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森豪威尔传-壮志难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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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森豪威尔一直渴望上战场,但他一次又一次与战争擦肩而过。他不得不坐在办公室从事令他讨厌的参谋工作,为此他非常沮丧。艾森豪威尔深知军人的职责,所以没有把不满的情绪带到工作中来。他一直非常努力地工作,是一个很出色的参谋。

    丘比特之箭

    1915年9月15日,美国陆军军官艾森豪威尔少尉抵达服役地点休斯敦的萨姆堡。这是陆军中最悠闲的服役地,因为这里的军务非常少,任何一位能力强的军官在中午前就可以把当天的任务完成。剩余的时间他们就在原野骑马驰骋,猎取野鸡和野鹿。此外,还可以参加舞会、单身汉联欢会、进行正式或私人拜访、玩扑克牌等。在这里的日子非常惬意,艾森豪威尔暂时忘掉了不能参加骑兵的苦恼。

    艾森豪威尔是西点军校的橄榄球明星,在他还未到休斯敦时,他的名声就早已传开了。在他抵达休斯敦后不久,当地皮科克私立军事学院聘请他当该校的橄榄球队教练,每个月给他150美元报酬。艾森豪威尔认为,作为一名军官,他不适合当教练。于是,他以军务繁忙为理由婉言谢绝了校长的邀请。隔了几天,圣休斯敦堡要塞的司令弗雷德里克·丰斯顿突然出现在军官俱乐部里,他对艾森豪威尔说:“如果你接受军校的聘请,我会非常高兴,这也是陆军的荣幸。”虽然弗雷德里克话讲得很婉转,但这实际上是一个不容抗拒的命令。艾森豪威尔无法再推辞,他明智地回答:“遵命,长官。”

    对艾森豪威尔来说,当橄榄球队的教练简直是轻车熟路。在他的带领下,球队在比赛中不断赢得胜利。在1916年的赛季里,他又被圣路易斯学院聘请为球队教练。这是一所由圣安东尼奥市天主教教会主办的学校,5年来该校球队没有胜过一场比赛。在艾森豪威尔的指导下,仅用了几个月的时间,球队就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在参加圣安东尼奥市的比赛时,该球队在第一场比赛中就打成平局,后来闯关斩将连胜五场,进入决赛,获得了亚军。

    1915年冬天,美国和墨西哥发生了边境冲突。美国政府派约翰.J.潘兴将军率领部队远征。艾森豪威尔向陆军部递交申请,请求参加潘兴将军的远征军。他的申请遭到拒绝,陆军部把他派到国民警卫队在边境流动的一个军团去担任训练工作。失去上战场的机会,艾森豪威尔觉得非常苦闷。

    1916年,美国开始了一战的备战工作。陆军部把艾森豪威尔调到新成立的一个陆军正规团——第56步兵团,担任军需官。艾森豪威尔把团里的军需工作搞得有声有色,深得领导和士兵的喜爱。他与军需主任成为好朋友,这使他领到了更多的帐篷、步枪、军鞋、军服等。该团的团长D.工贝克上校非常在意自己的伙食,细心的艾森豪威尔经常早起为团长准备丰盛可口的早餐,这使团长非常高兴。艾森豪威尔经常深入连队听取战士们的意见,为战士排忧解难,是个受战士们欢迎的军需官。

    艾森豪威尔在军队的生活很充实,但是经常会想起他的女朋友格拉迪斯·哈丁,他的爱并没有因为时间和距离而改变。他经常给格拉迪斯写信,其中有一封信的内容是这样的:

    亲爱的格拉迪斯:

    我感到悲伤和孤独,必须给你写信,也希望收到你的来信。

    我所有的夜晚都用来想你……因为想你,我总是心烦意乱,无法入眠。

    去年夏天,因为有你,我非常快乐,而现在你离我那么遥远,想念却无法相见。心中的郁闷无处述说……我活在美好的记忆之中,活在希望里。

    你那么的可爱,你知道我有多想你……美丽的姑娘,我对你一直都是真的。你是我生命的甘露,我会把我的全部都献给你。

    亲爱的,给我写信吧,写得越多越好。

    你的艾克

    艾森豪威尔给格拉迪斯的信都石沉大海,没有回音。1915年IO月,艾森豪威尔的生活改变了,他决定放弃一棵大树,去拥抱整个森林。从此,格拉迪斯永远地失去了艾森豪威尔。

    那天是个星期天,正轮到艾森豪威尔值勤。他穿戴整齐,从军官宿舍走出来准备去查岗。艾森豪威尔戴着一顶野营军帽,军帽是模仿罗斯福的莽骑兵,他还把角度折得非常漂亮;脚上的军靴擦得锃亮,腰间斜挎一支左轮手枪。街对面军官俱乐部的草坪上有一群女人,她们一边喝着饮料,一边闲聊。

    当看到艾森豪威尔时,她们觉得他太帅了,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其中有一位名叫露露·英格拉姆·哈里斯的妇人,还在冲他笑。她是军官亨特·哈里斯少校的妻子,当看到艾森豪威尔走过来时,便喊道:“过来一下,艾克,我想给你介绍一些朋友。”艾森豪威尔心中有喜欢的人,所以他不想把时间浪费在与女人们的无聊应酬上。他拒绝了露露的邀请,他说自己在执勤,正要去查岗。哈里斯夫人转头对一个漂亮的姑娘抱怨道:“哼!真是一个木头人,不开窍。”露露对艾森豪威尔的无动于衷一点儿都不在意,她继续喊道:“艾克,过来见见面就行,我们又不耽误你查岗。”

    艾森豪威尔无奈地摇摇头,穿过马路向这些女人彬彬有礼地问候。人群中有一位身穿白色连衣裙、头戴黑色宽边帽的姑娘吸引了他的目光。那是一位活泼可爱、身材娇小、风姿绰约的姑娘,她名叫玛丽·吉尼瓦·杜德,大家都亲昵地叫她玛咪。她是富商约翰·杜德的女儿。他们一家本来住在丹佛,每年都要到圣安东尼奥市的富人区来度假。玛眯被这位年轻军官吸引了,她认为艾森豪威尔是她见过的最英俊、潇洒的男人。她后来回忆说:“他双肩宽阔,容光焕发,踏着坚实的步伐从单身军官宿舍走出来时,就深深地吸引了我。远看他是一个彪形大汉,而近看他帅极了,他的笑容非常迷人。”

    艾森豪威尔邀请玛咪陪自己一起去查岗,她爽快地答应了。艾森豪威尔非常高兴,也很惊讶。因为邀请平民女性,特别是像杜德小姐这样初次见面的漂亮女士陪一位军官一起执行军务,是非常大胆的。他们在哨所周围走了很久,玛咪感到很难受。她穿着一双时髦的高跟鞋,而且她从来没有走过这么长的路,她累极了。后来,艾森豪威尔再邀请玛咪一起查岗时,她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美丽、富有的玛咪身边有许多追求者,艾森豪威尔知道要追求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艾森豪威尔在心里对自己说,我一定要让她做我的妻子,不管多难我也要达到目的。

    有一天,玛咪钓鱼回家,仆人告诉她一个姓艾什么的先生曾来电话找她,整个下午每隔15分钟就打一次。晚饭的时候,电话铃又响了,是艾森豪威尔打来的,他正式邀请玛咪参加舞会。玛咪说,她已经有约了,而且近期的时间都排满了。尽管遭到拒绝,但艾森豪威尔仍不放弃。他每天都打电话到杜德家,每次不是女仆告诉他玛咪不在,就是玛眯对他说:“我这三个星期的活动已经排满了。”艾森豪威尔知道打电话无法约到玛眯,于是,他直接去杜德家。对他的突然造访,玛咪视若无睹,她依然外出去约会。而艾森豪威尔也什么都不顾,他就坐在玛咪家的门廊里等她回来。虽然他没有约到玛咪,但是给她的父母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艾森豪威尔不屈不挠地追求玛咪,是想使别的追求者知难而退,使自己成为玛咪唯一的男友。别的追求者看到艾森豪威尔经常出现在杜德家,就会认为他已经赢得了玛咪的爱。有一天,玛咪的父亲实在看不下去了,训斥玛咪:“你简直是在胡闹,立即做出选择,要么选择那位年轻军官,要么让他彻底死心。”也许是父亲的训斥起了作用,也许是艾森豪威尔的诚意感动了玛咪,总之她接受了他的邀请,决定4个星期之后和他一起去参加舞会。艾森豪威尔非常高兴,认为自己已经得到了玛咪的芳心,事实也是如此。玛咪已经动了真情,她告诉艾森豪威尔:“我每天下午5点左右在家,你哪天来都可以。”艾森豪威尔等这句话已经等了好久,迫不及待地说:“我明天就过来。”

    只要不值勤,艾森豪威尔就去玛咪家。他喜欢玛咪的家人,并与他们相处得非常融洽,这使玛眯非常高兴,因为她与母亲、姐妹非常亲密,而且很崇拜自己的父亲。杜德夫妇也很喜欢艾森豪威尔,由于膝下无子,他们很快就把艾森豪威尔当做亲生儿子看待。随着感情的加深,玛咪不在家的时候,艾森豪威尔也会去她家看望两位老人。本来杜德一家对体育都不感兴趣,后来在艾森豪威尔的影响下,他们一家也开始看橄榄球比赛了。连女孩子们也成了忠实的球迷,为自己喜欢的球员加油,疯狂地欢呼叫好。

    玛咪与艾森豪威尔的感情与日俱增,她取消了与别人的所有约会。艾森豪威尔每天晚上都和玛咪出去,两人的娱乐花光了他少得可怜的薪水。为了省钱,艾森豪威尔从不去商店买雪茄,只吸自己卷的烟。在他眼里,得到玛咪的心是最令人高兴的事情。

    艾森豪威尔在给自己的初恋女友鲁比·诺曼的信中曾这样写道:

    鲁比:

    我在这里的生活很悠闲,基本上没什么事情可做。我很想上战场,可是又没有批准。我已经厌倦了每天这样消磨时间……

    我正在追求一位名叫玛咪的女孩子,她是从丹佛来的,现在在这里度假。玛咪非常漂亮,很有气质。她喜欢社交,是位很受欢迎的姑娘。我们相处得不错,也许冬天的时候,她会做我的新娘。为我祝福吧!

