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等生的失误-【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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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2014年12月21日,乌云密布。

    我在初冬的严寒中跋涉,四周是一望无际荒芜的草原。这是我单骑旅行抵达的第三个地方,西藏。为预防出现高原反应,我已提前两天吃了复方党参片,因此现在虽然站在海拔这么高的地方,感觉到的却只有兴奋。

    因为我一直以来的梦想就是走遍大江南北,我出生在南方一座偏远的小镇,从前看得最远的地方就是连绵无尽的群山,陡然见到这样一片广阔的天地,心中的激荡之气简直无可诉说。

    大四已经基本没课,我的同学们都在拼命投简历面试找工作,我却想着一定要趁踏入社会、开始繁忙工作前,实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梦想。

    这就是我出现在这里的缘故。

    天色渐渐暗下来,我在加快速度找寻旅馆与就地搭帐篷之间犹豫不决,久久拿不定主意。就在这时我看见前方出现了几顶已经搭起的帐篷,有好几个人四处活动着,生火搭烤架,似乎打算在这里进行一场野炊。

    他们周身是四散开来的背包行李,我一瞬间明白过来,他们也跟我一样,是来这里旅行的。在这里陡然遇见同好,很令我开心。我甚至想着或许可以跟他们凑合睡一晚。

    我活动已经冻僵的腿脚,朝着他们走去。

    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渐渐的我能够看清他们的长相,果不其然,他们都长着一张汉人的脸,有男有女,熟悉的普通话时不时飘进我耳朵,令我倍感亲切。我情不自禁加快了脚步。

    突然之间,一声粗鲁的暴喝传来:“叫你去把包里的食材拿出来!”我侧头一看,只见一个刺猬头青年正对他面前的女子横眉立目说着。

    女子连声道歉,转身走开,途中因为不小心撞到另一个人,惹来那人的皱眉。

    或许这一团队并非我想象中那么和睦,我后悔卷入他们的争端,然而刺猬头青年已经看见了我,对我大声道:“你是谁?”

    这时反悔也已经来不及,我小心翼翼说明自己的来意,心里却期盼他能够拒绝我的请求。

    刺猬头青年上下打量我一番,问:“你有帐篷吗?”

    我点点头。

    他于是说:“那你就在我们旁边搭上吧。”顿了顿,又说:“我们晚上打算吃烧烤,食材什么的都有,你也一起来吧。”

    我未曾料到他竟表现得如此热情,然而先前他大声喝骂同伴的形象却一刻不停地在我心里盘旋,挥之不去。

    【二】

    在我埋头搭帐篷的时候,方才被喝骂的那名女子走近来,对我说:“我来帮你。”她的音调有些怪异,声音很低,显出几分虚弱,我情不自禁抬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看,我不禁愣住了。她的长相极美,脸色苍白,双眼仿佛蒙了一层雾,眉头轻蹙。她为什么会在这伙人之间呢?是他们的同伴吗?她又是为何会被如此粗鲁地对待?

    想不明白的事情实在太多,我只好不作声。

    此后她与我之间只有寥寥无几的几句对话,她说:“我叫程清绮。”

    我们互通了姓名,其后便是一阵尴尬的沉默。我原本有意想对她诉说过往,她这样美貌的女子,我心中是很喜欢的。然而她的神情总在不经意间显出几分苦痛,我也就没了继续下去的兴致。

    我甚至疑心,她会来帮我,也是听从了其他人的指使,不得已而为之。

    相互沉默着搭好帐篷,天色已经黯淡下来,远远的靠近地平线处还有斜阳留下的血红残影,而空中已出现零碎星光。

    刺猬头男子在不远处招呼我们:“过来烤肉吧。”

    我站起身,朝烧烤架走去,程清绮跟在我后头,神情仍旧恹恹。刺猬头一行有六人,四男两女,并上我与程清绮,共八人。我们围着烧烤架团团而坐,燃烧旺盛的火光驱散了冬夜的寒冷,伴着烤肉的香味,这样的氛围下,话语声也渐渐多了起来。

    我主动做了自我介绍,又说了一番感谢的话。刺猬头便哈哈一笑,道:“大家都是来这里旅行的,能遇到就是缘分。我叫李远,你叫我李哥就成。”他年纪比我大,而且显然是这群人的头头,这样的称呼也理所当然。

