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转了两趟地铁，走了很长一段路，回到家门口时沈梨没有急着掏钥匙，她趴在门口，偷听里面的动静，听着里面“乒乒乓乓”地响，才不自觉地露出窃喜的神色。

    沈梨清了清嗓子，使劲拍门：“沈天佑，开门！我忘记带钥匙了！”

    里面又是一阵动静，片刻，门才从里打开。

    沈天佑一脸不满：“不是叫你早点回来吗？怎么才回来？”

    沈梨没仔细看他，只回答说：“你的小明同学住在城南好吗？你知道从我们家到城南有多远吗？”

    沈梨一脚踩中硬物，抬脚一看，是遥控器。“猴大王”的破坏力看起来不容小觑啊。

    她抬头正好看见沈天佑的背：“哈哈，沈天佑，你裤子上的黄色黏稠物是什么？你该不是个人问题不能自理了吧？”

    沈天佑吃惊地回头察看裤子，却让沈梨看清了他的脸：一张花猫样的脸。红的、黄的果酱不知何时沾上他的脸，而他完全没发觉。沈梨指着他的脸哈哈大笑。

    沈天佑转头与橱窗镜子里的自己对视，这才发现自己脸上的变化，他的脸上青青黄黄的，怒道：“该死的猴子！”

    沈梨叉腰，问：“该死的猴子？沈天佑，你这是三分钟热度啊，又不喜欢了？”

    沈天佑立马反悔：“我没有！”他的目光在小猴子身上流连，又是喜欢又是烦闷，十分纠结的样子，他叹息道，“给它吃东西的时候，它就很乖很配合，一闹起来就翻脸不认人。之前给它吃东西，它还能安分一会儿，现在给它吃东西也不管用了。”

    沈梨嗤笑，“猴大王”有那么好说话还能叫“猴大王”吗？

    “姐，你说这猴子是不是有什么怪癖？”

    沈梨捡起遥控器，还没回答他，小猴子先不高兴了，跳到沈天佑身上玩他的头发。沈天佑被小猴子折腾了一天，早就禁不起摧残了，立马搬救兵，喊道：“姐，姐，它又弄我了，你快把它抱走啊！”

    沈梨没有施以援手，反而冷眼旁观：“猴子也是有自尊的，你当着它的面说它坏话，它当然不高兴啦！”

    “那怎么办？”

    沈梨煞有介事地说：“道歉啊！”

    沈天佑垮下脸道：“跟一只猴道歉？”

    “猴怎么了？”沈梨义正词严，“猴也是一条生命，难道你养着它就是为了给你玩，看着它给你耍猴戏的？”

    “那不然呢？”

    沈梨一时无话可说，愣愣地看着沈天佑，他怎么会这么想？

    沈梨冷笑一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宠物也是需要陪伴的，现在是你需要它，它才会陪着你，等到它老了丑了，也会有需要你的那一天呢？”

    沈天佑的脑袋没想过这么复杂的事情，只是凭着自己的性子说：“哪有那么长远，我又不会丢掉它，不给它饭吃……”

    “照你这么说，那爸妈把你生下来，只要管你饿不死就好了，还让你上什么学，去什么医院，看什么病？”

    给钱就好了啊！还要什么亲情，要什么关怀？高兴就逗两下，不高兴就踹一边，把你生下来就该是大恩了，安排你照顾弟弟就老老实实地听话做事，什么画画？什么家长座谈会？怎么能要求那么多呢？

    沈梨怒气上头，眼底泛红，眼眶里氤氲的湿气不甘心就这样变成眼泪。

    如果可以当天真烂漫的沈天佑，谁愿意做阴沉、心思重的沈梨呢？

    沈天佑被吓住了，他从来没有听过这么严肃的话，一下子愣住了。小猴子鬼机灵，见沈天佑不再抵抗，便抓着他做鬼脸，把他弄得丑丑的，还示意沈梨看。

    沈天佑可怜兮兮，“猴大王”一脸求表扬的神情，沉重的气氛里似乎照进了一丝光，沈梨苦兮兮地笑了。

    沈梨吐气，一口污浊被她呼出，她摸摸小猴子的头以示表扬，越过沈天佑就去打扫“战场”。

    “姐！”沈天佑丑着一张脸，抱着小猴子战战兢兢地求助，“你别走啊，我这怎么办？”

    沈梨唬他：“跟你说了道歉啊！”

    沈天佑将信将疑：“对……对不起。”

    沈梨把沙发整理好，慢悠悠地道：“不够诚恳。”

    “对不起！”

    “你跟谁说对不起呢？”

    “啊，‘猴大王’，对不起。”

    “态度好一点……”

    沈天佑抱着小猴子围着沈梨团团转，直到她将整个屋子都收拾好，才在沈天佑期待的眼神里把捣蛋的小猴子从他怀里抱走。沈天佑被解放之后立马就想跑，却被沈梨抓着衣领拽住。

    “你干吗？”