    艾克

    1916年的情人节,玛眯高兴地接受了艾森豪威尔的求婚。在11月玛咪满20岁的时候,他们将举行婚礼。结婚前,玛咪的父母对艾森豪威尔说:“玛咪习惯了富裕的生活,花钱大手大脚,可能一时之间难以适应做军人的妻子,你要多体谅她。”他们和女儿也进行了一次长谈,杜德先生说:“和艾克结婚,你将接受四处为家的生活。到时候你会经常和丈夫分离,还时常为他担心,你要有心理准备。”两位年轻人的回答是一样的,他们说,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会共同克服困难。

    1916年春,国际局势越来越紧张,美国参加世界大战的可能性越来越大,军队几乎进入战时状态,艾森豪威尔随时都有可能被召到前线。于是,艾森豪威尔和玛咪决定将婚礼提前到7月1日举行。

    结婚前夕,艾森豪威尔接到了体检的通知书。在和玛咪的父母谈话之后,艾森豪威尔担心以后缺钱,无法养活自己的妻子,所以他申请了参加空军。成为飞行员,他就能赚很多钱,就不用为钱的事情发愁了;而且飞行使他着迷,他渴望成为陆军航空先驱;更重要的是,空军军官的贡献要比步兵军官的贡献大得多。艾森豪威尔如愿以偿,他接到了录取通知书。

    令他欣慰的是,玛咪也非常支持他。然而,当艾森豪威尔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岳父岳母的时候,迎接他的则是冰冷的话语,他们强烈反对女婿的决定。杜德先生说:“艾克,你难道不知道参加空军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吗?”艾森豪威尔回答说:“我知道,但是,真的要是打起仗来的话,步兵也是很危险的。”杜德先生沉默了很久说:“玛咪嫁给你,注定要过居无定所的日子,我们不希望她为你担惊受怕。我非常爱我的女儿,我不想她年纪轻轻就成为寡妇。”尽管杜德夫妇很喜欢艾森豪威尔,但是他们不得不为自己的女儿考虑。

    最后,杜德先生威胁艾森豪威尔:“如果你一意孤行的话,我只好取消你们的婚礼。”玛咪和父亲争辩道:“艾克一直想当飞行员,他应该去追寻自己的梦想,我不能成为他的羁绊。”不论女儿说什么,杜德就是不同意艾森豪威尔接受航空任命。艾森豪威尔再三考虑,决定放弃当飞行员。

    1916年7月1日,在岳父丹佛的家中,艾森豪威尔和玛咪举行了简单的婚礼。结婚这天,艾森豪威尔得到了上级送的与众不同的结婚礼物——他被授予中尉军衔。

    婚后,杜德的司机把艾森豪威尔夫妇送到科罗拉多州埃尔杜拉多温泉去度蜜月。他们在那里愉快地玩了两天之后,便乘火车去阿比林与艾森豪威尔的家人见面。艾森豪威尔和玛咪到达阿比林的时候是早上4点,戴维夫妇早就在家等着了。他们高兴得连嘴都合不拢,一直盼望有个女儿的老两口,终于有了儿媳妇。看到公公婆婆的笑脸,玛咪感到很开心。她还对艾森豪威尔的弟弟厄尔和弥尔顿说:“我非常渴望有个弟弟,现在终于有了。”弥尔顿后来回忆说:“那天嫂子玛咪的话,令我非常感动,甚至情愿做她的奴隶!”

    从阿比林回到休斯敦后,艾森豪威尔夫妇住进了单身军官宿舍。艾森豪威尔的军饷实在太少,他们只能过简朴的生活。偶尔,玛咪的父母会给他们经济上的支持,但这并没有使他们的生活变得富裕。娇生惯养的玛咪小姐,慢慢地学会了洗衣服、做饭等家务。

    艾森豪威尔夫妇非常喜欢结交朋友,经常在家里举行各种社交活动。玛咪用简单的饭食来招待客人,她自己还用租来的钢琴伴奏,大家一同唱流行歌曲。每次活动,家里都热闹非凡,朋友们也都玩得非常高兴,大家都把夫妻俩温馨的家称作“艾森豪威尔俱乐部”。

    一战的挫折

    1917年4月6日,美国宣布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6月,潘兴将军率领美国远征军前往法国作战。这次,艾森豪威尔仍然申请参加潘兴将军的远征军,但和前几次的结果是一样的,他的要求再次遭到拒绝。艾森豪威尔仍旧在圣安东尼奥训练第56步兵团,此时他已经是上尉了。

    为准备参加欧洲战场的战斗,艾森豪威尔认真、紧张地工作着。他带领的第56步兵团训练成绩相当突出,赢得了上级的嘉奖,被写进了201档案。201档案是美国军官生涯的官方记录档案,是对军官成绩的最好评价。距离第56步兵团开赴欧洲的日子越来越近,艾森豪威尔在为奔赴前线忙碌着,然而这次他去战场的希望又破灭了。1917年9月20日,艾森豪威尔突然接到新的任命,上级派他去佐治亚奥格尔索普港的军官训练营担任教官。陆军部又一次把艾森豪威尔派往他不想去的地方,他感到非常沮丧。尽管如此,在新的岗位上,他工作非常认真。1917年9月24日,艾森豪威尔的儿子出生了,玛咪给他取名杜德·德怀特,小名叫艾基。儿子的降生令艾森豪威尔很高兴,暂时缓解了他不能上前线的苦闷。

    1917年12月1日,艾森豪威尔又得到新的任命,到堪萨斯的莱文沃斯堡的陆军后勤学院培训军官。艾森豪威尔在培养后备军官方面表现出来的才能使他离战场越来越远。没有能够上战场,他失望极了,但这次调动使他有机会与爱妻玛咪和儿子艾基相聚几天。

    远离战场,对于一个渴望指挥军队、冲锋陷阵的军官来说,是实实在在的挫折。艾森豪威尔非常不甘心,他更加频繁地向陆军部打报告,请求去海外服役。艾森豪威尔屡次请求调动使陆军部副官署署长非常生气,他给驻地司令米勒上校写了一封信,责备艾森豪威尔屡次要求调往海外。收到陆军部副官署署长的信后,米勒狠狠地批评艾森豪威尔说:“难道你不明白军人就意味着服从吗?作为一名年轻军官,你应该少说话、多做事,主动要求上前线并不受欢迎。如果你继续这样的话,我将考虑给你处分。”听了米勒的话,艾森豪威尔的脸因愤怒而变得苍白,他气愤地说:“长官,我只请求上战场,并没有别的要求。如果我申请为国作战算是违反纪律需要惩罚的话,也不应劳您大驾,而该由陆军部按情况处理。”米勒觉得艾森豪威尔言之有理,便不再说什么了,他决定委派艾森豪威尔去执行一项“特殊的训练任务”。

    新任务使艾森豪威尔更加沮丧,还没有当橄榄球教练有趣。原来分配给他的任务是监督部队刺杀、柔软体操和操练等体育锻炼。尽管艾森豪威尔很失望,但他还是认真地履行了自己的职责,而且干得非常出色,再次给上司和士兵留下了好印象。有一个受训者曾这样说,艾森豪威尔是最能干、最好的陆军军官之一。他教他们出色的刺杀功夫,能激发起大伙的想象,使他们像亲临战场一样挥剑猛刺。

    1918年2月,在莱文沃斯堡的任务突然结束了,他被派往马里兰的米德兰军营任指挥官,参加组建美军第一批装甲部队的工作。接到这一命令,艾森豪威尔非常兴奋,因为这支部队将于1918年春季开赴战场。他终于等到了上战场的机会,而且还是带着坦克首次出现在战场上。

    米德兰军营是一座旧的、弃置不用的兵营,是南北战争时的遗址。那里工作条件很差,营房破烂不堪,没有训练手册,没有有经验的训练军官,甚至连一辆真正的坦克也没有。工作存在许多困难,一切都要从头做起。所有的坦克手都由艾森豪威尔指挥,在这里进行训练。为了完成任务,艾森豪威尔以身作则,用自己的言行来影响其他人。尽管艾森豪威尔曾坦言,他当时的心情是焦急的、暗淡的,但还是弄到一切材料,把这片南北战争时期的古战场变成了一流的兵营。