    其后剩余五人也纷纷说了姓名,从他们简短的介绍中,我隐约了解到,他们均来自同一座城市,当初李远在网上发布了来西藏旅行的信息,寻求同城人结伴同行,一个月后陆陆续续也召来了这么几个,包括程清绮在内,一群人便决定12月出发。

    似乎是因为说了这些,互相了解了许多,这群人对我的态度都友善了许多,原本大家彼此就结识了不到一个月,多我一个也不多。

    在这渐渐热闹起来的气氛中,唯有程清绮双手抱膝,垂着头一言不发。

    吃过饭,我进到自己的帐篷,拿出手机一看,电量即将告罄,看来只有等明天住进旅店后再充电。今晚注定无聊,我躺倒在地上,回忆起帐篷外那一群人,李远,程清绮……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怪异感。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我久久无法入睡,最终决定披衣起身,看看帐篷外面的风景。

    这里的天空很干净,十五已过,却仍旧有淡淡的月光照射在地上,我在草地上坐了一会儿,仿佛也受了这份天气的影响,心中郁气稍解。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我回头一看,程清绮慢慢朝着我的方向走来。我回头那一刻,她正好抬起眼,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相汇,月光下,她的脸色显得愈发惨白。她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仿佛并未料到会在此时此地遇见我。

    然而犹豫了一瞬,她还是走到我身边,坐了下来。

    有好一会儿,我们之间都是一阵沉默。

    然而这并非因为我与她无话可说,见到她之后,今晚盘旋在我心中的疑惑更加深重,我简直有数不清的问题想要问她。

    良久,我终于决定开口,虽然知道其余人都在帐篷里安睡着,但我仍旧下意识放低了声音,说:“今天你为什么帮我?”说的是不久前两人一起搭帐篷的事。

    程清绮眨眨眼,看着我,欲言又止,却终究没有回答。

    我犹豫着,又道:“是……李远他们强迫你的吗?”

    或许是我眼中担忧的神情太甚,她终于慢慢地点了点头。

    我心中一惊,没料到自己的猜测竟然成真。我张了张口,还想继续再问,她却已经飞快地站起了身,对我挥了挥手,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帐篷。

    【三】

    这一晚发生的一切太过离奇,近天明时分我才有了几分睡意,眯上眼睛不到一会儿,其余人陆陆续续起了身,我也只有收拾好,钻出了帐篷。

    今天我们将结伴走出这片草原,寻一间旅馆住宿。

    除了我,李远一行也是每人一辆单车,我们骑了大半天,沿途看见的都是小小的几家农家院,冷风实在太过猛烈,后来我们终于承受不住,决定随意找一家住下。

    去的那一家农家院,是由一对中年男女经营,身体微微发福的女主人热情地将我们迎进门,李远率先说:“我们有五男三女,分别两人一间,多出来的一男一女住单间,不知道房间够不够?”

    女主人连声道:“够了够了。”

    我因为想着住宿费是个人支付,也没有那许多顾虑,便主动说道:“我住单间吧。”

    李远点点头,又转头看着队伍里的三个女生。其中两个女生紧挨在一处站着,程清绮则一人孤零零在一旁,形势一目了然。“好,剩下一间单间就由清绮住吧。”李远用宣布的语气讲道。

    程清绮仍旧面无表情,只在李远的目光看向她的时候轻轻点了点头。当然她没有提出任何意见。

    其后女主人便领着我们去认了房间,我的那间房在二楼走廊拐角处,角落里堆放着许多杂物,令人不禁怀疑这里原先是否是杂货屋。然而已经住下了,我也不想费这个麻烦去换。

    好在这里有插座可以充电,我连忙将手机连上数据线,满意的看着它亮起代表充电的灯。

    晚上的时候我们一群人下楼来吃饭,饭菜是由主人家提供的,说不上有多好吃,但在经历了又冷又饿的一天后,竟也觉得十分美味,且热气腾腾,十分温暖。

    饭吃到一半,程清绮才姗姗来迟。

    大家仿佛早已习惯她的不合群,并没有一人提出异议。

    饭后女主人前来收拾碗筷,连声道歉:“之前忘记对大家说了,住在这里的时候大家可以随便走动,出去看看周围的风景,我们晚上不会锁大门,但是后院的仓库房还请不要进去,里头年久失修,又杂乱,许多东西都坏了,随便进去恐怕会被什么东西掉下来砸伤。”