    沈天佑态度的变化之大让沈梨诧异：“沈天佑，我刚刚才解救了你，你现在就翻脸不认人？”

    沈天佑心虚地摸头，摸到一头的果酱，立马苦着一张脸：“我就想快点去洗澡。”

    “哼！”沈梨不置可否，吩咐道，“你洗完澡之后去查一下猴子的习性、癖好什么的，它这么捣蛋肯定是因为我们不懂怎么养，让它觉得不适应了。”

    “为什么是我去查？”

    沈梨瞪他：“不是你要养吗？”

    沈天佑瞠目结舌，这一瞬间觉得平时老实可欺的姐姐变得难缠了，明明当初要养的是姐姐，爸妈只是因为自己才肯留下小猴子的，怎么……

    “喂，沈梨，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

    沈梨把小猴子反过来抱着，做出一副要把小猴子往他身上放的样子：“你查不查？”

    “好好好！”沈天佑受惊地往后退。

    沈天佑现在身心俱疲，实在没力气再教训小猴子了，惹不起，躲得起，他转身进了房间。

    而抱着小猴子的沈梨，第一次感觉到有些不真实。

    沈天佑就这样被她整跑了？

    一丝微妙的情绪涌上她的心头，满足感或者其他的什么，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和沈天佑的相处，有些像栗子和她的哥哥。

    但她和沈天佑？怎么可能？

    2

    下课了，老师还没来宣布放学，学生们闲聊的闲聊，收书包的收书包。沈梨就和栗子聊天，跟她分享小猴子与沈天佑的事。

    沈梨说出来连自己都不信，更何况是栗子。她把那天发生的事告诉栗子，果然栗子也觉得诧异：“他就那样认输了？”

    在沈爸、沈妈、沈老太太的高压之下，沈梨从来没有这样对着弟弟大声说过话，更别说让他跟小猴子道歉这样耍他。

    栗子瞠目结舌，一直追问沈梨后续发展，听到沈天佑还正儿八经地跟小猴子道歉，笑得快从椅子上掉下去：“我说，你到底画画没有？这个内容要是放上去，一定会有很多人喜欢的！”

    沈梨故作神秘地一笑，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画？”

    “你真画了？快快快，给我看！我要看！”

    栗子抓着沈梨搜身：“是不是在你的手机里，你发你微博上了吗？”

    沈梨有一个微博号，叫“梨大王与喵大王”，最开始只是记述与家养猫咪“猕猴桃”有关的故事，放放照片，说说趣事，竟然也引来了一大堆“云养猫”的粉丝。只是在沈天佑把“猕猴桃”喂病了之后，“猕猴桃”就被寄放到外婆家去了，沈梨只能分享一些外婆拍的焦点模糊的照片，一些粉丝就因此而流失了。但沈梨不在意这个，她开微博也不是为了成为什么名人、“网红”，纯粹就是想记录自己的生活，放一放自己画的画。

    在沈梨开始连载《猴戏熊孩子》之后，她的微博又渐渐活了起来，评论、转发像韭菜一样一茬一茬地出现。猴自然是小猴子，而“熊孩子”就是她的“宝贝”弟弟沈天佑了。不知道为什么，“熊孩子”被小猴子戏耍的几条微博受到很多人的喜欢，转发也比其他的要高，大概大家对“熊孩子”的愤怒都是一样的。

    栗子掏了半天也没找到沈梨的手机，沈梨也奇怪，平常因为微博转发、评论、粉丝增长什么的，手机都会震个不停，今天却没听见动静。沈梨找了找，翻遍了背包和抽屉都没找到手机。

    “难道我放在家里了？”沈梨感到有些奇怪，但是没放在心上，“你自己从我微博看吧。”

    栗子问：“你微博名叫什么来着？”

    沈梨察觉到不对劲，拽着栗子的衣服质问：“江何栗子，难道在微博上你没有和我互相关注？”

    栗子嘿嘿一笑，道：“上次有部电影，你不是比我先看吗？我担心你会在微博上剧透，我就把你给取消关注了。”

    沈梨气结，揪着栗子的马尾辫，闹她：“江何栗子！我会做剧透那种没品德的事吗？”

    栗子心虚地求饶，两人打打闹闹时班主任进来了，沈梨这才不甘愿地回了自己的座位。班主任草草说了两句便放学了，“准高三生”还差半年才升级成高三生，老师也不好强硬规定他们留校加课，六点时终于把他们给放走了。

    沈梨和栗子混在放学大军的人潮里，几乎是跟着人潮不由自主地往前走，根本没有自主选择方向的余地。

    忽然，栗子指着前面一个方向说：“看，那天找你搭讪的那个男生！”

