二十七八,嘻嘻哈哈;三十七八,拖拖拉拉;四十七八婆婆妈妈;五十七八,看门守家。这是乡镇流传的关于女干部形象的顺口溜。可是黄小松却不是这样,28岁的黄小松当过妇女主任、镇宣传部长、组织部长,直到现在担任了镇党委副书记。小松为人坦诚,工作卖力,年年先进,常受表扬,事业顺利。就是个人问题屡屡受挫,让黄小松有口难辩,烦恼不已。

    黄小松大专毕业那年跟随男朋友一道来到了淮北平原一个贫困县,原本是留在县城工作,但因学的是农技,想找一个用武之地,就主动去了乡下。男朋友不能理解,在城里等了二年,也不见小松调上来,就和县城里的同事结了婚。小松在乡下一呆就是七年,七年里好心人几次帮忙,终于都未能成功。小松工作的镇子离县城100多里,前几年不通车,要去趟县城很不容易。有次别人给介绍了一位在县城中学教书的老师,说定了礼拜天见面,但礼拜天倾盆大雨,黄小松淋得像落汤鸡还是没有赶上去县城的班车。于是中间人牵线又改了一个日子,黄小松准备了一宿,镇上还专门派了辆车子,但刚准备出发,却接到县里紧急通知,拐卖妇女儿童的人贩子潜逃到了这个边远的乡镇,黄小松立刻跳下车去派出所组织干警围追堵截。第三次约定会面的日子是国庆节,节日该没事了吧,谁知头天夜里小松又发起了高烧,烧得糊里糊涂的还说着道歉的话。就在小松内疚不已,下决心第四次约定会面雷打不动的时候,对方捎信说,既然没诚意,就算了,不愿再见面了。小松自吞了一枚苦果,就把谈婚论嫁的事暂时撂下了不愿再提。全身心地投入工作,黄小松仿佛获得了一种解脱,起早睡晚地下乡、包村、蹲点、上工地。基层事多,时时刻刻有活做。那一年小松包的队在镇上最先进,税收,卖粮,计划生育都走在前列。黄小松作为先进工作者出席了县城劳模表彰大会,会上结织了监察局的一位李同志,大学毕业,未婚。二人交谈了几次,颇有共同语言,黄小松进城去看李,李也下乡来看黄小松,恋爱关系逐渐明朗化,二人私下议定,秋天国庆节完婚。黄小松的心着实幸福踏实了一阵子。夏季来临,淮河两岸的雨季到了,大水冲塌了堤坝,冲垮了围堰,冲毁了庄稼,黄小松日夜不停地跟着党委书记老杜,日日夜夜战斗在抗洪救灾第一线。那时,县委组织部正在审批黄小松的镇党委副书记一职,就在小松不顾自身安危地投入抢险时,一封封别有用心的上告信寄到了县监察局,寄到了县委组织部,检举黄小松的作风有问题。县委很重视。派来了联合调查组,调查组里就有李,是李主动要求参加的。调查组登上临时筑起的防洪大堤钻进抗洪指挥部临时搭建的草庵里时,黄小松正在稻秸草上睡觉,身上搭着老杜的破雨衣。草庵里晾着几条男式背心,裤衩。黄小松瞪着布满红丝的眼睛告诉调查组的人,说自己刚值完夜班回来,老杜和武装部长去另外几个垛口查险情了,要下午才能回来。那一刻,李看着黄小松潮湿的衣服贴在浑圆的身体上,线条毕露,心里十分不是味,就问黄小松,这庵子怎么睡人?黄小松说,还睡什么人,谁值完了班就在这里打个盹罢了。李看着那悬挂着的背心、裤衩,还有那上面斑斑的水渍,心里就密密地生出许多不快乐,联想起检举信上那些恶心的镜头,就一言没发,转身走开了。

    李这一去就杳如黄鹤,害得黄小松私下里狠哭了一场。尽管老杜曾经赶到县里向李一再扒心掏肝地解释,但李仍旧说,乡镇干部上班不论点,干活没早晚,晴天雨天,节假日星期天,什么都不分,连男女都不分,共一个食堂,共一个大铺,共一个茅坑,我可不愿找这样的老婆。

