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属-心动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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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公司大家误认为是薄三的女朋友有一个相当显著的好处就是,不管走到哪个部门,大家都会相当配合你的工作甚至恨不得直接冲上来替你代劳免得累着贵客。

    以上就是现在的实习小同志木槿的工作现况。

    顺利从隔壁销售部拿到资料以后,木槿歪在椅子上摇头哀叹世道多艰啊世道多艰。感慨完以后木槿又扳着日历数了数自己的实习期,结果很悲摧的发现居然还有九个周零三天。

    好在除了和薄三同志有些扯不清楚招来的唧唧歪歪之外,其他的一切事宜还都能算是正常的实习活动。

    说起来木槿真是有些搞不懂薄三脑袋里到底装的是什么,就在那日他当着财务部所有同志们的面问她“今早……下班后……”之后,就再也没怎么在财务部冒头,木槿也自然没享受到天天薄经理车接车送的非人待遇。

    传说中的三条也就自动失效。

    安生当然好,可这四平八稳却总让木槿觉得别扭,仿佛随时都会有个刀子从你身后捅过来,偏偏你明明知道这刀子就在身后,唯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心情大好的来那么一下。

    倒不如一次给个痛快来的干脆。

    于是木槿在QQ上冲兜兜抱怨薄三非同常人的思维方式,吐槽吐到薄三就是一刚刚从冥王星回来一外星人,脑袋结构都是极度的构造异常,甚至大脑中都有可能多一未知物体。

    兜兜倒是很淡定的分析:“明明是他口口声声说你是他女朋友,他想搭理你就搭理你,不想搭理你就不搭理你。然后他还要故意让公司同事们知道你是他女朋友……莫非……”

    木槿追问:“莫非什么?”

    兜兜爆料:“莫非薄三是一gay,拿你做挡箭牌?!”

    雷声轰轰,闪电阵阵啊……木槿有些凌乱:“不是吧?号称他女友无数来着……”

    兜兜继续伪爆料:“那就是有很多挡箭牌。”

    木槿抚额:“兜兜,你近来是不是又看多了耽美小说?”

    兜兜嘿嘿笑:“话是这么说……可你不觉得奇怪么?”

    木槿很淡定:“有什么好奇怪的?话说,我为什么要天天和你讨论这么无聊且没有营养的话题?”

    兜兜也猛然反应过来:“对呀你为什么要天天扯着我跟我讲薄三?”

    “我怎么知道?”木槿很无辜。

    兜兜半晌没动静,最后发来一句:“小木槿,你该不会是那啥了吧?”

    “哪啥?”木槿握了握拳,“别跟我猜谜语。”

    兜兜想了想,还是发了出去:“患得患失,总是想猜测对方的每一个动作意味着什么,并且为此神不守舍。木槿,我怀疑你春心萌动了。”

    木槿吞了吞口水,直接关聊天窗口。

    喵了个咪,近来大家脑袋都不怎么正常,果然实习挺摧残人的。

    可关了聊天窗口容易,关大脑思维比较难。木槿坐在办公桌前一个劲的发呆走神,满脑子都是兜兜那句:我怀疑你春心萌动了。

    娘哎……这是可以胡乱开玩笑的么?一只五好向上朝气蓬勃清纯的只有过初恋未果的如花少女,居然会对一个绯闻无数外加思维脱节大脑诡异的花花大萝卜动春心?这给谁谁相信啊!

    给谁……谁都信?木槿很纠结的得出这个结论,然后反反复复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大有誓不秃头死不休的架势。

    薄三有什么好啊?有什么好?木槿暗暗揪着头发暗暗鄙视自己,无非就是脸比较俊身材比较好,除了这些,薄三儿同志还有哪点算的上好?更别提品行恶劣桃花满天,这种男人放在哪里都是一祸害,放在身边那就更是一炸药,一碉堡。

    脑残了脑残了,绝对是实习时间长脑残了……木槿分析出结论后在脑门上自PIA一掌,然后继续趴在电脑前填凭证。

    她这行动着实古怪,惹的旁边的小影不住朝她这边瞅。

    木槿回了个皮笑肉不笑,埋头把自己溺死在了工作里。

    可是人常说,当你欠了钱的时候,走在马路上偶遇最不想见的债主的可能性要比往常高出百分之五十。

    木槿在下午接了薄三电话以后,就觉得这句话说的那实在是非常的对。

    电话里的薄三还是一贯的口气,淡淡的,胸有成竹的:“木槿,下班后别走。”

    木槿舔舔唇:“有事情?”

    “对。”薄三不动声色,“有事情找你。”

    木槿继续问:“公事还是私事?”

    薄三低低一笑:“公事私事都有。怎么,你有约?”

    其实原本没有。顾洵尧晚上要陪客户,木槿也就没人跟她扎堆,原打算回家看电视剧来着,偏偏此刻就说了句:“对啊,有约。”

    薄三顿了顿,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就在楼下等我好了。你等的人到了,你就先走。”

    这一军将的,木槿有些吃不消,连忙说:“不用不用,要不还是我去你办公室好了。”

    薄三又停了停:“怎么,莫非你约的是个男人?”

    木槿捂着嘴小声咳了一声:“老板,我认为,这个问题是私人问题。”

    薄三的话音突然就有些冷:“木槿,你最好有点身为别人女友的自知。下班后来二十楼。”

    说完,他就很有气势的挂了电话。

    木槿被他一堵,也有点恼,闷闷地生了一下午闷气,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朝楼上挪了上去。

    薄三办公室外的秘书们也都已经下了班,木槿轻轻推开门,就见薄三正背朝着门,站在窗前想事情。他手指间夹了根烟,烟雾淡淡地缭绕上来,绕的他整个人倒有大半是在雾中,有些恍恍惚惚的不真实。

    仿佛也是听到了门响动,薄三转过身来,朝木槿微微一笑:“坐吧。”

    木槿也抿了抿唇,点点头往前走了两步,离薄三近了些,却并没有要坐的意思。

    薄三挑了眉:“着急走?”

    木槿摇了摇头:“不着急。”

    薄三掐灭了烟,顺势坐在了他宽大的办公桌后:“木槿,你黑着一张脸是怎么回事?”

    木槿又摇摇头:“有么?我没觉得啊。找我有什么事?”

    薄三轻轻皱了皱眉,轻描淡写的说:“其实也没什么事,挺久不见你了,检查一下你有没有对我相思成灾。”

    木槿很鄙视:“薄三儿,我说你这脑袋里天天装的都是些什么呀?”

    她好像从来没这么叫过,薄三倒有些好奇:“你叫我什么?”

    木槿皱了皱鼻子装傻:“我叫你什么?我叫你老板嘛……”

    薄三浓眉一挑,脸上又带了点似笑非笑:“我怎么记得三条之一就是……”

    木槿缩的飞快:“你那是霸王条款,我拒绝签字!你还是甭指望了。”

    薄三斜睨:“我说了多少次了?你到底有没有身为我女朋友的自知?”

    不说还好,一提这茬木槿就有些失控。

    她斜盯着薄三,半天凉凉说了句:“薄经理,你翻来覆去的说我没自知,问题是,你有没有把我当个女友来看待?还是……我只不过是属于你无数女友中的一个,只需要谨记自己的身份,对你却从不能过问?”

    薄三盯着木槿看了好半天,居然微微一笑,笃定地说:“木槿,你吃醋了。”

    木槿话说出口,就抱着和薄三一番口水PK大战三百回合的想法,没想到薄三的反应极其不合常理,反倒是让她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薄三又轻描淡写地说:“嗯,你的这个问题提的有道理。回头我就改改。”

    木槿彻底呆了,眨巴眨巴双眼,冒出一句:“薄三。”

    薄三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歪着头看她:“嗯?”

    木槿抽了口气:“没事。”

    薄三斜瞟着她笑了起来,就连一向漆黑的眼底都仿佛流动着光彩。

    木槿瞪着他的笑,闷了闷没说话。

    其实也的确没事,唯独有些堵的慌。想说什么却不知道要说什么,想发脾气却不知道要对谁发,想大吼大叫却不知道去哪里大吼大叫。

    木槿跟在薄三身后闷闷地想,自己的日子果然是忒没趣了些,改天要去找顾洵尧打场桌球来扫扫霉气。

    胡思乱想时间就过得格外快,当木槿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跟着薄三一路顺利出了公司大门,立在了薄三的车子前。

    薄三帮木槿开了车门,然后自己也钻了进来,侧头问:“你和人约了去哪?我送你过去吧。”

    木槿这才想起来自己先头撒了个小谎,于是就有些扭捏,蚊子似的干笑着说了句:“其实……其实吧,我没约人,打算回家睡觉来着……”

    话音一落,她就见到薄三含着恼怒的眼神冷冷瞟了过来:“躲我,木槿你真能耐啊,居然躲我。”

    木槿缩了缩脑袋:“老板你误会了,我这不是为了避嫌么我。”

    薄三冷哼一声:“避什么嫌?有什么嫌可以避的?”