    “什么男生，哪有男生找我搭讪？”沈梨不以为然，目光一顿，停留在一个男生的侧脸上，是“猴大王”的主人！

    沈梨几乎是瞬间就将身体猫了下去，他怎么会在这所学校，还穿着跟她一模一样的校服？该不会他是为了“猴大王”而转学来她们学校的吧？

    沈梨在慌乱之下的猜测根本毫无根据，栗子欣赏了一下那个男生的脸之后才发现沈梨的不对劲：“沈梨，你怎么了？怎么弯着腰？”

    “肚……肚子好像有点疼。”沈梨敷衍她，借栗子的身体遮挡那个男生的视线。那个男生似乎察觉到什么，忽然朝着沈梨的方向看了看。

    栗子若有所思，道：“我怎么觉得他在找你呢？你肚子疼的时机也太巧了！”

    沈梨心虚，她不可能告诉栗子那是“猴大王”的主人，她也不可能把“猴大王”交出去。如果没有“猴大王”，她根本不可能像个“姐姐”一样教训沈天佑，人家是狐假虎威，她却是“人假猴威”。爸爸也好，妈妈也好，都没人替她说话，她还不能找只猴子来帮自己了？

    沈梨打定了主意，脸不红气不喘地撒谎：“没，上次在烤肉店他不是找我问路吗？我给指错方向了，貌似会让他找不到目的地，我怕他以为我是故意的……”

    栗子疑惑道：“上次是问路吗？”摆摆手说，“哪有男生那么小气的，你又不是故意的。走啦，他已经不见了。”

    沈梨伸出脑袋看了看，才放心地站直，忽然想“猴大王”的前任主人对“猴大王”是怀着什么样的感情呢？“猴大王”会舍不得他吗？心中的天平左摇右摆，沈梨嘘了一口气，“猴大王”现在在做什么呢？

    “‘猴大王’，作揖！”

    “‘猴大王’，握手！”

    “‘猴大王’……”

    今天的天气又是重度污染，沈天佑自然而然被沈妈扣在家里。大人上班，沈梨上学，早饭过后，沈天佑就开始了和小猴子相伴的一天。

    小猴子已经明白过来，早饭之后沈梨和沈爸沈妈就会出门，前几天，沈天佑都只是抱着它跟它讲话，或者喂它吃东西，今天却变了一个态度。

    小猴子抓着香蕉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沈天佑，对于他的指令不感兴趣。它屁股一转，抓着香蕉爬上沙发，一点都不想搭理这个莫名其妙的人类。

    沈天佑奇怪地挠头：“不对啊，不是说是马戏团的猴子？怎么什么都不会？”

    沈天佑审视着小猴子，明明跟姐姐卖乖时什么都肯做的，怎么他叫它作揖、握手，它就爱理不理的？

    沈天佑折回房间，手搭上鼠标，电脑屏幕亮起来，搜索引擎上显示的问题是“猴子该怎么养”“猴子有些什么怪癖”“这是只什么猴”。而相关链接的第一条是一条新闻，标题为“马戏团明星猴走失”。

    新闻上公布的好几张照片，全都是一只身穿可爱服装的小猴子。仅看猴脸的话，沈天佑觉得它跟自己家里的“猴大王”有些难以分辨，再看没穿衣服的“明星猴”，沈天佑完全确定，他们家的“猴大王”就是马戏团走失的那只“明星猴”。

    沈天佑往后仰，视线穿过打开着的房门，停留在“猴大王”的尾巴上，心中奇怪：“它怎么什么把戏都不会呢？”

    他操控鼠标往下滑，一条新闻数百字，浏览到最后时有一句话是“如果有‘明星猴’的消息请立即与马戏团联系。联系电话：1376677****”。沈天佑盯着这句话陷入了沉思，最终胳膊动了动，鼠标挪到右上角，点击了“×”。

    马戏团除了“明星猴”还会有“明星马”“明星兔”，可是他们家只有一个“猴大王”。“猕猴桃”已经被外婆抱走了，如果连猴大王也被要回去，那他该有多寂寞？

    沈天佑推开椅子往外走，空旷安静的屋子，因为小猴子的哼唧声而显得不那么寂寞。沈天佑想了想，往沈梨房里走，他知道沈梨把她的垃圾零食藏在哪里，他知道他不能吃，但“猴大王”可以吃，不是吗？

    而小猴子见沈天佑进了沈梨的房间，立即从沙发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攀着沈天佑的衣服爬上他的肩膀。

    “哎哟，‘猴大王’，我可是给你找吃的！”

    小猴子听不懂沈天佑的话，当他在跟它玩，于是一边抓他的头发，一边抓他的耳朵，发号施令般催促沈天佑往前走。

    沈天佑无奈，只好驮着小猴子，变身为小猴子的坐骑。他从书柜的某一格里抽出几本书，在里面掏出一根玉米香肠，竟然只剩下一根了，沈天佑啧了一声，把书放回原位，然后帮小猴子剥开香肠。

