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岁-星空下灿烂的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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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要带我去哪里?」阿关问着,脚下踩踏着石火轮踏板。

    天色黑暗,满天星光闪烁,石火轮骑上山坡,深入山林。

    后座的翩翩一边指路,一边说:「这是兵分两路。我们从昨天抓到的那个黑杀王口中探出,今晚前去阿泰婚宴捣蛋的那批家伙,背后还有一个鬼东西在主导全局,他自个儿没有出面,集结了一队手下等着坐收渔利。」

    「所以我们现在就要去对付那个坐收渔利的妖魔?」阿关这么说着,今天一整个下午听了寒单爷那一票汉子对他述说往事,也明白了事情的大半过程,已能够用「妖魔」、「神仙」、「太岁鼎」这些字眼和翩翩沟通了。

    「是啊,老土豆查出了他们的巢穴,我们去将他们一举成擒。」翩翩这样说着。

    「只有我们俩个,打不打得过。」阿关有些不安。

    「老土豆只探出了他们巢穴,却不知道这幕后主使的小魔王有多少手下,不过也不用担心,我们并非单枪匹马,还有好几路援军分路进击。到时你就知道了。」翩翩这么说。

    石火轮深入了山林间,四周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翩翩看看四周左右,皱了皱眉说:「好家伙,这些妖魔还会使天障。」

    「天障?」阿关怔怔问着,他还不了解这个词汇。

    「你就当是鬼打墙好了。」翩翩这么说着,指挥着石火轮绕过好几处矮坡,远远见到深山坡壁间有座老庙,紧贴着山壁。那庙的四周发散着淡紫色的微光,妖魔在老庙四周布下了天障作为屏障。

    两人下了车,缓缓往那老庙靠近。

    「那两个家伙是谁!」几声尖啸,后头的树梢上落下了三个妖魔,张牙舞爪地往翩翩和阿关围来。

    「是凡人,凡人送上门来了!」妖魔们怪叫着,流着口水缓缓走向阿关。

    「只是三个寻常小妖魔,交给你就行了。」翩翩看了看阿关。

    阿关有些无措,但还是召出了鬼哭剑,和三个妖魔对峙着。

    「呀!他们不是凡人,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了!」其中一个妖魔似乎想起了大战当时阿关和翩翩的模样,尖声叫着,飞窜逃了。

    另外两个妖魔或许是在大战当中没和阿关、翩翩对过阵,并不认得他们,互相呼喝一声,扑向阿关。

    妖魔挥爪乱抓,阿关闪避得轻松,挥动鬼哭剑,一剑就斩去了一个妖魔的脑袋,另一个妖魔还没来得及逃,也让阿关给斩了。

    「原来我这么能打!」阿关对于自己的身手感到有些不可思议。

    老庙四周骚动着,好多妖魔涌了出来,翩翩也不以为意,毕竟大战当时,四处流窜的妖魔多得数不清,这些年来竟也渐渐地群聚成了一个个的小势力。

    四个像是头头模样的大妖魔最后飞出,个个手持兵器,其中一个身材高瘦,全身褐红,竟是魔将赤三。

    原来赤三当时让阿关放了,在山林间藏匿了很久,这几年当中,也不时遇上昔日流落凡间的妖魔伙伴,眼见势力日渐壮大,这群妖魔又起了歹念。

    这群妖魔中不乏魔将等级的大妖魔,赤三虽然失去了强悍魔力,但总也算是见识较广,脑袋口舌较为灵光,在这群妖魔中地位倒也不低,成了军师级的角色,这次串连四方妖魔一同上阿泰婚宴捣蛋,便是赤三想出的点子。

    「啊!是你这个臭小子!」赤三见了阿关,昔日仇恨一股脑全涌了上来。

    阿关却不记得这家伙,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着:「翩翩,妳说太岁鼎已经在天上了,但这些家伙为什么还是坏的,怎么没能变好?」

    翩翩苦笑了笑说:「恶念始于生灵,无穷无尽。太岁鼎广纳四方恶念,也只是将凡间恶念总量压制在一定程度之下,并不能真正将世间恶念吸得一干二尽,更不会先吸比较坏的。你看不顺眼,便动手清除他们身上的恶念吧。」