    木槿打了个哈哈:“影响不好,有损老板您英明神武在实辉大楼众大小美女心目中的伟岸形象。”

    薄三突然就拧了眉,凑到木槿跟前,死死盯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挤出一句:“木槿,你到底是真没心还是假没肺,你再试试把我往其他女人身边推推看。”

    薄三离她近,身上熟悉的味道又密密笼罩过来。木槿被他盯的有些不自然,皮笑肉不笑地龇了龇牙:“老板……”

    薄三还是没有要起身的架势,一双眼睛又黑又沉,盯着木槿一动都不动:“木槿,别以为我是在开玩笑。”

    木槿舔了舔唇,听到自己的声音都是干的:“可是,你明明就是在开玩笑。”

    薄三微微撩了撩眼皮:“谁说的?”

    木槿眨眨眼,一抿唇,索性一股脑儿倒了出来:“我说的。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女朋友,可你一没正经问过我,二没一点身为别人男友的自觉,三当着我的面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四还天天要求我有做你女友的自觉,五想让我招之即来挥之即去,行为恶劣态度拙劣简直就是劣迹斑斑罄竹难书。薄三你自己说说,你是真喜欢我呢,还是只是骗我玩一玩?再说,我们俩第一天见面的时候你就知道我的名字,这又是为什么?”

    一口气说完,她倒有些喘,可原本砰砰直跳的心却猛地沉了下去。

    薄三听了,脸上淡淡浮起一丝笑意来,目光也不似刚才那般冷峻,带了点柔和温暖,渐渐朝木槿眼前撤了回去。

    木槿只觉得脸都要烧起来了,只好扭头朝窗外看去。

    一时间,车厢内又安安静静,只能听到细细密密的呼吸声。

    良久,薄三发动了车子。

    在车起步的时候,木槿仿佛听到他低低的说了句什么。

    她扭头朝薄三看去,微微抿了抿唇,盯着他不说话。

    薄三瞟了眼左后视镜,轻轻带了带方向盘,顺手把转向灯关闭。轻轻地一声“嗒”,却仿佛一捶重鼓,狠狠地擂在了木槿心上。

    到底自己刚才说了些什么?木槿盯着车窗外朝后退去的榕树一个劲地想着。

    更可恨的是,薄三竟然能不发一言不表一态,就这么让她去猜。

    难道不是该她唱“女孩的心事你别猜”才对么,现在怎么却是她在一个劲儿地猜着薄三的想法。

    真?假?认真?游戏?说真的?开玩笑?

    木槿又咬牙切齿地狠狠瞪了身边的薄三一眼,却瞟见了他脸上那丝若有若无的、带着些许嘲讽的微笑。

    他只是嘴角微微弯着,仿佛眼梢也是微微弯着的,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神情来。可木槿就觉得他是在偷着笑,指不定心里怎么念叨着自己,兴许还在嘲笑自己的愚蠢,竟然这么轻易的就乱了阵脚。

    是谁说的,爱情里先妥协的那一个,就是最低的那一个,只凭着一颗心,一颗任人宰割的心。

    虽然现在她还不至于低到了尘埃里,可是也已经算是满心欢喜。

    木槿心里一沉,终于转过头来,沉着脸对薄三说:“我说,司机先生。”

    司机先生愣了愣,还是略微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语调波澜不惊:“怎么了?”

    木槿咬了咬唇,捏了捏拳,张了张嘴,最后气鼓鼓地缩回了车椅上:“我家好像不在这个方向。”

    司机先生明显嘴角一抽,抬起一只手来揉了揉鼻子:“我知道。我带你去吃饭。”

    木槿还是气鼓鼓:“停车吧,我不跟你去吃饭。我搭公交车回家。”

    薄三诧异地瞟了她一眼:“好端端地,你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木槿偷偷掐了自己一把,在车椅上扭了扭身体,闷闷地说:“没怎么。身体不适,为避免间接传染给老板您,我主动要求回家修养生息。”

    薄三听了,果然就找了个地方缓缓靠了边。

    他居然也不问一句,哪怕是连客套的问一句都没有,竟然真的就把车给停了!

    车还没停稳,木槿的手就放到了车门把手上,回头对薄三很淡定的说:“谢谢老板您送了我这么远导致我还得搭返程车回家,可是好心办坏事这样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基本上还是可以很淡定的接受。老板开车小心,拜拜。”

    话一说完,她就做了贼似的跳了下了车,头都不回地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死鸭子嘴硬。这句话也是绝对的真理。

    比如现在的木槿,明明都快要气的爆炸,脸上还能装的一本正经若无其事,仿佛什么事儿都没有,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她站在马路牙子上给顾洵尧打电话,痛心疾首地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忙完晚上一定要来找她让她痛揍一场。

    顾洵尧疑惑地问:“怎么了你,一副爹不疼娘不亲天怒人怨惨无人寰的样子?谁欺负你了?”

    木槿一屁股坐在了路边的小长椅上,语气就有些委屈:“太丢人了,我太丢人了!”

    顾洵尧问:“你在哪呢,我这边马上就没事儿了,我去找你吧。”

    结果木槿就真的一直坐在那等着顾洵尧过来。

    夕阳还没退,天边一片橘红,火烧云染了大半片天。路上车来车往,人来人往,偏偏就没有薄三。

    木槿想着想着就有些郁闷,恨恨地拔着椅子旁边的小草,拔一根念一句薄三,仿佛这样就能把他连根拔除了,来年又是一个活蹦乱跳平坦如新的木槿。

    最想不通的就是,明明是他先口口声声说着自己是他的女朋友,可为什么当自己颤巍巍地探出那根橄榄枝的时候,他就是能按捺住架势死活不表个态呢。

    哪怕是来句直截了当的不要,也比现在这样要死不死要活不活半吊着强呀!

    边想着,木槿手上的力使得越发大,草茎勒得手都疼。

    正拔着,一个黑影笼罩了小草,顾洵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木槿,砸到花花草草都不好,你怎么忍心下毒手连根都给拔了?”

    一听声音,木槿就扁了扁嘴,抽了抽气抬起头来看他:“我乐意。反正我不疼,谁疼谁疼去。”

    顾洵尧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突然就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说吧,怎么了?”

    木槿站起身来就大步朝顾洵尧的车旁跨去,嘴里嚷嚷:“没怎么没怎么,我没事悲悲春。虽然现在是夏天,可这眼瞅着秋天都来了,提前伤一伤也是应该的。”

    顾洵尧盯着她挺直的背微微一笑,摇摇头跟了上去。

    路边奶茶店随手买的奶茶一杯。

    也不问问木槿,顾洵尧就自作主张地给她买了杯喝的。

    木槿狐疑地瞅了瞅杯子,又狐疑地瞅了瞅顾洵尧,最后狐疑地开了口:“我说,你该不会就打算拿这个东西糊弄我吧?”

    顾洵尧认真点点头:“心情不好的时候,千万别吃东西。一吃就胖。”

    木槿一个白眼:“谁告诉你我心情不好?我心情好的能吃一头烤乳猪。”

    顾洵尧也给她个白眼:“装。继续装。”

    一句话说的木槿顿时没了底气,吸了口奶茶,眼神就有些凄凄切切:“好端端一如花少女,我怎么就偏偏脑残成了这样?”

    顾洵尧轻笑起来:“你不用自责的木槿,我一直都非常清楚你的智商。”

    木槿龇了龇牙:“能不能捡个好听的安慰安慰我这颗受伤破碎的玻璃少女心啊?你还有没有人性了,雪中送炭这样的事吧我也就不指望你了,可你也不能火上浇油釜底抽薪呀!”

    顾洵尧笑着摸了摸木槿的脑袋,点了点头:“嗯,成语运用的还不错,智商没有下降。这证明了你情商还是很高的,你要感到欣慰。”

    木槿扁了扁嘴,一只手撑住了脑袋,恨恨地下结论:“果然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

    顾洵尧凑到她眼前:“说说,谁伤你心了?”

    木槿一抽气儿:“没,我就是感慨感慨。昨儿晚上看电视剧来着,那男的忒没人性,抛妻弃子也就罢了,最后居然为了功名利禄要装小白脸入赘然后骗走岳父家财产。你说说啊你说说,这是一大老爷们儿能干出来的事儿么啊?”

