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炮灰翻身记-第一百九十章 被挑衅了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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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说罢,也不起身去取纸墨,直接撕了中衣,咬破手指后在白色的棉布上一笔一笔,以血为墨,颤指书写。

    女子生在书本网,自小饱读诗书,字体娟秀,然用以鲜血写出来,却多了几分果决和悲戚。

    血腥味淡淡弥漫开来,房内死寂无声,只有手指落在衣服上滑出轻微的声响。

    半晌,女子才停下,脸色更白了几分,将几乎已是血红的半面中衣叠起,双手递给初曦,“劳烦交给沈风,告诉他不必顾及我,不要做违背良心的事!”

    初曦胸口突然多了几分沉重,点头道,“我现在还不能带你走,且忍耐几日,等战事一了,沈风定然会亲自来救你出去!”

    既然可以不惊动荣庆王,那便最好不过,至少在这段时间内,上官南的父亲在牢中会安全一些。

    这里不是殷都,初曦他们毕竟有许多触手不及的地方。

    “嗯!”女子落下泪来,“我等着他!”

    宫玄没跟着初曦进内室,依旧留在屏风后,此时见初曦出来,淡淡点头,揽上她的腰身,身形一飘,便出了醉花楼。

    夜风清冷,街上行人渐少,被风一吹,初曦凛了心神,皱眉问道,“有那女子的血书,沈风真的会改口还上官南父亲清白?”

    在初曦看来,人心复杂,沈风之所以顺应荣庆王的意思污蔑上官嵩,一部分是因为心爱的女人在别人手中,还有一部分便是他忌惮上官嵩。

    上官嵩久经沙场,骁勇善战,若是由他亲自带兵去平乱,估计沈风早已败退。

    宫玄牵了她的手在街上慢行,闻言淡淡摇头,缓声解释道,“现在在边城领兵对抗沈风的大将曲猛曾是上官嵩的手下名将,对上官嵩极其敬重。区区一个部落,即便占据了有利的地形,也不可能久攻不破。主要原因是曲猛不想赢,只要沈风一日不退兵,西梁帝便一日不敢杀上官嵩,所以,他就这样耗了两个月,其实也是在和朝廷做无声的抗争。”

    “但越是这样,西皇反而越是对上官嵩忌惮,于是,谁也不肯让步!”初曦沉声接口道。

    “是,所以我让隐卫将血书送给沈风的同时,也给曲猛传了一封信!”宫玄声音波澜不兴,却是胸有成竹的淡定。

    初曦嘴角牵起,宫玄做事向来周全,从无遗漏,若不是他,单靠她自己必然要费一番周折。

    如今宫玄做的事若是被西梁帝知晓,定然会引起两国之间的嫌隙,而且以他的位置,西梁越乱才对大夏越有利,他如今这样不遗余力的帮助上官南,不过是为了她高兴而已。

    初曦胸口暖涨,紧紧握住男人的清俊的长指,仰头弯眼看着他,故作深沉的怅叹一声,“太子殿下这样宠妻,恐怕非明君所为啊!”

    宫玄郑重点头,皱眉问道,“那如何是好?”

    初曦停在他身前,仰头在男人唇上轻轻一吻,弯眼笑道,“以此鼓励,继续保持!”

    姣姣月华下,男人墨发星眸,俊美如斯,缓缓勾唇,

    “好!”

    ☆、257、皇子晟逸

    书信发出去,只等着边城那边传来消息。

    醉花楼里没有异动,荣庆王更是安下心来,一心准备太子册封的事。

    距离太子册封仪式还有半月的时间,东渊、南蜀和一些小部落的使臣陆续进了燕京,在驿馆等处住下来。

    初曦每日午后会进宫陪上官南两个时辰,如意有了奶娘,奶水充足,一日比一日的胖起来,上官南不必事事操劳,身体也渐渐好转。

    西梁帝偶尔会忍不住去碧霄宫,即便上官南从来冷脸相对,他也不在意,经常一坐便是一个时辰,陪着如意,目中温暖慈爱,像一个普通父亲。

    上官南面上虽不为所动,但初曦再次提起要她一起去大夏时,她流露出来的犹豫越来越重。

    一晃十日而过。

    距离册封仪式还有五日,重华宫宫人进进出出,行走匆忙,都在为那日的仪式忙碌,关于册封礼上的每一个细节、大皇子册封的礼服、宴席上百官和使臣的安排,萧皇后都要一一亲自过目,宫内宫人更是忙的不可开交。

    西梁帝子嗣不多,只有皇后生的大皇子晟逸、淑妃生的柔嘉公主和上官南生的如意。

    晟逸是西梁帝唯一的皇子,萧皇后对其极是溺爱,如今已经七岁,每日仍旧需要宫人喂食,夜里由奶娘喂奶哄着才肯入睡,出入皆由太监背着,曾经甚至因为头磕在石柱上而拆了整座凉亭的震惊整座皇宫。

    因荣庆王和萧皇后一味的宠溺,西梁帝无从管教,只好任之由之。

    今日尚衣监送了大皇子册封那日所穿的礼服来,萧皇后让下人哄着晟逸换衣,晟逸正骑在小太监的身上“遛马”,哪里肯乖乖听话,三个小宫女围着他哄了半天,却把他惹烦了,一把将黑色的锦服扬了开去。

    萧皇后戴了护甲的手拍在桌子上,冷声喝道,“衣服都穿不了,要你们何用,拖出去,每人掌嘴三十!”

    重华宫有专门掌嘴的嬷嬷,手执三指宽的板尺,一板下去,就能将牙齿打落,这三十下打完,人也就废了。

    三个小宫女瘫坐在地上,面如土色,头砰砰磕在地上大呼饶命。

    晟逸骑在小太监背上,高兴的拍手,“我要看打板子,我要看!”

    门外的太监进来将三个小宫女拖出殿外,很快院子里便响起一阵阵惨叫声,殿内的宫侍听着,均是一身的冷汗。萧皇后身后的宫女忙将衣服捡起来,跪在地上,双手高举呈上去。

    萧皇后取了衣服,走到晟逸面前,笑哄道,“先试试这衣服,稍后母后带你去看好不好?”

    晟逸扭过头去,“不好,我要骑马,驾、驾,马儿快跑!”

    那趴在地上的小太监,不敢走,又不敢违背晟逸的话,只得摇着身子,惶恐的看着萧皇后。

    正僵持间,殿门口突然传来娇软的一声,“臣妾参见皇后娘娘!”

    萧皇后回头,见是怡嫔福身站在身后,微微颔首,淡声道,“你来的正好,逸儿他不肯试衣,你来哄哄他!”

    怡嫔一身宫缎素雪绢裙,身形袅娜纤巧,眉目柔顺,乖巧的笑道,“是!”

    晟逸见她来,似是极为高兴,“怡嫔姐姐快来和我一起骑马!”

    萧皇后双目一瞪,佯怒道,“胡闹,怡嫔那是你父皇的妃子,不许喊姐姐!”

    “我偏要喊,我就喜欢喊!”晟逸仰着头,高声嚷嚷。

    萧皇后无奈一叹,任由他去,端了宫女呈上来的茶盏浅啜。

    怡嫔笑着走过去,双膝跪在地上,手中捧着黑色的锦服,温柔笑道,“逸儿先试衣服好不好?”

    晟逸撇了撇嘴,突然咧嘴笑道,“我要是试衣,怡嫔姐姐就让我吃奶吗?”

    殿中众人闻声均是一怔,扭过头去只当未听到,萧皇后放下手中的茶盏,轻嗔道,“逸儿不许胡说!”

    “我就想吃怡嫔姐姐的奶,奶娘的我都吃够了,怡嫔姐姐的又香又软,逸儿最喜欢了!”晟逸依旧大声嚷嚷。

    怡嫔涨的满脸通红,捏着手里的锦衣,紧紧的垂着头。

    “逸儿!”萧皇后皱眉低喊一句。

    “我就要吃,不让逸儿吃,我就不试衣!”晟逸甩着双臂在那小太监背上撒泼。

    “好、好!”萧皇后怕他跌下来,忙过去扶他,无奈的笑了一声,“试衣吧,试了就让你吃!”