    「我不会啊!」阿关摊了摊手。

    几个魔将怒气高涨,见翩翩和阿关一点也不将他们放在眼里,更加生气了。大声吆喝着,率领着一群小妖魔涌了上来。

    「哇!」阿关乱掏出翩翩给的白焰符,一下子又忘了咒语,只能乱洒上了天,胡乱挥剑斩着,也斩倒了不少妖魔。

    翩翩也召出双月,放出光圈掩护阿关,只盼阿关打着打着,又能记起些什么。

    「你们几个打他左边,那几个打他右边!打死他、打死他呀!」赤三躲在后头指挥着,又有一个魔将紧张地施着法,放出淡淡的天障,缓慢地覆来。

    这些魔将大都只是二、三流的角色,都是大战当时最先逃跑的,身手并不怎么样,连天障都使不好,很难发挥作用。尽管如此,终究也是魔将等级。此时三个魔将围住了阿关猛攻,记忆尚未恢复的阿关倒也战得费力。

    翩翩看着远方天空,计算着时间。

    突然阿关一声叫喊,原来他小腹让一个魔将的铁枪划过,划出了道伤口。

    另一个魔将见机不可失,一把扑上了阿关,将他扑到在地,鬼哭剑也给撞落在一旁。张口就要咬他颈子。阿关只觉得这妖魔身上传出阵阵令人作呕的气息,一把抵住了妖魔的脸。

    妖魔不由自主地呻吟了起来,接着发出了惨嚎。

    「哇!什么东西,好恶心!」阿关睁大了眼睛,愕然看着那妖魔的眼耳口鼻,竟冒出了红黑黏雾,连连挥手想甩开那魔将,却觉得手掌吸住了魔将脸颊,手上那股刺麻的电流感觉不停涌出,灌进魔将的脑袋上,逼出了那家伙体内的脏东西。

    阿关奋力站了起来,总算甩开了那魔将,看了看手掌,只见到几条黑色电流在手腕上缠绕流转,掌上还黏着一团红黑黏团。阿关不知怎地,对这黏团有种强烈的反感,连连挥着手,想甩去黏团。

    就这么一个分神,两个魔将早已挺着兵器左右杀来。

    「小心!」翩翩不料阿关竟在打斗中分心甩手,连忙挥动光圈打向那持刀魔将,同时扑向那挺着铁枪的魔将。

    持刀魔将的大刀让光圈打落,另一个魔将铁枪却直直窜向阿关肚子。

    阿关见避无可避,只能挥手要挡,翩翩已经拦了上来,挡在他的身前。翩翩的身子猛一颤抖,替阿关受了这记突刺。

    阿关张大了口,脑中轰隆隆乍响,另一个魔将捡起了刀,追杀上来,四周的小妖魔尖叫着全涌了上来。

    「翩翩……翩翩……」阿关退了两步,全身发起了抖,眼中闪烁出光芒。

    翩翩弯下了腰,挺枪那魔将大声欢呼,才要抽出铁枪,却抽不出来,仔细一看,铁枪竟是让翩翩一把抓住了枪柄,枪尖只刺破了翩翩腹部的毛衣布料而已。

    翩翩站直身子,哼了一声反手一扭,将持枪魔将摔得翻倒。

    举刀的魔将杀来,翩翩正要翻手以光圈射他,只见那魔将身旁一个白影撞来,竟是石火轮。

    那魔将让石火轮一撞,给撞倒在地。

    「啊呀!」翩翩看向阿关,惊讶问着:「你想起这一招啦。」

    阿关没有答话,神情中充满了五味杂陈,眼睛猛一瞪,大叫一声,一个黑影激旋乱窜,直直冲来,插入了魔将心窝,是鬼哭剑。

    「啊啊!」阿关转头,见翩翩好端端地站着,还挥动双月射倒一片小妖魔,只觉得惊喜交加,指着翩翩,蹦着跳着,像是有千言万语塞了满嘴,却不知道要先吐出那一句,只能哇哇哇地大叫。