    他的工作卓有成效,到6月中旬,艾森豪威尔手下已拥有1万名士兵和600名军官,但仍然没有一辆坦克。为了提高训练质量,艾森豪威尔到华盛顿的陆军部弄来几门老式的海军加农炮供部下操练使用,他要求每名士兵必须熟练地使用。同时,他又设法搞到一些机枪让士兵训练,把机枪固定在平板卡车上,让士兵们练习在活动的平台上进行射击。经过训练,士兵们的枪法非常准,而且蒙着眼睛都能拆装机枪。后来,陆军部终于弄来了三辆老旧的坦克,坦克训练营才算真正的名副其实了。在艾森豪威尔的指挥下,军营的训练有声有色,这里的火炮射击比南北战争时还猛烈。

    在训练过程中,艾森豪威尔严格执行各项纪律。有一次,他手下的一些士兵违反军令偷偷去喝酒。经过调查,他发现是城里一个酒店老板违反禁令私下卖酒给士兵的。那时,卖酒给士兵是被禁止的。艾森豪威尔要求酒店主人以后不要把酒卖给士兵,否则就会采取措施。酒店老板为了赚钱阳奉阴违,艾森豪威尔派卫兵包围了酒店,这样酒店没有办法再做生意了。后来,当地议员和酒店老板来到艾森豪威尔的办公室要求撤兵,遭到他的拒绝。那位议员威胁说:“我们是有办法的,你要是一意孤行,我们可以到陆军部要求撤换你。”艾森豪威尔并不担心,他说:“你去做好了。我正想到欧洲去,没什么事能比离开这里更让我高兴的了。”议员确实上访了陆军部,但艾森豪威尔不仅没有被解除指挥职务,反而收到了陆军部部长助理写来的一封表扬信。信上说:他为维护士兵利益所做的不懈努力是值得赞扬的,是大家学习的楷模。

    艾森豪威尔的工作非常繁忙,无暇顾及自己的妻儿。尽管玛咪对军营的生活不感兴趣,但为了让丈夫不牵挂自己和儿子,她还是前来陪伴丈夫。艾森豪威尔一家住在米德兰兵营的公房里,他们生活得非常快乐。处理完军务,艾森豪威尔经常逗自己的儿子,把襁褓中的孩子举起来逗他笑,偶尔也给孩子换尿布、喂奶。

    艾森豪威尔训练坦克部队卓有成效,引起了上级的注意。1918年6月17日,他被授予少校军衔。同年10月14日,是艾森豪威尔28岁的生日,他晋升为坦克军团团长,授予中校军衔。为了表彰艾森豪威尔,陆军部奖给他一枚奖章。在表彰令中指出,艾森豪威尔确实胜任教官,在坦克军团的训练中表现出出色的行政管理能力,他训练的部队是美军中最优秀的一支队伍。

    工作成绩得到上级的肯定,令艾森豪威尔感到很欣慰。但是,战时身处后方的军人,不管他的工作对前方多么重要,他还是渴望上战场的。于是,艾森豪威尔递上一份又一份的报告,要求到作战部队去。艾森豪威尔终于如愿以偿,获得上级的批准,陆军部命令他于11月18日启程去法国指挥一支装甲部队。收到命令后,艾森豪威尔把玛咪和艾基送上了回丹佛的火车后,便去为启程做准备了。

    当艾森豪威尔接到作战命令的时候,德国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即将结束。11月11日,德国人签署了停战协定。消息传来,艾森豪威尔非常沮丧,情绪十分低落,他无法相信参战的梦想就这样被彻底击碎了。作为军人,一名向往战场的军人,他失去了在历史上规模最大的战争中作战的机会,他甚至连来自战场的枪炮声都没有听到过。受到挫折的艾森豪威尔曾生气地对他的同班同学诺曼·兰德尔夫说,他的后半生都得用来解释为什么没有参战。他还说,将来儿子问起他战争的事情,该如何[回答;他也不敢想在班级联谊会上谈论战功和战争经历时,他默不吭声地坐着的样子。后来,艾森豪威尔在本宁堡听到一位曾去过法国的年轻军官抱怨:“赢了又如何,我在战场上冲锋陷阵,可现在我和战前一样,也没有晋升……”他怒气冲冲地嚷道:“有什么好说的,你到过欧洲,参加过第一次世界大战,这就抵得上晋升了。”

    人类历史上最可怕的一场战争结束了,整个美国都沉浸在欢乐之中,而渴望上战场的艾森豪威尔沮丧极了。战前,艾森豪威尔整天忙于备战、训练,如今他的工作变成了负责数千名士兵的复员和善后工作,还要负责把坦克部队剩余的一切装备运到佐治亚州的本宁堡。

    1919年,为了表彰艾森豪威尔在米德兰兵营训练工作中取得的成绩,艾拉·韦尔伯恩上校提名授予艾森豪威尔优秀军功勋章。在艾森豪威尔眼里,这不是奖章,而是对“一战”期间未能亲临战场的苦涩记忆。

    战后美国军队缩减,按照规定艾森豪威尔的军阶也降了下来。1920年7月30日,艾森豪威尔恢复上尉军阶。3天后,他晋升为少校,并在之后的16年一直保持这个军衔。

    “一战”结束不到一年,艾森豪威尔遭到接连不断的打击。在米德兰兵营的时候,艾森豪威尔结识了巴顿上校。巴顿是1909年从西点军校毕业的,他和艾森豪威尔一样喜欢体育运动、对军事历史感兴趣。巴顿性格比较孤僻,喜欢我行我素,而且经常大声训斥士兵。他经常在腰里缠着一条子弹带,而且上面插着两把象牙柄手枪。

    尽管艾森豪威尔和巴顿性格方面存在很大差异,但他们却一见如故,建立了深厚的友谊。和巴顿的友谊,为他们以后的配合奠定了良好的基础。那时,他们都负责建立美国远征军坦克部队。他们一致认为,坦克是高效,可靠的毁灭性武器,只要事先侦察好地形,坦克就可以依靠快速移动能力和强大的火力突破敌人的防御阵地,制造混乱,然后进攻敌军的侧翼。1920年,艾森豪威尔和巴顿都在声望很高的《步兵季刊》上发表文章,阐述他们在坦克作战方面的见解。艾森豪威尔在《论坦克》中说,坦克尚处于幼年阶段,改进技术后的坦克会具有强大的杀伤力,它将代替拙劣的战车;在未来的战争中,由坦克来包围敌人,或者消灭他们,或者以微小的代价为步兵打开通往决定性胜利的道路。对当时的步兵指挥官来说,步兵是“战争女皇”,长期以来一直是战争的决定性力量,艾森豪威尔的观点就是异端邪说。步兵长官查尔斯…法恩斯沃思少将不喜欢坦克,也不喜欢指挥坦克的人。他召见了艾森豪威尔,并命令他以后不能再发表任何与步兵法则不协调的言论,否则将送他上军事法庭。作为一名下级军官,艾森豪威尔服从了命令。

    艾森豪威尔最大的麻烦并不是查尔斯.s.法恩斯沃思,而是房子的问题。1921年,在米德兰兵营任职的时候,艾森豪威尔和玛咪每月领取250.67美元的住房补贴。这是国家对住私房军官的补贴,而那时他们住的是米德兰兵营的公房,他们领取这笔钱是违反制度的。陆军总检察官调查出此事的时候,艾森豪威尔说他事先并不知道,并立即如数退还了所领的钱。然而陆军副总检察官海姆里克准将却认定他是明知故犯,坚持要起诉他。为此,艾森豪威尔差一点儿被开除军籍,甚至还会坐牢。这件事情拖了半年多才解决,令艾森豪威尔苦不堪言。

    1921年1月2日,死神降临在艾森豪威尔家中。他不到3岁的儿子艾基突然患猩红热天折了。失去艾基,艾森豪威尔夫妇心都碎了,内心的谴责和怪罪曾使两人关系一度紧张。玛咪在给母亲的信中这样说,她和艾克整夜睡不着觉,有时候会互相怨恨,都不知道如何是好。艾森豪威尔夫妇都尽量避免谈到艾基的死,直到1967年艾森豪威尔才在他的回忆录里写道:失去了第一个儿子是我生命中最大的灾难,他的死给我留下了永久的伤痕。

    家庭、事业的双重打击,使艾森豪威尔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他想起中学毕业时预言家的话,说他不会有太大的出息。他甚至开始考虑是否退出部队,与他的兄弟们一起奋斗。当时,艾森豪威尔的兄弟们挣的钱都比他多。阿瑟在堪萨斯的一家大银行当副总裁;埃德加是著名的律师;罗伊在堪萨斯当药剂师;厄尔在宾夕法尼亚当工程师,连最小的弟弟弥米顿也是农业部的一位高级官员。尽管艾森豪威尔觉得兄弟们的前途都比他的光明,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动摇。

    乌云散去总会重见天日,艾森豪威尔终于时来运转了。1922年,他被派往巴拿马运河区。职务虽然很普通,但幸运的是,他将在美军中最有学问的将领——福克斯·康纳少将的领导之下工作。康纳将去巴拿马运河区负责指挥第20步兵旅,他选中了艾森豪威尔当他的助手。潘兴将军很快批准了康纳的要求,并颁发了委任状。