    我们都点头应是。

    我已打算好第二日便与他们分道扬镳,也对李远提过这件事,他便说要庆祝相识一场,约大家今晚一起喝酒打牌,玩乐一番,正好二楼有一间大客厅,十分合适。我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便答应了下来,其余人也纷纷赞同。

    唯独程清绮,她吃过饭便早早回了房间,看来也没有意愿与我们疯玩。

    我回想起头一晚她曾对我承认被众人欺凌的事实,我不知道是否因此她才显得如此不合群,亦或是正因为她的不合群,才惹得众人对她看不上眼。我不愿意再过多地去想这件事,说我鸵鸟心态也好,我只想着总之第二天,这群人便跟我再也无关了。

    【四】

    这晚我们在二楼的大客厅一直玩到很晚,喧嚣声响彻整个房间,我想着睡在楼下的男女主人,不知道他们听见这些动静,能不能安然入睡。更不用说跟我们就在同一楼层的程清绮。

    察觉到自己不禁又想着她,我连忙摇了摇头,在心中提醒着这件事已经与我无关。

    直到天边隐隐浮现鱼肚白,时间已近天明。我实在撑不住,摇晃着站起身要回房间睡觉,客厅里其余人已经七倒八歪睡着了一大半,只有李远跟我一样,还保持着清醒,见我要走,便说也要回去睡一觉。

    我们在走廊分手,我径自走向自己的房间,倒头便睡,不一会儿便沉入了梦乡。

    不知是否因为昨夜太过疯狂,梦中所见的景象也是光怪陆离的,快速的闪烁着令人不悦的色彩,我在梦中挣扎,却无论如何睁不开眼。

    后来终于清醒,我直觉以为已经过去了许久,摸到床头仍旧在充电的手机一看,竟也才早晨九点不到。

    然而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了。

    手机的电量早已充满,我拔下插头,连上无线网,靠在床头查阅路线。

    突然,我看到了一条新闻。上头写着:知新网12月20日消息,据知新网报道,陕西这几个月连续发生绑架案,绑匪专门锁定年轻单身女子,警方19日凌晨循线攻入歹徒藏身处,逮捕3人,但包括主犯在内还有数人挟人质在逃,据悉绑匪极有可能逃往西藏方向。

    其后两天都没有与之相关的新闻报道,只有些请民众注意自身安全,尽量结伴出行的话。这只能说明事情还没有解决,绑匪仍旧逍遥法外。

    然而我已无心细看,12月20日,正是我遇见李远一行人的前一天,我极度震惊的内心走马灯般闪过他们的一张张面孔,从头至尾消沉阴郁的程清绮,月光下她欲言又止的神情,年轻单身女子……

    难道这两天我与之朝夕相对的几人,竟是那穷凶极恶的逃犯?这会是真的么?可李远在网上发布消息寻求同城结伴旅行远在绑架案之前……不不,假如他们是绑匪,之前所说的一切也就不足为信了。

    我无法遏制自己的思绪越飘越远。我也无法不去想,程清绮所有隐晦怪异的举止,她是在向我求救么?

    我突然从床上翻身下来,抓起手机便出了门,直奔程清绮所在的房间。

    走廊里寂静无声,只有我急促的脚步声响个不停,一夜狂欢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在沉睡。我快步走着,最后竟跑了起来。程清绮的房间在走廊的另一侧,同样也是个小小的单间,我没有一刻庆幸她亦是单独住宿。

    无论我心中的猜测是否准确,我迫切想要知道她现在平安与否。

    终于来到她的房门前,我喘着气拍门:“程清绮,是我!”我期许她听见我自报姓名,能够放松些警惕。

    然而门内并无人应声。

    难道她不在房间?