    晟逸高兴的欢呼一声,自那小太监背上跳下来,伸开双臂站在怡嫔面前,昂首道,“帮我更衣吧!”

    怡嫔面上依旧一片绯红,抬手去解晟逸的衣服。

    礼服是纯黑的蜀锦,以金线描边,绣四爪龙,镶南珠宝石玉带,做工精致,裁剪合体,穿在七岁的孩子身上,立刻便多了几分稳重和气势。

    萧皇后亲自取了金冠为晟逸戴上,七岁的晟逸面容清秀,眉目张扬跋扈,萧皇后却是越看越觉得满意,点头道,“不错、”说罢突然声音一顿,微微皱眉,“就是这玉带上的南珠太小了,换成大的!”

    这南珠是按玉带的尺寸选的,伺候在一旁的尚衣监宫人却不敢有半句解释,忙点头,“是,是,奴才立刻去改!”

    “嗯,其他的还可以!”萧皇后点了头,众人都松了口气。

    换了衣服下来,晟逸去扯怡嫔的衣领,“衣服都试了,快给我吃奶!”

    怡嫔羞的满脸通红,杏眸轻眨,流露出淡淡的哀求,咬唇看向萧皇后。

    萧皇后却转过身去,挥了挥手,“你就让他吃两口,矫情什么,反正还是个孩子!”

    虽是七岁的男孩,身高却也到了怡嫔胸口了,只不过前几日抱着他时被他抓了几把,不曾想就被惦记上了,怡嫔不曾生养过孩子,自是有些难以接受,呆在那,双目盈盈欲泣,一张桃花面粉白交替,羞的无地自容。

    突然外衫被晟逸扯下,露出白皙的肩膀,怡嫔轻呼了一声,转头看向萧皇后,却见她似未看到一半,转过身去喝茶了。

    怡嫔目光闪烁,眼泪在眼眶里转了转又忍了回去,拉着晟逸的手,小声道,“那我们去偏殿。”

    晟逸自然没有异议,拉着怡嫔的手往偏殿里走。

    一炷香的时间,怡嫔才笼着衣衫出来,低垂着头,窘迫的不敢抬头。

    萧皇后笑意融融的抱着晟逸,食指轻点在他额头上,宠溺的笑道,“这下高兴了?”

    晟逸嘿嘿一笑,“母后,我以后晚上要抱着怡嫔姐姐睡!”

    此言一出,怡嫔顿时身体僵住,紧张的看向萧皇后。

    萧皇后淡淡一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阴声怪气的道,“那可不行,怡嫔是你父皇的女人,她晚上是要陪你父皇睡的!”

    殿内气氛一时尴尬沉寂,怡嫔刚要告辞离去,就见萧皇后身边的心腹宫女进了殿中,覆在萧皇后耳边低语几句。

    萧皇后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将晟逸放在一旁,眼尾一挑,凌厉冷鸷,“皇上又去了碧霄宫?你亲眼看到的?”

    “是!奴婢亲眼看到皇上从碧霄宫出来,现在已经回昭阳宫了。”宫女垂立一侧,连忙应声。

    “哼!”萧皇后冷哼一声,语气阴寒,“本宫偏不信,还真叫她再翻了身去?”

    晟逸跑到怡嫔面前,拉了怡嫔的手,撒娇的道,“陪我玩,陪我出去玩!”

    萧皇后本就心烦,此时不耐的瞥了怡嫔一眼,冷声道,“你先陪他出去玩一会!”

    怡嫔低眉应道,“是!”

    出了重华宫,晟逸左右张望,“怡嫔姐姐,咱俩去哪玩啊?”

    怡嫔杏眸一闪,蹲下身笑声道,“碧霄宫那有个小花园,我昨日打那里经过,听到园子里有蟋蟀叫,我们去捉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们现在就去!”晟逸兴奋的睁大了眼,拉着怡嫔便往碧霄宫的方向跑,很快便将侍奉他的宫女落在了身后。

    晟逸跑的快,怡嫔气喘吁吁的被他领着手一阵疾走,转了几道宫墙,穿过两座石桥,前面便是碧霄宫。

    碧霄宫的宫门开着,两人从门前一过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晟逸立刻停步向着院子里张望,好奇的道,“有小孩哭,宫里还有小孩吗?”

    怡嫔回头见宫侍们还没有跟上来,弯腰贴着晟逸耳边低声道,“逸儿你可知道你母后方才为何生气?”

    “为何?”晟逸瞪大了眼看她。

    “就因为这个正在哭的小孩,她也是你父皇的孩子,有了她以后,你父皇便不疼你了,还要把属于你的东西都给她,所以你母后才生气!”怡嫔俯身小声的说道。

    “那我就杀了她,让母后高兴!”晟逸身体紧绷,抿着唇不快的喊道。

    “嘘!”怡嫔看了看周围,细白的手指放在嫣唇上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樱唇浅浅,“这话可不能说,若是被你父皇听到了,他会生气的!”

    说罢美目一扫秀美绝伦的碧霄宫,杏眸中滑过一抹异色,弯腰笑道,“逸儿想不想去看看那孩子?”

    “想!”晟逸绷着一张小脸,重重点头。

    “那我带你进去,不过进了院子,可不许乱说话,否则这里面住的人可是很凶的!”

    晟逸转了转眼珠,笑道,“我知道了!”

    “逸儿真聪明!”怡嫔捏了捏他的脸蛋,抿唇一笑,领着他进了碧霄宫。

    ☆、258、怨毒之心

    碧霄宫内尚衣监送了几套如意的衣服来,上官南正一件件有的细细查看,突然有宫人进来禀告,“怡嫔带着大皇子来了!”

    上官南眉头一皱,她来做什么?

    怡嫔刚入宫时只是个美人,被淑妃等人欺负的抬不起头来,入宫三个月甚至连西梁帝的面都没看到。上官南进宫后,宫内的妃子皆来巴结奉承,唯有她每次躲在人后诺诺不语,甚至有一次因为撒了茶水,还被淑妃当众训斥。

    上官南看不过去,便对她稍加照拂,女子便每日姐姐的喊她喊的亲切,甚至宫里有什么赏赐,也全部第一时间送到碧霄宫来。

    也因为上官南的关系,西梁帝才正眼看这个柔弱的女子,虽不曾宠幸,却升了位份,在宫里才有了她一席位置。

    然而上官南月子里遭逢家中剧变,西梁帝怕她受不住故意瞒了她,也是怡嫔跑过来欲言又止、哭哭啼啼的说了此事。

    之后她被禁足,彼时已做了婕妤的女子再不曾来看过她,甚至趁西梁帝醉酒后,故意穿了上官南平时喜欢的衣服得了西梁帝的宠幸,几日后,便成了怡嫔。

    上官南最恨人背叛,一眼也不想再见到那个女人,冷声道,“说我在哄如意睡觉,没空见她!”

    她话音刚一落,就听到柔弱带着委屈的一声,“姐姐!”

    上官南瞥了一眼门口站着的女子,转过身去,淡声道,“我现在不过是个采女,受不起怡嫔这句姐姐!”

    “不,姐姐曾有恩于我,永远都是我的姐姐!”怡嫔款款上前一步,双目盈盈,软声道,“姐姐受难,妹妹一日都不曾好过,皇上宠爱我,不过也是将我当做姐姐,我一直都很清楚,也盼着姐姐能早日回来,因为这后宫中唯有姐姐才是真心对我好!”

    女子说着,就落下泪来,以娟掩面,低泣出声。

    上官南冷笑的看着女子,转过头去继续挑看衣服,不冷不热的道,“怡嫔有何事,不妨直说吧!”