    「你怎么了?」翩翩愕然问着。

    「妳说谎!妳骗人!妳骗我!」阿关大喊。

    「我骗你什么?」翩翩不解地问。

    「不是用棒子敲头,妳乱说一通,妳是用睡眠术让我睡倒的!」阿关指着翩翩大叫。

    「你说什么?」翩翩还没会意,突然叫出声音,惊奇地问:「你想起来了!」

    「我想起来了!」阿关哇哇叫着,全身黑雷乱窜,几乎无法控制,四周的小妖魔虽多,但见了阿关这模样,全都吓得不敢近身。

    赤三在后头尖喊着:「上啊,打死他啊!」

    翩翩惊喜地问:「你想起多少?」

    「很多……」阿关吸了口气,控制住了身上黑雷,使之集中在鬼哭剑上,随手又斩倒了几个妖魔,高兴喊着:「我想起来了,我想起好多事,好多好多的事!」

    原来翩翩方才拦身替阿关挡下这枪,情境和当初激战顺德大帝府时情景一致,有如一根锐针,刺进了阿关脑袋里,记忆一下子走马灯似地全都涌了出来。

    赤三扯着喉咙大喊,小妖魔们乱窜着,惊恐作战着。

    天上狂风吹起,一个个身影飞扑下来。

    「啊啊——」阿关望着天,激动地说不出话,天上是上百来只的风狮爷,有大有小,全都乘着风飞来,一只只落下,扑进了妖魔堆中。

    「哪一只是风吹?小狂呢?」阿关只见到四周风狮爷中,有两头体型特别壮硕,仔细一看,一头更为大些,白毛飞扬,是风吹;另一头模样较为凶悍,毛色偏为褐黄,是小狂。

    「哇,小狂长那么大啦!」阿关大叫着,突然想起了昨天老庙的石狮子和虎爷,激动地喃喃自语:「昨天的是牙仔跟铁头!还有阿火……大邪……都长好大啦!」

    「你们来得那么迟?」翩翩看了看天空,大声喊着。

    「一点也不迟,翩翩姊!」若雨在天空翻着筋斗,穿着红衣红短裙,化作一团红影落下,青蜂儿现出翅膀,在半空中飞窜欢呼,福生也从树上跳下,压扁了好几只小妖魔。

    飞蜓穿着漂亮西装,帅气十足,里头还披着青绿色的草战袍,手上握着一柄崭新的银亮长枪,乘着大风降临。

    另一边的树丛也乱颤摇动,癞虾蟆、老树精、绿眼睛狐狸、小猴儿、水蓝儿、章鱼兄、螃蟹精、小海蛙等昔日精怪朋友,还领着一堆精怪伙伴,全都跳出了树丛,精怪当中还有狐仙裔弥,拿着一包草药,正是治好阿关脑袋的草药。

    癞虾蟆等精怪在大战结束后就长住洞天,三不五时轮流带着裔弥特制的草药回到凡间,见了阿关始终死气沉沉地躺在床上,不免有些泄气,这次接到了翩翩的通知,来凡间替阿泰庆贺婚宴,顺便替阿关送药,想不到喜上加喜,阿关竟也醒来了。

    小猴儿抢先一步扑上了阿关的身,哭着大叫:「阿关大人,你醒来了!你醒来了!」

    「我好想你们,好想你们!」阿关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大声喊着,癞虾蟆等精怪一一围了上来,牵着阿关的手转圈。