    康纳将军的赏识

    接到陆军部的委任状后,艾森豪威尔和坦克部队挥泪告别。他离开了米德兰军营,准备去巴拿马。1922年1月,艾森豪威尔和玛咪抵达巴拿马,艾森豪威尔开始了他第一次在国外服役的生活。巴拿马驻军的任务是保护运河区,维护治安。艾森豪威尔所在的兵营叫盖拉德兵营,这个连接大西洋和太平洋的兵营是一座位于山顶的、孤立的军营。这里的生活条件极差,兵营的房子是开凿巴拿马运河时修建的,现在已经破旧不堪。艾森豪威尔夫妇被安排在康纳夫妇隔壁的房子里,这是一间好多年没有人住的两层棚屋,已经腐烂不堪了。巴拿马的气候潮湿,雷雨频繁。只要下雨,雨水就会顺着屋顶和四壁往里流。而雨过天晴后,屋里潮气蒸腾,像在蒸桑拿。玛咪回忆那时的生活时说:“生活在巴拿马就好像生活在火星上一样,可怕的高温和潮湿让人烦躁,屋里的老鼠、蟑螂、臭虫、蝙蝠闹得人无法安心。我们住下的第一天晚上根本没有办法入睡,因为有一只老鼠叫了一整夜。我们睡的军用帆布床每周都得整理一次,每次我都把床腿放在煤油罐里,然后点着一张纸把臭虫熏出来。我经常用床单蒙在身上,看丈夫穿着睡衣拿着剑追蝙蝠,直到一剑刺下去。现在想起来,我还经常嘲笑丈夫那时勇敢挥剑的经历,但在当时那并不是一件好笑的事情。”

    不久以后,玛咪就和住在隔壁的康纳夫人弗吉尼亚成了好朋友,她给了玛咪很多生活上的帮助。尽管玛咪不喜欢巴拿马潮湿炎热的气候,但受弗吉尼亚的影响慢慢适应了环境。玛咪每天都去拜访康纳夫人,把她当做知己。当康纳夫人得知因艾基的死使夫妻关系变得紧张时,她总想办法缓解玛眯的焦虑,为玛咪提供一些建议。在康纳夫人的帮助下,玛咪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和快乐。玛眯的情绪感染了艾森豪威尔,他们之间的感情逐渐升温,不久玛咪又怀孕了。1922年8月3日,玛咪生下了第二个儿子约翰,这给艾森豪威尔和玛眯带来了奠大的快乐。约翰的出生,减轻了艾森豪威尔夫妇因艾基的夭折带来的痛苦,为夫妻的感情注入了新的活力。这一次,夫妻俩特别小心,玛咪都快要把孩子含在嘴里了,她生怕再有什么闪失。后来约翰也说,玛咪过分地疼爱他,关心得几乎令他透不过气来。而对孩子非常严厉的艾森豪威尔,从来都不打约翰,总是像母亲当年教育他那样教育孩子。有了约翰之后,一家人又恢复了往日的快乐。

    在和康纳将军的交往中,艾森豪威尔受到很大的帮助和影响。对艾森豪威尔来说,康纳既是他的上级又是他的老师、’朋友。艾森豪威尔经常和康纳到野外去侦察,他们有大量时间交谈。晚上,两个人在草地露宿,坐在篝火边,继续交谈。艾森豪威尔说:“天啊,上帝,我们经常会热烈地争论。我们睡在同一顶帐篷里,我的烟瘾很重,他也一样。所以,在夜里我们会起床,点上一支烟,继续聊天。”康纳非常关心自己的下属,他帮助艾森豪威尔忘记艾基给他带来的痛苦,劝他别把因坦克理论而遭受的冷遇放在心上,要抓住机会学习军事理论知识。

    康纳对艾森豪威尔的要求非常严格,他认为艾森豪威尔应该认真阅读军事史,探索新的军事理论,提高自身修养。因此他要求艾森豪威尔阅读大量的历史小说、军事著作。每当艾森豪威尔读完一本军事著作后,康纳还会不停地提问。康纳总会问:“艾克,你已经了解了作品中描写的军队是如何战斗的吗?那些将领的决策是怎么做出来的呢?当时还可能有其他的选择吗?为什么他们赢得了战争?如果面临那样的情况,你会怎么做?”刚开始的时候艾森豪威尔不能完全准确地回答康纳,但很快就能非常完整地回答康纳的提问了。这样,在康纳将军的严格要求下,艾森豪威尔读了大量的军事、历史方面的书籍,并掌握了其中的精髓。后来在康纳的引导下,艾森豪威尔还把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读了三遍,并领会了克劳塞维茨每一句格言的真正含义。在读《战争论》的时候,他还常常有意识地去设想,在当时的军事形势下如果是他该怎么做?有一次,艾森豪威尔和一名士兵在丛林的小路上骑马前行,他们和马都掉进了沟里,这时康纳平时对他的训练发挥了作用。艾森豪威尔机警地跳开,这使他避免了在泥潭中丧命的可能。而那名士兵则深深地陷在了泥潭里,拼命挣扎着,差点儿被活埋了。艾森豪威尔冷静地命令士兵不要乱动,他从容不迫地用绳子把士兵解救了出来。

    在康纳的严格监督下,艾森豪威尔的进步很大,但是康纳并没有放松对他的要求。为了让他从各方面得到锻炼,康纳要求他每天写一条战场命令给部队实施。经过训练,艾森豪威尔准确、熟练地掌握了准备和发布命令的技术。在巴拿马,康纳教给艾森豪威尔军事史真正的含义和价值,博学的康纳是艾森豪威尔探索军事艺术的导师,他造就了艾森豪威尔的整个军事事业。正如一份报告里说的那样:康纳将军将艾森豪威尔置于自己的监护之下,他成为只有一名学生的军事教授。1964年,艾森豪威尔在卸任总统时曾说,福克斯·康纳是他认识的最有才干的人。

    康纳时常鼓励艾森豪威尔说:“艾克,你会有发展前途的,总有实现自己愿望的一天,不要放弃!”康纳深信世界大战是不可避免的,他说,由于《凡尔赛条约》的缺点,也许15年,也许30年,战争将会再度爆发。这将是一次新的世界大战,到时美国将与盟国一起作战,并让艾森豪威尔有所准备。康纳的预言深深影响了艾森豪威尔,他觉得在军队服役有了特殊的意义。

    康纳非常关心艾森豪威尔今后的发展方向,建议艾森豪威尔想尽一切办法去乔治.C.马歇尔上将手下工作。马歇尔于1880年12月13日出生于宾夕法尼亚州的一个矿业主家庭。儿时的他十分顽劣、不求上进,挨了父亲不少打。他的父亲曾经参加过美国南北战争,因为没能成为一名军官,所以他一直很遗憾,希望儿子能完成自己的夙愿。17岁的时候,马歇尔被父亲送进了弗吉尼亚军事学院。在父亲的帮助下,马歇尔一毕业就获得了陆军少尉军衔,而且在有名的陆军军官——美国驻菲律宾总督老麦克阿瑟手下服役。

    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马歇尔在潘兴将军手下服役,军衔是上尉。马歇尔说话平稳,为人谦逊,不轻易表扬人,严格地超党派,不愿意介入政治纠纷。康纳说:“我和马歇尔曾同在潘兴将军手下工作过,马歇尔在美国远征军中很有名气。他具有指挥协调未来战争的艺术,精于安排盟军部队的技术,是一个十足的天才,你在他麾下工作一定会学到很多东西。”为了鼓励艾森豪威尔,康纳将军对他说,他指挥战争的话也会和马歇尔一样出色。康纳在1924年艾森豪威尔的考核报告中写道:“艾森豪威尔是我所见过的最能干、最忠诚、效率最高的军官之一。”

    1924年秋,康纳被调回华盛顿担任陆军参谋长的首席副官。此时艾森豪威尔也接到调令,他非常高兴,心早就飞了回去。然而,当他打开调令时心都凉了,因为陆军部又把他重新派回米德兰军营担任橄榄球教练。幸运的是,在一个赛季结束之后他又被任命去指挥一个坦克营。而此时,艾森豪威尔不想再从事以前的工作,因为服役9年的艾森豪威尔还没有正式进修,没有参加步兵学校的学习,仅仅接受过正式的坦克学习,所以特别希望能进入利文沃思堡的指挥参谋学院学习。他试图拒绝这份调令,准备向陆军部申请进军校深造。这时,康纳将军给艾森豪威尔写了一封信,信上说:

    艾克:

    无论陆军部给你下达什么命令,决不要提出异议,先一声不响地接受下来。

    康纳

    看了康纳的信,艾森豪威尔接受了陆军部的任命。但是没几天,艾森豪威尔被调入副官署署长办公室,并被派到科罗拉多去负责招募新兵。艾森豪威尔非常生气,但他还是不动声色地接受任命。对这一任命艾森豪威尔很气愤,但他的妻子玛咪却非常高兴。因为科罗拉多在她的娘家丹佛市郊,如果丈夫接受任命,他们一家就可以在一起度过好几个月。