    怡嫔哽咽了几声,拭了泪,面上带着小心的浅笑,“我和大皇子自门前经过听到如意的哭声,大皇子还不曾见过如意,想进来看看妹妹。”

    上官南头未转,淡声道,“如意睡着了,改日吧!”

    “哦、”怡嫔应了一声,转头去看晟逸,扯了扯他的衣袖,笑道,“那我们先回去吧,改日再来看你的如意妹妹!”

    晟逸看着怡嫔闪烁的眸子,眨了眨眼睛,突然跑到上官南身边,拽着上官南的衣襟,撒娇的道,“娘娘,你就让逸儿看看妹妹吧,逸儿还没见过妹妹呢,就看一眼好不好?”

    七岁的孩童声音软糯,眼珠漆黑无害,成人之间的恩怨毕竟和孩子无关,上官南突然便软了心,点头道,“好吧,我带你过去。”

    “谢谢娘娘!”

    晟逸甜甜道了一声,拉着怡嫔的手跟在上官南身后。

    寝殿里如意方才醒后吃了奶又睡着了,软糯粉嫩的一团睡在锦被中间,羽睫长密,粉唇嘟着,极是可爱!

    晟逸趴在床边上,一眨不眨的看着,乖巧的道,“娘娘,我不吵妹妹,就在这多看一会行不行?”

    上官南轻轻点头,“看吧。”

    怡嫔也走过去,撩着帘帐俯身看着,温柔笑道,“如意像极了姐姐,生的好俊俏。”

    上官南转过头去,没有应声。

    此时有小宫女明绣进来道,司宫监的人送来了几匹锦缎,说是南庭织造局今年刚刚进贡的,其中有几匹极珍贵的古香缎,皇上吩咐下来让碧霄宫先挑。

    自从确定彩月是皇后眼线后,上官南便将她支去了外院,内院近身侍奉的宫女换成了明绣。

    上官南面容不变,淡声道,“看着留下两匹就是了!”

    “姐姐还是去看看吧!”怡嫔柔柔笑道,“皇上的一片心意,若是知道姐姐这样不在意,会伤心的!”

    “不去!”上官南语气清冷。

    “那我代姐姐去挑!”怡嫔低眉笑了一声,“古香缎难得,随衣带香,若是颜色好看,我就全都替姐姐留下了。”

    “不必,你要喜欢自己拿去就是!”上官南清清淡淡道了一句。

    “还是一起去吧,否则我真的就全给姐姐留下了!”怡嫔笑的甜美,拉着上官南便往外走。

    上官南眉头轻皱,收回被怡嫔挽着的手臂,回身看了看如意睡的正熟,吩咐明绣道,“你在这看着,我去去便回!”

    晟逸回身道,“娘娘尽管去吧,逸儿替你看着妹妹。”

    上官南微一点头,跟着怡嫔出了寝殿。

    待门被关上,晟逸起身扒着窗子看着上官南的身影沿着长廊远去了,才回到床边,目光立刻露出凶狠之色,谁敢惹母后不高兴,他就杀了谁。

    杀了她,父皇才会只喜欢他一个人,母后才会开心。

    手摸着熟睡的婴孩的脸蛋,男孩眼中再不见方才的乖巧懂事,只剩厌恶和憎恨,咬牙捏住如意软软的鼻子。

    他捏母后的鼻子时,母后说这样会死人的,那他就捏死她。

    “大皇子不可!”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守在一旁的明绣瞧着不对,忙上前阻止道,“大皇子请放手,公主还小,不能这样。”

    晟逸忙撒开了手,小小的脸上滑过一抹恼怒,一脚踹在明绣腿上,“本皇子用不着你管,滚出去!”

    明绣惶恐的跪在地上,“娘娘让奴婢看着小公主,奴婢不敢离开!”

    “滚出去!”晟逸将床上的玉如意砸在明绣头上,“敢不听本皇子的话,我就让母后打死你!”

    明绣被砸的头顶一阵剧痛,皇后宫中残虐的刑罚,她自然听别的宫人说起过,此时脸色一白,颤声道,“那奴婢就守在门外,娘娘快要回来了,请大皇子看好如意公主。”

    说着起身倒退出去,出门前不放心的回身看了看,见晟逸瞪过来,顿时身体一缩,将门关上。

    晟逸得意洋洋的冷笑一声,回头见如意张着粉嫩的小嘴,依旧睡的香甜,对即将来临的危险一无所知。

    门外的明绣越想越觉得惶恐不安,贴着木门听了听里面的动静,面上一片惶急之色,突然想起什么,明绣忙往偏殿跑去。

    而房内,晟逸发现只捏鼻子似杀不死这个孩子,转着眼珠想了想,双手向着如意柔软的脖颈握去,缓缓箍紧。

    偏殿内,司宫监的宫人双手捧着一匹匹华美的锦缎等着上官南挑选,还未走近,便闻到一股沁人的香味,怡嫔满目惊叹,手指抚在缎子上,娇声赞道,“真好看,这些料子若是做成衣服,姐姐穿上遍体生香,步步生莲,不知道有多美。”

    上官南看着琳琅满目、色彩缤纷的锦缎只觉得一阵阵烦闷,胸口跳的厉害,总觉得有些不安。

    眉心一跳,上官南扔下那些锦缎,大步往门外走。

    “姐姐去哪?”身后怡嫔疑惑的望过来。

    上官南不理,眉头紧皱,几乎是跑着出了偏殿,刚一下石阶,就见被她留在寝殿的明绣慌慌张张的跑过来,离的还远便喊道,“娘娘,公主醒了,您快去看看!”

    上官南胸口猛然沉了下去,如意出事了,平日里就算如意醒了哭闹,宫人也不会如此慌张。

    双腿一软,上官南几乎跌下长阶,眼前阵阵发白,甩开上前扶住她的宫侍,拼命的往寝殿跑去。

    “咣!”的一声推开门,上官南扑身进去,双目惊恐的大睁,只见内室里,晟逸一脸狰狞,双手紧紧钳着如意的脖颈,还在咬牙用力。

    如意满脸青紫,哭不出声来,眼睛翻白,一双小手无力的挥舞着。

    上官南冲过去,一把将晟逸提起来,随手扔了出去,抱起如意,眼泪顿时涌出来,惶急的连声喊道,“如意、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如意挣扎了几下,哇的一声大哭出来,上官南紧紧的把她按在怀里,只觉浑身虚软,闭眼大口的喘着,跌坐在床下。

    不过片刻,怡嫔带着几名宫人匆匆赶来,进了内室顿时惊叫了一声,“大皇子!”

    晟逸被上官南扔出去撞在桌子上,滑落在地毯上,额角鲜血直流,早已晕死过去。

    “传太医,传太医!”

    “快去禀告皇后娘娘,去请皇上!”

    “大皇子,你醒醒!”

    怡嫔慌声喊叫,碧霄宫顿时陷入一片混乱中。

    如意受了惊吓,又突然见到这么多人,吓的哇哇大哭,怡嫔依旧在乱喊着,宫人手忙脚乱的进进出出……

    上官南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作响,紧紧抱着如意,抬头怒吼一声,“全都给我出去!”

    寝殿内顿时一静,随即传来萧皇后的惊恐的声音,“我的逸儿怎么了?”

    萧皇后闻声赶来,看着一脸鲜血倒在地上的晟逸,两眼一黑,差点也跟着晕过去。

    怡嫔扑身过去,跪在地上,痛哭道,“皇后娘娘,大皇子他受伤了,臣妾无能,没看好大皇子!”

    萧皇后却已顾不上她,脸色煞白,抱起晟逸疾步往外走,嗓子都因惊惧变了音,嘶声喊道,“传太医,太医在哪?”

    萧皇后一走,怡嫔和宫侍都跟了去,寝殿内终于安静下来。

    给上官南传信的宫女明绣跪在她身边,小声道,“娘娘您起来吧!”