    若雨高兴拍着手说:「好呀好呀,看你活蹦乱跳地,翩翩姊可不用守活寡了,你们可以赶快……」

    「妳说些什么!」翩翩瞪了若雨一眼,若雨吐了吐舌,硬吞回了说到一半的话,却仍掩不住高兴。

    福生和青蜂儿也一一和阿关拥抱,飞蜓轻搥了阿关胸口一拳,笑着说:「真有你的,一睡六年。」

    阿关笑得涕泪纵横,话都说不清了。

    那些吓得四处窜逃的妖魔们,则全让风狮爷给叼了回来,扔在一旁。

    「好了好了!别滥杀,擒下他们便行了!」青蜂儿指挥下令着,大小妖魔们一个个束手就擒,赤三也被压倒在地,恶狠狠地瞪着阿关。

    「时间差不多了,大家把话留在后头说,先把事情做完吧。一群大神等着我们呢!」翩翩催促着。

    「好啊,我们先走了,一会儿会合!」若雨和阿关、翩翩挥了挥手,岁星部将们纷纷飞升上天。

    「你们,全都给我跟上——」飞蜓指着那干妖魔,大声下令着,妖魔们早已吓得齿颤胆裂,哪敢不听,乖乖地也飞了起来。

    飞蜓挥手一招,四周狂风大作,百来只的风狮爷纷纷乘着风爬上了天,前后左右守着妖魔,防止他们脱逃,有几只胆子大的,趁乱往下窜逃,飞蜓见了,挥去几股旋风打爆了他们。

    其余的妖魔更加不敢妄动,一点鬼心眼也不敢使了。

    风狮爷一只只往上飞天,还将不会飞天的精怪们也叼了起来,小猴儿吱嘎嘎叫着:「你们自己去,我要跟阿关大人同行!」

    绿眼狐狸一手揪住了小猴儿背颈,抓着一只风狮爷的腿,将小猴儿拎上了天。

    癞虾蟆取笑说着:「小猴儿,你真是煞风景耶,你懂事点行不行?阿关大人现在最想亲近的不是你,呱呱!」

    小猴儿大声抗议:「臭虾蟆,你又懂什么了!」

    癞虾蟆哼了一声,搂了搂小海蛙的腰,摇摇头,不屑说着:「这种事是讲天分的,跟你说你也不懂,唉,呱呱!」

    阿关哽咽看着大伙儿离去,翩翩苦笑着牵来了石火轮,手上拿着插在妖魔胸口的鬼哭剑,还给了阿关,说:「你要哭到什么时候?阿泰等着你呢。」

    阿关连连点头,抹去鼻涕眼泪,跨上石火轮,等翩翩上了后座,仰头欢呼两声,往山下骑去。

    「你全都想起来了?」翩翩迟疑问着,还问了些往事经过。阿关放缓了速度,一一回答着,大都答得八九不离十,几乎全都记起来了。

    「啊啊!」阿关突然大叫一声,石火轮猛然一倾,往一旁倒去,两人摔落了车,跌进草丛堆中。

    「哈哈……哈哈!」阿关蹦了起来,大声笑着说:「我又想起一件事,妳以前说过若我能将妳摔下车,妳就什么都听我的!我成功了!」

    「……」翩翩坐了起来,拨了拨摔乱的头发,有些恼火地瞪着阿关说:「这一招你六年前就已经用过了,你没想起来吗?」

    「呃?真的吗?」阿关有些失望,也十分尴尬,连忙扶起了翩翩。

    两人重新坐上石火轮,阿关问着:「那我做出了什么要求?」

    「你还记得我曾告诉你,大浩劫结束后,你会拿到一笔钱吗?」翩翩这样问着。

    「啊,我记得!」阿关怔了怔,想起这件事,欢呼起来。

    「当时你要我替你处理这些钱,要我捐给慈善机构,我照做了。」翩翩淡淡地说。

    「什么——」阿关张大了口,不敢置信地问:「我怎么可能会这样要求,妳又骗我吧!」

    翩翩摇摇头说:「是真的,你那时真是这样要求,而我照着做了,所以不欠你了。」

    「哪有这种事?不可能啊——」

    「是真的。」

    两人的声音倏然远去,石火轮飙下了山,急急往那华丽饭店骑去。

    □

    「哟!没想到你这老头倒也有不少朋友吶!」五眼看着那白服老者、黑西装男人、红发大绅士一齐走向自己这桌,还都向身旁刚收作手下的灰发老者点了点头,不由得有些惊讶。

    「澄澜,这两个……」辰星看了看五眼和小怪,又看了看那灰发老者——太岁爷澄澜。

    太岁看向别处,淡淡地说:「他们说要收我作手下,要一统三界。」

    「没错!」五眼猛然站起,两手夸张摆动,手指接连指过辰星、太白星和荧惑星的鼻子,沈声说着:「人多好办事,看着我的眼睛!」

    小怪在一旁跳着拍手说:「你们!头有没有晕晕的?有没有晕晕的?」

    荧惑星瞪大了眼,正想说些什么,太白星伸手在荧惑星手上拍了拍,示意要他别发脾气。

    荧惑星闷吭一声,没说什么,辰星则抿着嘴巴,冷冷瞧着五眼。

    「好!今天真是开心!」五眼双手一扬,潇洒地坐下,对自己一晚上便多了四个凡人手下感到十分高兴。

    「大王就是不简单!」小怪也跳下了座位,在五眼背后悄声欢呼,替五眼搥着背。

    「他们就要到了,等等再说吧,我们先坐下。」太白星出声说话,荧惑星哼了哼,在太岁身旁坐下,辰星则在五眼另一边坐下,和太岁一左一右坐在五眼两旁,太白星则在辰星身旁坐下。