    眼见着木槿越说越悲愤,神色间仿佛是痛斥他欠债不还夺她房子抢她男友,顾洵尧连忙揪了揪木槿的袖子:“我说,我说,你缓缓,别呛着。”

    木槿斜睨:“我是像被呛着那种人么?当年我舌战全班好歹也是有丰功伟绩在前头的,你要懒得听现在就回头,我也不死皮赖脸拦着你……”

    话没说完,她就一个岔气,剧烈的咳起来。

    顾洵尧摸下巴:“嗯,我深刻明白你当年的风范已经一去不复返。”

    木槿咳的双眼都是泪,捂着嘴还不忘念叨:“可我当年的霉运还背着,喵了个咪的。”

    顾洵尧叹了口气,伸手过来帮她捶背:“小槿,别憋着了,说吧。”

    一句话说的木槿咳的更厉害。

    好不容易她止了咳,一张脸憋的通红,双眼也红的像只兔子,瘪着嘴瞪着顾洵尧:“我郁闷。我很郁闷。我非常非常郁闷。”

    “嗯,我知道你郁闷。”顾洵尧点头,“问题是,你为什么要这么郁闷。”

    木槿晃了晃手中的奶茶杯,闷闷地说:“我郁闷我当年为什么就没留住你。”

    顾洵尧挑眉:“什么意思?”

    木槿抱着脑袋:“我要能留住你,也不至于跑这么远来上大学。我要不跑这么远来上大学,也不至于一巴掌扇到薄三。我要不扇到薄三,也不至于搞的这么灰头土脸没法见人。略懂否?”

    顾洵尧了然的点头:“明白。问题是,你怎么灰头土脸了?”

    木槿突然就想起前不久薄三在麦当劳帮自己按太阳穴止头疼的事情。那股温暖的气息仿佛还在身边,可是却飘来飘去,仿佛永远都不会真正属于她。

    木槿忍不住摇了摇头:“公司里的同事都以为,我是薄三的女朋友。估计百分之八十都认为是我蓄意引诱他。”

    顾洵尧不说话,只是挑了挑眉。

    “明明是他先单方面声明,说我是他女朋友。”木槿咬着勺子,“我躲来躲去,还是没躲开,结果就被同事们知道了。知道也就罢了,他完全没一点身为我男朋友的自觉,四处沾花惹草,于是我一狠心,就把他给踹了。”

    “踹了以后我后悔了。”木槿继续咬勺子,“多好一金龟婿,多好一钻石王老五啊,多好一小白脸儿啊……我怎么说踹就踹了呢?”

    “我踹就踹吧,你说,你说说!”木槿终于咬破了勺子,“他怎么就任凭我踹了他却一句话都不说呢?他哪怕就是吱个声儿也好啊,不声不响的,显得我踹他踹的多没女王气势多没女王架子啊?!”

    顾洵尧嘴角一抽,看着木槿的眼光却柔和如水。他笑了笑,揉了揉她的头发:“没关系,金龟走了再钓,钻石没了再买,小白脸黑了咱去美容院再漂回来。”

    木槿扁了扁嘴不说话。

    顾洵尧突然略微探起身,朝木槿额头上轻轻印了个吻。

    木槿有些茫然失措地抬头看他,只听到他温柔而带着宠爱的声音:“你眼前就有这么大一只,心甘情愿地等着你钓。小木槿,快点甩杆吧。”

    一般来说,乌龙事件其实是很容易就会产生了的。比如现在,木槿同学面对着眼前一只巨大无比闪闪发亮的金龟告白,就华丽丽的笑了场。

    笑完了,她一巴掌就挥了过去,拍着顾洵尧的肩膀,语重不心长地说:“顾洵尧,没想到你还真会说笑话,笑死我了。”

    顾洵尧眼里仿佛闪着光,也轻轻笑了起来:“木槿,你以为我是在说笑话么?”

    木槿小咳一嗽,点头:“难道你不是说笑话么?”

    顾洵尧也不和她挣,只是微微一笑,就不再说话。

    木槿轻咳一声:“那个,不早了,我明天还得上班。”

    顾洵尧起身,朝门口歪了歪脑袋:“走吧,我送你回去。”

    出了门,木槿才发现顾洵尧今天开来的居然是一雷克萨斯。她又围着车转来转去,最后转在顾洵尧眼前,指着那个大大的L,赞赏的冲他点点头:“哎你说男人怎么都喜欢换车,换来换去的,也不知道念个旧。男人果然都是喜新厌旧的物种。”

    顾洵尧挑眉:“什么叫男人都喜欢换车?我就这辆。”

    “这车跟你气质不怎么相符啊,倒是跟薄三挺像的。”木槿拉开车门,接着话头说了下去,“不过我头次见他是一奥迪,第二次见是一凯德拉克,第三次见是一迈巴赫,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一直到上一次,我好像见又是一保时捷。资本家啊资本家,薄三果然是一资本家……”

    话没说完,她拉着车门的手就僵在了那里。

    顾洵尧的声音从她背后传来,有些无可奈何的:“木槿,你果然爱上了他。”

    木槿又是一滞,回头朝顾洵尧笑,仿佛腿肚子都在打颤:“顾洵尧你瞎说,我要爱上他,我干嘛踹了他?”

    顾洵尧一笑,也伸手拉开了车门:“所以我很是怀疑,到底是你踹了他,还是他踹了你。”

    听了顾洵尧的话,木槿硬生生地打了个寒颤。她默默的上了车,也不跟顾洵尧说话,自顾自抱着的手机翻网页。

    最后还是顾洵尧先打破了沉默:“小槿。”

    “啊?”木槿抬头,故意把语调放轻松,“干嘛?”

    顾洵尧叹了口气:“不是我说,我觉得,你和薄清寒不合适。”

    木槿舔了舔唇,只觉得烦躁:“你给我讲讲你在德国的事情行不行?”

    顾洵尧不搭理她,一个人对着挡风板说着:“我回来没多久,可也听了不少关于他的事。一则家世太过显赫,二则身边女人太多。听说跟过他的人长不过一年,短不过两三天,你太单纯,他这样的人你留不住。”

    木槿缩在后座上不说话。

    顾洵尧也不说话。

    隔了许久,木槿才低低说了一句:“我不服气,凭什么他来招惹我?再说了,我还没问清楚他是怎么回事呢。”

    顾洵尧从后视镜中看了她一眼,皱着眉,扁着嘴,分明还是个小孩子。他叹了口气:“小槿,他招惹的人多了,难道一一都要负责?”

    木槿恹恹的:“得了得了,没什么大不了。哎,我晚上还没吃饭来着,要么你请我吃个饭得了。我可告诉你,当年你也伤害过我这颗幼小的心灵。”

    顾洵尧嗤笑:“我这不回来赔礼了么,我现在倒是鱼,偏偏你不做那钓翁啊。”

    木槿一哂,扭头看向窗外:“你甭糊弄我,你要真能为我回来,当年就不会那么狠心的走。说起来我就气愤,你嘴里说的一套一套的,不就是几年么,我等不起的么?明明是你自己有私心,非要扯那么大个皮来当幌子,摆明了就是在骗我。”

    顾洵尧淡淡笑了笑:“对啊,我确实骗人来着。骗了你,也骗了我自己。”

    木槿看着窗外,马路边上的树一棵棵的往后退着,仿佛是呼啦啦倒退起来的胶卷,然后把自己倒回了从前。

    她听到自己轻飘飘的声音:“顾洵尧,你甭只顾骗我哄我高兴。小心我真的回头去找你这狗尾巴草。”

    顾洵尧也晃晃悠悠地,慢吞吞说了句:“不着急,慢慢回来也行。我等得起。”

    我等得起。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木槿也曾对自己说过这么一句。

    那时候还是单纯少年,不懂得人心善变,也不懂得时间,总是以为只要自己愿意一直等下去,就什么都不会变。

    可就在等着顾洵尧回国的这些年里,和他几乎没有联系,更不知道他何时才会回来,于是那份激情就渐渐的淡漠了,甚至带了点恨意,开始怀疑当初对他的感情,究竟是因为自己的负气,还是真的有那么一份爱慕在里头。

    时间久了,谁又知道呢?

    可真当他再回头来找自己的时候,自己居然能够面不改色的和他讨论起另外一个男人。这到底是女人善变,还是爱情原本就是一不靠谱儿的主,谁说了都不算。

    所以说,不管是丘比特还是月老,都是稀里糊涂的脑袋,从来都没有正经的时候。青梅竹马终究还是人的一个美丽的幻想,也从来都没有实现过的时候。

    比如那令狐大哥和小师妹吧,比如那贾宝玉和林妹妹吧,再比如眼下的自己和顾洵尧吧。

    一看就是没指望的主,对彼此来说都是主角的身子,炮灰的命。

    然后木槿就木木的重复了一遍:“我等得起。”

    顾洵尧停了车,回头看她:“傻了?一个人念叨什么呢?下车吧,到了。”

    木槿白了他一眼:“你才傻了,这分明是一住宅区,你叫我下来吃饭?”