    如意脸色渐渐恢复了红润,哭声也小了些,委屈的睁着大眼看着上官南。

    上官南眼中泪水一滴滴落下来,低头亲了亲如意的眼睛,仍旧心有余悸,“对不起,宝宝,母妃没照顾好你!”

    ☆、259、无奈是帝王

    重华宫内,宫中当值的所有太医前后都进了大皇子的寝殿,查看过晟逸的伤势后,都道是受到了大力的撞击,流血过多,其他并没有大碍。

    开了方子,宫人去熬药,只等着晟逸苏醒。

    太医退下后,萧皇后守在晟逸床前呆了一个时辰,等宫人熬了药来,亲自给晟逸喂了,才走出寝宫。

    怡嫔在寝宫外的石阶下跪着,见萧皇后出来,顿时上前跪行了两步,声泪俱下的哭道,“臣妾无能,皇后娘娘请责罚臣妾吧!”

    萧皇后脸色阴鸷,冷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怡嫔起身,抽抽啼啼的道,“臣妾带着大皇子去小花园捉蟋蟀,路过碧霄宫时,听到里面有婴儿的啼哭声,大皇子便闹着进去看看。臣妾无奈,只得带了他进去,如意公主正在睡觉,大皇子看着好玩就在那多呆了会,谁知这个时候尚衣监的人来说有进宫的古香缎送来,皇上让上官采女先挑选、”

    说到这,怡嫔声音一顿,眼尾扫了一眼面色愈发难看的萧皇后,继续道,“上官采女让臣妾陪着去挑选缎子,臣妾推辞了几次,只得去了。回来时,大皇子不知道是因为好奇还是喜欢,手正摸着如意公主的脖子,上官采女一见便怒了,提起大皇子的衣服,就将大皇子扔了出去,臣妾阻挡不及,眼睁睁的看着大皇子摔在桌子上、”

    怡嫔一脸的自责,泪流不止,低声啜泣,“臣妾拼命的拦着,否则、否则大皇子就要被她打死了!”

    “这个贱人!”萧皇后大怒之下身体隐隐颤抖,咬牙恨声道,“本宫定饶不了她!”

    说罢眼尾突然一横,冷声问道,“皇上呢?为何还没过来?”

    身后宫人身子一抖,讷讷不敢言。

    “说!”萧皇后冷喝一声。

    宫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支支吾吾的道,“皇、皇上,去了碧霄宫。”

    “啪!”萧皇后双拳紧握,十指上的护甲尽数折断,怨恨在胸口滋生成狂,整张脸都扭曲起来。

    华贵的衣袍一甩,霍然转身而去。

    怡嫔目光闪烁,刚要起身,就见萧皇后冷厉的回首道,“你跪在那,晟逸不醒,你就不许起来!”

    “是!”怡嫔诺诺应了声,再次跪伏下去。

    西梁帝听到宫人禀告,自昭阳宫匆匆赶来,先去了碧霄宫。

    进了寝殿内,见如意安好才松了口气,看着如意脖颈上青紫色的手指印目光渐冷。

    “他们要杀了如意,你管不管?”上官南站在镂空隔断下,目光清寒,冷冷开口。

    西梁帝坐在床上,阳光透过床纱照在他鬓角上,似染了风霜,眼中尽是疲惫,剑眉微皱,淡声道,“也许、只是个意外。”

    “意外?”上官南冷笑,“一个七岁的孩子可以下此毒手,你觉得是意外?”

    “那你要朕如何做?晟逸还只是个孩子,况且也受了伤。”西梁帝起身走到上官南面前,语气无奈的道,“南儿,如意现在没事了,就不要追究了!”

    上官南仰头直直的看着这个自己曾深爱的男人,泪盈于目,哽声道,“如意差点被人杀了,你要我不追究,是不是我们都死了,你也不会追究。”

    “不许乱说!”西梁帝目中闪过痛色,伸手去拭女子面上的泪水。

    上官南扭头躲过,冷嘲道,“她是你的皇后,她的孩子才是你的嫡亲骨头,你当然不舍得追究,我和如意的死活和你无关,以后也不必再装作慈父的模样,如意没有你这样的父亲。”

    西梁帝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面色青白,声音渐冷,“朕听闻此事,第一时间来这里看你和如意,你还要朕怎样?”

    “不怎样!就请皇上以后再也不必来碧霄宫!”

    “南儿,你为何总不能体谅朕的苦心?”

    “若体谅皇上便是忍辱偷生,任人欺凌,便是舍了亲生父母性命而无动于衷,臣妾无法做到!”上官南眼中泪水成串的落下来,声音冷澈决绝。

    “朕说过这些都是暂时的,朕喜欢你,从来没变过,为了朕,南儿且再忍耐两年,只要两年,朕必给你一个交代!”西梁帝英俊的面容上带着微微的祈求,伸臂去抱上官南。

    “两年?”上官南一把将西梁帝的双手挥开,凄声道,“这样下去,你觉得我和如意还能活过两年?”

    说罢转过身去,只觉胸口郁气沉积,恨不得现在便离宫去,远远的离开这座让快要将人逼疯的牢笼,再也不回来。

    想到还在牢狱中的父母,上官南深吸了几口气,渐渐冷静下来,脸色苍白,一字一顿的道,“出去,我再不想看到你!”

    西梁帝耐心也终于用尽,看着上官南目中满是失望,半晌,挥开纱帘,大步离去。

    上官南站在那,冷风自窗子吹进来,面上一片冰凉,整个人似都被掏空了般,全身力气尽失,无助和迷茫贯穿了她整个身体,前路在哪,她已经看不到了。

    西梁帝出了碧霄宫,被外面的风一吹,头脑清醒了几分,坐上轿撵,淡声吩咐道,“去重华宫!”

    此时已过了正午,阳光虽不烈,却也晒的人发晕,怡嫔依旧跪在重华宫的甬道上,脸色虚白,额上冷汗直流。

    西梁帝看到她微微一惊,皱眉问道,“怡嫔为何跪在这里?”

    怡嫔看到西梁帝顿时双目凝泪,柳眉轻蹙,粉面带雨,软声道,“臣妾没照看好大皇子,来向皇后娘娘请罪!”

    西梁帝本就心烦,皱眉扫了她一眼,大步往晟逸的寝殿里走,淡声道,“不关你的事,起来回宫去吧!”

    怡嫔看着西梁帝身影渐渐远去,眼中泪水流的越发厉害。

    寝殿内,晟逸还未苏醒,萧皇后见到西梁帝进来,起身迎出来,神色淡淡,福身道,“皇上国事繁忙,没空过来就不用来了。”

    西梁帝面上闪过一丝尴尬,进了内室,问道,“逸儿他怎么样?”

    “喝了药,还没醒。”萧皇后走上前来,目光一转,神色缓下来,轻捏着西梁帝的肩膀,“皇上,逸儿被人重伤成这样,你可要为他做主啊。”

    “逸儿他下手没有轻重,上官也是情急之下才失了分寸,既然都没事,就都别追究了!”西梁帝安抚的开口。

    “逸儿他从来受过这种苦,若不是他命大,今日就让人摔死了,不过是贪玩一点,就被人下次毒手,臣妾实在咽不下这口气!”萧皇后委屈的抿着唇,抽泣道,“逸儿他可是皇上唯一的皇子,若是有个好歹,臣妾也不活了!”

    “那你还想怎样,如意那么小,现在脖子上的指印还在,若不是上官及时赶到,晟逸他就真把自己的妹妹掐死了!”西梁帝拧着眉,脸色不虞的道,“晟逸还那么小,若不是有人怂恿,怎么会去扼杀一个不足百天的孩子。”

    萧皇后顿时一怔,直直的看着西梁帝,“皇上什么意思?您以为是臣妾让晟逸做的?”

    “朕没这样说!”西梁帝转过头去。

    “那您是什么意思?”萧皇后不依不饶扯着西梁帝的手臂,哭哭啼啼的道,“臣妾怎这样命苦,一个皇后还不如一个采女,生下的皇子更是比不上人家生的女儿尊贵,既然如此,皇上不如休了臣妾,臣妾这便带着逸儿回王府去,省的让皇上碍眼!”