    「哗!越来越精彩啦!」百声连连走动,拉着众星部将说话,大伙都偷偷往五眼那儿看去。

    「镇星爷呢?」百声拉了黄江,悄声问着。黄江一袭燕尾服,捏着一只高脚杯喝着酒,指了指一旁布置得典雅漂亮的讲台,啜了口美酒,说:「镇星爷在讲台后头,想着待会要讲些什么。」

    百声催促着:「快叫镇星爷出来啊,去和标叔他们坐同一桌,大伙儿都很想看那一幕啊!」

    黄江笑了笑,拍拍百声的脑袋说:「你还是那样顽皮!」

    另一旁恶胆王势力范围那几桌,全坐满了穿着黑衣,化作人样的手下。

    那几桌当中却夹杂了两个男人和一个妇人。

    男人其中一个高挺俊朗,身穿运动服,戴了顶鸭舌帽子,脚边还趴了条大狗;另一个是少年模样,眼神锐利,正打着哈欠,把玩着缠在手臂上的一条红色布缦,他们是二郎和太子。

    妇人坐在另一桌,全身鹅黄色礼服,素静典雅,是后土娘娘。

    「这什么乱七八糟,好端端地要我们来这儿陪这些烂家伙玩啊。」太子不耐地玩弄着手上的混天绫,眼神和一旁一个巨汉对上了,便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巨汉。

    那巨汉正是恶胆王,恶胆王让太子爷的尖锐眼神看得恼了,大力拍了拍桌子,张大了口斥骂着太子:「小鬼!你看什么看,你知道我是谁吗?」

    太子随口答着:「我怎么会知道你是谁呢?」

    恶胆王更气了,陡然站起,指着太子的鼻子骂:「你再看,信不信我挖去了你的眼睛。」

    太子耸了耸肩,转头看看二郎:「大哥,不知怎地,对着这些家伙,我连生气都懒呀。」

    二郎爽朗一笑,摇摇头说:「那就安静看戏吧。」

    「臭小子,你嘟嘟囔囔说些什么啊!」恶胆王哼了哼,还要骂些什么,讲台上的麦克风已经传出了声音。

    「好了、好了,大家安静些,今天的新郎官要和大家说些话。」叶元拍了拍麦克风,递给阿泰,阿泰神气地走上讲台,胡乱清了清嗓子,开口说着:「各位,今天阿泰我真的很高兴,凡人百姓里头,除了那小子之外,大概就属我面子最大了吧,我应该也是第一个,在结婚的时候有那么多……那么多的好朋友来参加我的婚礼,非常感谢大家,不过在此之前有件重要的事情要解决,我请另一位大爷说说话。」

    几个小魔王听了阿泰这般吹嘘,都不屑地哼了哼,彼此间使了个眼色,就等着新娘子现身,准备掀桌发难。

    大伙心里打的算盘大都是计划顺利的话,定要将这猴孙泰和叶元撕个粉碎,往后大伙扩张势力时便少了许多阻碍;就算杀不了阿泰,也得要杀几个宾客,最好是将新娘子也杀了,让阿泰灰头土脸、痛苦不堪。

    正这么想的同时,入口处又浩浩荡荡地进来一票又一票的大汉。几个小魔王都觉得奇怪,不知又是哪几路人马。

    阿泰看了看,原来是钟馗、寒单爷那一票大汉子。一群大汉们全都换上了凡人的衣服,显得十分不搭,但这么一来倒和几个小魔王及其手下的穿著情形有些相似,妖魔们心中还暗暗欢呼着,以为又来了大票帮手。

    「咳咳……大家好……」镇星局促不安地走上台去,接过了阿泰手上的麦克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哈哈,那家伙不擅言词,模样真蠢!」荧惑星拍了一下桌子,指着镇星笑。