    顾洵尧嘿嘿一笑:“我驻扎在这儿,快下来,我亲自操刀上阵慰问你受伤的心。”

    木槿欢呼一声,兴冲冲地奔了下来。

    也没什么好丢人的,顾洵尧的手艺,打小木槿就没能抵抗的住。

    一个小时后木槿毫无形象地在顾洵尧家的餐桌上胡吃海喝,边吃还边不忘表扬他厨艺尚未退步,需要继续保持并且将其发扬光大云云。

    顾洵尧只盛了碗紫菜汤,一勺一勺的舀着,一双眼睛却一直都盯着木槿看。

    木槿被他盯的有些发毛,伸手护了自己的碗,狐疑的问:“总看我干嘛?”

    顾洵尧伸手帮她把被风吹乱的发丝拂在耳后,若有所思地说:“女大十八变,我印象中总觉得你还是当年那个小丫头,一晃眼,居然也是一有模有样的小白领了。”

    木槿一哂:“你还当我是一柴火妞呢,我告你的诉,我一早就脱离了LOLI时代,昂首阔步迈进了大婶儿的奔三行列。哎,说起来,其实还真是有点岁月蹉跎啊蹉跎……”

    顾洵尧嗤嗤笑出声来,拍了她脑袋一下:“我还没说老来着你居然敢说岁月蹉跎,找打呢是吧?”

    木槿也嘿嘿的笑。

    她笑起来其实是最好看的,顾洵尧想。整个人都闪着光似的,眼底的快乐都仿佛要溅出来,活泼泼地告诉别人她的快乐,简单,纯净,敢爱敢恨,不再扯着脸皮装大尾巴狼,然后回头自己去舔着伤。

    这样的她才是她。

    只可惜,尾巴大了,想藏的时候,一时半会儿也就藏不了。

    木槿站在实辉大楼门口,微微眯着眼朝楼顶上望去。

    很高,但也不是特别的高。她暗暗想着,不就二十层么,鱼不下来,那本小姐就亲自上去钓。

    什么叫屈尊纡贵?木槿就要当这活生生的典范楷模。

    她摸着下巴,慢慢挑起一抹微笑来,兜兜那句真理是什么来着:爱情就是个P,谁放了谁就会先闻到臭味。

    这是你能想不闻就不闻的么?

    木槿进了办公室就扑到了电脑旁,偷偷登了QQ找兜兜。结果兜兜不在,倒是桃子罕见的在线。

    于是木槿就问桃子:“桃子,你说要是一个人开始对一只熊猫好,会是什么原因?”

    桃子隔了老久才回复:“熊猫,你说的这人是你家的薄三公子么?”

    “英明!”木槿被桃子罕见的迅猛反应能力震了一跳,“桃子英明。”

    桃子不屑一笑:“能为什么?妞啊,要说他真喜欢你了,我其实也有点不相信。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来着?所以我认为,他只是因为少见你这样的熊猫,所以比较想尝尝鲜。”

    木槿抓了抓脑袋:“那你说,熊猫有没有机会扳回这一局来?”

    桃子又是一哂:“有啊怎么没有,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纸,你要出马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木槿偷乐:“我看也成。”

    正说着,兜兜也爬了上来,三个人钻在寝室群里聊天。

    兜兜鄙视木槿:“瞧你这点出息,出去甭告诉别人我认识你。”

    木槿扁嘴不屑:“怎么了怎么了,我怎么了?不就是去追一帅哥么?这样的事咱仨儿又没少做过。再说了,我的目的又不只是追一帅哥这么简单,我宏伟的目标在于追到这个帅哥然后毫不留情的把他给甩掉!我多有理想有追求啊我。”

    桃子插话:“那能相提并论么啊?我们当年那叫欣赏美的事物,你现在分明有把美的事物据为己有的私心。就你这样的还想去甩帅哥,小心偷鸡不成蚀把米,回头有的你哭。”

    木槿抬手揉了揉鼻子:“别的不说别的不说,赶紧告诉我,三十六计里哪些比较方便快捷能让我用的得心应手。”

    桃子一琢磨:“那自然是美人计。”

    木槿嘴角抽搐:“桃子你傻了吧,那是能乱用的么?”

    桃子嘿嘿直笑:“你想歪了,你肯定想歪了,你绝对绝对是想歪了。”

    她笑的木槿倒有些不好意思:“没有。爱情多伟大多纯洁呀,怎么能光凭一副皮囊?你太肤浅了桃子,我要歧视你。”

    兜兜琢磨:“我觉得最好应该是你去追他,偏偏让他不觉得你在追他,然后主动心甘情愿的爱上你。”

    木槿翘大拇指:“高。”

    桃子插话:“争取让他注意到你的美丽的内在气质,一看就不仅是一美女,更是一气质美女。”

    木槿发了个拍打的图片:“你你你,桃子说你呢,你能不那么小肚鸡肠跟薄三似的么?”

    桃子哈哈一笑:“木槿你要发现薄三的优点,一说起来那要从排比到对偶一串串的来,不能一说就是缺点瑕疵,这不利于树立他的优良形象。”

    木槿龇牙:“要什么形象,兜兜高手,你说我该怎么样才能让他主动爱上我?”

    桃子突然打了个岔:“我说,不是在学校的时候,薄三就对你那啥了么?”

    木槿一个白眼:“那时候都不算,现在得重新开始攻克碉堡。”

    兜兜思索半天,终于秀出锦囊妙计:“这么说的话,那就让他吃醋吧。他要真对你有心,肯定不会不介意其他男人对你的觊觎。”

    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木槿整整琢磨了一上午,都不知道怎么才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让薄三吃个莫名其妙的飞醋。

    兜兜倒是出了个好主意,让木槿主动出击在薄三眼前勾搭个别的男人,薄三一见肯定立马怒气冲天醋意泛滥,然后就被木槿趁势吃干抹尽。

    话倒是没错,可万一薄三要是瞟都不瞟她一眼,她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生意赌注太大,估计要黄。

    唯一能有保障的人选就是顾洵尧,成了自然好,不成就拉倒,顾洵尧总不会卖了她。

    可对着顾洵尧,木槿还真是下不了着手。

    虽然说为了爱情奋不顾身搞的众叛亲离抛家弃子是小言常有的桥段并且屡试不爽,可让木槿对自己的旧情人下这样的毒手,她还真有点狠不下心来,更别说顾洵尧才伪装成一大鱼等她钓。

    那也忒缺德了些。

    可就当木槿正纠结来纠结去纠结的要上吊的时候,她就接到了林宇霆的电话。

    非常时刻,木槿也就格外假以辞色的跟林学长虚与委蛇,笑眯眯地答应了林宇霆的邀请,下班以后跟他一起去吃顿晚饭。

    挂了电话,木槿忍不住就摸着下巴傻乐,虽然是有点对不住林学长,可谁让他挥了自己生猛的一拳头呢?全当他赔罪吧。

    想完了木槿又觉得心有愧疚,一下午抓耳挠腮的坐不踏实。

    可当她踏出公司大门,远远看见林宇霆站在树下,瘦瘦高高笑的一脸满足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利用林帅的念头就彻底打消。

    做人还是要厚道啊……

    林宇霆还像在学校里一样穿格子衬衫,一双眼睛微微笑的眯起来跟她打招呼:“小槿。”

    木槿也仰头朝他微微一笑:“学长好,挺久不见了。”

    林宇霆看着木槿的笑居然有些局促,问:“上次……我不小心打到你,还疼么?”

    木槿憋着笑瞅他:“学长,那都多久的事了,要真疼到现在,我早冲过去把这一拳头挥回来了。”

    林宇霆也笑,有些抱歉的:“真不好意思,我太冲动了。”

    木槿耸了耸肩:“没关系的。我们去哪?晚上我还得早点回家,早睡早起。”

    林宇霆看了看表:“你不是喜欢吃辣么?我新发现一个地方。走吧。”

    他说完,目光灼灼地盯着木槿。

    木槿倒没想到他还能记着自己喜欢吃辣,不好意思的点头笑了笑,跟着他往出租车乘降点走去。

    最近的一个乘降点距离实辉只有三四百米远。

    木槿跟林宇霆并肩走着,却好像也没什么话题。木槿不觉得别扭,倒是林宇霆脸色奇怪,欲言又止。

    终于在第N次木槿偷偷朝他看的时候,他停住了脚步开了口:“木槿。”

    “啊?”木槿装傻,心里暗暗叫苦。

    林宇霆倒是一笑:“我知道让你很为难,可是,我就问一句,你真的不会考虑我么?”