    西梁帝听的厌烦不已,一甩袖,起身出了寝殿。

    萧皇后看着西梁帝离开,猛然将桌案上的玉器灯盏都扫在地上,咬牙切齿的道,“这口气不出,我决不罢休!”

    西梁帝一脸郁气的出了门,见怡嫔还跪在那,无处发泄的怒火顿时对着她撒了过去,冷声斥道,“让你回宫去,为何还跪在这?想抗旨是吗?”

    怡嫔浑身一颤,怯怯的抬头看着西梁帝,“臣妾不敢,臣妾这就回宫去!”

    见女子如此柔弱的模样,西梁帝反而消了几分气,声音也缓下来,“回去吧!”

    怡嫔撑着手臂起身,然跪了几个时辰,双腿早已失去了知觉,轻呼一声,身子一歪又向地上倒去,西梁帝忙扶了她一把,“小心!”

    怡嫔顺势倒在他怀中,神情哀婉,憔悴,双目盈波,楚楚动人,“臣妾腿走不了了,可否麻烦皇上送臣妾回去!”

    西梁帝抱她起身,“朕先送你回兰馨苑。”

    出了重华宫,西梁帝一路抱着怡嫔上了轿撵,微风习习,桂香沁人,明黄色的纱帘将阳光遮挡在外,轿撵内一片暧昧的暖黄色。

    怡嫔依偎在男人怀里,声音凄楚的道,“皇上,臣妾真的不是有意的,只是离开片刻,便成了这个样子,臣妾心中实在是愧疚。”

    西梁帝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劝慰道,“不关你的事,不必自责!”

    怡嫔杏眸含泪,梨花带雨,柔声道,“皇后娘娘怪臣妾没看好大皇子,上官姐姐也怪我,臣妾如今两处不讨好,真不知道今后该如何自处?”

    西梁帝疲惫的揉了揉额角,叹声道,“朕何尝不是如此?”

    “皇上、”怡嫔软媚的喊了一声,向着西梁帝身上紧紧靠过去,鼓鼓囊囊的胸脯挤在男人身上,仰着头,纤细的柳眉轻蹙,眼波含烟,柔弱可怜中带着妩媚,“皇上的苦,臣妾最是明白不过。”

    西梁帝在两边受了冷遇,烦心不已,见怡嫔如此善解人意,顿时如遇了解语花,低头只见女子水眸含娇含媚,心头更是酥软,勾了女子的下巴吻上去,“还是怡儿最解朕的心思。”

    怡嫔嗯咛一声软到倒西梁帝怀中,粉面含羞,软声道,“臣妾永远都不会让皇上烦心,皇上每日为国事操劳,辛苦之极,只要能让皇上高兴,臣妾做什么都愿意!”

    “怡儿果然贴心!”西梁帝面带轻笑,吻着女子,手探进她裙衫内,呼吸渐重,哑声道,“怡儿别回去了,去昭阳宫陪陪朕。”

    怡嫔杏眸一眨,顾盼生姿,娇羞点头,“是!”

    ☆、260、暗杀

    初曦一进宫便知道出了事,宫女和太监皆是一脸紧张小心的表情,低着头匆匆而过,人人自危,初曦心中一紧,疾步赶往碧霄宫。

    碧霄宫内极其安静,初曦脚下生风,大步进了寝殿,见上官南和如意都在,才松了口气。

    如意正醒着,费力的把手指放在嘴里,吃的欢快,这段时间,如意醒着玩耍的时间越来越长,有时候吃了奶玩上一两个时辰才肯睡。

    上官南见她来,弯唇一笑,眼睛上的红肿却还没消。

    果然和碧霄宫有关!

    “发生何事了?”初曦坐在她对面,凛声问道。

    上官南将上午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包括后来和西梁帝的对话。

    初曦掀开如意软薄的衣衫,只见嫩白的脖颈上指印还在,看上去触目惊心,不由的目光一冷,“此事和那个怡嫔脱不了干系,你要小心此人。七岁的孩子能对如意下此杀手,说明皇后对你已经十分怨怼,平时在宫中有所表露,大皇子耳濡目染,记在了心里。”

    上官南面色凛然,淡淡点头,“是,皇后的心思我一早清楚,却疏忽了一个七岁的孩子!”

    人性本善,晟逸才七岁,笑起来时乖巧无害,她实在是不曾想到他会伤害如意,想到晟逸掐着如意脖子时扭曲恶毒的面孔,仍旧觉得胆寒。

    “曲猛将军大败沈风,已收复两座边城,沈风正在来燕京的途中,只要他一到,上官将军的冤情便能大白天下,而且各国使臣都在,西皇他就算有私心也不敢明目张胆的对老将军怎样。”初曦目光澄澈,将情况说了一遍,犹觉得不放心,郑重的吩咐道,“这几日将宫门紧闭,不要让任何人进来!我怕皇后不会善罢甘休,我不能时时在宫里,你一定要事事提防!”

    “我父亲的事便拜托你了,有你在,我已经比之前宽心太多。今日的事是我不好,我应该时时都守在如意身边,幸好如意并无大碍,否则我、”上官南语气一顿,目光深深的看着如意,淡声道,“初曦,我这几日总觉得心里不安,总感觉有事要发生。”

    “别胡思乱想!”初曦安抚的握着上官南的手,思忖道,“还有一事,若是你父亲被平反放出牢狱,我希望你劝解他解甲归田,西皇对你们上官家已经忌惮,唯有告老还乡,才能全身而退。”

    “嗯,我一定会劝他,而且经过这事以后,我想父亲他也不会再回朝中了!”

    初曦还想问她去大夏的事,见她神情疲惫,目中哀伤难掩,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不过就在这一两日,等老将军出狱以后,上官南自然便有了决断。

    只要离开这里,时间会治愈好一切。

    如意瞪着琉璃般的黑眼珠看着上官南,咿咿呀呀学话,上官南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握着如意的手放在脸上,这一刻她伤痛虽未平,却依旧是一个坚强的母亲。

    此时荣庆王府内,荣庆王听闻大皇子晟逸受伤的消息大惊,急急派了夫人王氏进宫去探望消息。

    直到天快黑时,王氏才回来,坐在紫檀木椅上,满脸不虞,接过下人递上来的茶水,喝了几口,“哒”的一声重重放在桌子上。

    “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句话啊!”荣庆王惶急的催促道,一张肥胖的圆脸上,眉头紧皱,不过五旬的年纪,头发已经花白,精神却异常矍铄,举手投足间都是久居上位的威严气势。

    “哼!”王氏一身珠光宝翠,气哼一声,做了几十年的王府主母,目中尽是算计和世故,嘴角一撇,哽声道,“咱们逸儿可是受了罪了,磕的身上到处都是淤青,尤其是额头上那么大一个口子,血流的到处都是,现在还昏迷不醒!”

    “太医看过了吗?”荣庆王一脸的心疼,急声问道。

    “看过了,开了方子,药也喂逸儿喝了,就是不醒,躺在那一动不动,看着就让人心疼!”王氏一边说一边拭泪。

    荣庆王脸色阴沉,负手在大堂内来回踱了几圈,冷声问道,“皇上说怎么处置?”

    “怎么处置?皇上还不是偏心那个贱人,逸儿受了这么重的伤,分明是那贱人下了死手,皇上偏偏说不追究了。我进宫的时候,咱们环儿正为这个在那委屈的哭呢!”王氏抬头看向荣庆王,恨声道,“我就问你,什么时候杀了上官嵩,为咱们环儿出这口恶气!”