    联合调查组澄清了事实之后,洪水早已退了下去。黄小松的副书记任职批文也正式下了。宣布批文的第二天,正好是国庆节,镇里的干部大多回家或下乡了。黄小松暂时还没有家,就在自己办公室兼卧室里,悄悄从箱底翻出那套春天里就和李选好的婚纱。那是一袭洁白如雪的婚纱,对着装文件的玻璃橱,黄小松双手拖起美丽的裙裾,侧身前后左右地旋转着,眼前就禁不住地晃动起李的影子。买婚纱的那天,春日晴好,试穿时,李贴着黄小松的耳朵甜甜地说,松,你真漂亮。可是现在,漂亮给谁看呢?漂亮只能自己欣赏了。

    夏日牵挂

    “乡干乡干,二两小酒,一只鸭蛋,”这段顺口溜反映的就是褚汉乡镇干部的奢侈了。褚汉乡地处三县交界处,历来属于三不管地带,经济落后,加之水灾又多,很难派干部。即使派来了,也都是飞鸽牌,长则三五年,短则三五个月,大多是光明正大的调离。乡里的干部大多数早出晚归,日头落地,大院里空空荡荡一片静寂,不说人影,连个鬼影也难找见。副乡长张北光调来以后,状况才有了改善。院子里有了灯光,也有了人声,显出了几分生气,北光乡长35岁,人高马大,精力充沛,正值好年华,说话高门大嗓,干事雷厉风行,一年前组织上突然决定将他从离县城较近的东圩调到这鸡叫狗咬听三县的褚汉来,很有些想不通。那时北光的父母已年过60,住在乡下,妻子带着10岁的儿子在县城上班,一家人分几处,负担重不说,还没有精力相互照应。妻子小陶哭闹拗气多少天不说话,埋怨跟北光这辈子算是瞎了眼。

    北光到褚汉的时候,正是冬天,乡里没有食堂,一个人又懒得烧。于是,就在小集上买了几十个煮熟的咸鸭蛋,饿了,剥一个吃吃。吃了凉鸭蛋,浑身发冷,北光图省事,就去集上买了两瓶白酒,发冷时就喝二口,因此老百姓就编了那段顺口溜:乡干乡干,二两老酒,一只鸭蛋。快过年的时候,小陶带着儿子来到工地看北光,差一点没有认出来,只见北光头发老长,浑身汗酸,眼窝儿陷了进去,那床破旧的黄军被上竟然长出了虱子。北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招待妻儿,就从褪色的帆布包里掏出了冰冷凉硬的咸鸭蛋,儿子咬了一口立刻吐了,说,太咸了,好臭!北光立刻说,咸鱼臭鸭蛋,给肉都不换!顺手把儿子咬过的鸭蛋三口两口吃光了。小陶看见北光黝黑的面孔,消瘦的脸庞,泪水呼地一下,涌出了眼眶,说,这个乡干还是甭干了,回去摆地摊,也不受这个老洋罪。北光说,乡下工作就这样,忙过这段就好了。

    小陶再次来到褚汉乡的时候,正是插秧的繁忙时节,北光带着技术员起早贪黑地在大田里现场指导,深夜回来,疲乏得腿如灌铅,脚也不洗,衣也不脱,倒头便睡。小陶提着北光的耳朵说,我已下岗了!北光鼾声大起,小陶愤怒至极,强拉起北光,声嘶力竭地尖叫:我下岗了,没工作了!你还睡得死沉!谁知道,小陶一松手,北光竟扑通一声,倒下又睡了。小陶哭哭啼啼离开褚汉,在县城东奔西跑,终于未能找到合意的工作,就靠着厂里发的几十元维持着母子俩的生活。