    木槿尴尬的笑:“学长……”

    林宇霆苦笑:“我就知道。”

    木槿看着他有些不忍心,于是说:“学长,一直我都觉得你像我哥似的,你说我能对我亲哥下这样的毒手么?我是真的,转不过这个心理上的弯儿来。”

    林宇霆拍了拍她的脑袋:“是我对你太严格了。那时候我总想对你严一些,好让你能顺顺当当地做社联主席。”

    木槿瘪着嘴:“学长,你又优秀,人又帅,身边儿的桃花指定要比我这样的狗尾巴草强的,你可不能因为一块小碎银子丢了金元宝。”

    林宇霆接着朝前走去:“走吧,我们去吃饭。你放心,元宝来的时候,我肯定不会让熟鸭子上天。”

    木槿在他身后,笑的眯了眼:“学长学长你可要千万记得,鸭子翅膀分我一点尝尝鲜。”

    两人正说着,突然身后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木槿。”

    木槿跟林宇霆齐齐回头,只见顾洵尧微笑着站在后头,又说了句:“小木槿,我以为你要哭天抢地唉声叹气感慨命运不济,特地跑来关怀关怀你,没想到你还活本乱跳的。是我来的不巧了么?”

    木槿白了顾洵尧一眼,介绍说:“这位是我大学学长,林宇霆;这位是我家邻居,打小跟我一起长大的顾洵尧。”

    顾洵尧礼貌的跟林帅握了握手,却笑眯眯地朝着木槿瞟了一眼。

    木槿一看就知道他想歪了,于是开口就说:“顾洵尧,你想多了。”

    顾洵尧微微一笑,点点头:“嗯,我知道。”

    两人打小就习惯了这样的说话方法,自然很容易的就心领神会,林宇霆云里雾里地一挑眉:“什么?”

    木槿打哈哈:“没什么没什么。对了顾洵尧,你吃饭了么?要么我们一起去?”

    顾洵尧哈哈一笑:“要么我还是不打扰了?”

    林宇霆心下其实也不愿意,听他这么一让顺势就要点头道别。

    偏偏木槿怕单独跟林宇霆吃饭太尴尬,非要拖着顾洵尧做个缓冲,抢在林宇霆前头就说:“哎呀哎呀没关系的,我请你还不行?我告诉你顾洵尧,机会稍纵即逝,走过路过可千万不能错过了。”

    顾洵尧点点头:“说的很有道理,木槿请吃饭,我长这么大一共都没遇上几回。”

    听说要吃川菜,顾洵尧主动提议他知道一个城里最好的地方。木槿和林宇霆对视一眼,纷纷表示请他带路。

    古色古香的一个阁楼,隐藏在一个颇为幽深的胡同里,木槿一见楼角上吊着的那串大红灯笼就点头赞叹:“果然是好地方。”

    顾洵尧伸手一指:“看看这门口停的车就知道,肯定是好地方。”

    木槿这才注意到,饭店右侧停着一长溜的车,远远一看全都锃亮锃亮,最前头是一辆莲花。

    木槿叹息:“谁这么天才设计出这样的车子来啊,那简直是令人发指的好啊。啧啧啧。”

    林宇霆也顺着往过看,故意逗木槿:“后头好像是一辆甲壳虫。哎木槿,在这吃饭你不会心疼吧?”

    “我能不心疼么?”木槿皱着眉头叹息,还不忘朝顾洵尧怒目而视,恨恨地说,“就知道你心狠手辣,可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心狠手辣。早知道我就不该对你这么好。”

    顾洵尧哑然失笑:“你什么时候对我好过?”

    木槿想起下午脑袋里转来转去的那些花花肠子,不自然的抽了抽嘴角:“我一直都对你好,结果你就一白眼狼,没良心,不知道知恩图报。”

    顾洵尧和林宇霆对视一眼,伸手扶了扶额:“好吧我错了木女侠,我们赶紧进去吧,小心饿着人。”

    林宇霆微微一笑:“没关系没关系,我还不饿。”

    木槿倒有些不好意思,嘿嘿一笑,拽了顾洵尧就进了门。

    木槿的意思很明显。她跟顾洵尧呼来扯去嬉笑怒骂,对林宇霆虽然也和往常一样口略无遮拦,可亲疏程度一眼就能看得分明。

    于是这顿饭吃的让林宇霆很是没什么心情。

    木槿其实不能吃辣,可是偏偏又抵挡不了麻辣的诱惑。于是饭还没吃一半她就涕泪交加毫无形象,一双眼水汪汪地,仿佛是受了欺负的小姑娘。

    顾洵尧递了包纸巾给她:“要么去洗手间擦擦脸,瞧这满头大汗的。”

    木槿接了纸巾,点点头,抹着泪朝外走去。

    谁知道就在她洗了脸,边用摊开的纸巾擦着脸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木槿也没注意,头都没抬,瓮瓮地说了声“抱歉”就继续朝外走去。谁知道那个人居然有些惊讶的叫了声:“这位小姐?”

    木槿一回头,对上了一张颇为熟悉的脸,精致,一眼看去就是标准的OL女郎,可就是想不起曾经在哪里见过。于是她笑了笑:“嗯?”

    那年轻女子爽朗一笑:“果然是你,我以为我看错人了。”

    木槿呆了呆:“您认错人了吧?”

    那年轻女子歪了歪头,笑眯眯的提示:“实辉……电梯上……”

    木槿恍然大悟,怪不得眼熟,原来是她!

    大悟后木槿又有些迷惑,那次电梯上只见过短短几秒钟的眼光毒辣的白衣美女,可这美女记忆力也忒好了吧……

    木槿正迷惑,那美女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颜轻。”

    木槿愣愣地也伸出手:“木槿。”

    颜轻捋了捋耳畔的头发:“嗯,我知道。不过你怎么不跟薄三一起过来?”

    雷、到、了。

    何谓,跟薄三一起过来……

    木槿咧了咧嘴:“我是跟朋友一起来吃饭的,再说我又和薄经理不熟,现在都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颜轻挑眉,讶异的问:“不……熟?”

    木槿一看她的表情,暗自揣摩着莫非薄三告诉她自己跟他很熟么?这么一想,木槿就乐了,嘿嘿笑着说:“是不怎么熟,嘿嘿。”

    颜轻轻轻笑了笑:“那估计是我误会了,不好意思啊木小姐。不过薄三也已经来了,你要不要……”

    话没说完,木槿身后又有人远远的在叫她:“木槿,你还没好么?”

    木槿回头一看,是林宇霆正在朝这边走过来。她朝林宇霆一笑:“马上马上。”

    林宇霆也看到了颜轻,于是朝颜轻略微点了点头,异常温柔地对木槿说:“嗯,等你半天不见人影儿,汤都要凉了。”

    木槿又回过头来朝颜轻一笑,正要说话,就听到颜轻轻笑一声,说:“男朋友?去吧去吧,我们下次有机会再聊。”

    木槿又嘿嘿一笑,也没解释,点了点头就跟在林宇霆身后朝包厢走去。

    倒是颜轻怔怔地看着木槿的背影,嘴角浮起一丝笑来。她摸着下巴想,看来薄三这次,任重而道远啊……

    然后颜轻回头进了包厢就凑到了薄三身边,笑的满脸都是狡黠:“三儿,姐姐跟你说,你家小朋友跟一帅哥在这约会。”

    薄三斜睨:“颜轻,你跟谁学的这么八卦?”

    “你甭管我跟谁学的。”颜轻一把拍掉她鼻子下头薄三夹着烟的手,继续眉飞色舞的说,“我刚才去洗手间遇着你家小美人了,身后跟着一超级大帅哥,瘦瘦高高身材好的没话说,要命的是一张脸也真能迷死人。三儿啊,你前途堪忧啊……”

    薄三笑骂:“滚!”

    颜轻白了他一眼:“还嘴硬,你还嘴硬。我告诉你,上次去实辉我就遇着木槿了,哎哎哎,阳子你来说,薄三儿什么时候让女人进过实辉?偏偏这位木小姐,就是薄三亲点的两个实习生之一。欲盖弥彰,给谁谁不起疑呀?”

    傅烬阳朝薄三瞟了一眼,点着头悠悠地说:“嗯,是有问题。”

    薄三淡定的吸了口烟,朝空气中吐了个烟圈:“爱怎么说怎么说去,您开心,我又不伤皮儿,乐得做个好人。”

    颜轻一哂,白了薄三一眼:“我懒得搭理你,好心好意让你现在冲出去把美女勾引回来,你居然还不领情。”

    薄三只是淡淡一笑,伸手把大半截烟头戳进了烟灰缸里。

    翌日木槿抱着一堆报表去二十楼找薄清寒签字,还没走到门前就被他的秘书李小姐给挡在了外面,客客气气笑意盈盈地跟她说:“不好意思木小姐,薄经理现在正忙,请您等一下再上来吧。”

    木槿正要回头就走,猛地想起自家部长刚才板着一张扑克脸,面目可憎地甩过一叠文件给自己,顺便撇下一句“十分钟”就扭头走了人。

    于是木槿就又扭回头来,咧了咧嘴问:“很忙么?这个报表也很赶时间诶,怎么办?”