    荣庆王眉头沉郁,他何尝不想早早杀了上官嵩,了一桩心事,可皇上那里总一直拖着,说是豫南边城正在打仗,怕杀了上官嵩后会引起军心动摇,待战事平息之后再做决断。

    他心里明白,皇上到底还是心软,夺了上官嵩的兵权后,想留他一命。

    荣庆王目光一沉,他决不会再给上官嵩东山再起的机会,等太子册封仪式一过,他就派人去牢里暗杀了上官嵩,对外宣称是他畏罪自尽,看谁敢追究。

    王氏见荣庆王默然不语,只当他犹豫不决,将手中的帕子往木几上一拍,愤愤扭过身去。

    此时有侍卫进来,躬身请了安,将一份奏报双手呈上去。

    荣庆王将奏报打开,一行行看下去,眉头越发的紧,自语道,“沈风竟然败了。”

    他将奏报紧紧攥在手中,背过身去,思忖片刻,突然双目一睁,惊声脱口道,“不好,沈风来了燕京!”

    王氏见他如此神情,也不禁跟着紧张起来,起身问道,“何事如此惊慌?”

    荣庆王顾不上和她细说,对着那侍卫吩咐道,“召集人马,马上打探沈风的行踪,务必将他劫在燕京城外,找到人后,格杀勿论!”

    “是!”那侍卫应声而去。

    “来人!”荣庆王精目一转,又招了人进来问道,“醉花楼那边可有异常?”

    侍卫忙摇头道,“没有,除了少爷,没有其他人去过!”

    荣庆王重重的嗯了一声,挥手让侍卫退下,转身不悦的道,“珩儿越发的不长进,你看好他,最近别让他出门,燕京内最近不太平,别出什么乱子。”

    一提到萧珩,王氏便有些气弱,敛眉点了点头,

    “妾身知道了!”

    两日后,距离燕京七十里外的罗琦山下,一行人马正沿着山道急速的飞奔。

    前后共二十人,衣着普通,面貌不扬,细看之下,这些人却与普通的西梁百姓不同,他们左耳皆在耳骨的地方戴了铜色的雕兽纹耳圈。

    男人戴首饰在西梁并不稀奇,然而一行人都在同一个位置戴了同样的耳饰,便有些怪异了。

    领头那人骑了一匹纯黑的烈马,身姿矫健,双臂有力,面上带着防纱的黑巾,唯有一双冷鸷似鹰的眼睛露在外面,烈风下,如胯下神驹般桀骜不驯。

    眼看就要出了山谷,前面便是通往燕京的官道,若像此快马加鞭,马不停蹄,最多再有一日,便可看到燕京的城墙。

    狂风呼啸,割面如刀,领头那人狠狠一甩马鞭,冷声高喝,“驾!”身影如电般的蹿了出去。

    突然,前面山路上似有银光一闪,领头那人双眸瞳孔猛然一缩,来不及反应,胯下黑马已飞驰而去,随即传来几声烈马的嘶声惨叫,跑在最面前的几匹马四蹄皆被埋伏在地上的银丝齐齐切断,刹那间鲜肉横飞,高马痛极之下,四肢失力,带着背上的人嘶鸣着向前跌去。

    惊变不过在一瞬间,

    身后的人来不及反应,被前面倒下的烈马绊倒,随即前仆后继,全部扑倒在地上,一时间惨叫声、惊呼声、痛喊声在山谷内起伏不绝。

    领头那人胸口撞在山石上,受了重伤,勉强起身,方要招呼众人小心,就见两侧的山壁上出现了无数黑衣人,手中弓箭对准他们,霎时间,箭如蝗虫般蜂拥而至。

    “有埋伏、”

    有人高呼一声,声音戛然而止。

    众人来不及躲避,飞箭带起凌厉的风声已到了耳边,烈日下,狂风肆吼,无数血线飞出,山谷内的人被扎成刺猬,一个个倒下。

    箭声呼啸,遮天蔽日,残阳下寒光冷冽,血染长空。

    不过半柱香的功夫,惨叫声已止,二十具尸体横七竖八的躺在山路上,身上雨箭密密麻麻,透体而过,山中的秃鹫被血腥味吸引而来,哀鸣着在山谷上空徘徊。

    风声更紧,吹过箭林,发出瑟瑟空鸣。

    山壁上的黑衣人冲下山去,在一堆尸首中找到领头人,提刀割下他的头颅,撕了他身上被飞箭穿了无数血洞的衣服,随意的一裹,拎在手上,飞身而去。

    山中再次恢复平静,馋涎许久的秃鹰齐齐冲下半空,停在那些尸体上面,开始了它们的盛宴。

    又过了片刻,山壁上的一颗茂密的榕树上,一道墨影带着一男子纵身而下,那男子一脸络腮胡,轮廓分明,面容惨白,双目中却满是阴鸷和滔天的恨意。

    墨影站到他身后,面无表情的看着满地尸首,声音淡漠,“现在可以跟我走了吗?”

    男子双拳紧握,胸口起伏不定,捡起石头驱赶那些尸体上的秃鹰,对着二十具死尸深深一鞠,咬牙寒声道,“本族长绝不会让你们白死,本族长发誓,一定要让荣庆王血债血偿!”

    ☆、261、毒引

    离册封礼还有三日的时候,大皇子晟逸苏醒,只是身体还有些虚弱,无法下床。

    早朝的大殿上,西梁帝提议将册封仪式推后,待晟逸伤势略好一些,再择吉日册封。

    荣庆王出列,姿态恭敬,语气却坚决,以各国使臣等候已久为由将西梁帝的提议反驳回去,坚持按原来的日子举行册封礼。

    文武百官中大部分支持荣庆王,西梁帝只得将提议收回,脸色不虞,散朝而去。

    册封典礼前一日,西梁帝在明瑟殿宴请各国使臣,过了晌午,宫玄和初曦二人进宫。

    早晨的时候还天气晴好,朝霞万里,正午后,狂风忽至,天上乌云密布,竟似有风雨欲来的征兆。

    已快到年节,天气清冷,初曦走在宫里的甬道上,看着落叶漫天飞舞,花树在烈风中摇动,突然胸口有些滞闷惶恐,紧了紧身后的织锦披风,抬头看着,红墙碧瓦的宫殿都笼罩在阴云下,苍穹混沌,无端的让人感觉压抑。

    宫玄靠近初曦一步,将她额前被风吹散的发丝理到耳后,为她戴上风帽,牵着她的手往深宫走去。

    六名墨骑卫随宫玄入宫,一身黑色锦服,脊背挺直,神情冷肃,默默跟在两人身后。

    明瑟殿中,其他国家使臣已到,见宫玄出现,纷纷起身行礼,姿态恭谨,竟比见到西梁帝还要尊重三分。

    宫玄带着初曦在宾客席的第一席位上落座,立刻有宫人为两人倒了茶水,初曦刚刚端起放在唇边,就听太监尖细的声音喝道,“皇上驾到!”

    众人起身,因是他国使臣,无需行君臣大礼,只微微福身,便算是敬谢了。

    西梁帝面容含笑,招呼众人落座,有穿着艳丽的宫女端着佳肴美酒摆上桌案,古朴雅致的大殿中,丝竹声起,舞姬缓缓起舞,水袖翻飞,舞姿靡丽,众使臣上前为西梁帝祝贺,谈笑风声,气氛渐渐放松下来。

    因为明日才是册封仪式,今日只算是接风宴,西梁帝举杯向着各国使臣道谢,欢声笑语,酒肉飘香,一片祥和之景。

    酒过三巡,突然有侍卫进门禀告道,边城大捷,曲将军连收两城,沈风求和,愿做西梁属国,年年纳贡。

    西梁帝闻之大喜,连道几声好,目光兴奋,举杯邀请众人同庆。

    初曦起身展颜笑道,“西皇可会答应沈风求和之事?”

    西凉帝微微一怔,随即从容淡笑道,“沈风率族人杀我西梁百姓,作恶多端,罄竹难书,是否同意求和之事,还要待朕同朝中大臣商议后再做决定!”

    初曦勾勾唇角,“不若让沈风本人亲自向西皇赔罪如何?”