    我一转身下了楼。

    楼下同样空荡荡,看不见一个人影,男女主人似乎都还未起床,看来也是被我们昨夜的声响吵得近天明时分才入睡。

    我四下寻不到人,愈发急得团团转,天寒地冻的冬季早晨,我竟因此出了一身汗。

    不知何时,我跑到了大门外头,女主人前一天提过的那间仓库就在不远处,此时那道生锈的铁门开了一道缝,露出里头黑漆漆的情景。

    我一步步走过去,放慢了脚步,心跳声却越来越大。

    咯吱一声,我推开了门,灰尘的气息伴随着冷硬的风声扑面而来。似乎隐约还有一阵古怪的气味。

    渐渐适应了仓库灰暗的色调,我的目光朝地上看去,瞳孔蓦地缩紧了,背上寒毛直竖。

    仓库顶上的厚重吊灯不知何时掉了下来,在地上粉碎成一片片。在那满是碎片的灰尘中,静静躺倒着程清绮的躯体,她面朝下,趴在那里,一动不动。

    她的身下,是一摊已经冰冷的血液。

    【五】

    程清绮死了,被仓库的大吊灯砸中头部,当场丧命。毫无一点预兆。

    我不知道是谁杀了她。事后女主人曾坦言,其实晚饭后不久,她曾上楼敲过程清绮的房门,想问她要不要夜宵,那时其实就已经无人应声。女主人想着程清绮或许是出门散步,也没有多想。

    可是散步怎么会散到仓库里?前一天女主人分明对我们说过那里的危险性,程清绮没理由会去。

    她一定是被某人或者某一群人杀死的。

    是李远他们么?

    可是一直到黎明时分,他们都跟我在一起,中途或许有人离场,但也不过短短几分钟,时间上根本来不及。

    而最为可疑的李远则跟我一样,直到天明时分才离开大客厅。

    晚饭后不久,程清绮就已经离开房间,中途男女主人还未睡,也没有听见她回来的动静,或许那个时候她就已经丧命。而可能为凶手那几人,却从头至尾待在二楼,直至天明。

    我只觉得自己仿佛陷入了前所未有的一场血腥噩梦,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吗?抑或是我的一场幻觉?我已经分别不清。

    我只想离开,远远地离开,逃离这场噩梦。

    【六】

    “这本笔记,你怎么看?”

    新年刚过,正好在医科大读研的舅舅郑宣前来拜访,齐清硕便趁势拿出这本笔记,请他解谜,他知道郑宣业余喜欢钻研这些奇闻轶事。

    果真便见郑宣认真看了半晌,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齐清硕想不到郑宣这么快便解开了谜团,这本笔记他拿到手已经好几天了,却毫无头绪。听说这上面记载的都是真人真事,这就使整个案件更加显得扑朔迷离。可是郑宣却短短半天时间不到,就明白了真相,难道这就是成年人与青年人头脑的不同之处么?

    因为若说是智商问题,他是不会服气的。

    郑宣好以整暇地看着自己的侄子,说:“你觉得这上面写的,全部是真实的吗?”

    齐清硕想了想,说:“听说都是真事。”

    郑宣摇了摇头:“主人公‘我’看见的都是真实,但他心中所想,却未必是真的。”

    “你是说他最后的推断是错的?”

    “不只是最后。”郑宣翻到笔记的前头:“其实从一开始就是错的。”齐清硕凑过去,直接郑宣指着的正是主人公遇见李远一行那段话。

    “主人公看见李远对程清绮横眉怒目的一声暴喝,以及其余人对程清绮的不友善,因此认定她在队伍中饱受欺凌,从而对她生出怜悯之心,其后更是不由自主的时刻注意着她。”郑宣顿了顿,又说:“可是除去主人公的主观所想,现实又是怎样的呢?”

    “李远……对程清绮……大声说话?”齐清硕皱眉,不确定的说。

    “不错,只是大声说话。而在什么情况下他需要在这样近的距离下对一个人用如此大的声音讲话呢?”

    齐清硕心头有了一个猜测,然而这想法太过离谱,他犹豫着没有说出口。

    郑宣却用笃定的口气道:“事实只有一个,程清绮的耳朵,基本听不见。”

    “这不可能!”齐清硕下意识反驳。

    郑宣继续道:“她并不是先天性双耳失聪。清硕,你知道人到高原地区,可能会出现哪两个比较严重的不良反应吗?”

    齐清硕只知道高原反应,郑宣却一口否决了:“既然他们是组团旅行,其余人都没有不适反应,不可能单单程清绮出问题,他们一定提前吃过药,这已经算去高原旅行的基本常识了。”

    “那还能是什么?”