    小猴子知道是给它吃的，一点也不客气地夺了过去，抱着玉米香肠狂啃。沈天佑也没介意它窝在自己的肩头吃东西，反而是打量起沈梨的房间来，一边看还一边发表意见。

    不知从哪传来的震动声，吸引了沈天佑的注意力：“会是什么呢？”沈天佑对小猴子说，拨开书桌上的书之后，他看到了沈梨的手机。

    沈天佑拿着隔一会儿就震动的手机，发出窃笑声：“嘿嘿，沈梨忘记带手机了！这下落在我手上了！”

    没个三百五百块，别想拿回她的手机。沈天佑眯着眼思考要这样敲诈沈梨一笔，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提示有人成为“梨大王与喵大王”的粉丝。

    沈梨有个记录“猕猴桃”的微博号，这件事沈天佑是知道的，但却不知道在“猕猴桃”离开这么久之后，沈梨的微博还会有粉丝关注。

    沈天佑来劲了，拿着沈梨的手机一屁股坐上沈梨的床，拿了两床被子当靠垫，他整个人往后一靠，穿着拖鞋的脚自然而然地踩在床边上，丝毫不觉得沈梨会因此发怒。

    小猴子早在他要躺下来时就跳到一边，此时一人一猴，头凑在一起，盯着手机。

    沈天佑敲敲手机，问小猴子：“她怎么可能会被这么多人关注？”小猴子啃玉米肠，傻兮兮地歪着脑袋。

    “一定有猫腻！”沈天佑打定主意要看沈梨手机里的信息，点亮屏幕却碰上了密码输入提示。沈梨的密码？沈天佑摸了摸下巴，飞快地按了四个数字。

    解锁成功。

    “啧，怎么会这么自恋用自己的生日当密码？”沈天佑摇头，就像爸妈那样，密码都是他的生日，而他的手机密码是他喜欢的篮球明星生日，根本不存在用自己生日当密码的人嘛。

    沈天佑受不了似的撇嘴，小猴子也有样学样。沈天佑被它逗笑了，平复了一下心情才继续拿着手机探秘：“让我们来看看，沈梨到底在搞什么鬼。”

    点开微博，一堆的消息提醒实实在在地表明沈梨的人气，她的粉丝人数竟然增长到一万多，转发一千多，评论六百八，这真的是沈梨的微博？

    沈天佑好奇地继续看下去，直到看到沈梨的热门微博，发布的时间是昨晚，而内容是——《猴戏熊孩子》。

    猴戏熊孩子？

    猴？沈天佑看着小猴子，立马想到熊孩子是谁了！

    沈梨竟然把小猴子和自己的事情画成漫画，放上了微博！

    沈天佑气急败坏地将微博一条一条看下去，里面的内容全在丑化自己，要不就是自己被小猴子恶整，要不就是自己的“愚蠢”故事。

    她竟然这样丑化自己？

    沈梨那些微博下的评论和转发，除了“哈哈哈”就是“熊孩子活该”之类的！

    他们怎么能那样说他？沈梨怎么能做那样的事？

    沈天佑愤怒地一脚把床边的凳子踹开。小猴子受到惊吓，跳到了沈梨的书柜上，而沈天佑竟然没有第一时间冲上去安抚它，而是继续看那些该死的言论。

    一本书“哗啦”掉在地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的，小猴子把书一本一本抽出来摔在地上，它在找东西，但怎么也没找到它之前吃的玉米香肠。

    而沈天佑则嘴唇紧闭，苍白的脸因愤怒而透出一抹红，他看着小猴子的所作所为，又看到小猴子上方玻璃橱柜里沈梨的宝贝，忽然他在怒火中笑了。

    3

    下午六点半，沈梨回到家见到的是一片狼藉。

    果盆里的水果散落一地，抱枕被扔在地上、茶几上，甚至电视机后面。米白色的地板上有乌黑的脚印，本应该待在厨房的调料瓶躺在地板上，还倒出了不少液体。

    沈梨一看，火气就往头上涌，七点爸妈就要回来了，半个小时怎么可能收拾干净？还有沈天佑，不是让他查一查猴子的习性吗？怎么会让小猴子继续搞破坏？

    沈梨想起他们最近这段日子的相处方式，气沉丹田一声怒吼：“沈天佑！你给我出来！”

    沈天佑的声音带着惊喜：“你可回来了！”

    小猴子从沈梨房间里蹿出来，攀着沈梨的手跳到她怀里，揪着她衣领开始折腾她。

    这是怎么回事？“猴大王”怎么开始闹她了？

    沈梨不堪受扰，偏着脑袋躲避小猴子的骚扰，一边质问从房里出来的沈天佑：“怎么又搞成这样了？这次你自己收拾！”