    三夏结束的时候,县里召开三干会,会上表彰先进奖励给北光100元钱,一床缎子被面,北光欢天喜地把钱和被面交给小陶,小陶竟信手给扔了。北光知道小陶没工作心烦,连夜转了四五家,可是,找工作的事依然没有头绪,北光一口热水没喝,一口热饭没吃,就急急地回了乡下。正是七月汛期,一夜暴雨,湖满沟翻,北光和褚汉的乡民一道扑上了河堤,抬泥固坝,运草袋,一连激战了三天三夜,水势减弱,北光才合上眼打个盹,凌晨二点,北光肚疼难忍,翻身打滚汗如断线的珠子,胡乱吞了几粒安定、止疼散,依然是疼,剧烈的疼。连疼三个多小时,五点东方放亮,乡里找了辆“130”,一路狂奔到县医院,北光已经奄奄一息了。医生决定最后一搏开刀。一刀划下去,满腹都是脓水,最后的诊断是急性胰腺坏死!可怜1.85米高的壮汉,竟然直挺挺地躺在手术台上再也没有下来。

    北光直直地躺着,脸色苍白。那双眼睛空洞地盯着雪白的楼板,久久不肯闭上。苍老的父亲呜咽着走过来,伸出手连抹了两下,北光的眼睛还是倔强地睁着。组织部长靠过来,轻声地说,小张,你有话要说?一滴泪竟奇迹般地滚出了北光的眼窝,组织部长弯下腰,朝着北光的耳边说,“我知道你心里放不下父母高堂,放不下妻子儿子,你尽管放心……”组织部长话还没说完,北光的眼睛就缓缓地合上了。

    北光的葬礼很隆重,上千群众自发地参加了追悼会,乡民们以特有的方式祭奠英年早逝的北光乡长。小陶领到了一笔钱,那是北光生前的三个月工资,乡财政不好,几个月发不出工资,这是因为特殊情况,才特殊处理补发的。笔者前去采访的时候,小陶的遗属补助费还没有拿到,不是不给,是乡里太难了,没有钱啊!小陶的工作依然没有着落。

    秋的诉说

    国庆节,县妇联召开全县“贤内助”表彰大会,获奖代表孟秋叶在会上的发言感动了所有到会人员,赢得了一阵阵掌声。

    孟秋叶是城关镇九小教师,两年前丈夫余从县委办公室调到远离县城的磨盘乡担任乡党委书记,留下秋叶一个人带着六岁的儿子在县城上班。家里走了个男人,就像塌了半边天,换个煤气罐、搬件家具,都能愁上几天。一次房门的锁突然打不开了,母子俩在门口蹲了半宿,最后还是学校同事来了翻窗入室打开了房门,过去秋叶不怕生病,一生病余就陪着到医院,可现在秋叶害怕生病,一生病,学校、家庭、父母,全都失去了照应。有几次秋叶昏倒了,是父母用自行车推着去医院。家里屋顶漏雨,暴雨时就得用盆盆罐罐接着,接了半夜的雨水,又冷又累,天亮时上吐下泻,邻居给拉到医院,抢救三天,住院一周,一遍遍电话打到乡下,余只在电话里问问,头也没伸,秋叶气得直流泪,当着父母哥嫂的面,在电话里和余吵了一通。初秋的一个傍晚,儿子突然嚷着腿疼,秋叶带着儿子到妇幼保健站去看医生,医生说孩子患得是风湿性关节炎,并说这种病是很难治的,关节部位肿大,身上局部有突出性的肿块,手拿不住笔。秋叶一听着急了,打电话叫余赶快回来想办法。可余在电话那头回答得很干脆,“不行,我正在主持会议!”“明天也不行,明天县里要来开现场会!”怎么办?秋叶只好背着儿子去县医院。第二天傍晚余回来了,秋叶想,这下子可轻轻两天了,但余说,我一会儿还得走,会议精神还要传达,孩子的病情你及时跟我联系。秋叶气极了,心想:你这官做到我头上来了,孩子又不是我一个的!气头上一抬腿回了娘家。节骨眼上看你还能扔下孩子不管再回乡下去!晚上,秋叶实在不放心,悄悄地跑了回来,一进屋,见孩子独自坐在床上看电视呢,还没等秋叶问,孩子就哭着说,爸爸回乡下了,临走教我怎么吃药,给我买了10袋方便面留我饿了吃,还教会我用煤气灶。一个刚八岁的孩子,他就这样给打发了,可是他能不疼孩子吗?他不是那种粗心的人,秋叶原来想打电话吵一通也没劲了,只好自己埋怨自己,谁让你找个乡干呢?乡干乡干,熄火为算,不熄火就得拼命干!早晨两眼一睁就有人找,晚上12点前没睡过觉,就是躺下了还有人敲门呢。每次余办事或开会来到家总是精疲力尽,话也不说,连睁眼也嫌累,往沙发上一躺就睡着了。有时来县里开会,散会就走,连个弯儿都不拐。秋叶说,非常羡慕周围的三口之家:春天来了,大人孩子到大自然中去春游、踏青、放风筝、挖野菜,礼拜天走走亲戚,访访朋友,或者逛逛商场,该多好啊!可是,秋叶又说,余还年轻,磨盘乡经济基础薄弱,不付出很大的努力,很难搞上去的,他压力那么大,我都不能理解他,谁还能理解他呢?

