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肖建就带着叶子出发了，目的地是邻省的牛头山，那个地方风景优美，游客又少，情人去度假最合适了。
肖建整整开了一天车，天黑时，按照地图上标明的位置，他们应该是到了一个叫“牛蹄村”的地方，这里是进入牛头山风景区的必经之地。肖建开着车转了一圈，想找条进村的路，在村里住一宿，可是结果却非常失望，通往村里的路不但路面坑坑洼洼，而且非常窄，车子根本没法开进去，没办法，他只好将车停在村头。
肖建虽说是警察，可这里毕竟人生地不熟，他怕人进村后车子停在这里会有什么意外，于是就对叶子开玩笑说：“这车要比我们人贵重哪，今晚我们就在车上休息吧，有我这个保镖，你尽管一觉睡到天亮。”
叶子一听乐了：“好呀，你们领导想得真是周到，不但给假期，还给汽车旅馆，我们这回度假，钱倒是能省下不少啦！”
叶子就是这样爱说笑，肖建和她在一起，就是觉得开心。
就在这时候，肖建猛听到车窗外由远而近传来一阵闹嚷嚷的说话声，他抬头一看，发现这伙人的架势好像是冲着自己来的。也许是职业习惯吧，肖建本能地立刻将车灯打开，将车窗移下一点，探出头去问道：“你们是牛蹄村的吧，找我们有什么事？”
“查暂住证。”五六个扛着锄头、铁锨的山村汉子越走越近，其中一个身材特别高大的汉子舞着胳膊，粗声粗气地朝肖建嚷嚷着。
查暂住证？肖建一愣：从来没有听说过小山村里还有查什么暂住证的，这伙人到底要干什么？想到这里，肖建打开车里备用的红色警灯，把它往车顶上一放，按住叶子说：“你别动，我去对付他们。”随后，他就迅速开门下车，朝这伙人厉声吼道，“看到警灯了吧？我是警察，你们想干什么？”
竟然没有一个人害怕，依然是一副怒气冲冲的样子。
那高个汉子怀疑地看着肖建，说：“你是警察？你拿证件出来给我们看看！”
肖建刚掏出他的警官证，高个汉子就一把夺了过去，用手电照着挺认真地看了看，然后又问肖建：“那你的暂住证呢？拿出来看看！”
“什么暂住证？我没有暂住证，我只有身份证。”肖建心里窝了一肚子火，可他意识到自己是警察，在没有了解清楚真相之前，不能轻举妄动。
见肖建拿不出暂住证来，一个矮个汉子开腔道：“没有暂住证，就说明你是假警察，真警察绝不会知法犯法！”
“对！”又有一个汉子朝肖建吼道，“没有暂住证就是假警察，真警察绝不会知法犯法，哼，说不准他这辆车也是偷来的！”
其余人于是都七嘴八舌说起来：“对，他身上穿的警服肯定也是偷来的！”“小心这小子，搞不好他还有手枪呢，不如先把他关起来再说。”
这伙人一边乱哄哄地嚷着，一边就举起锄头、铁锨，跃跃欲试地要砸过来。
真是好笑，没有暂住证就是假警察，这是什么逻辑？再说了，谁听说警察还带着暂住证出去办事儿的？就是这里真成了军事禁地或者国家重点保护地区，需要办理特别证件，也轮不到他们来查啊！
眼看这伙人嚷嚷着就要冲上来，肖建在心里提醒自己：此时此刻千万不能冲动，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山民，我不能把矛盾进一步激化。于是，他缓了缓口气，说：“你们先别动，告诉我，你们要的暂住证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牛蹄村的山民，”矮个汉子说，然后他又指指那个高个汉子，“他是我们组长。你是不是从城里来？凡是城里来的，在我们牛蹄村过夜，都要查暂住证。没有就得补办，一个暂住证交二百块。”
叶子早就怀疑这伙人的真正目的是诈钱，所以听到他们终于把这意思明明白白说出来的时候，她气得“啪”推开车门就跳下车，朝他们发起火来：“你们是穷疯了吧？既然你们这么不欢迎，那我们马上就走。”说完，她拉着肖建就要上车。
