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队大院的八零后-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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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所以——”她却无力地对他摆一摆手,像几个小时以前对那个热心的餐厅服务员一样。只是这会儿她的意思是,她根本没有兴趣听他解释。

    他只好把剩下的半句话原封不动地咽回去。

    洗完澡上了床,她一如既往地把胸罩脱了,从睡衣大大的袖口里脱的。他试探性地把手伸过去抚摸她,先是隔着衣服,她没有拒绝,他得寸进尺地把手从那大大的袖口里伸进去抚摸她一直很丰满的乳/房,细细密密地吻她的脖子、耳垂,然后扳过她的身子吻她的嘴唇。她这时候忽然开口了:“你不累啊?”

    月光下,她夜鹰般凌厉的眼神让他发瘆,但她富有弹力的身体很快让他重振旗鼓。

    他选择性忽略她的冷漠,加大了动作。这么多年,生活中不论有怎样的龃龉,他们都能够通过身体的交流来达到最终的和解,两人也是从对方身上明白,身体和身体间是可以有应有答的。然而从来没有哪一次让他像今晚这样力不从心,整个过程中,不论他怎么卯足了劲儿折腾她刺激她,她就是不出声也不回应。

    事毕,他搂着她一点没有动情的身体,心事重重地睡去。

    第二天清晨,他昏头涨脑地醒来后,却发现晓芙早就不在床上了,他赶紧出卧室一看,她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发呆。

    他正要过去关怀她两句,电话却忽然响了。

    他接了,然后便无力地在她身旁坐下。

    “姥姥没了。”他握着话筒说,声音轻飘飘的,不知是在告诉晓芙,还是告诉自己。

    晓芙抬了一下眼皮,片刻,两行热泪从她失神困顿的大眼睛里流出。

    窗外,太阳照常升起。

    姥姥的绝笔

    姥姥是在睡梦中安详地离开的。

    短短几天,致远的两腮和眼窝都凹陷了下去,晚上躺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的,有时候半天没动静儿了,晓芙刚以为他睡着了,就又听到他的一声叹息,忧长又深重,像克制了很久后猝然发出的悲伤。

    遵照老人生前遗愿,干休所的住房要尽快上缴。料理完丧事不久,他对她说:“丫头,就这一半天的功夫你抽个时间,替我去收拾收拾姥姥的东西,我打算年前就把房子交了,让她安心。”他的声音里满是沉痛,“我这会儿要是见了她和老头的东西,心里难受。”

    她没作声,但他知道她会去的。这些日子她虽然不和他多话,但帮着他处理起事情来游刃有余,亲戚朋友们那儿她也给安排得井井有条的。他觉得她心里已经把嫌隙暂时放在了一边,假以时日,她慢慢会好的,夫妻过日子不都这样吗?

    第二天一下班她就过去了,归置姥爷的书房的时候,她找到不少稀罕物件儿,什么军用水壶军用粮票老作战地图渡江战役纪念章等等,整个一小型军史收藏馆。老木书桌的玻璃台板下面还压了不少老照片,这个家庭半个多世纪的历史都在这些照片里。

    她小心翼翼地移开玻璃台板,把那黑白的彩色的照片一张张抠下来,放进一个装月饼的旧铁盒的时候,阿姨走进来交给她一封信:“小张,你瞧我这记性!这是老太太留给你的,秋末的时候她就写好了,一直压在枕头底下。这两天事儿多,愣叫我给忘了。”阿姨说完,就接着去院子里帮收破烂的称旧报纸杂志去了。

    晓芙很是惊讶,连忙扔下手上的活儿,坐到老藤椅上拆开信:

    孩子,

    你见信的时候,我已不在人世。

    有桩事儿在我心里存了许多年,我多次想告诉你,又实在启不了口。一来每每想起这事,我心里就刀割似的痛;二来也是不忍看着你成天忙着照顾我们一家老小之余,心里还多个负担。

    今秋以来,我自感时日无多,我觉着这事儿一定得让你知道,我走得才能安心。

    好几回你都问我,为什么我们从来不把当当接回来小住,我们一直都和你说他学习忙,真实的原因是他不是咱家的孩子。当年致远就是为了这个才从外头回来的,可我知道,他人虽回来了,心里还记挂着那个孩子,毕竟他养了三年多。

    你是个厚道孩子,姥姥把这事儿告诉你,不为别的,就希望将来致远如果为了这个孩子惹你伤心不痛快的时候,请你理解一下他心里的这个创伤,不要和他太计较。你要记得,你是他两个孩子的妈,什么时候你们都是他最亲的人。

    谢谢你这么些年为我们一家老小做的一切,我早把你当自个儿的亲孙女儿一样看重。

    我希望你们能够白头到老,像我和你们姥爷那样,不论什么风风雨雨,希望你们都能携手走下去,好好把我的一对小重孙带大。

    我一定在下面长长久久地保佑你们!

