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曲三百首译注评-王实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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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实甫,名德信,字实甫,大都(今北京)人,生卒年不详。主要创作活动约在元成宗元贞、大德年间。他是一个失意文人,与演员、歌妓往来密切,杂剧内容多写儿女风情,有一定的反封建礼教的意义。曲词清丽优美。著有杂剧十四种,流传至今的仅三种,即《西厢记》、《丽春堂》、《破窑记》。《西厢记》是代表作。散曲今存小令一首,套数三套,其中有一残套。

    [中吕]十二月过尧民歌·别情

    王实甫

    自别后遥山隐隐,更那堪远水粼粼。见杨柳飞绵①滚滚,对桃花醉脸醺醺②。透内阁香风阵阵,掩重门③暮雨纷纷。怕黄昏忽地又黄昏,不销魂怎地不销魂。新啼痕压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今春,香肌瘦几分,搂带④宽三寸。

    【注释】

    ①绵:指柳絮。②醉脸醺醺:形容桃花已经开放。人醉脸为红色,桃花也是红色,故云。③重门:几层门。形容深邃幽静。④搂带:衣带。搂:通缕。

    【译文】

    自从分别以后你就像遥远的山峰那样隐约难分,更像那远远的流水那样波光粼粼。只看见柳絮如同棉花一般沸沸扬扬,面对盛开的桃花如同醉汉的脸色一样红晕。从里面的闺房里透出来香气阵阵,暮雨纷纷时只好关上层层的房门。最害怕黄昏却忽然就黄昏,想不销魂却无法不销魂。难以停止伤心流泪,新的泪痕压上旧的泪痕,断肠人在怀念断肠人。今年的春天,香香的肌肤瘦了几分,腰带已经宽了三寸。

    【评析】

    这首带过曲描写一位多情女子在暮春时节思念情人的内心世界。前支曲以景托情。“自别后”三字点出情感产生之缘起,“遥山”和“远水”既是自然界中之景物,又有比兴的意蕴,那位远去的情郎哥不就像遥山远水一样遥远吗?“见杨柳”两句对出,用比喻描写暮春景色。满天飘飞着柳絮,桃花怒放,像醉汉的脸色那样呈现出红色。用人醉酒脸红来比喻桃花的颜色,还有一层意思,即也暗含着女子为旖旎春光所陶醉,因相思而难以自持的情态。接下两句写女子在这暮春时节的举动。花的香气一阵阵地透进闺房之中,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但这位女子却毫无兴奋欣喜之情,反而掩上重门,任凭外面暮雨纷纷。这句曲词呈现出一种封闭的态势,令人感到窒息而苦闷。暮春易引起人的感伤,黄昏又是令别离之人最为难耐痛苦之时,“断送一生憔悴,能消几个黄昏”,宋词人赵令畤写得真好。后支曲集中笔墨抒写抒情主人公的内心痛苦。本来就害怕黄昏可“忽地又黄昏”,这暗示我们,女子盼望意中人归来,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她盼了一个黄昏又一个黄昏,可始终也没有情郎哥的踪影和消息。她又怎能不伤心销魂?正因伤心销魂,她又流下伤心的粉泪,新的泪痕压上旧的泪痕。“断肠人忆断肠人”一句值得仔细品味,这句话中包含着女子对于情郎哥的深信不疑。在她的心中,自己的那位情郎也是一个爱情专一的钟情男子,此时此刻,他一定也在远方思念着自己,也在断肠销魂。这尤能表现出抒情主人公的纯真与善良。这种笔法便是从对方写起,通过说对方也在思念自己来表达抒情主人公的真情和深情。最后三句用相思的结果结尾,呼应开头。“今春”既回应前曲的柳絮桃花,又暗示出她与情人的分别最多不过一年而已。因为去春她还没有受到这种相思痛苦的折磨。全篇以人的感情为主线,前曲情寓景中,后曲情中有景,情景交融,浑然一体。全曲在艺术方面也非常有特色,辞采华丽,音韵和谐流畅。前曲每句末尾的两个字都用叠字,两两成对,形式极美;后曲的前四句,本句内进行反复,增强了语言的韵味,表现出极高的驾驭语言的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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