    西梁帝放下酒盏,抬眸看过来,疑惑的问道,“尚书大人何意?”

    初曦微微错开身,露出身后的一名墨骑卫,淡声道,“西皇可认得此人?”

    那墨骑卫上前一步,单膝跪在地上,抬起头来,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上胡须尽去,粗眉深目,鼻梁高阔,凛声道,“鲁洱族沈风拜见皇上!”

    西梁帝惊的跌坐在龙椅上,不可置信的看着沈风,瞠目结舌的道,“沈风!你为何在此?”

    此时禁卫军涌入殿中,护在西梁帝身前,如临大敌的将手中长矛对准依旧跪在地上的男子。

    突生此变,宴席上的使臣均是一脸不明所以的表情,微微后靠,以免殃及自身,三五成群,低头窃窃私语。

    燕京,荣王府内

    荣庆王这几日神思不安,今日下了早朝后便一直呆在书房内,眉头紧皱,负手在房内来回踱步,不时的向着窗外张望一番。

    过了午时,两个侍卫提着一包裹匆匆进了王府。

    立刻有下人上前,将两人带往书房。

    书房的门打开,荣庆王大步迈了出来,看到侍卫手中鲜血淋淋的包裹神情顿时一松,“事办妥了?”

    那侍卫将包袱往上一递,躬身道,“幸不辱命,沈风头颅在此,请王爷查看!”

    “很好!”荣庆王心中大石落地,面上带了轻松的笑容,轻蔑的扫了一眼那个包袱,转身回书房。

    突然,脚步一顿,荣庆王目中带了一丝犹疑,思量片刻,终还是有些不放心,回身道,“把包袱打开!”

    “是!”

    侍卫将包裹放在地上,没有任何表情的迅速解开,里面立刻滚出一颗带血的头颅,因为割下已经有两日,那头颅已呈淡淡青紫色,面部肿胀变形,头发散乱,血迹沾的到处都是。

    荣庆王眉头微微一皱,蹲下身去,只见被割断的脖颈处似有一层薄皮翘起,伸手一捻,猛然一撕,顿时脸色大变。

    撕下一层人皮面具,头颅露出另一副容貌,分明不是沈风!

    那两个侍卫也是一副震惊的神色,砰然跪在地上,声音惶恐,

    “属下失察,请王爷责罚!”

    荣庆王面色铁青,猛然将手中的面具一扔,怒吼道,“马上去,带上所有人马,务必找到真正的沈风,再有失误,全部提头来见!”

    “是、是!”侍卫头领跪伏在地上,连连应了声,起身快步而去。

    荣庆王心中慌乱更胜之前,直觉有事要发生,沈风用了替身,分明是已经在防备他,既然防备他,说明沈风将要做不利他的事,若是让沈风进宫见了皇上,后果不堪设想。

    荣庆王眉头紧蹙,闭目仰坐在宽大的紫檀雕花木椅上,手指一下下敲着木椅,片刻后,精目猛然一睁,竟有些破釜沉舟的气势,低喝一声,“来人!”

    门口侍卫进门听令,“属下在!”

    “传话给禁卫军统领刘迟,在各宫门口设防,有可疑人等,立即拦下!”

    “是!”

    “带十人埋伏在醉花楼外,务必看好那个女人,一只苍蝇也不许进去!”

    “是!”

    两道命令下去,荣庆王没有丝毫迟疑,取了纸墨,迅速的写了一封手信,

    “速将这封信交给皇后娘娘!”

    “是!”

    侍卫拿了信,快速出了王府,向着皇宫急奔而去。

    信交到萧皇后手中时,明瑟殿中刚刚开宴。

    看完信,萧皇后脸色青白,跌坐在椅子上,神情一阵恍惚,明日便是太子册封礼,她的儿子将成为西梁太子,她也将成为西梁最尊贵的女人,她决不允许任何人毁了这一切!

    都是那个女人,是她抢走了本属于她的宠爱和尊荣,只要她死了,皇上再不会对她父亲手下留情,只要上官族彻底消失,就再没有人能威胁到他们荣王府。

    萧皇后目光疯狂而决绝,十指紧紧握住木椅,霍然低喝道,“来人,把怡嫔给本宫找来!”

    怡嫔这几日都留宿在昭阳宫,乍闻皇后传她,心知没有什么好事,将头上金钗珠翠全部取下,又换了一件素净的月白宫装,才跟着宫人往重华宫去。

    一进殿便跪了下去,身姿柔弱,低声讷讷道,“臣妾参见皇后娘娘,这几日臣妾晨昏祈祷,只愿大皇子无事,还好,大皇子平安醒来,臣妾也能安心了。”

    萧皇后坐在主位雕刻着凤纹的红木椅上,淡淡的看着怡嫔,没有笑意的笑了笑,“怡嫔不用慌张,本宫今日找你来不是兴师问罪的,皇上一连三日将你留在昭阳宫,如此宠爱,本宫都不及,谁能将你怎样?”

    怡嫔闻言更是惶恐,低低垂着头,慌声道,“娘娘误会了,皇上担心大皇子,又怕娘娘气还未消,心情不好,才找臣妾解解烦闷罢了!”

    “行了,不用解释,本宫说了,今日找你来不是问罪的,本宫另有事要你去办!”萧皇后抚着食指上的护甲,护甲挂在红木椅上发出尖锐瘆耳的声响。

    “娘娘尽管说,臣妾只要能办的到,一定为娘娘分忧!”

    萧皇后起身,缓步走到怡嫔跟前,伸手将她拉了起来,微微倾身靠近,眼尾凌厉一挑,低声道,“怡嫔,你为上官南泡制那个毒针时曾说,那个毒可以慢慢摧垮人的身体,但还有另外一道引子,只要引子一下,毒性立刻发作,可顷刻间要人性命,是不是?”

    怡嫔一怔,眸光闪烁,支吾道,“是,只是、那引子臣妾身上没有。”

    “怡嫔、”萧皇后声音低缓阴沉的道了一句,“你在宫里有今日恩宠,可知道是因为什么?本宫可以纵容你,也可以立刻将你打回原形!”

    怡嫔面色苍白,单薄柔弱的身体轻轻颤抖,“是,皇后娘娘的恩德,臣妾一日不敢忘!”

    “那便去吧,今日,本宫便要她死!”

    怡嫔双目一睁,猛然又跪伏在地上,面如土色,慌声道,“娘娘饶命,上官采女如今虽然位份低微,但皇上对她并非全然无情,她若死了,皇上必会深究,到时臣妾难逃干系,皇上一定会杀了臣妾的。”

    “怕什么?皇上忙着太子册封的事,哪顾得上一个采女的死活,你尽管去做,自有本宫替你撑着!”萧皇后声音平静狠决,似在让怡嫔去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不、臣妾不敢!”怡嫔慌张摇头。

    萧皇后面色陡然一变,声音冷厉,“不敢?”

    说罢眼尾一扫身后的宫女,那宫女会意,自偏殿中取了托盘来,放到怡嫔面前。

    托盘上放着一青色瓷瓶,怡嫔双目怯怯,不解的看向萧皇后。

    “这是鸩酒,见血封喉,要么你现在喝下去,要么按本宫说的去做,选一个吧!”萧皇后淡淡的说了一句,走到主位上坐下,冷冷的注视着怡嫔。

    怡嫔瘫倒在地,浑身抖如筛糠,惊恐的看着那瓷瓶。

    半晌,见她不动,萧皇后沉声道,“不选的话,那本宫替你选,来人,喂怡嫔喝下去!”

    “不,不,皇后娘娘饶命!”怡嫔一边哭喊着一边爬到萧皇后脚下,拽着她的凤袍不断的磕头。

    “娘娘饶命!”

    “娘娘饶命!”

    萧皇后一脚将她踢开,语调阴寒,“本宫没有时间和你耗,快点选!”

    怡嫔匍匐在地上,脊背轻颤,涕泪横流,哭道,“臣妾、臣妾愿照娘娘吩咐去做!”