    艾森豪威尔服从命令后,康纳将军利用在陆军部的种种关系说服了副官署长,推荐艾森豪威尔去军校深造。其实康纳并不知道步兵长官已经向陆军部提交了一份名单,推荐有资格的步兵军官参加指挥参谋学院1925—1926年的学习,而且名单中就有艾森豪威尔的名字。终于可以到利文沃思堡的指挥参谋学院学习了,这对艾森豪威尔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一次巨大的挑战。这所学校是总参谋部的直属院校,是最有权威的军事学院,只要艾森豪威尔在毕业的时候取得优异的成绩,就会获得晋升的机会。否则,他将与步兵军官无缘,只能去当一名橄榄球队的教练。艾森豪威尔欣然接受了这次挑战,1925年8月,他满怀信心地去利文沃思堡报到。

    为了培养能胜任各种工作、帮助司令官做决定的合格参谋军官,1881年,威廉.T.谢尔曼将军创办了利文沃思堡参谋学院。艾森豪威尔来进修的时候,该校叫做指挥参谋学院,后来又改成美国陆军指挥参谋大学,它是美国陆军职业军官最重要的一所军事学院。从该校毕业的学生,都会有升职的机会。道格拉斯·麦克阿瑟、乔治.C.马歇尔、巴顿等都是从该校进修毕业的。马歇尔曾说,利文沃思堡是成功的光荣标志,没有它,任何军官都不可能有出任高级指挥官的机会。指挥参谋学院不像西点军校,学校的老师是一群掌握权威理论的人,对他们来说,学院所传授的东西是神圣的。

    进利文沃思堡参谋学院对学员来说,不仅是一种奖励,而且是一种鞭策。入学后,艾森豪威尔不敢有丝毫懈怠,因为利文沃思堡参谋学院的竞争非常激烈。与他同—年人校的275名学员,都是上级亲手挑选的精英,并且代表着各军种的荣誉。

    参谋学院一天的生活是紧张的,课程安排得很密,而且需要在课外进行大量的学习。除了安排培养合格的参谋军官的课程外,考验学生的勇气也是学院的课程。为了选拔出最优秀的人才,学院的各种训练几乎完全接近实战条件。这种训练通过施加巨大的压力,使学员能在复杂多变的战场环境下,克服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紧张迅速进行思考并做出明智的决定。有一项在陌生环境中的骑马训练,其他学员都要花大量的时间,在利文沃思堡周围的田野里练习才能解决问题,许多人都非常痛恨这种训练;而对艾森豪威尔来说,这只不过是普通的练习,因为在康纳将军手下任职的时候,他曾在巴拿马丛林里严格地训练过。紧张的训练让人几乎精神崩溃,以至于偶尔会有人承受不了压力而自杀。有个同学曾开玩笑说,他们班一起决定,如果谁想自杀,一定要先杀一个教官。

    学生们每天都要进行野战训练、开会、讨论和研究地图,为此经常学习到深夜。学院的学习很紧张,竞争非常激烈,但艾森豪威尔有一套轻松的学习方法来应对巨大的压力。艾森豪威尔不像大多数学生那样熬夜,他每天晚上只学习到9点半就上床睡觉。他说,他宁愿在每天早晨头脑清醒的时候学习,这样效率更高。

    学员们主要有组成非正式的学习小组、找一个同伴一起学习、自己一个人学习三种学习方式。其他学员基本上都参加由4到8人组成的学习小组,而艾森豪威尔拒绝参加,他觉得集体学习浪费时间,他不愿意把时间花费在谈论和辩论上。不过,他和一名来自萨姆·休斯敦堡的老朋友伦纳德·杰罗一起学习。他们在艾森豪威尔家的二层阁楼里建立了一个“模拟指挥所”,“指挥所”的墙壁上挂满了地图,书、笔记、钢笔、铅笔随意地扔在一张桌子上,书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参考书。每天晚上,两位军官伏在桌上,用帽檐遮住灯光,在“指挥所”里查阅地图、看参考书或者研究战术。这间研究室不许任何人随意进入,连家人也不例外。有一天晚上,3岁的约翰想看看爸爸和杰罗叔叔为什么忙到这么晚,他们到底在做什么?好奇的他爬上楼梯,却什么也没有看明白。后来约翰说:“我隐约记得那个晚上,我看到父亲和杰罗叔叔在一张大桌子上写写画画。我太小了,看不到桌上放的东西,便好奇地盯着墙上的那些地图。爸爸和杰罗叔叔发现我后,笑着把我抱进去,但是不到半分钟就把我哄下了楼。”后来艾森豪威尔在回忆自己在利文沃思堡的一年时说,他们在“模拟指挥所”学习比在课堂上还要聚精会神。除了和杰罗一起学习外,艾森豪威尔经常去听政府官员和军队将领们做关于世界形势的报告。艾森豪威尔说:“我觉得听他们的报告,能让我视野开阔,学到更多的军事知识。”

    星期六和星期天没有课的时候,艾森豪威尔也会适当地放松自己。这时,他们的“艾森豪威尔俱乐部”又重新活跃起来。学院里的许多教员和同学都会到他家里来,他们一起聊部队的趣事、聊自己的孩子等等,说不完的家常话。没有了教官和学员之间的界线,没有了学员间的激烈竞争,他们相处得非常愉快,就像生活在一个亲密的大家庭一样。

    经过紧张的学习,1926年6月,艾森豪威尔顺利完成了学业,并且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上级给他的毕业评语是:艾森豪威尔是名有才能和前途的军官。祝贺的电函像雪片一样纷至沓来。康纳将军为他感到高兴,艾森豪威尔的岳母也非常兴奋,来电说:“孩子,我真为你自豪,现在我逢人便可以夸奖我的女婿了。”而艾森豪威尔的大哥阿瑟为了庆祝艾森豪威尔和杰罗顺利毕业,在堪萨斯城的旅馆举办了一场喧闹的、值得纪念的庆祝晚会。接到亲朋好友的祝福,艾森豪威尔的妻子玛咪高兴得快要晕倒了。她说,她知道艾克一定会得第一名的,但是当他真的拿了第一名的时候,心中还是很兴奋。取得好成绩,艾森豪威尔非常高兴。他说:“能取得这样的好成绩,我十分感谢玛咪在学习期间对我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顾,感谢巴顿给我的帮助,更感谢康纳将军的谆谆教诲。”

    艾森豪威尔以优异的成绩从指挥参谋学院毕业之后,并没有立即得到晋升。康纳将军把他推荐给潘兴将军,此时,潘兴已从陆军参谋长位置卸任,担任欧洲作战纪念委员会主任。潘兴委派给艾森豪威尔的工作是编写“一战”期间的战争手册,要求6个月完成。幸运的是,艾森豪威尔有弟弟弥尔顿的帮助,他在政府部门工作,擅长新闻采访。在他的协助下,艾森豪威尔很快就轻松地完成了任务。当他按时上交了欧洲战争手册时,潘兴将军非常高兴,表扬艾森豪威尔说:“你恪尽职守,运用非凡的智慧有效地完成了全部工作,而且在许多细节方面做得非常好。”作为对艾森豪威尔工作的嘉奖,潘兴将军推荐他进麦克奈尔陆军大学深造,这是一所军官进修的最高学府。1928年6月,艾森豪威尔从陆军大学毕业。至此,38岁的他才完成了陆军一系列的正规军事教育。

    从陆军大学毕业后,艾森豪威尔重返作战纪念委员会工作,被派往法国出差一年。1928年8月,艾森豪威尔一家抵达巴黎,居住在塞纳河左岸一套公寓里。白天玛咪把约翰送到麦克珍妮特学校后,她就去疯狂地购物,而艾森豪威尔则在办公室辛勤地工作。他不止一次到那些进行过重大战役的地方实地考察,这使他对“一战”中重大战役及地形了如指掌,直到“二战”的时候,他都清楚地记得这些地方的战争细节。

    在巴黎的美国人社区里,“艾森豪威尔俱乐部”很受欢迎,人们在这里聊天、打牌、跳舞、听音乐,玩得非常高兴。艾森豪威尔在巴黎的15个月很快就轻松地过去了。1929年9月,艾森豪威尔一家离开巴黎的时候,很多人聚在码头上,为他们举行欢送仪式,朋友们送的礼物和鲜花将船点缀得非常漂亮。

    在陆军部

    经过两个月的海上航行,1929年11月,艾森豪威尔一家从欧洲回到华盛顿。艾森豪威尔被安排在陆军部助理部长办公室工作,主要负责制定下一场战争中美国工业和人员的动员计划,这项工作与世界形势极不合拍。1930年,美国的证券交易所倒闭,经济危机爆发。人们被经济危机搞得焦头烂额,没有谁会去考虑可能发生的战争。但美国政府不得不考虑国际形势,在欧洲,德国法西斯上台执政;国际舞台上,政治力量越来越清楚地形成了新的对比。万一发生世界性的冲突,而且美国参加战争的话,首先面临物资短缺、人力短缺等问题。为了解决这些问题,美国制定了让工厂扩大生产量的计划,艾森豪威尔花了大量的时间和大企业家交换意见,让他们把自己的工厂由平时生产转为战时生产。然而,忙于对付经济危机的资本家一心只想着如何尽快推销堆积如山的商品,几乎没有一个认真地对待艾森豪威尔少校。对他们而言,现在讨论将来甚至不可能发生的战争是非常可笑的。