    冬的迷茫

    年底的乡村,农人已经不忙了。可壮汉子们依旧是冬闲人不闲,挖大沟包公路,土方子都是下达了任务的,张书记来了填沟,李镇长来了扒沟,干部走马灯地换,这泥土里的日子也就被搅得生生不息。朱镇长是个土著,在朱庄镇就地起家干了15年了,哪里要挖沟哪里要筑路,他比对自己身上的肋骨还清楚。也许就是因为太清楚的缘故,他一连几年土方任务完不成,差点被撤了职。老朱这个人干工作钉是钉、铆是铆,一点不含糊,但工作干了,汇报总结方面却有些马大哈,给人以心不在焉的感觉。每到年底,各种报表编得火急,有次一张统计表报了三次,三次都被打了回来,原因是不合乎上面要求。所谓打回来重新审核,言下之意就是叫掺假兑水。老朱说这事不能干,以前吹牛不要报税,现在吹牛就得拔毛,这不是自坑自吗?报表送上去了,老朱成了落后的典型,被县上处以黄牌警告:再上不去,就地免职!

    那天从县上开会回来,老朱把后进的黄牌挂在镇政府的办公室时,一时空气显得压抑紧张,工作人员都不敢大声说话,老朱却哈哈一笑说,主要责任我负,刮我的胡子,摘我的帽子,你们干啥哭丧着脸!这个黄牌我们背得值,要不然明年的产值还要在今年这个虚假基数上再翻一番,一年一翻,老百姓就只好喝西北风了!大家一听,才略显几分轻松来。老朱领着大家将各个办公室打扫了一遍,然后去食堂通知炊事员中午加几个小菜,老朱自掏腰包买了两箱啤酒,中午会餐,大家累了一年了,聚在一起乐一乐。几杯啤酒下肚,统计员送了朱镇长一副对联。上联是:层层添水水到渠成,下联是:级级加码马到成功,横批为:官出数字数字出官。统计员刚把对联贴到墙上,炊事员正好来送菜,在人们的笑骂声中,一伸油手在最后一个“官”字上狠狠地打了个大大的X。