    萧皇后冷笑一声,起身往偏殿里走,背影决绝冷漠,“去吧,本宫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一个时辰后,她若不死,便是你死!”

    “是!”

    怡嫔颤巍巍应了一声,只觉全身麻木,半晌没能起身。

    ☆、262、红颜逝

    只有一个时辰,怡嫔一路恍惚的走到碧霄宫,只见宫门紧闭,门前不见半个人影。

    此时天色阴沉,狂风冷冽,怡嫔站在宫外的甬道下,徘徊几步,转头问道,“皇上现在在何处?”

    身后小宫女忙道,“回娘娘,皇上正在宴请各国使臣,吩咐道无事不得打扰。”

    怡嫔魂不守舍的点了点头,双手揪着宫装上的流苏,芙蓉面上一丝血色也无,满眼惊慌失措。

    萧皇后背后有荣王府,宫内有大皇子晟逸,而她父亲只是个县丞,在这宫里身份低微,处处受人眼色,任人欺凌,好容易熬到如今的位置,就算今日皇后真的把她杀了,皇上也不会将皇后怎样。

    女人的性命和朝政比起来一文不值,她看着上官南从宠极到打入冷宫,对男人的薄情最清楚不过。

    甬道中风越发阴冷,怡嫔紧了紧衣衫,就见一宫女正从甬道的另一头而来,手里捧着一个青花瓷罐,小心的往宫门处走。

    怡嫔拢了珑衣袖,款步走过去,柔柔笑问道,“这是什么?”

    小宫女见是怡嫔,忙微微福身恭敬的回道,“回怡嫔娘娘,我家娘娘午后要吃牛乳羹,奴婢去御膳房取了新鲜的牛乳来。”

    怡嫔微微点头,掀开盖子低头闻了一下,抬头笑道,“果然很新鲜,快去吧,这个不能久放,要尽快做出来!”

    “是!”小宫女躬身点了点头,抱着坛子,快速往碧霄宫而去。

    怡嫔看着宫门打开,小宫女匆匆走了进去,握紧的双拳才缓缓打开,手心里淡淡白色的粉末,被风一吹,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引子只是一味药材,普通人吃了并无大碍,但是上官南不同,她体内本就有潜伏的毒药。

    怡嫔深吸了口气,凉风灌进胸口,全身都僵冷起来,最后回首看了看碧霄宫紧闭的朱红大门,缓步离开。

    同是后宫女人,最能理解彼此的无奈,来生,若是再见,我必还曾经照拂之恩。

    怡嫔单薄的身体在狂风中摇摇欲坠,沿着幽长的甬道渐渐远去了。

    如意虽然有了奶娘,但上官南依然坚持自己哺乳,为了补充奶水,午睡后都会加一餐。

    今日午后的茶点便是牛乳羹。

    见时辰快到了,小宫女明绣去厨房取膳食。

    见明绣来,厨娘立刻将已经做好在水中温着的牛乳羹放在食盒中交给明绣。

    将要出厨房门时,一个小宫女突然跑过来,一脸踌躇,支支吾吾的道,“明绣姐,有一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什么事?”明绣停步问道。

    “奴婢去御膳房取牛乳回来时碰到怡嫔,她打开盖子看了看。”小宫女知道最近出了事,所有人都十分警惕,所以这虽然是件小事,但不说出来总觉得不安。

    明绣目光一转,又回了厨房,问道,“还有牛乳羹吗?”

    奶娘忙上前回话道,“有、奴婢做的多,都热着呢。”

    “再取一碗!”明绣吩咐了一句,回身对着方才的小宫女道,“你去找只猫来。”

    “是!”

    不过片刻,一只黄花猫被抱了来,明绣吩咐厨娘喂了那猫半碗牛乳羹。

    吃下一刻后,黄猫卧在一旁摇着尾巴,并没有任何异样。

    明绣想了想,又自己吃了半碗,也没觉得和平时的不同。

    小宫女惶恐的上前道,“是奴婢多虑了!”

    明绣提了食盒往外走,笑道,“小心一些总是好的,娘娘快醒了,我先过去了!”

    “是,明绣姐慢行!”

    天色阴沉,风吹的廊下合欢树猛烈的摇动,落花漫天飞扬,在混沌的天地之间飘零。

    燕京天气温和,很少出现这样的极端天气,明绣被吹的眼睛都快睁不开,紧紧的将食盒抱在怀中,长袖搭在头上,加快脚步。

    到了寝殿外时,突然一阵疾风吹来,鲜红的合欢花落在食盒上,如血痕凝染。

    明绣微微皱了皱眉,挥袖拂去,推门进了寝殿。

    内室中,上官南正掀帐下床,明绣忙将食盒放在桌子上,过去为上官南穿上软衫,挽了散开的长发,又湿了手帕为她净手。

    如意还睡着,上官南将锦被给她盖好,起身看着窗外天色暗沉,低声道,“起风了?”

    明绣忙回道,“是,要变天了,风刮的紧,娘娘多加件衣服,小心着凉。”

    “嗯”上官南不在意的点了点头,见初曦没过来,方想起初曦昨日说今日有宫宴,西梁帝宴请各国使臣,现在也许正在明瑟殿中。

    出了内室,明绣将食盒中的牛乳羹端出来,因为食盒底层有热水温着,牛乳羹温度正好下口。

    取了银勺递到上官南手中,明绣退到一旁伺候着。

    房内昏暗,刚刚睡醒,并没有胃口,上官南吃了半碗便吃不下了,推开晶莹的白瓷碗,起身往内室走。

    走到隔断时,上官南眉头一皱,扶住镂空圆阁,猛然一口鲜血喷出。

    而此时,如意刚好醒来,哇的大哭出声。

    明瑟殿中,沈风说明来意,愿向西梁称臣,退守于陵河以南,年年纳贡。

    西梁帝冷静下来,淡然看着沈风,“此事还需朕和重臣商量后再做回复,毕竟我西梁边城百姓损失惨重,总需要朕给他们一个交代。”

    “是!”沈风低着头,轮廓分明的面孔粗狂冷鸷,“微臣还有一事要向皇上禀明!”

    “何事?”

    沈风抬头,目光凛然的看着西梁帝,言明自己攻打西梁之事和上官嵩没有任何关系,部署图是他在其父沈风书房中偷的,而且当年沈济收留他母亲之事也是欺瞒了上官嵩,自己是被荣庆王威胁才不得已污蔑上官嵩。

    说罢,便将荣庆王和他往来的书信呈了上去。

    西梁帝让禁卫军退下,接过宫侍传上来的书信,上面字迹果然是荣庆王亲笔所写,待看完所有书信后,面色大变,手拍在龙椅上,怒道,“荣庆王竟敢勾结外族如此陷害朝中重臣,置朝纲于不顾,简直太放肆!”

    殿中其他各国使臣均是一脸的惊异,不曾想来参加太子册封礼竟会遇到西梁朝中生变,坐在席位上不由的便有些尴尬,起身就要告辞离去。

    “不、各位使臣请安坐!”不待西梁帝发话,初曦突然开口道,“各位正好留下做个见证,上官将军戎马一生,威名远扬,你我都有所耳闻,为国鞠躬尽瘁的名将理应被敬重,今日你我就在这里看着西皇还上官将军一个清白,也是给天下所有征战沙场、以命守护百姓的将士一个交代!”

    “说的是!”

    “好!”

    东渊、南蜀各使臣闻言皆连连点头,返身又坐了回去,大有监督西梁帝如何处置的架势。

    西梁帝见此面容一凛,冷声喝道,“来人!”

    “属下在!”禁卫军进殿听旨。

    “立即宣荣庆王进宫!”西梁帝语气一顿,继续道,“另外释放镇国大将军出狱,也一同宣进宫来!”

    西梁帝话音刚落,听令的侍卫还来不及应声,就见一太监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跪在地上大呼道,“皇上,上官采女不行了,皇上赶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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