    姥姥

    晓芙紧紧捏着那张印着“信息工程大学”抬头字样的老式方格信纸,生怕自己发抖的手攥不住姥姥的绝笔,脑子里一片震惊之后的空白。

    那晚,致远下班回来,进门就问了句:“东西收拾得怎么样?”

    她还是没搭腔,只是默默地把那个装满家族史的旧月饼盒子递给他。

    他打开一看,边看边百感交集地点着头。

    她抬起头来,看着他依然刚毅却明显憔悴下去的面庞,一阵哀痛袭上心头。很久之后,她才明白,她是为他痛,他可太惨了,将心比心,要是有一天,有人跟她说双棒儿不是她的孩子,她都不知道怎么往下活。仅仅这么假设一下,她心里都死去活来了一阵儿。真不知道当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他把月饼盒盖上,然后抬头冲她感激得那么一笑:“精华都让你保留了。”却惊然发现她一脸泣涕如雨。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紧紧地把她搂进怀里:“过段日子就好了。”

    她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哭得更是司马青衫的。但很快,她脑子里就浮现起他和平平两手相握坐在火红的烛影里的情形,心马上被什么轧了一道似的痛。她轻轻推开了他。

    忙了好几个晚上,总算把干休所小院的东西都归置齐了,晓芙保留了一些她认为有纪念意义的遗物:老院长的旧军帽,老太太的老花镜……自然还有她的龙头拐杖,那是晓芙前年特地托人去九华山买的,老太太逢人便炫耀:“这是我外孙媳妇儿给我买的,黄栗树雕的,走路稳当得很。”剩下的一些家具她让阿姨先挑,挑完喊来个收废家具的一车装走。到了分别的时候了,她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递给对屋子有些无限眷恋的阿姨说:“这是您的过年费。”

    阿姨赶紧推回来:“老太太还在的时候,就提前给了我了。”

    晓芙坚持又给她推回去:“姥姥给的是她的心意,我们给的是我们的心意。您这么多年真是不容易,尤其是姥姥把腿摔坏了以后,要没您帮忙,我们不可能安心工作生活。”

    元旦后不久的一天,晓芙去买了盆万年青,小心地摆放在落地窗边,认认真真地把已成粉末状的姥姥的一部分撒进去,他坐在沙发上看着她。一道绚丽的阳光正穿过窗玻璃,灿烂地斜射在她的脸上,让她的脸透明却又不甚清晰。这么多年头一回,他猜不出她在想什么,也忽然很想知道她究竟在想什么。

    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两声,是邮件进来的提示。他拿出来看了一眼,心里马上泛起一阵波澜,因为发件人是当当。一个多礼拜前,姥姥的后事办得差不多的时候,他为了当当的那个“和平年代的中国军医”问题四处查找资料,然后给他发去了一封详细的邮件。

    尽管晓芙已经拾掇完万年青去了厨房,保险起见,他还是去书房用电脑查看邮件内容。

    正在客厅里玩耍的弟弟见爸爸妈妈都不在眼前了,就把喝了一半的牛奶咕嘟咕嘟地往万年青的土里倒。

    姐姐看见马上质问:“干什么呀你?”

    “我喂太姥姥喝牛奶。”弟弟理直气壮地答。

    姐姐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你喂这么多,太姥姥一会儿尿哪儿啊?”

    弟弟就“呜哇”一声哭着去厨房找妈妈告状去了。

    晓芙牵着儿子的手来客厅的时候,女儿自知理亏,赶紧往书房那儿跑,想拉爸爸做靠山。谁知道她攥着书房的门把手拧了半天,门就是不开,被从里面反锁了。

    晓芙顿生疑窦,不知怎么就想起当年无意中撞见鸿渐和兰兰视频聊天的事儿。那会儿她躲去了阳台,这会儿她笃定地站在原地,她要第一时间看看马致远走出那道门的表情。

    女儿看妈妈要把门剜出个窟窿的眼神,不由害怕起来,边拿小手“啪嗒啪嗒”地拍打着书房的门,边带着点娇嗔的哭腔:“爸爸,开门。”

    里面依然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音。

    亲爱的远叔叔

    半天,门终于被打开了,里面走出的那个男人让晓芙吃了一惊,打那年冬天在外婆的病房里看到他第一眼至今,她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样丧魂失魄的马致远。连女儿都察觉出了爸爸的异常,光怯怯地仰脸冲爸爸撅着嘴,不敢吭气。