    乡村的计划生育大多放在农闲时搞,农忙时农民要抢收抢种,男男女女全都滚在大田里,日夜不沾家,只有农闲时才能找到人又不耽误生产。所以每到农闲季节上边就来检查、市县乡实行的都是一票否决制,工作干得再好,只要计划生育一条没过关,主要领导不晋升不提拔,甚至就地免职。老朱这个镇居住集中,群众生活水平中上,计划生育工作难度相对来说小些,但钉子户依然大有人在,计划生育工作不算最后,但也没得到先进,总是居中游行列。因此,镇党委书记经常埋怨老朱,认为工作的力度和强度都够标准,就是中间环节脱钩,所以才年年没有得过表彰,对于主要领导来说,表彰不仅意味着奖金晋级,更重要的是提拔重用进城等一系列唾手可得的好处,这是目前一般乡镇干部的价值取向。计生工作主要是老朱负责,所以书记埋怨,老朱只好听着。其实,为了这项工作,什么关系都利用了,使劲的都是下边,落实手术到每一个人身上,却忽视了上边的环节。在迎接检查、抽查、报数字上,别的乡都积极主动,而老朱都是敞开大门,弄啥样是啥样。冬天是农闲季节,上边通知各乡,互相抽查,通知刚下,各乡从分管领导到具体办事人员倾巢出动,补缺补差,转移、撤退,教老百姓答领导干部百问百答题,比如:家里几口人?做了什么手术?领取的什么证?村长几个孩子,妇女主任采取什么措施?平时村里布置吃什么药?列举了一百种问题,村民都得对答如流,答错了的经济制裁,罚金50元、100元、200元不等。因为今年朱庄镇全年产值得了黄牌,所以今年的计划生育抽查第一站就打到了朱庄。朱镇长在县上开会回来,才放下包,计生检查团就脚跟脚来到了乡里。老朱二话没说,就陪着检查团到村里去了。出了镇政府大门,就是一条沙石公路,这些年惟一能让老朱自豪的就是朱庄镇村村通了沙石公路。刚上公路,老朱就看见旁边的沟堤上有人影一晃不见了,又骑车走了一会儿,前边路旁沟底又有人影一晃不见了。不远处有一个,再远处还有一个人,直到进了村子。最先看的是黄村,上边来人非常满意,从硬年到软件,直到老百姓座谈,丝丝入扣,缝缝严合,滴水不漏,一点破绽也没有。上边的领导高兴之余提出还要看一个村子。本该再上公路去公路对面的左库村,但是朱镇长说,那里路远了些,不如就近去小李村吧!老朱的话刚落音,镇计生办的韩玉芹接二连三地挤眼,摆手。上边的来人以为老朱不想去左库村,恐怕就是左库村有问题,一时竟坚持说,远也不要紧,我们就是要去边远的村子看看。因为上边的人对老朱平时不进贡,不跑不送那种不以为然的处上态度一直不满,随时都想找茬子公事公办。老朱知道自己平日很少上香,不敢得罪上边的诸多尊佛,就说,去左库就去左库吧!车子掉转头上公路的时候,计生办韩玉芹发白发紧的脸才算有了几分血色,提高了几分音色朝朱镇长说,要看哪就给他们看哪吧!丑媳妇怕见公婆还行吗?老朱拉着脸没做声。

    老朱上了公路,远远就看见左库村的民兵营长从堤下走上堤坡,没走多远,又看见左库的村长在堤上探头探脑。老朱心想,今天是怎么啦?

    检查组大队人马在左库村翻天覆地折腾了一天,结果比想象得好有百倍,村委会办公室里井井有条,育龄妇女,已婚妇女,结扎数上环数,独生子女数,表格整洁有序,有办法,有措施,有奖惩,比乡里的还规范。老朱直嘀咕:才去县上开了几天会,村里就弄得这般顺乎,不由得就朝计生办小韩投去疑惑不解的目光,小韩也诡秘地朝老朱一笑。检查组走访老百姓的时候,村民们对答如流,甚至连没问的也答扯了出来。检查组问一个60多岁的老汉说,你家几个孙子。老汉想了一下就说,我一个孙子,我儿子也一个孙子,我儿子媳妇扎了,我孙子媳妇也扎了,我老伴去扎,公家说不扎了老了。惹得检查组一片哈哈大笑,老朱就熊那老汉说,咋搞的?抢功呢?老汉说,都扎了不就省事了吗?省得再问!

    上边检查结束,朱庄镇破天荒得了个头奖,奖励3000元。领回奖金的那天,老朱找到韩玉芹问计生办这次做了什么手脚,韩玉芹说,我们在路边设了消息树,不远处派一人放哨,看见检查组去哪里就打个手势通知,那天正好没派小李村,小李村不顺公路,你却叫去小李村,要是去了小李村才纰漏呢!几个村超生的孩子都在那儿圈着。老朱听了半晌没吭气。

    大红奖状,镀金奖杯就默默地摆在镇政府的办公室里,同上次的黄牌并列一起。不同的是,这次得奖励受表扬,镇里没有多少喜庆气氛,表示了一种淡然和沉默。年底,镇党委决定将奖金奖给分管的同志,老朱发誓赌咒不要,说,那样太辱没我的人格!

    年底,书记调走了,调到县委办公室当主任去了。老朱还在撑着。一场寒冷的冬雪覆盖了广阔的淮北平原。老朱踏着没膝的冬雪去各村看防寒设备,查看贫困户御寒情况,他手里还有3000元机动资金,他说这3000元奖金要用在这寒气逼人的关口上。对谁都能假,对老百姓不能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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