    “有特定的一类人,他们并不适合到高原地区去,程清绮正好便是那一类人。她患有气压损伤性中耳炎,这种病是由于中耳咽鼓管调节气压的功能不良导致的,平时注意一点并不会有什么,但高原地区气压低,咽鼓管受损,她便会出现听力受损的不良反应,或许还会伴随有头晕头痛的症状,这便是她总一个人待在帐篷或者房间里的原因,她需要休息。”

    “这是作弊!”齐清硕立即不服气地反驳,甚至顾不上去惊讶事实的真相:“除了医学生,谁会想到这一点?”

    郑宣说:“其实笔记里也透露了许多信息,只不过你跟主人公一样,都没有注意到。她时常表情痛苦,在人群中也不言语,这不是因为她不合群,她能够报名参加组团旅行,性格应当也是活泼开朗的,这只能说明她现在饱受疾病困扰。”

    “其余人对她冷淡,也就不是没有道理的了。大家都是一群陌生人聚集在一起,唯独她如此不合群,虽然是因为病痛,但没有人有义务照应她,反倒会觉得她是累赘,久而久之自然厌烦了。”

    齐清硕听得目瞪口呆。半晌,他才说:“这么说那天晚上主人公问她话的时候,程清绮也并不是在承认自己被众人强迫,她只是单纯……没有听见。”

    “不错,她误以为主人公是在对她表达关心,便点头致意。”

    “在农家院吃饭时姗姗来迟,也是因为她听不见大家吃饭的动静,只能凭时间估摸着下楼来?”

    “不错。”

    “那么……那么,程清绮的死因,也不是他杀?”齐清硕越说越震惊:“老板说过仓库很危险,但她其实并没有听见,自然也不知道,她吃过晚饭后外出散步,走到那里,便一时好奇进去了,正好这时吊灯掉落,夺走了她的命?”

    【七】

    “不。”郑宣沉默半晌,说:“程清绮不是意外身亡,她是被某人杀死的。”

    齐清硕没料到会听见这样一个答案,他的脑袋现在已经是一团糨糊,再也转不动了。

    只能呆呆听着郑宣继续往下说。

    “主人公是怎么确定程清绮的死亡时间的?”

    齐清硕想了想,说:“吃过晚饭不久,女老板曾上楼去敲程清绮的房门,但是并没有人应门……啊!”他突然想到了:“程清绮听不见!她在房间,但她听不见敲门声!”

    “不错,程清绮不是在晚饭后不久出门的,她是在天明时分,在众人疯玩一晚后,纷纷陷入沉睡时,那时有一个人看见了她出门的身影,偷偷跟了出去,从后面用吊灯击杀了她。”

    “那时候还醒着的人,除了主人公,就只有……”

    “李远。”

    “李远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还记得主人公看到的那则新闻吗?他那时很害怕,唯恐这两天自己跟着的都是一群亡命之徒。他唯有这一点没有猜错,只不过不是那群人。只有李远,只有李远才是逃往西藏的绑匪之一,他混进这群普通人中间,一切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罢了。”

    “是他在网上发起的这次西藏之行,也是他规定的时间行程——为了犯案后能顺理成章加入旅行的团队,迅速隐身在西藏茫茫人海中。同行的人们彼此间互不相识,旅行时间又是一早定好的,即使看见了那则新闻,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他早已计划好一切。”

    “然后到了那一天,时机成熟了,他用手机联系同伙,约定好碰头时间,地点正好位于农家院后方破败的仓库房。清晨,人人都在熟睡,仓库房也不会有人随意过来,他原以为这样就不会被看见,没想到程清绮却恰巧在这时起床出了门。李远在后头看见了,他跟在程清绮身后,眼见她走向仓库,同伙很快就会出现。其实他本可以打电话给同伙,更改会面时间,然而那一刻,唯恐事情暴露的他却一时冲动,紧跟着进去,击杀了程清绮。”

    “这就是事情发生的所有经过。”

    齐清硕合上笔记,仿佛将这段往事也一并隔绝在了里头。

    几天来他一直没有从这个故事中走出,冥思苦想,念念不忘。他终于等到郑宣解开谜团。原以为程清绮死于意外,最后却还是无辜被杀。她没有做错任何事,仅仅是一时兴起,报名参加了那场旅行。

    后来又不过是信步闲逛,来到了那间仓库。

    死亡的阴影从背后笼罩了她。

    原来最可怕的,始终是变幻莫测的人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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