    他在女儿的小脑袋上轻轻抚一抚,朝晓芙的方向说了句:“我出去一趟。”声音虚飘飘的,然后人也虚飘飘地绕过女儿,去门口换了鞋出去了。

    他连谎都懒得撒了,她身心俱疲地一笑,然后拿手指无力地捋了一把还在抽泣的儿子的泪:“别哭了,妈妈一会儿给你们做你们最爱吃的可乐鸡翅。”

    “过来和弟弟拉拉手。”她朝还站在书房门口倍感失落的女儿挤出一丝微笑,眼神无意中又扫过半敞的书房门,那儿好像有一双无形的张开的手臂正轻轻召唤着她。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去了厨房,她干不来这么不光明不磊落的事儿。她也怕一旦上瘾,以后就戒不掉了,步她妈的后尘。然而这个念头一旦来了,便再也挥之不去。

    “快四十了把,长得——不错。”心不在焉地往锅里倒油的时候,她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手榴弹的这句话。

    “你马叔这辈子什么风华绝代的才女、美女没见过,怎么看得上你小姨?!”等着油烧热的时候,她不知怎么又想起了几年前她爸说的话。

    该是什么样儿的女人,背叛了他,还依然能轻而易举地把握他的手和心。她这么想着,手下已经不自禁地关了火,脚也往书房的方向迈进。

    电脑还是开机状态,这台电脑是他俩共用的,没有开机密码。

    她点击了历史记录,里面显示他刚刚登陆了自己的邮箱,她点击了一下,邮箱居然还是登录状态。

    显然他关邮箱之前忘了点击“退出”,而现在很多邮箱都是自动保存用户名和密码。

    邮箱运行的那一秒,她心里一阵乱跳,拿不准这是老天要帮她,还是要灭她。

    首先引起她注意的是二十分钟前刚进来的一封署名为“Daniel”,主题为“Dear Uncle Yuan(亲爱的远叔叔)”的邮件,因为这是第一页唯一的一封主题为英文的邮件。她马上点击开来:

    Dear Uncle Yuan,

    It was great meeting you in China. I’m sorry for the late reply. I have been having a tough time.

    I have to tell you the sad news. My loving mom has suddenly passed away. She fell on a ski slope last Sunday and died of an epidural hematoma.

    Sincerely,

    Dangdang

    (亲爱的远叔叔,

    很高兴在中国见到你。请原谅我迟到的回复。我正在度过一段很艰难的时光。

    我想告诉您一个令人忧伤的消息,我亲爱的妈妈在上周日滑雪时跌倒,并因脑硬膜外血肿意外去世。

    诚挚的,

    当当)

    对“epidural hematoma(脑硬膜外血肿)”这个医学名词的陌生并不影响晓芙为邮件的主体内容骇目惊心。她把邮件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方慢慢消化了一个事实,这个才十来岁的孩子没妈妈了,那个“四十不到,长得不错”的女人不在了,她的心竟然一揪。

    她就这么揪着心在电脑前傻坐了好一会儿,直到已经和好如初的双棒儿携手进来问:“妈妈,什么能吃可乐鸡翅?”

    “哎。”她慌不迭地关了他的邮箱,和他一样,她也忘了先“退出”。

    “他的心肯定碎成渣了。”重新开火热油的时候,她想。奇怪的是,再想到他们双手交握坐在烛影里,她的心竟不再痛了,只有一股莫名的怅然。

    她给他打了电话,关机。

    她不知怎么就想到了那个当年在双棒儿的满月酒上偶然撞见的那个气度雍容的老太太——李平的母亲,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他一定是找那老太太了解细节去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她的心又是一揪。

    孩子们午睡去的时候,她开始收拾四散在家中各处的玩具,收到客厅的时候,她忽然想到她没有“退出”他的邮箱,这是一个多么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于是她又一次走进了书房,再一次从历史记录里打开了他的邮件。

    那里面的邮件上千封,她先看收件箱,倒退回时间最早的一封看起,邮件五花八门,有中文的,有英文的,有给同事下属的,有给亲朋好友的……其中有一封显示“XX医学检验中心”字样,她毫不犹豫地认为,那一定是跟他工作相关的,正要略过那封邮件的时候,却陡然看见邮件主题上“亲权鉴定报告书”几个字。

    她几乎立刻认为那是当当和致远的,但邮件最右侧的收件日期显示为去年的六月初。她觉得蹊跷,好奇地点开了那封邮件,打开附件,是一份四页的扫描件。

    头一页上,女儿的大名“马颖初”三个字便像锥子一样扎入了她的眼睛。

    稍稍一定神,她才看清那一行字“委托事项:对马致远与马颖初之间有无亲生血缘关系的检验”,委托日期是去年的五月二十号。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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