    李小姐还是一副公事公办的嘴脸:“抱歉,薄经理吩咐了,不管什么事情都要推到下午再说。”

    木槿只好讪讪地下了楼。

    果然,扑克脸部长见木槿无功而返,阴恻恻地笑了笑:“连签个字都办不了,现在的大学生啊……”

    木槿解释:“是薄经理他……”

    “行了行了。”扑克部长打断了她,扬声叫了另外一个人,“阿苏,这份报表拿去给薄经理签一下,急着要。”

    阿苏应声而出。

    不到两分钟,阿苏就抱着签好的表回了财务部。

    木槿目瞪口呆的目送着阿苏从自己身边款款走过,莫非现在已经到下午了?她抬表一看,上午十点二十分整。

    莫非是薄三那厮的表坏了……木槿恨恨地想,故意的,故意的,那厮绝对是故意的!

    可问题是,他为啥要故意?木槿黑着一张脸琢磨,自从前两天跟他不欢而散,自己也没跟他碰过头啊,就算真碰到了,也该是自己黑个脸摆架子才对吧……

    怎么现在搞的自己天怒人怨红杏出墙了似的,他倒理直气壮了。

    才想到这,木槿又被自己冒出红杏出墙的念头给打击到了。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果然是至理名言啊。自己不过跟薄三认识了短短几个月,怎么就受他这么大影响……这是所谓的,女友的自觉么……居然搞出了红杏出墙这一说……

    娘哎。木槿同志又要忧郁的想上吊。

    偏偏小影还跑过来一本正经地问:“妞,你不是跟薄经理那啥么,怎么,吵架啦?”

    木槿恹恹的:“没。”

    小影拍了拍她的肩膀:“薄经理向来喜新厌旧,妞啊,你得有危机意识才行啊。”

    木槿瞟了小影一眼:“我有危机感有什么用,一看那就是炮灰的命。哎呀好啦好啦,被头儿发现就完了,赶紧该忙啥忙啥去。”

    打发了小影,木槿倒是怔怔地出神。

    如果一个男人,对以前温存过的人不再温存,代表着什么?木槿翻了翻白眼,想起了杜程雨。

    喜新厌旧这么快?木槿皱眉,可这也太不靠谱儿了吧?难道桥段不应该是等自己死心塌地的爱上他之后才来抛弃这么一说么,怎么自己才递了一还没全绿的橄榄枝他就开始玩欲说还休这一套?

    木槿摸着下巴想,要真是这样,自己是不是应该同样来个欲擒故纵才算配合他……

    没想到下午下班的时候,木槿又跟薄三碰头了。

    木槿其实是跟小影一起下的楼,可小影到了楼下才发现忘带了东西,又急急忙忙回去找,木槿只好在大堂的等候厅内等她。

    没想到她一抬眼,就见薄三从电梯里钻了出来。

    其实也不奇怪,大家下班时间都相同,在公司大堂里偶遇也不是什么小概率事件。木槿大大方方坐在等候厅里,上下打量着越走越近的薄三。

    薄三一身银灰色西服,边走边跟李秘书说着话,仿佛忙公事的男人都会发出一种奇特的光彩,锐利的,飞扬的,于是便格外的引人注目。

    此时的薄三,全然没了跟木槿斗嘴闹事时候的痞气,仿佛连眼睛里都闪烁着光,自信而骄傲,让木槿想起了第一天来实辉的时候遇到的那个他。

    木槿看着他不禁就微微笑了起来,这样的男人,偶尔会有些孩子气,却又不失精明和能力,果然还是强势的男人比较吸引自己的目光啊……

    木槿单手撑额,一个人明晃晃地坐在沙发上,面对着迎面而来的薄三神色肃穆,随时准备着受他打击压迫。

    可薄三仿佛压根就没有看到她,连眼神都不给她一个,径直就路过了她,朝门外走去。

    木槿脸上的笑就僵住了,脸上的肌肉仿佛都酸掉了,稍微动一下都觉得累。

    还好小影及时下了楼,远远地就喊她:“木槿!”

    小影这一声明亮清脆,就算薄三耳朵再不济也能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木槿几乎是下意识地朝薄三远去的方向看过去,恰好看到了薄三出门的背影。

    他脚步丝毫没有停顿,仿佛自动屏蔽了四周的任何声响和画面。

    木槿眯着眼睛,目光随着薄三慢慢拉长。薄三挺拔的背影在室外的阳光下,让木槿微微花了眼。

    小影跑到了木槿跟前挽起她的胳膊,累的气喘嘘嘘:“走吧走吧。”

    木槿朝她一笑:“走吧。”

    小影大概也是看到了薄三的背影,担心地看了木槿一眼:“你没事儿吧?”

    木槿嘿嘿的笑:“我不过等了你两分钟而已,难道还能等出个腰酸背疼来?放心吧你,我还年轻着呢。”

    小影一哂:“切,你就装。”

    木槿正色:“要么咱俩去跑个三千米?看看我这老胳膊老腿还好不好使唤?”

    小影眼光斜斜地瞅着木槿:“死鸭子嘴硬这话形容的也就是你这样了,明明看着薄经理眼眶都要红了,偏偏还要冒充自己是只兔子。你说你累不累啊你。”

    木槿一愣:“这个啊,嗯,等你我倒是没等出个腰酸背疼,可我不小心用手揉眼来着,估计是手上细菌太多。”

    小影上下打量着她,朝门口努了努嘴:“走吧。”

    谁知道才出了公司大门,小影就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她接了电话就眉飞色舞地冲木槿乐:“木槿木槿,帅哥约我,我得先走。”

    木槿嘴一撇:“不仗义,见色忘友。”

    小影嘿嘿的笑,给了木槿一个飞吻就跑去打车。

    木槿站在原地发了会儿愣,眯着眼睛看了看天边儿的火烧云,直眯到脖子酸疼才朝家走去。

    她一路走的有些心不在焉,晃晃荡荡地一路溜达着,不时踢踢路上偶尔碰面的小石子,突然有些怀念大一大二时候的自己。

    胡思乱想着,木槿就到了该过马路的十字路口。

    恰好是红灯,木槿站在人行道旁打量着来往的车。最多的是大众,木槿扁扁嘴,正要感慨,突然就见一辆大红色的甲壳虫从自己眼前呼啸而过。

    木槿当时就愣在了地上,直到后边的人开始催促,她才反应过来,支吾了一声抬腿过马路。

    第一次知道甲壳虫,还是N久N久之前,木槿还在上高中那时候,偶尔也会跟着顾洵尧翻翻汽车杂志。她虽然对性能什么的一窍不通,可好歹对外表还是很具有要求的。

    木槿清楚的记得自己曾指着杂志上那辆甲壳虫流口水:“可爱啊可爱,顾洵尧,日后等我有了钱就买这个。”

    顾洵尧一瞥:“甲壳虫便宜些的是二十万出头,等嫁你的时候让你爸买一辆给你当嫁妆吧。”

    木槿不屑的撇他:“没志气,忒没志气。怎么能自己家出钱,要买也得让婆家买。”

    她说的其实是真心话。莫名其妙又完全没有理由的,木槿就觉得甲壳虫应该是男人送给心爱的女人的。

    不是么,一共才两个车门。

    一个开车,一个坐车。

    一个男,一个女,外加一个小孩子可以摆在后边。如果两座的话,可以抱在怀里噌噌小孩子柔软的脸。

    听起来就是幸福的要命。

    可刚才过去的那辆车子里,坐的明明是薄三,和另外一个女人。

    木槿生气,很生气,非常生气。

    她抓着脑袋回了家,把自己窝在床上给顾洵尧打电话胡扯,从《武林外传》的燕小六一直扯到魔兽世界里的暴风城,又从魔兽世界的暴风城扯到了天下贰的NPC丁三石,最后从NPC扯到了赤壁里的那匹马,最后还是顾洵尧忍不住打断了她:“你怎么了木槿?”

    木槿愣了愣神:“没怎么呀,哎你是不是忙着呢,真不好意思我一扯就没完没了,那你先忙啊我挂了。”

    一说完,她就手忙脚乱的挂了电话。

    怎么回事,木槿用床单蒙着脸想,怎么说了这么多话心里边还是觉得阴测测的痒,像是有只猫爪子在挠。你说你挠就挠吧为什么不可着一个地方挠,左一下右一下的逗着老娘玩吧你!