    沈天佑不看她，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下，摆摆手，道：“小猴子发疯了，突然开始瞎折腾，到处翻东西，还拿东西砸我，后来还跑到你房间里去捣乱……”

    “我房间？”沈梨诧异了一下，抱着小猴子快步走回房间，三秒后她冲出来，咆哮，“沈天佑！我房间怎么变成那样了？”

    沈天佑摊手，无奈道：“小猴子要捣乱，我又抓不住它，三五分钟不到就变成那样了。”

    怎么可能？沈梨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再度回房间查看。上午她离开前一切都还好好的，她的宝贝手办还乖乖地躺在上了锁的玻璃橱窗里。然而现在，她的房间犹如暴风过境。被子枕头满地都是，手办也支离破碎地躺在地板上。

    沈梨愤怒地闭眼，小猴子如同能觉察到她情绪般，立马跑开了。她冲到客厅里，指着沈天佑的鼻子怒吼：“是你做的！”

    沈天佑头偏向一边：“你发什么疯，那是小猴子做的，你赖在我头上干吗？”

    沈梨瞠目结舌，她没想过沈天佑会这样回应她。那些手办是她的宝贝，都是现在有市无价、千金难求的绝版手办，她每个都很爱护，除了每个月一次的清灰，别的时候都用密码锁锁在玻璃柜里，连栗子都不给看。

    而如今它们支离破碎地躺在她房间的地板上，连拼都没有拼回去的可能。

    她起初也觉得是小猴子做的，可是小猴子再聪明，也打不开密码锁吧？小猴子再聪明也不可能专门把手办往地板上扔吧？

    沈梨脸都青了，两只眼睛似乎冒着火：“为什么？”

    沈天佑一脸理所当然：“它自己爱往你房里跑，那怪我吗？”又欲盖弥彰地解释，“它破坏完客厅就往你房间里钻，我也没想到它这么聪明，就一会儿的工夫……”

    “就一会儿的工夫，它就进化到能开密码锁的程度了？”沈梨阴沉地盯着沈天佑，指着他的鼻子道，“沈天佑，你别把我当傻子！我看得清清楚楚，就是你弄的，你竟然还想让‘猴大王’帮你背黑锅？”

    沈天佑也怒了：“你别什么事都怪我行吗？猴子可是你自己带回来的！”

    门响了，门把手随着门外钥匙的旋转而扭转，“吧嗒”一声，门开了。

    沈梨往外迎两步，脸上挂着惊喜：“爸妈回来了！”

    率先进门的沈妈本来是一脸微笑，看到屋内一片狼藉后愣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妈，你回来得正好！”沈梨迎过去，向沈妈告状，“沈天佑他由着‘猴大王’搞破坏，他还把我收藏的手办全砸了！”

    沈天佑否认：“我没有！”

    沈梨容不得他演戏，尖着嗓门道：“还不承认！密码锁肯定是你打开的！‘猴大王’跟我睡了这么多天，从来没对玻璃橱柜里的东西产生过兴趣，不是你才怪！”

    沈天佑连忙站起来，向沈妈靠拢：“妈妈，我没有，是她诬赖我！”

    “还装！”沈梨不信事实摆在面前沈天佑还能抵赖，拉着沈妈往自己房间走，嚷嚷着要给沈妈看证据。

    沈天佑见状也上前拉扯，就在两人抓着沈妈拉扯的时候，沈妈把手一甩，怒喝：“够了！”

    沈妈瞪一眼沈天佑，就在沈梨心怀窃喜的时候，沈妈狠狠地瞪着沈梨道：“沈梨，你都十几岁了，能不能懂点事？”

    懂……懂事？沈梨茫然地看着妈妈，沈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沈梨，继续道：“爸爸妈妈下班回家都七点了，我们已经很累了，还要回来给你们做饭洗衣，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很辛苦？”

    沈梨呆乎乎地点头，她知道爸爸妈妈很辛苦，所以才想着要在他们回来之前收拾好，只是沈天佑砸了她的手办才……

    沈妈提高音量：“你既然知道我们辛苦，还跟你弟弟闹什么？家里一片狼藉你不知道收拾，反而在这里吵吵嚷嚷，你真是不懂事！”

    沈梨反应过来了，咬着嘴巴，负气道：“可是沈天佑砸了我的手办！他是故意的！”

    “什么手办？”沈妈一愣，歪头往沈梨房里看了一眼，随即道，“不就是你那几个橡皮泥娃娃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那不是橡皮泥娃娃，那是黏土人手办！”沈梨尖着喉咙跟沈妈争，这是一般橡皮泥娃娃可以比的吗？

    沈妈没料想女儿会这样不依不饶，难得地软下态度道：“多少钱？我把钱给你，你自己再去买。”

    但沈妈的这一句话又踩中了“地雷”，沈梨心里的火气几乎要把自己烧干：“这根本不是钱的事！这些东西有钱也买不到了好吗？”