    「安静!」五眼大声喝叱了荧惑星,骂着:「沈住气,红毛!懂不懂事啊你,你要是露出了马脚,我可将你扔下这高楼!」

    荧惑星神情僵硬,太岁咳了两声,淡淡对着荧惑星说:「听到没,叫你沈住气啊。」

    荧惑星瞥过了头,不再看五眼。五眼还正色吩咐着:「从今以后,你们就叫我五眼大帝。」

    讲台上的镇星楞了半晌,这才开口:「我……便是镇星,镇星藏睦。我知道这儿来了许多妖魔,我们神仙早知道了。」

    镇星这么一说,几桌魔王登时勃然变色,一票手下都站了起来,但见讲台上的镇星一点神仙气息也无,一时也不知是真是假,却也手足无措。

    「你还看!你还看!」另一边,恶胆王让太子瞧得气急败坏,一巴掌往太子脸上挥去,只见到手上突然红去一片,混天绫不知道什么时候缠上了他的手,太子拉着混天绫轻轻一扯,恶胆王的手腕登时折断了。

    「哈哈!你们听见没有,他说他是镇星!那太白呢?那太岁呢?」五眼哈哈大笑着,站了起来,张开双手,高声说着:「各位!各位大王!听我说,那个奸诈狡猾卑鄙下流无耻龌龊肮脏恶心的猴孙泰,必定是发觉了今日混入了大批魔界朋友,吓得不知所措,自知不敌我们大军压境,这才请出了个胖老头,说谎话想欺骗咱们,各位,你们说他奸不奸诈啊。」

    五眼这样说,各桌魔王立刻有妖魔出声附和,还有些妖魔大喊:「大伙啊,摊牌啦!」

    五眼向各桌魔王拱了拱手,还不忘指了指自己,自我介绍起来:「在下五眼大帝,请多指教。」

    阿泰耸耸肩,摊着手说:「你要这么想我无所谓啊。」

    妖魔们叫嚣着,纷纷褪去了身上那能够隐去妖气的法术,面貌也恢复了妖魔模样。

    「嗯。我真的是镇星,你们不信吗?」镇星这样说着,突然前排几桌的妖魔全吓得后退了好几步,原来是镇星也解去了身上隐灵咒,妖魔们立时感应到了镇星身上的强悍神力。

    「事实上,德标等其他四星也早就到了,神仙们身上的隐灵咒,岂是你们这群小妖比得上的?」镇星这样说着,那些由天将扮成的高壮侍者、众星部将,杂七杂八的神仙,也纷纷解去了身上的隐灵咒。

    「哗——」这一下可将妖魔们吓得魂飞魄散,恶胆王还摀着手在地上打滚,二郎和太子身旁的妖魔一哄而散,都吓得连连后退,指着二郎和太子问:「你们……你们也是神仙?」

    二郎点了点头,摘去了顶上鸭舌帽,露出了额上竖眼,正色说:「在下天庭二郎,这位你们大王口中的小鬼,是天庭五营统领太子爷。」

    「哗——哗——」妖魔们一个个抱着头蹲了下来,大叫着:「二郎和太子也来了,有没有搞错,那猴孙泰当真请来了他们!」

    「嗯嗯……」五眼脸色发白,有些害怕地对着小怪说:「别慌,稳住,这必定是那猴孙泰的障眼法,他懂得一些稀奇古怪的法术,在宾客身上抹些神仙味道,也不是不行!」

    五眼这样说着,突然又站了起来,指着镇星说:「你说其余四星都到了,在哪儿,你别吹牛了!」

    五眼还没说完,突然觉得有些发寒,脑中闪过了什么似地,看看左右,只见到右手边的荧惑星、太岁,左手边的辰星、太白星,全都一语不发地望着他。

    五眼的腿,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突然,狂抖了几下,是荧惑星褪去了身上的隐灵咒,一股雄烈神力立时传遍整个顶楼婚宴会场。

    会场四周,那些收到了百声的通报,等着看好戏的众星部将,全都哈哈笑了起来。

    跟着是辰星、太岁、太白星也解除了身上的隐灵咒。

    「……」五眼口齿打颤,脸上四只眼睛连同肚子上那大眼睛全都流出眼泪,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转头一看,后头的小怪已经摔倒在地,尿了一裤子,当场吓得昏死过去。