    木槿脚一踢,脚上的拖鞋就打横飞了出去。

    冷不丁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倒是吓了木槿一跳。

    木槿看着是顾洵尧,磨磨蹭蹭了半天才接了起来:“喂,你不是忙么你?”

    顾洵尧一笑:“我不忙啊,忙还能听你扯么?哎,你到底怎么了?”

    木槿皱了皱鼻子:“没事,我能有什么事啊我。今儿去老板那签字,被老板批了一顿,自己觉得给母校丢人了心里憋屈,就跟你出国干了个坏事唯恐被人知道给咱伟大的祖国母亲丢脸一样,想干坏事干不成,郁闷呗。”

    顾洵尧又是一笑:“你还真会打比方,别说,开始那时候我还真怕干错点儿什么事给咱老家丢脸。”

    木槿听着顾洵尧那边车声轰轰,问:“你出来了?”

    顾洵尧“嗯”了一声,又说:“出来买点东西。你甭多想了,收拾收拾赶紧睡觉吧。”

    木槿应了一声,挂了电话,一跳一跳跳去找刚才被自己踢飞在卧室门外的拖鞋。

    谁知道才跳了一步,她脚下一崴,重心一个不稳,另一只跳起的脚都没来得及发挥作用,整个人就摔到在了地上。

    脚约莫是崴了,脑袋也“哐”一声撞在了墙上。

    脚腕刺骨的疼,脑袋钝钝的疼,直疼的木槿的眼泪唰一下就冒了出来。

    这下像是撞了水星,眼泪止都止不住,一个劲儿的往外冒。

    木槿歪坐在地板上,也不擦一擦脸上的眼泪,也不揉一揉脚腕,却仿佛嫌那疼不够直接,伸手又朝脚腕上拍了一巴掌。

    疼疼疼,我叫你个不争气的自己崴了,崴了活该!

    木槿就在地板上坐了挺久,直坐到觉得地板冰凉了才扶着墙爬起来,又扶着墙一跳一跳的进了卫生间。

    对着镜子一抽,她就看到脑门上那个巨大无比的包。

    肿的可真快,木槿琢磨,果然不靠谱,肿的快来消的慢,跟那啥似的,来的时候吧跟阵风似的快,平地就能卷出一龙卷风来,可怎么偏偏就赖着不肯走呢。

    木槿忍着脚疼,对着镜子揉了揉脑门那一红通通的包,差点把嘴唇都咬破导致意外自残。

    正揉着,门铃叮咚叮咚的响了起来。

    木槿原本就是租的屋子,没几个人知道,大半夜的有人敲门更是莫名其妙。

    木槿拖着一条不利索的腿一拐一拐地去门口猫眼处瞅,一瞅就想怒吼!

    顾洵尧,大半夜的你搞什么飞机!!!

    门外站着的正是顾洵尧,手里拎着一个超市的大塑料袋子,见了木槿就笑眯眯:“我去超市买东西,思来想去觉得不怎么对劲儿,就顺便过来看看你。”

    木槿黑着一张脸:“那你怎么就买一袋子东西,来我这儿不得给点见面礼么?”

    顾洵尧嘿嘿一笑,也不管木槿还扶着里层的木门做母老虎状叉腰挡在门口,一把把她往旁边扒拉了一下就往屋里走。

    木槿被他一推之下,又是一崴,差点连好着的这条腿也一并夭折了。她龇牙咧嘴地朝顾洵尧吼:“慢点不行啊!”

    顾洵尧一推之后就发现不对,顺势一把揽住了木槿,盯着她的脚问:“脚怎么了?”

    他语气温柔,倒让木槿拉不下脸来再吼,瞟了顾洵尧一眼:“崴了。”

    顾洵尧扶着她坐在了沙发上,一脸无奈的望着她:“你怎么这么能折腾啊?小时候折腾是因为不懂事,现在这么大了怎么还是这么让人担心。”

    木槿看着他蹲在地上帮自己检查脚腕,神色之间和小时候一样,满脸都是担心,忍不住就鼻子一酸。

    幸好顾洵尧忙着帮她看伤,一手托着她的脚后跟,一手轻轻在脚踝附近试探着肿胀程度,头都不抬的问:“这儿疼不疼?这儿呢?”

    木槿探了探头:“还行,估计没伤着脚踝,我刚才还能拖着脚给你开门呢,没事儿的。厨房里有热水,你帮我去弄点出来,我估计着敷个一天两天的就能跑一千六了。”

    顾洵尧诧异地抬眼看了木槿一眼:“热敷?木槿,我真怀疑你这三年大学是怎么过来的,难为你没人照顾着还能上窜下跳的跟只猴子似的蹦跶。”

    木槿瘪嘴:“我又招你了惹你了让你来损我一带伤的小姑娘?”

    顾洵尧站了起来,问:“厨房有冰块么?”

    木槿翻翻白眼:“没有。”

    顾洵尧径直进了卫生间,打了盆凉水出来,拿毛巾帮木槿冷敷,边说:“先敷一会儿,等下我带你去医院。脚肿成这样,还是去医院比较稳妥。”

    木槿缩着脑袋,可怜兮兮的问:“不去医院成不成?万一要给我扎针,那可怎么办?”

    顾洵尧眼皮都不抬:“扎就扎。”

    木槿一听扎针,脸就皱成一团,表情都像要哭:“顾洵尧我求你了,买个什么红花油之类的就成了,不是说那什么,中药也能熬着敷么,可千万千万别给我扎一针,行不行?我请你吃饭行不行?”

    顾洵尧抬起脸来,打量了木槿好几秒才“扑哧”一笑:“小槿,说你傻,你果然不怎么聪明。你听说过谁家脚崴了扎针的么?”

    木槿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又骗自己,一巴掌就朝他脑袋上挥了过去,咬牙切齿地骂:“你居然吓唬我,好玩是吧?看我不抽你!”

    她的手还没挥到顾洵尧跟前,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木槿力气没顾洵尧大,打也打不过,气哼哼的放弃了挥他一巴掌的念头,改为口头批判:“大晚上的你跑过来,这不好吧?”

    顾洵尧松了她的手,也松了她脚腕上的毛巾,伸手捏了捏她的脚腕,说:“送吃的给你。”

    木槿切了一声:“你有这么好心么?”

    顾洵尧换了换毛巾,重新帮木槿敷好,才抬头看着她,眼中隐隐有着笑意:“那……你想听什么答案,就是什么。”

    木槿一哂:“没劲。我知道,你肯定是觊觎我家宽敞明亮,所以才跑来我这儿享福来着。哼,甭以为我不知道你脑子里装的那些坏主意。”

    她不屑的时候嘴巴一撇,眼神儿都似乎是斜着的,一张脸上眉飞色舞又趾高气昂地神气着,可爱之极。

    顾洵尧突然一愣,旋即低低笑了笑:“说的对,我确实是觊觎你家来着。”

    他坦然承认,倒让木槿有些愣了愣,眨了眨眼,低头去看自己的脚。

    顾洵尧依旧托着她的脚后跟,掌心温柔,手指却因为刚才沾了冷水而有些微微的冰凉,突然就让木槿有些手足无措。

    她挣扎着把脚从顾洵尧手中抽出来,自己俯下身去握住了依旧包在脚腕上的毛巾,朝顾洵尧咧了咧嘴:“我自己来吧,自己来。你买什么吃的了,拿来给我瞅瞅,饿死我了。”

    顾洵尧一挑眉:“晚上还没吃饭?”

    木槿扁了扁嘴:“我减肥。”

    顾洵尧捏了捏木槿的胳膊:“是该减一减。”

    可他的手才捏上木槿的胳膊,木槿就下意识地甩了甩手。

    这一甩,两人都有些懵。木槿不自然的笑了笑:“顾洵尧,我……”

    顾洵尧眼中一片漆黑,却朝木槿笑了笑:“没事。”说完就要站起身来。

    木槿一把拉住了顾洵尧的胳膊:“不是你想的那样。”

    顾洵尧眉毛一挑,嘴角微微扬了扬:“我想的哪样?”

    木槿吞了吞口水:“我不是嫌你拉我胳膊……我是……”

    顾洵尧依旧挑着眉毛不说话。

    木槿心一横,眼一闭,扬着脸对顾洵尧说:“我告诉你顾洵尧,现在咱俩都不是当年那小破孩子了,男女授受不亲你总该知道吧?”

    然后木槿就觉得脸上一凉。

    她一睁眼,就见才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的顾洵尧慢慢站直了身体,脸上带着一丝笑:“我不知道。”

    木槿顾不得脸红心跳,抬起那只尚保存完好的腿就踹了过去:“吃我豆腐!”