    沈妈见女儿这样不懂事，态度也冷了下来：“沈梨，那你还想怎么样？”

    沈梨压根就没去想什么解决办法，她就想控诉：“就是沈天佑故意砸坏的，他还栽赃给‘猴大王’！”

    我们控诉的时候，需求的是解决问题的方式吗？还是需要像保险公司那样，公式化程序一般的理赔？

    其实都不是。我们向谁控诉，从来不是寻求解决方式或者赔偿，只是想告诉那个你认为最亲近的人，你受了委屈。只是希望她能说一句，哪怕一句，安抚你的话。

    简单到说一句是沈天佑不小心，都不一定要强行令沈天佑道歉，就只是一句安抚，一句“沈天佑做得不对”就可以抚平沈梨的愤怒。

    沈梨盯着眼前这个人，等她说这句话。

    然而她没有。

    “沈梨。”沈妈轻声喊，声音里却有着父母的威严，“天佑是你的弟弟。”她问，“你觉得你弟弟会做这种故意砸坏你东西的事吗？”

    沈天佑为什么不会呢？

    沈梨倔强地昂着头，敌视着沈天佑：“可是他做了！就是他做的！”

    沈天佑瑟缩着，脸色苍白，眼睛却发亮，他躲在沈妈的一侧，看着沈梨的眼睛，还挑衅地冲她挑下巴。

    “你弟弟没事砸你东西做什么？你别不如意就拿你弟弟出气！”沈妈不耐烦了，指着沈梨的房门道，“你给我进去，今天晚饭你就别吃了！”

    沈梨愕然，仿佛没听清妈妈在说什么。

    此时停完车的沈爸终于进门了，他把钥匙往钥匙盘一放，还没对上沈梨希冀的目光，便冷声道：“我在车库都能听见你们在吵，这又是在闹什么？”

    沈梨还未开口为自己辩解，沈妈便率先回答：“还不是你闺女？气死我了，家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帮着收拾，我上一天班累都累死了，还要听着她扯着喉咙喊，还要怪天佑……”沈妈边说边往沙发走，转身看见沈梨还站在房间门口，厉色道，“你还站在门口做什么？还不进去面壁思过？”

    一口恶气梗在沈梨胸口，她转头看沈天佑，对方却一副与他无关的样子。沈妈在向沈爸抱怨一片狼藉的现状，沈爸附和两句，又劝她宽心，沈天佑黏在沈妈的身边卖乖地说他来整理，沈妈嗔怪着他，终于笑了。

    沈梨走进房间里，在房门关上之前最后看了一眼客厅，那是看起来无比温馨的场所，三个人看起来无比融洽。她想，那么沈梨，你出现的意义是什么呢？

    4

    沈天佑做了一次大扫除，沈妈拿着毛巾追着他给他擦虚汗，中途休息了三次，花了两个小时才彻底把客厅打扫干净，还得了沈妈的好一顿表扬。

    沈梨隔着门听着他们吃夜宵的声响，也听到沈妈喊她出来吃东西。她把被子蒙在头上，假装自己睡着了，沈天佑演技差得要死，沈妈却没有拆穿。她把门反锁，一觉睡到天亮。

    小猴子拉不开沈梨房间的门，委屈地在沈天佑的房里待了一宿，最终拉在不知道它习性的沈天佑的床上。

    沈梨拿着书包出门，正撞上沈天佑举着被子找她算账。“地图”和黄色的痕迹顽固地停留在沈天佑的被子上，空气里弥漫着难闻的臭味。

    沈梨嫌弃地偏头，沈天佑看见后更加愤怒，他咬牙切齿：“你为什么不提醒我？你肯定是故意的！”

    沈梨面无表情，嘴角却微微翘起，心里说：活该。

    她绕过沈天佑往外走，在门口穿鞋，推开门就准备去上学。沈妈在后头喊：“你不吃早饭了？”

    沈梨回头停了一秒，嘴角不由自主地抿着，脚尖轻轻踮起，等着沈妈说下一句话。

    沈妈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先吃早饭再去洗被子，你放在洗衣机里，一会儿妈妈给你洗，你先来吃早饭啊！”

    原来不是对她说的。沈梨眼神黯淡，一脚踏出去，关门的时候没再犹豫。

    一定要她示弱才可以吗？

    如果她不先低头，两个人就如同两台无法接通的电台，一个自说自话，一个充耳不闻。到底是她做错了，还是她妈妈三十来岁还要跟孩子怄气？为什么沈天佑不管做什么都是对的？为什么让步的只有沈梨？为什么她明明有这么多为什么，却没有一个所谓的“第一任教师”给她解答？

    沈梨满脑子都是尖锐的问题，坐在教室里也无法好好地听课，虽然理智告诉她应该认认真真地听课，但是她的脑子被愤怒霸占着，她甚至不敢轻易地和别人交谈，害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拿别人出气。