    艾森豪威尔在陆军部助理部长办公室的顶头上司是莫斯利,他曾当过潘兴将军的军需主任,是麦克阿瑟的好朋友。他的政治思想极为偏激,经常说一些激进的话,甚至提出陆军部应该把所有的激进分子都抓起来,用船运到苏联去。艾森豪威尔与莫斯利相处得非常好。在他看来,莫斯利并不是军国主义者,而是一个爱国者,一个精明、知人善任的军官。艾森豪威尔和莫斯利的工作都非常出色,但是陆军部参谋长查尔斯·史沫莱尔将军对他们的工作很蔑视,他甚至下令,禁止任何工作人员进入乔治·范·霍恩·莫斯利少将和艾森豪威尔的办公室。

    与工作相比,艾森豪威尔的生活是非常舒适的。回国之后,他们一家住进了怀俄明公寓。由于经济危机,艾森豪威尔的薪水减少了,但全国物品的价格也有所下降,他们一家日子过得还是比较惬意的。最让艾森豪威尔开心的是,他们能与弟弟弥尔顿一家待在一起。弥尔顿在民主党政府里担任高级官员,社交活动十分频繁,但是兄弟俩经常会抽时间坐在一起舒心地聊天,艾森豪威尔开始进入弥尔顿的社交圈。这时,艾森豪威尔才发现自己和弥尔顿之间的不同。弥尔顿圈子里的人,唯一不变的话题就是政治,而艾森豪威尔对此并不感兴趣。他更多的是强调作为一名军人,他所应该承担的责任。

    弥尔顿坚信自己的哥哥艾克一定会有所作为的,所以他把艾森豪威尔介绍给政府官员、内阁成员、新闻记者认识。在向记者作介绍的时候,弥尔顿说:“这位是艾森豪威尔少校,是我的哥哥。他以后一定会飞黄腾达的。”华盛顿上流社会的人都知道了弥尔顿有个当大兵的哥哥。通过和艾森豪威尔的交谈,这些记者、官员们都认可弥尔顿的看法,觉得艾森豪威尔不简单,他一定会有所作为的。

    1930年11月,麦克阿瑟就任美国陆军参谋长,取代了史沫莱尔在陆军部的职务。麦克阿瑟,生于将门之家,他的父亲老麦克阿瑟曾担任入侵菲律宾的美军司令。麦克阿瑟从小就认为自己会成为像父亲一样的人,他觉得这是命中注定的。13岁的时候,他进入西得克萨斯军校,经过四年的学习,以优异的成绩毕业。随后,他又进入西点军校。从西点毕业后,他被派往菲律宾当父亲的随从参谋。在“一战”中,麦克阿瑟是授勋最多的军官之一。“一战”后,他被任命为西点军校的校长。为了使西点成为现代化的军校,他实施了一系列的改革措施,为此被誉为“西点之父”。1925年,他被擢升为少将,成为美国最年轻的将军。

    麦克阿瑟是陆军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参谋长,他像一股清新的空气令陆军部助理部长办公室恢复了生机。同年,美国国会成立了“战争政策委员会”,主要负责制定陆军部的秘密动员计划,即在战时应遵循的政策,如何在战时利用关键工业,如何平均负责战争费用等。麦克阿瑟接到由他负责制定这项计划的通知后,把任务交给了艾森豪威尔和莫斯利。两人的工作进展得十分顺利,他们很快就提交了一份议题广泛的文件。1930年年底,他们交出了详细、全面的计划。这份计划包括义务兵役、价格控制、对外贸易、控制民用工业的必要手段以及建立专门的政府高级机构对工业、人力和公共关系实行集中领导等重要问题。另外,在给麦克阿瑟的报告中,艾森豪威尔详细地分析了计划中的问题,并提出了解决问题的相关建议。麦克阿瑟看了计划书和报告之后,非常满意,做出了提拔莫斯利当副参谋长的决定,并召见了艾森豪威尔。虽然这次见面并没有为艾森豪威尔带来任何利益,但总参谋长已经注意到了他。

    1931年春,“战争政策委员会”就这一计划举行公开听证会。各行各业的企业家纷纷来到陆军部预先讨论他们的问题,麦克阿瑟通知他们去找艾森豪威尔讨论计划。出席这次会议的都是地位显赫的人,几乎没有人赞成艾森豪威尔的计划。他们说:“现在,谈战时征用一切产业的主张简直是天方夜谭。”对艾森豪威尔而言,公开听证会是一次重要的经历,非常有意义。正是这次讨论会使艾森豪威尔有机会和工业界的巨擘们进行工作接触,对美国工业方面的问题有了一些了解,他甚至对美国的国情、经济实力、资本家对战争的态度等都了如指掌。

    艾森豪威尔参加这一工作,最直接的好处就是可以与麦克阿瑟接触。艾森豪威尔给这位参谋长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麦克阿瑟对他非常满意,并开始让他为自己起草一些演讲稿、报告和信件。1932年,艾森豪威尔替麦克阿瑟起草了一份报告。在对这份报告的批语中,麦克阿瑟对他倍加赞扬,他写道:“亲爱的艾森豪威尔,你写得非常好,远比我写得精彩,深表感谢。”在后来的工作中,麦克阿瑟多次表扬过艾森豪威尔。他还在艾森豪威尔的考绩报告中说,他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军官,精力充沛、判断力强,在他的同辈中,没有人能胜过他;在下一场战争中,他应立即登上领导岗位。

    麦克阿瑟是一个个性张扬的人,非常引人注目,无论走至到哪里,都会有记者跟在他后面。他总是故意对当前最敏感的问题发表公开谈话,因此,他的见解和行为经常成为报纸的头条新闻。他喜欢搞政治,从不隐讳自己的政治野心,很多人都知道他愿意被提名为总统候选人,但他从没有在政治上取得成功。在美国,军队不允许以任何形式介入政治,军队和军官应超越政治,而麦克阿瑟不这样。对此,艾森豪威尔非常沮丧。尽管因为政治问题他们之间存在分歧,但艾森豪威尔还是从麦克阿瑟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麦克阿瑟从来都不教导艾森豪威尔如何工作,他总是用自己的言行影响艾森豪威尔。当他在某个问题上表明自己的立场后,便固执地坚持自己的立场。麦克阿瑟会考虑问题的所有细节,然后有条理地摆事实来坚持自己的论点。在后来的工作中,艾森豪威尔总是不自觉地效法麦克阿瑟。他曾在回忆录里这样描绘麦克阿瑟:他是一位果断、有风度、知识渊博的将军,记忆力非凡,他只要看一遍演讲稿或报告,就能逐字逐句地背出来。

    1932年夏季,美国发生了退伍军人请愿事件,这是艾森豪威尔在总参谋部经历的最惊心动魄的事件之一。这次事件让他清楚地看到了卷入党派政治带来的后果。

    这年7月,第一次世界大战时期的老战士要求改善生活条件而举行了游行示威。两万多失业的退伍军人聚集在华盛顿街头,要求政府发放参战退役金。请愿者没有地方居住,他们就住在离白宫不远的宾夕法尼亚街上弃置不用的楼房里,有的甚至住在用捡来的材料、铅皮桶和旧木板搭成的可怜的小棚屋里。他们说,只要政府发齐他们的退役金就撤离。老兵请愿刚好发生在华盛顿和其他地方的抗议活动的同时,一些共产主义者参与了他们的行动。在政府看来,老兵请愿是共产党的阴谋叛乱,是煽动革命的罪恶行径。麦克阿瑟认为这次运动非常危险,说退伍军人里渗入共产党,他们想通过退伍军人的游行进行革命行动。而艾森豪威尔却有不同的看法,他说,请愿者中大多数人也许受到一些煽动者的蛊惑,但他们都是安分守己、穷困潦倒、无家可归的老兵而已。后来,麦克阿瑟想尽一切办法证明请愿者与共产党的关系,他让全国各地的高级军官向他提供与请愿者一起进军华盛顿的共产党人的名单,结果没有一个人知道。尽管缺乏证据,政府还是决定用暴力把退伍军人赶走。

    7月27日,政府对华盛顿警察局下达驱逐令。第二天早晨9点,警察开始驱逐行动。哥伦比亚警区的警察想把废弃大楼里的老兵赶出来,他们与退伍军人发生了暴力冲突,向手无寸铁的老战士开枪了。为了自卫,退伍军人用砖头砸人。暴力冲突的结果导致两名老兵死亡、多名受伤,有好几名警察也受了伤。局面一片混乱,政府认为警察已经无法控制局面,于是派联邦军队介入驱散老兵的行动,麦克阿瑟亲自去游行地点指挥。出发前,艾森豪威尔突然意识到军队不该参与行动,于是他提醒麦克阿瑟说:“将军,这不是大规模的军事行动,只不过是一场骚乱而已,您没有必要亲自前往。”麦克阿瑟不耐烦地说:“艾森豪威尔,你有更好的建议?”艾森豪威尔毫不犹豫地说:“将军,您去很可能会损害政府和军队的威望。而且老战士……”没有等艾森豪威尔说完,麦克阿瑟就生气地打断他说:“共产党人对政府虎视眈眈,就要爆发革命了。此刻,国家处于危急之中,我必须前往。”其实,麦克阿瑟心里在想:这次要是立功又会风光一回。他兴奋地说:“老兵中肯定有共产党,我一定会亲自解决问题的。艾森豪威尔,马上穿上制服和我一起去,这是历史赋予我们的神圣使命。”

    当麦克阿瑟参谋长和艾森豪威尔等人出现在请愿现场时,几十个摄影记者抓住机会,拍下了对比鲜明的照片。照片上麦克阿瑟身穿制服,腰系武装带,足登锃亮的马靴,胸前还挂满了勋章,显得特别神气;而艾森豪威尔和其他一些下级军官,外套上都没有戴勋章。在记者所拍摄的照片上,兴高采烈的麦克阿瑟身边站着的却是神情沮丧的艾森豪威尔。

    在麦克阿瑟的参与下,军队很快驱散了退伍军人,他们连老战士的棚屋也烧毁了。有人这样描述那个夜晚:老兵在黑夜里逃窜,他们身后是火的海洋;被驱散的老兵,一个个污泥满身、衣衫褴褛。事情平息后,麦克阿瑟准备参加记者招待会,艾森豪威尔劝他说:“将军,这次行动是政界的命令,而不是军界的决定,我认为只应该由政界官员向报界发表谈话,您应该回避。”但麦克阿瑟不肯放弃这次抛头露面的机会,他根本不听艾森豪威尔的劝说。他毫不犹豫地参加了午夜的记者招待会,并肆无忌惮地对记者吹嘘:“那些让人讨厌的暴徒,死有余辜……是我把国家从萌芽的叛乱中拯救了出来!”