    后土站起身来,走向讲台,朗声说着:「凡间劫难结束之后,有些落败的妖魔藏匿在凡间,神仙们当然知道,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你们乖乖地不作乱,神仙们也不会与你们为难,但几年下来,越来越多不安分的小妖,集结想要生事,神仙们也不得不插手了。」

    「这次是给你们一个警告,不会取你们性命,你们可以选择返回魔界,也可以选择留在人世凡间,但留在凡间的,自然不许作乱,且受四方神仙、民间偏神管辖,不得违命,你们自个选择吧。」后土说完,一票妖魔全跪下磕好几个头,大都决心返回魔界,也有些想留在人间的,便已开始和钟馗、义民等攀搭关系了。

    天边一阵喧闹,岁星部将领着风狮爷,押解着一票妖魔飞来,会场上的妖魔一见竟是势力最大的赤三,更是心灰意冷,作乱的意图早已飞灰湮灭。

    天上赤三这票妖魔,见到会场众神云集,也是惊愕至极。

    阿泰哈哈笑着,举着酒杯接连跟那些昔日伙伴打着招呼,一个个击掌庆贺,干杯致意。

    「阿泰。」后土摸了摸阿泰的头,叮咛说着:「傻孩子,别喝醉了,你的新娘子还等着你,快去与她成亲吧,这儿大伙都再熟悉不过,还客套什么。」

    「是、是!后土娘娘,五星大爷们、各位大神仙,我阿泰谢谢你们啦!」阿泰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又和冲下来的癞虾蟆一干精怪说了些废话,在镜子前整了整头发,立时下了楼。