    她强逼自己记笔记，她没有任何理由不好好学习。沈天佑身体不好，没办法把全部精力放在学习上是理所当然的，但是沈梨，他们会说沈梨凭什么做不好。

    课间，沈梨走出教室透气，栗子被老师叫走了。有人拍她肩膀时，沈梨第一反应是栗子：“这么快回来了？”

    她转头却对上一件男生校服，校服干干净净，没有奇奇怪怪的字符和污渍，沈梨抬头往上看，正好撞进男生的眼里。

    是“猴大王”的主人！

    她下意识地觉察出危险，想要逃却发现自己正好站在走廊的尽头，男生挡住了她所有去路。

    沈梨讪讪道：“怎么，怎么是你？”

    男生道：“我前两天在校园里看见一个人很像你，原来还真的是你啊。”

    沈梨心虚地撩头发，遮掩自己脸上的表情：“怎么，有什么事吗？”

    “我上次问你，你们家的猴子是不是我的……”

    男生话未说完，沈梨立刻打断：“当然不是！”她细思自己放上微博的东西，除了最开始那张“爪子”照，其他的都是“猴大王”的条漫，这个男生总不可能从条漫里辨别“猴大王”是他们家的猴子吧？

    男生沉默了一下，声音比以往都低沉：“我知道，上次是我莽撞了。”

    他说完之后，沈梨没有接话，一时间气氛变得沉默了。

    沈梨本来就一脑门官司，哪会仔细看男生是什么情绪。她还在心里愤愤于昨天晚上的事，男生忽然开口说：“我是乔禄，你想听听我们家‘布丁’的事吗？”

    沈梨疑惑：“乔禄？‘布丁’？”

    男生点头回答：“嗯，乔禄，我的名字。‘布丁’是小猴子的名字，它很喜欢吃布丁，所以我给它取名叫‘布丁’。”

    比起上次碰见，这个名叫乔禄的男生整个人都沉默了不少，似乎是因为心爱的宠物不见踪影，整个人陷入低潮中。

    沈梨看见这样子的乔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忽然想起“猴大王”是他家的“布丁”，那乔禄肯定知道“猴大王”有什么喜欢的、讨厌的东西……沈天佑用“猴大王”来掩饰砸了自己手办的事，如果自己知道“猴大王”讨厌、喜欢的东西，是不是能用同样的招数整回去？

    沈梨思索着，偷偷地看乔禄的脸色，打定主意之后，她靠近乔禄询问起来：“它有什么讨厌的东西吗？”

    乔禄没发觉沈梨的前后变化，忽然笑了：“空气清新剂，“布丁”讨厌空气清新剂。它被我带回家之前受了别人的虐待，胆子很小。我爸一开始不知道，就用空气清新剂喷它，它一受惊就把我们家弄得乱七八糟。我爸以为它是怕了空气清新剂，就总喷它，结果那个鬼机灵，装作受惊故意发脾气捣乱，后来……”

    后来，忍无可忍的中年大叔把“布丁”给丢了，猴子又不像狗狗一样，懂得闻着气味自己回家，“布丁”离开后便再也没有回来。乔禄说完，眼睛越发暗沉，他原本是相当冷漠的性格，有了“布丁”之后才好了一些，而如今“布丁”又离他而去。

    沈梨别开头，她不忍心见乔禄这样。可她心里又不甘心，她想等一等，等“猴大王”帮她报了仇，她再告诉乔禄，“猴大王”就是他家的“布丁”，到时候“猴大王”的去留都由乔禄决定。这样一想，沈梨反而没了之前的沉重和犹豫，她拍了拍乔禄的肩膀，说：“它不会有事的。”

    沈梨的语气太过坦然，引起了乔禄的注意，她赶忙补充道：“我是说，它这么聪明，一定不会有事的。”

    乔禄放松下来，说：“希望吧。”

    “你一定会找到它的。”听到乔禄的道谢后，沈梨心不在焉地点头回应，心里却想着空气清新剂、布丁，她的嘴角挂上了一丝笑。

    下午放学，沈梨匆匆与栗子分别之后，便去了超市。她抓着书包带站在超市门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忽然手机响了，她抓着手机一看，是沈天佑发来的消息，命令她去数码城给他买个U盘。

    沈梨没打算理会，两秒后沈天佑又发来一连串消息，重复他的命令——去数码城买U盘。

    沈梨憋火，拿着手机准备打字回复，最后选择按下语音键说：“你做梦！”她把手机往口袋一揣，毅然地走进了超市。

    沈梨的书包里背着从超市买回来的空气清新剂和布丁，她已经想好了，准备趁沈天佑不注意的时候把空气清洗剂放在他的房门后。沈天佑推门喜欢推到底，到时房门打在空气清洗剂的按钮上，小猴子闻到气味，肯定会在沈天佑房里大闹一场。如果实在控制不住了，她再拿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布丁来收场。