    美国军警对退伍军人的残酷镇压,受到舆论的强烈谴责。在人们心中,麦克阿瑟是个十分残暴的人。然而,麦克阿瑟拒绝承认自己所犯的错误,他把不利于自己的宣传都推到了共产党人的身上。麦克阿瑟是个顽固的人,他认为一个高级指挥官决不能承认自己的错误,要不惜一切代价维护其在公众中的形象。这件事使艾森豪威尔更害怕极端主义,总是本能地回避各种争论。

    第二次世界大战开始前,血洗老战士是艾森豪威尔参加的唯一的“军事”行动。尽管艾森豪威尔因此被授予了一枚奖章,但是他称这次行动为“令人鄙视的一幕”。艾森豪威尔的一位传记作者这样写道:艾森豪威尔少校已经逐渐成熟,在血洗老战士的时候,他曾多次劝说麦克阿瑟不要参与镇压行动。事后,他还巧妙地躲避了记者的采访。

    在这一事件过去7个月之后,即1933年2月,麦克阿瑟调任艾森豪威尔做他的私人助理,负责起草信件、讲演稿,并准备参谋长的年度报告。艾森豪威尔在报告中列出了军队的三个缺陷:第一次世界大战剩余下来的装备陈旧,而且还在不断遭到损坏;陆军没有钱,无法购置新研制的伽兰德半自动步枪,所以只能继续使用1903年装备的斯普林菲尔德步枪;1934年,部队只有12辆“一战”后的坦克。此外,他还提出扩军备战的建议。对于艾森豪威尔的工作,麦克阿瑟非常满意。他很赞同报告中的观点,为了求得政府拨款购买坦克和更新装备,麦克阿瑟甚至与罗斯福总统吵闹,但收效甚微,政府仍然按照大力削减的预算进行工作。因为经济危机的影响,1933年3月,罗斯福总统开始实行“新政”。美国的军费预算到1935年的时候是2.84亿美元,比1933年少了0.2亿美元。美国军队完全缺乏准备,而此时德、意、日等国已经迅速开始扩军备战。政府没有重视这份报告,以至于在后来的战争中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无数军人的生命。

    罗斯福总统实施“新政”初期,陆军部的日子并不好过。艾森豪威尔总是赞扬海军的晋升制度,抱怨陆军的晋升制度,他又一次动了离开部队的念头。尽管艾森豪威尔的名字一般公众并不知晓,却受到来陆军部采访的记者们的注意。一家报纸请他担任军事编辑,年薪2万美元左右。这对一个每年只拿3000美元的军官而言,是极具诱惑力的,艾森豪威尔大为动心。这份工作不仅可以使他继续留在华盛顿,与亲戚和朋友一起生活,而且可以让他准确地对美国的军事和海外的威胁作出评价。但是经过再三考虑,艾森豪威尔战胜了高薪的诱惑,最终还是留在了军队里。

    渴望上战场的他时时记得康纳将军的预言:不久世界将会爆发战争,而且规模比“一战”还大。德、意、日重新武装的事实,使他确信这场战争已经不远了。于是,他迫切地想离开华盛顿和总参谋部,作为战斗兵种的军官到部队里去做一些具体工作,但是麦克阿瑟不放他走。

    1935年,麦克阿瑟的参谋长任期满了,艾森豪威尔盼望着派他到野战部队去服役。然而,现实还是给了他当头一棒,他将担任麦克阿瑟的助理一同前往菲律宾。1935年,美国国会通过了让菲律宾实行联邦政体的决议。奎松总统和国民党领导的菲律宾联邦政府需要一支军队,他们希望在1945年美军全部撤离菲律宾之前,建立起自己的军事力量,以保卫国土。麦克阿瑟和奎松是好朋友,而且他曾经有过与父亲一起在菲律宾工作的经历,于是,奎松邀请麦克阿瑟到马尼拉去当他的军事顾问,负责建立一支军队。麦克阿瑟说,要是没有艾森豪威尔的帮助,他将无法进行工作。于是,麦克阿瑟要求艾森豪威尔与他一同前往菲律宾。

    菲律宾的日子

    1935年9月末,艾森豪威尔离开华盛顿,和麦克阿瑟一起登上西行的火车去旧金山,他们从那里搭船来到了菲律宾。

    在菲律宾,艾森豪威尔参加了组建空军、建立军事学校、组织城市居民进行军事训练、制定岛国的国防计划等,这是一项很有意义的工作。因为这时日本退出国联,德国人也违反了“一战”后签订的《凡尔赛和约》中关于军备的规定,开始大规模地重整军备。这些危险信号表明,不久以后就会爆发战争。

    闲暇之余,艾森豪威尔偶尔会打桥牌、玩高尔夫球。菲律宾总统奎松是个牌迷,每个周末,他都会邀请艾森豪威尔一起打牌。艾森豪威尔能博得总统的好感,不仅仅是因为他的牌技,他的坦诚、对军事的独特见解更能吸引总统的目光。奎松总统曾多次赞扬他:“在他的全部优秀品质中,我最称颂的是他的坦率、诚心诚意。不论何时向艾克征求意见总会得到答复,答案可能会让我不满意,但是得到他的回答是件令我愉快的事情。”

    1936年,约翰从8年制学校毕业,玛咪和约翰便乘船来到了这个炎热的小岛。他们家里没有空调,屋子里时常有臭虫和壁虎,在这里玛咪总能想起在巴拿马不愉快的记忆。她无法适应菲律宾潮湿、炎热、漫长的雨季,觉得来这里简直是场噩梦。而他们的儿子约翰则非常喜欢岛上的生活,他说在菲律宾的日子是他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约翰在布兰特学校读书,这是一所专为美国人开设的学校。在这里,约翰受到了很好的教育。由于经常和父亲一起打网球,他的球技进步很快,还成为学校网球队的一名非常出色的选手。妻儿的到来使艾森豪威尔很高兴,更令他兴奋的是,1936年7月1日,在他和玛咪的结婚纪念日上,他得到了中校军衔。

    在菲律宾,艾森豪威尔还重温了当空军的旧梦。每天早晨上班之前,他都参加飞行课程的学习。经过刻苦训练,他掌握了复杂的飞行技术,在48岁时取得了飞机驾驶证。他的教练休·帕克说:“他的技术比一般人都好,但他的远视眼使着陆成为冒险,因为他不能准确地判断跑道与飞机之间的距离。为此,我总用吊钩做参照点来帮他练习。他的记忆力非常好,无论教他什么,他都能轻松掌握。”对艾森豪威尔而言,飞行不仅是工作,更重要的是一种娱乐。一有空闲,他就会驾驶飞机单飞。

    艾森豪威尔的合作伙伴吉姆—奥德非常称职,总帮助他分担工作,他们合作得非常愉快。然而不久,这种愉快的合作因为奥德的坠机身七而结束。对奥德的意外离去艾森豪威尔非常难过,甚至感到有些心灰意冷,他说,从那以后,他需要做更多的工作计划。对他而言,工作的多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开心、愉快地工作。可是他的朋友不在了,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

    在美国的时候,艾森豪威尔就因为对某些问题的见解和麦克阿瑟不同,而与麦克阿瑟产生过分歧。到了菲律宾之后,他们的分歧越来越明显,关系也开始变得冷淡、疏远,艾森豪威尔越来越不喜欢麦克阿瑟的坏脾气。

    1936年美国总统竞选期间,麦克阿瑟和艾森豪威尔为谁将最终当选的事情发生争吵。麦克阿瑟深信共和党总统候选人阿尔夫·兰登一定会压倒多数取得胜利,而艾森豪威尔却说麦克阿瑟的预测是错误的。他说,兰登甚至无法在其家乡堪萨斯州取得胜利。听到这样的话,麦克阿瑟当众责骂艾森豪威尔以及一个和他观点相同的副官,说他们愚蠢,鼠目寸光。为了证明自己的话是正确的,麦克阿瑟援引了《文摘报》的民间测验来说服大家,还对兰登的获胜押下了好几千比索的赌注。他还劝告菲律宾政府做好准备,迎接华盛顿政府的更迭。选举结果出来后,艾森豪威尔说对了——兰登只在两个州胜出。可是麦克阿瑟只是指责《文摘报》歪曲事实,并没有向被自己斥责的下属道歉。因为这件事,艾森豪威尔很愤怒,他在日记中写道:“真是见鬼!”其实这还不算真正见鬼的事情,最令艾森豪威尔无法忍受的是麦克阿瑟在菲律宾的所作所为。