    饭店楼下一台轿车停着,一见阿泰、叶元下来,立刻开了车门。

    阿泰上车,驾驶座上是文新医院的医官,后座另一边坐着则是月老,阿泰和叶元挤上了车,轿车立刻上路。

    转了好几个弯,轿车在阿泰自己开设的咖啡厅前停下。

    门前挤满了虎爷、石狮,将这咖啡厅堵得水泄不通。

    咖啡厅里早已布置成了婚宴模样,小小几个座位坐的都是宜蓁的亲戚朋友。

    宜蓁身穿白纱,坐在主桌和自己的父母交谈着。

    阿泰推开了门,喘着气大步进来,向宾客们拱了拱手道歉:「我忘了个重要的东西,那是我阿嬷留下来,要给宜蓁的。」

    咖啡厅里的宾客全鼓起了掌,柔美的音乐响起。

    月老抢上了台,从李爷爷手上接过麦克风,主持起婚礼仪式。

    雯雯也打扮得像个小公主,替宜蓁牵着裙尾。

    阿泰掏了掏口袋,掏出了个翠绿玉镯,那是六婆临终前留下来的,要阿泰娶宜蓁时,给宜蓁戴上的玉镯。

    婚礼热烈进行着,月老俏皮主持着,逗得宾客开开心心,热闹不已。

    「新郎亲吻新娘!」月老这样说着。宜蓁还有些害羞,阿泰伸了伸手,一把搂住了宜蓁正要亲吻下去,突然外头又是一阵骚动,门推了开来,是阿关与翩翩。

    「阿泰!」阿关见了阿泰和宜蓁这幸福模样,忍不住欢呼一声。

    阿泰见了阿关进来,也是高兴至极,抱着宜蓁猛一吻,亲了一分钟有余,死也不松口,宜蓁羞红了脸,用力推着,这才推开了阿泰。

    仪式完成,宾客们欢呼鼓着掌,阿泰跳下了台,冲向阿关,大力拥抱拍着背。

    「听说你全忘光光啦!」阿泰大声问着。

    「记起来了!」阿关大声答着:「全都记起来了!」

    「翩翩。」宜蓁也将手上一丛彩花球朝翩翩轻轻抛去,翩翩接了花球,和阿关互看一眼,满脸飞红。

    接下来是热闹的宴席用餐时间,宜蓁接连换了几套礼服,和大伙起哄敬着酒,阿泰好几次喝到要吐,月老便轻轻拍他的背,法术一施,又是神清气爽,怎么喝都喝不倒。

    一闹闹到了深夜,宾客们纷纷离去。

    咖啡厅里除了新郎、新娘、李爷爷、月老、阿关、翩翩、雯雯等旧识之外,其他都离去了。

    阿泰瘫在桌上,累得爬不起来。

    外头又是轰轰闹闹,挤进门的是钟馗、寒单爷等大汉子,一干岁星部将,以及众精怪们。

    「什么?结婚结完了!新郎吻新娘了吗?什么?吻完了!」有应公大叫着,胡乱嚷嚷起来:「再结一次、再结一次!」

    「没看到亲吻啊,再亲一次,要我们帮忙也行!」一票汉子全都骚动着,癞虾蟆也带头起哄,领着一干精怪大吵大闹。

    「你们这些恶霸,根本和妖魔一样,原来要捣蛋的正是你们!」阿泰哇哇叫着,月老在他背上按了按,阿泰又能喝了,卷起袖子气呼呼地和大家斗酒。

    「我们是神仙,神仙命令你吻新娘!」寒单爷扯着喉咙叫。

    若雨也尖叫着,一起起着哄:「猴孙泰,你别以为你可以安然度过今晚。岁星部将打头阵先跟你喝,喝完再叫辰星部将来喝,再来是太白星部将、荧惑星部将、镇星部将,然后又轮到我们岁星部将!」

    宜蓁有些累了,无法再和大家嬉闹,坐在咖啡厅一角和水蓝儿聊天,海马精也奉上了自洞天带来的仙药、浆果等补身东西,和一大把美丽的鲜花送给宜蓁。

    叶元、李爷爷、雯雯则进了客房休息。

    婚宴中央只剩下阿泰一人大战一票神仙精怪。阿泰怪叫连连,尽管有月老帮忙驱除酒气,但一票神仙一个个轮流和他干杯,阿泰早已醉得七荤八素,连连喊着:「阿关……阿关……我的好兄弟,你躲在哪里,快来帮帮我——」

    阿泰叫了几次,终于忍不住,吐了出来,吐得癞虾蟆一身都是。

    「呱呱——」癞虾蟆尖声怪叫,蹦蹦跳跳着。

    绿眼狐狸四处看了看,也不见阿关和翩翩,老树精说:「阿关和翩翩刚刚走了,要去看他妈妈。」

    □

    深夜冷风阵阵,阿关和翩翩牵着石火轮,往翩翩替月娥买下的住处走去。

    翩翩掏出了大楼钥匙,递给阿关,说:「等一下你自己开门上去,给你妈妈一个惊喜。我在楼下替你看着车。我平日时常和伯母在医院里轮流看你,但她家我却很少去过。」

    翩翩低着头,手上还抓着宜蓁抛给她的花球,不知想些什么。

    阿关怔了怔,没伸手去接,翩翩甩了甩钥匙,阿关这才伸手,却是抓住了翩翩手腕。

    「你干嘛?」翩翩有些讶异,连连甩着手。

    阿关握得死紧,嘿嘿笑着说:「刚刚阿泰灌了我几杯酒,我又想起来了!妳又骗我,当初我的要求明明不是那样!」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再也不分开了!」阿关说着,一把将翩翩拉来,搂在怀里,他学着阿泰的动作,大力吻了翩翩。

    天上突然炸出了火光,阿关和翩翩陡然一惊,吓得弹了开来,离了好远,石火轮也倒在一旁。

    抬头一看,竟是一票神仙飞过天际。原来大神仙们也想见见醒来的阿关,好不容易找着了,却看见底下两人的情形,知道时机不对,呵呵笑着全飞走了,但那三花姊妹可不罢休,串通了荧惑星部将,一齐在天空炸火,这才吓着了阿关和翩翩。

    「关哥、翩翩姊,你们保重!有空上天庭来玩玩!」百声的声音拉得极长。

    阿关和翩翩满脸通红看着天上,五色焰火此起彼落,飞旋流转,久久不停,在空中闪耀着美丽形状,宛如回到了洞天一般。

    众神全飞远了,阿关和翩翩总算松了口气,先是尴尬地互看了看,往前走了好一阵,才又悄悄地牵起了手,并肩往妈妈家走去。

    《太岁》全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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