    到时候就算是被沈爸沈妈亲眼看见，也没法怪罪让小猴子安静下来的沈梨。

    然而一切还没来得及实施，沈梨推门进去就发现地上多了一双高跟鞋，妈妈回来了！

    沈梨按着自己的书包，换了鞋往房间走。

    沈妈突然叫住她，语气不善：“站住！”

    沈梨心想自己是不是露馅了，但她明明什么都没来得及做。

    沈妈一脸怒容，坐在沙发上还不停地用手敲打茶几，沈天佑在沈妈旁边时不时用幸灾乐祸的眼神偷看沈梨。

    唯一安分的是小猴子，它老老实实地蹲在沙发上啃一根玉米香肠。玉米香肠？沈梨定睛一看，她藏在房间里的零食怎么会被小猴子拿着啃？

    沈妈指着茶几上一袋子东西，问：“这是什么？”

    沈梨不回答，一袋子东西忽然砸到她脚边，塑料袋散开，零食散了出来。是沈梨藏在床底下的零食！

    沈梨明白过来，她狠狠地瞪着沈天佑，却不想触怒了沈妈：“你瞪着天佑干什么？这是小猴子从你床下翻出来的！”

    沈梨根本不信，零食被她放在床底下的箱子里，上面还压了七八本书，除了沈天佑谁能这么精明？

    沈梨想开口辩解，沈妈却不容她分辩：“我告诉过你多少遍，垃圾食品很脏，肠胃消化不了！你要吃零食，难道家里没有吗？非得要偷偷摸摸弄这些？”

    谁要吃那些无油、无盐、非油炸的糕点？那些东西不都是给沈天佑预备的吗？凭什么她要迁就沈天佑？

    沈妈看出沈梨脸上的不甘愿，警告她：“说了很多遍，我们家不能有任何垃圾食品！沈梨，这些你自己拿出去给我丢掉，不准再有下次！”

    “可是……”

    “没有可是！”沈妈往门外走，“我去买菜，我回来的时候要看到这些东西躺在屋外的垃圾桶里！”

    沈梨木木地站着，看着沈天佑那张苍白的脸上写着得意。

    沈妈再度追问：“你听见没有？”

    沈梨愤愤地瞪了沈天佑一眼，闷闷地答：“听见了。”

    大门被沈妈一甩，又反弹出去，声响传入室内有股说不出的凝重。

    沈梨把书包往地上一甩，猫在地上把摔出来的垃圾食品一个一个捡回塑料袋里。不能吃垃圾食品的是沈天佑，凭什么沈梨要陪着他一起杜绝垃圾食品？

    你是姐姐。

    可是沈梨是姐姐又怎么样？她除了有姐姐这个称呼，除了要尽当姐姐的义务，她有任何权利吗？沈天佑真的把她当姐姐那样尊重过她吗？

    沈梨猫在地上，努力睁大眼睛把眼泪逼回去，沈天佑还在客厅里，她不想在他面前丢脸。

    小猴子摸到她身边，试探性地摸了摸她的手。沈梨刚想碰一碰小猴子，就看见沈天佑在小猴子的身后，捡起了她的包。

    沈梨腾地站起来：“你干什么？”

    沈天佑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冲着沈梨摇头晃脑，甚至点了点地上的垃圾食品，让沈梨继续捡，嘴上道：“我的U盘呢？你居然没给我买？”

    笑话！就他那样的态度，他凭什么命令她做事？

    沈梨伸手去夺自己的包，沈天佑抓着包后退，这动作在小猴子的眼里就是沈天佑在欺负沈梨。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我看看怎么了？”沈天佑不依不饶，仗着体质不好，根本不懂尊重两个字怎么写，沈梨不敢碰他，他伸手就从书包里掏出沈梨的东西，“空气清新剂？”

    听到这句话时，沈梨似乎被按下了暂停开关，她浑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了，她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沈天佑，她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这玩意儿有什么好藏的？”沈天佑想起自己被小猴子尿过的床单，于是不客气地将空气清新剂据为己有，“这个给我了。”说完他单手弄开空气清新剂的瓶盖，然后按下瓶口，“噗噗”，气体泄漏。

    沈梨微微偏头看向小猴子，小猴子似乎愣住了，而沈天佑还嫌没玩够似的，继续按了几下。

    “噗噗。”

    “噗噗。”

    沈梨脑子里浮现出几个字：自作孽，不可活。

    小猴子压低喉咙发出愤怒的声音，它扔掉香肠，蹿到沈天佑身上，扒着他，一边嘶吼，一边拿爪子拨弄他。

    沈天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弄懵了，甚至没想到要向沈梨求助。

    沈梨摇摇头，捡起地上的零食，穿着拖鞋走出了家门。

    这一次，她觉得自己问心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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