    刚到菲律宾的时候,麦克阿瑟和艾森豪威尔因为军费的问题产生分歧。艾森豪威尔和助手奥德经过全面调查后,拟定建设一支像样的部队的计划费用为2500万美元。计划书交给麦克阿瑟后,他看都不看一眼就说,重新做计划,费用削减50%。艾森豪威尔和奥德费尽心思,想办法来解决根本无法解决的问题。当改得面目全非的计划书交上去的时候,正规部队只有930名军官和7000名士兵。新兵的训练时间由一年减为半年,炮兵部队建制已被取消,武器弹药的采购计划也往后延长了10年。然而,奎松还是不停地说自己的政府无力承担。实际上,他的国防预算不会超过800万美元。尽管如此,麦克阿瑟还是决定按照奎松的要求建立军队。

    工作中遇到了很多困难,艾森豪威尔和麦克阿瑟经常争吵,分歧越来越大。真正使他们关系恶化的是麦克阿瑟接受奎松政府陆军元帅的任命。

    一天,麦克阿瑟容光焕发地走进艾森豪威尔的办公室。他对艾森豪威尔说:“奎松准备任命我为菲律宾的陆军元帅,授予你和奥德将军军衔。”艾森豪威尔感到非常震惊,他愤怒地说:“我绝对不会接受任命。将军,你也不能接受。你已经是令人羡慕的美国的四星将军,这样的荣耀多少人梦寐以求啊,你为什么还要接受一个生产香蕉的小国授予的陆军元帅呢?难道你……”如此尊贵、显赫、可以提高声望的军衔,麦克阿瑟岂会听艾森豪威尔的劝告放弃?他没有等艾森豪威尔把话说完,就骂了他一顿。

    1936年8月24日,在马拉卡尼扬官,奎松为麦克阿瑟举办了一个盛大的授衔仪式。麦克阿瑟得意洋洋地从奎松手里接过象征新职位的金制手杖,然后发表了一篇夸夸其谈的演讲。麦克阿瑟的行为违反了美国的军事传统,他的行为引来了美国国内批评家的攻击,讽刺他是“吕宋的拿破仑”、“香蕉园的独裁者”。他的敌人、同事没有一个人不嘲笑他是一个自封的元帅。艾森豪威尔觉得非常滑稽可笑,他说这个仪式简直荒谬之极。他认为麦克阿瑟做了一件恶心的事情,实际上是个徒有虚名的元帅。人们一直认为是奎松要求他接受任命的,直到1942年奎松访问华盛顿的时候,人们才知道真相,原来是麦克阿瑟自己要求得到这个显赫头衔的。

    1937年7月,艾森豪威尔和麦克阿瑟因为军费预算又一次发生了冲突。麦克阿瑟将艾森豪威尔臭骂了一通之后,愤愤地说:“看看你这个自高自大的家伙都做了些什么,我已经无法忍受了。你们这些参谋,只知道为自己着想,没有了你们我一样能行。”不但遭到辱骂,工作也被否定,艾森豪威尔生气极了。从这一天开始,他下定决心要尽快回国。他在日记中写道,他无法再为这个狂妄的人工作了,他已经准备好在任何时候回美国工作……

    1938年1月初,为了振奋民心,麦克阿瑟决定在菲律宾的首都马尼拉举行一次盛大的列队游行。他计划把各训练基地的军人全都召集到马尼拉城郊,组织市民参观兵营,然后再举行一场盛大的阅兵式。麦克阿瑟认为,马尼拉的市民目睹自己军队的雄姿后将会大受鼓舞。艾森豪威尔估算了费用之后,告诉麦克阿瑟列队游行的计划不可行。为此,他们之间又一次发生了激烈的争吵。

    不久奎松得到了消息,当他向艾森豪威尔询问此事时,艾森豪威尔感到很困惑。他说:“难道这不是您和麦克阿瑟将军商量好的吗?”一想到游行的费用,奎松就觉得恐慌,他生气地说道:“是吗?我将亲自给麦克阿瑟将军打电话。”接到奎松要求立即取消游行的电话后,麦克阿瑟大发雷霆,他说:“艾森豪威尔,你这个混蛋,是你将事情告诉奎松的吧?谁给了你乱说话的权利?”艾森豪威尔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麦克阿瑟为了挽回自己的面子吼道:“我没有让你们着手去准备这次游行,从来没有!我只是让你们不动声色地去进行调查。难道我不知道会劳民伤财吗?”

    “我……”艾森豪威尔被弄得张口结舌,不知说什么好。

    “我什么,一切后果由你自负。”麦克阿瑟说完后,便摔门而去。

    事后艾森豪威尔向麦克阿瑟请求立即回国,麦克阿瑟却说:“这完全是误解,让我们忘了这不愉快的事情吧!”可是艾森豪威尔却无法忘记这样的遭遇,几十年后,他谈到这件事情时说,没有谁和上级的争吵比得上他和麦克阿瑟之间的争吵。麦克阿瑟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人,他们的关系因为争吵变得越来越糟糕。

    尽管麦克阿瑟经常斥责艾森豪威尔,但他并没有同意艾森豪威尔回国的要求。虽然他嘴上说离开他也能行,但麦克阿瑟心里很清楚,他需要艾森豪威尔,他根本不能失去这样一位出色的助理。艾森豪威尔是他与奎松总统之间的联络官,为他起草演说、文件和报告。对艾森豪威尔的工作,奎松也非常满意。有一次,艾森豪威尔替奎松起草了一份演讲稿,他看过之后说:“好极了,你完全领悟了我的意思,而且表达得非常好。”

    尽管在菲律宾的生活有太多的不如意,但艾森豪威尔并没有放弃在军队中继续服役的想法。因为他渴望上战场,他知道战争总会爆发,而且按照美国法律规定,任何一名军官执行派遣任务超过4年都会调换职务的。他只要再忍一年,麦克阿瑟就没有理由不让他回国了。

    正如艾森豪威尔预料的那样,第二次世界大战很快就爆发了。1939年9月,希特勒突然入侵波兰,几天就打败了装备落后的波兰军队。随后,英法对德宣战。尽管美国仍然保持中立,但艾森豪威尔知道美国参加战争是迟早的事情。虽然战争对军人来说都意味着事业上的进展,艾森豪威尔一直致力于准备迎接这一挑战,但他并不是真正希望爆发战争,因为战争会带来一场巨大的灾难。9月3日德法开战时,他写信给弟弟弥尔顿:

    弥尔顿:

    因为安抚这个统治德国的疯子——希特勒,最终把英国和法国逼进了死胡同,除了战争,他们没有其他的办法走出来。对欧洲和整个世界人民而言,今天是个不幸的日子。如果战争像第一次世界大战那样持久,我相信战争结束后,残存下来的国家也将会面目全非。

    希特勒是个罪恶的疯子,他给德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的灾难,也给世界人民带来了不尽的苦难。除非他用暴力征服全世界,否则德国将被肢解。

    艾克

    因为屡次和艾森豪威尔发生冲突,所以麦克阿瑟解除了艾森豪威尔的参谋长职务,调整了参谋班子。这使艾森豪威尔失去了权力。当战争爆发后,艾森豪威尔就下定决心回国。他深信美国将不可避免地卷入这场战争,他一定要回去为国效力。实际上,美国即将做出重大的政治和军事决策。

    艾森豪威尔向麦克阿瑟将军提出辞职,遭到训斥。麦克阿瑟认为,艾森豪威尔在菲律宾的工作比回国更有价值。当他发现艾森豪威尔去意已决时,又极力挽留他,然而麦克阿瑟已经无权再干涉艾森豪威尔了。奎松也尽力挽留艾森豪威尔,甚至想用高额薪金来留住他,但艾森豪威尔婉言谢绝了总统的好意。现在他心里只有回国,他一心只想为美利坚合众国和他的职业奉献。艾森豪威尔回国已成定局,没有人能改变他的决定。

    回国前夕,奎松在马拉卡尼扬官为艾森豪威尔举办了一次正式的欢送午宴。奎松在宴会上授予他一枚菲律宾优异服务的勋章,表彰了他的忠实、坦率、非凡才能、广博见识、热忱以及卓越的领导才能。

    1939年12月13日,麦克阿瑟和夫人亲自到码头为艾森豪威尔一家送行,并送给艾森豪威尔一瓶苏格兰威士忌酒,两人之间的争执结束了。这次分手之后,直到1946年艾森豪威尔被提任参谋长时,他们才又一次会面。以后几年,他们两人经常保持通信联系。随着艾森豪威尔职位的升迁,麦克阿瑟似乎有些嫉妒,还说了一些中伤艾森豪威尔的话。

    邮轮开动了,艾森豪威尔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他终于离开了令人不愉快的菲律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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