可叶子刚才甩出去的这几句话，就像捅了马蜂窝，那伙人更加起劲地朝肖建嚷嚷起来：“好家伙，这小子还是个大流氓，竟敢带着女人到我们地盘上来乱搞。”
“嘿，保不准还是个拐卖妇女的！”
听着这些污言秽语，叶子的眼泪都气出来了：“你们不要污蔑人，我们是办过结婚证的。”
“哈哈！”几个汉子兴奋得两眼放光，“既然是夫妻，为什么刚才不把结婚证拿出来给我们看看？拿不出结婚证，往轻里也得治你们个卖淫嫖娼的罪。对了，按你们城里规矩，每人最少罚款五千块。”
这不分明是在敲诈嘛！但是肖建心里清楚：现在对这伙人无理可讲，唯一的办法就是尽快离开，然后找当地公安机关反映情况。
肖建瞅准机会，冷不丁把叶子往车上一推，自己也随之钻进车里，迅速关了车门。随后，他打开车里的喊话喇叭，朝这伙人喊道：“我就是警察，关于暂住证的问题，明天我会答复你们的。现在，请你们立刻让开！”
可这伙人没有一个挪位子，全都气汹汹地朝肖建和叶子吼道：“我们的地盘，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没这么容易！”
“那你们想怎样？”叶子“呼”地摇下车窗，瞪着眼睛冲他们反问道，“难不成我们现在就给你们钱补办暂住证？”
“你这是什么态度？”矮个汉子闹哄哄地扯开喉咙朝叶子吼着，“这么晚了，我们现在不办公，就是办也要到明天八点，上班后再给你们补办。”
也有人说：“行啊，现在给你们办也可以，得付加急费一千块。”
天知道，这么小的地方，居然也摆出官僚作风来了！
更有甚者，还有人硬要来开车门：“下来，下来，你们今天一个也别想溜，有本事跟我们到村里理论去！”
正在这当口，肖建看到又有几个人急匆匆朝这里奔来，他吃不准这伙人接下来究竟要干什么，会不会真的动起手来？心里不免有点紧张。
叶子推推肖建：“怎么办？我刚才已经开过手机了，这里是盲区……”
“我知道。别怕！”肖建心想：这种时候，我一定不能把我的紧张情绪传染给叶子。他再一次拿起喊话喇叭，正琢磨着怎么继续与这伙人对话，那几个人已经奔到了车跟前。
为首的一个步子还没停稳呢，就呵斥那伙人说：“你们这不是胡闹嘛，有事儿说事儿，怎么能乱来一气？”
随后，他转过头来，一脸歉意地对肖建和叶子自我介绍说：“我是村里的支书，实在对不起，我来迟了，要不是你这个喇叭声音大，我还真不知道他们在这里给你们瞎闹哄。你们的车怎么会停在这里的？有什么难处尽管说，我给你们解决。”
肖建一时倒被弄糊涂了，不知道这几个是和那伙人串通了在唱红白戏呢，还是他真是村里的支书，真来解决问题的。
支书大概猜出了肖建的心思，解释说：“同志，不瞒你说，我们村里每年都有人去城里打工，可进城以后，城里人三天两头地查他们的暂住证，碰上我们有些兄弟把证搞丢了或是忘带了什么的，那可就是一连串的麻烦事儿，办个手续要跑机关，不跑个十趟八趟还真办不下来；若是再碰上个态度差点的，那真是够呛。他们肚子里有气，又不敢当面说，回来以后老朝我嚷嚷，说什么时候也给城里人办一回证。这不，今儿个逮着机会就冲你们来了……”
听了支书这番话，肖建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顿时心里觉得沉甸甸的：支书说得没错，城里个别工作人员确实对农民兄弟有些冷漠，一些做法伤害了他们。看来，执法要严，执法更要有情啊！
（林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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