    顾洵尧轻轻一闪就躲了开来,连声音里都带着笑意:“我去找点东西给你吃,吃完了我带你去医院一趟吧。”

    这下大发了。

    木槿姿势诡异地坐在沙发上,回想着刚才顾洵尧在自己脸上的那个吻。

    如果前一次他说他就是那条鱼等着自己挥鱼竿子还可以说成是个玩笑,这一次可绝对不是闹着玩的。木槿惴惴地想,顾洵尧居然也会亲人了,这个问题可真是个大问题。

    可当年自己是多希望他能亲亲自己啊,他偏偏只会揉自己的脑袋。现在他真的凑过来了,自己怎么又觉得不对劲儿了呢。

    木槿脑海中正翻江倒海的胡思乱想,就见顾洵尧拎着一盒牛奶给她:“我买来的都是零食,喝了这个,我带你出去吃饭吧。”

    于是木槿心怀鬼胎的乖乖喝了牛奶。

    见木槿把空盒子放在茶几上,顾洵尧就朝门口努了努下巴:“走吧。”

    木槿还想磨蹭,就见顾洵尧背朝她蹲在了她面前,声音低沉而好听:“上来,我背你。”

    木槿呆了呆,没动弹。

    顾洵尧扭回头来看她,眉毛一皱:“又怎么了?别磨蹭,非去不行。”

    木槿咬了咬唇,张开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趴到了他的背上。

    顾洵尧的背还是跟以前一样,对她来说永远都是那么宽,那么结实,那么有安全感。木槿眼睛一涩,眼泪又唰一下掉了出来,迅速地渗进了顾洵尧的外套中。

    木槿怕被他发现,连忙抬手去擦。可越擦,眼泪就越多,比先前崴了脚的时候还多,很快就在顾洵尧的西服上洇出一片来。

    顾洵尧却仿佛并不知道,蹲了蹲身体让木槿拿了钥匙,然后伸手推开了门。

    谁知道门外又站着一个人,手仿佛正要去按门铃,一见到顾洵尧背着满脸泪痕的木槿,手就僵硬在了半空中。

    木槿脑中也轰的一声,炸了。

    薄三的一张脸都黑的不成样,一见木槿和顾洵尧扭头就走,木槿怎么喊都不停一停脚。

    木槿急的要命,拍着顾洵尧的肩就要往地下跳,偏被顾洵尧双手箍着不肯放,眼睁睁抽着薄三进了电梯,关了门。

    木槿就掐顾洵尧:“放我下来!快点放我下来!你去帮我把他揪回来,成不成?我求求你了顾洵尧,成不成?”

    顾洵尧背着她,扭头看了她一眼,神色却是罕见的坚持:“不行,我得带你先去医院。”

    木槿就打顾洵尧:“不就是崴了脚,一时半会儿我能死么我?你快点放我下来!你不去我自己去!”

    顾洵尧任由木槿打着,一步步朝电梯走过去,伸手摁下了电梯按钮。

    木槿打着打着打累了,也眼看着追薄三已经没希望了,就渐渐停了下来,趴在顾洵尧背上嘟囔:“顾洵尧,你怎么就这么狠心呢?”

    顾洵尧淡淡的说:“我要放了你,你肯定不会安安稳稳站在那等我把薄三给你揪回来,万一再崴一次怎么办?”

    木槿也不管他说了什么,只是嘟嘟囔囔:“虽然我是想让他吃醋,可万一他生气了,真不要我怎么办?”

    她把脸贴在顾洵尧背上,也再不说话,满脑子想的都是:让薄三吃醋这不是定下的一计谋么,虽然开头没想到可好歹也有一异曲同工之妙,可自己看着他怎么就这么难过,恨不得刚才自己跟那只猴子似的能隐身了才好呢?

    于是吃饭木槿也吃的心不在焉,看医生看的也心不在焉,甚至都没注意医生说没说让她去扎一针。

    可估计要真让她扎一针,她也还是一游魂,飘飘荡荡的回不来。

    这下可好,原本还觉得利用顾洵尧让木槿下不了手,现在简直就是老天嫌她没胆没识,活生生的安排了这么一出戏。

    木槿趴在自家床上拧着眉毛想。

    顾洵尧站在卧室门口看着她,问:“我睡沙发。”

    木槿趴着不说话。

    顾洵尧说:“明天我帮你去请假,你只管睡觉。”

    木槿还是趴着不说话。

    顾洵尧又说:“小槿,我说你爱他,你还跟我犟嘴。可你看看你现在……”

    木槿从床上翻起身来,牵动了脚,疼的直抽气,嗓门却丝毫不见减弱,胸口也剧烈的起伏着:“我没有!我就是不服气,我就是不服气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说要我就要我说不要我就不要我!当年你就这样,我就不信现在我还要遇上这么一次!我偏不!”

    顾洵尧呆了半天,脸上几乎没有表情,最后看着床上双眼都有些红的木槿微微一叹:“不爱就不爱吧,小槿,你别哭。随便你想做什么都行,可今天是特殊情况,改天我专门创造机会给你们当赔罪,行不行?”

    他的声音里带着点倦意,整个人也倚在门框上懒懒的仿佛没什么力气。木槿突然就有些抱歉,声音也有些低:“对不起。”

    顾洵尧轻轻笑了起来:“没关系。打小你就这样,人前都是笑呵呵的,可总把伤心事儿憋在心里偷偷藏着。我早就知道。”

    木槿扯了扯嘴角:“我真那么闷骚?”

    顾洵尧走进卧室里,揉了揉木槿的头发,脸上带着微笑:“早点睡吧。晚上小心点,别碰着自己的脚。”

    木槿点点头,也朝他笑了笑:“顾洵尧,我觉得你变了那么多。以前你总是天天欺压我。”

    顾洵尧弹了下她的脑门儿:“你怎么不记我点好啊。你干的坏事比我少么?大部分不都是我帮你扛了下来,为这我可没少挨我妈的打。”

    木槿又了然的点了点头:“也对。”

    顾洵尧微微一笑:“睡吧,我出去了。”说完就朝外走去。

    可他走到了门口,又转过身来,轻轻地对木槿说了句:“如果有一天你在薄三那里受了委屈,别忘了还有我。”

    木槿坐在床上朝他微笑:“好啊。北京我人生地不熟的,能依靠的也就只有你一个了,不找你我找谁去?只怕到时候你看着我碍眼,赶都赶不及。”

    “小孩子别瞎说。”顾洵尧皱了皱眉,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笑了笑,眉目间满是爽朗,“我希望没有那个时候,可万一真的有了,你就来给我当小保姆吧,天天帮我做饭洗碗擦桌子。”

    木槿龇了龇牙:“想的可真美。”

    顾洵尧低低一笑:“对啊,我想的是挺美。”

    第二天顾洵尧一早就去上班,木槿在家闷了一天。

    一大早木槿就意欲给薄三发短信数次,却屡屡在“淡定,一定要淡定”的念头中撑了下来,最后唯独有两条实现。

    一为:我今天请假。

    一为:准不准假你说个话!

    薄三回的也是颇为言简意赅,就一个字儿:行。

    木槿盯着那个“行”字儿研究了整整一个下午,到晚上上QQ跟小影说自己因为崴了脚所以请假的时候才猛然醒悟过来,请假这事儿明明不是归薄三管的。

    木槿也顾不得还在跟小影讲话,挥手抄起绑在脚腕上的毛巾,“啪”地一声甩进了面前黑漆漆的中药盆。

    奶奶个熊!老娘就偏不信了,没他会死人么!

    木槿晚上躺在床上嘀嘀咕咕,转身又想到了那辆可爱无比的甲壳虫。

    甲壳虫呀甲壳虫,多可爱的甲壳虫。红的绿的黄的,跟一玩具似的,开出来一看那心理年龄就远小于生理年龄,正就是所谓的人老心不老。

    哎……可为嘛想到这个,自己就觉得心有些累呢……

    果然是老了,连想一想都觉得心力交瘁。木槿想,可那辆鲜红的甲壳虫跟放电影似的,一遍一遍从她眼前唰过去。

    美女。美女开车。

    帅哥。帅哥坐车。

    怎么看着就那么扎眼呢!

    结果乱七八糟地做了一晚上梦,木槿第二天早晨醒来脑袋瓜子跟被贼敲了似的疼。

    第三天,木槿就迈着还不怎么利索的腿进了实辉。

    才坐稳,和她一齐进实辉实习的李洋就来找她。木槿满脸疑惑:“有事么?”

    李洋板着一张脸,仿佛还是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四平八稳地说:“昨天导员打电话来,告诉我如果要是有考研意向的话,可以少实习四个周。让我转告你一下,说她记得你要考研,如果打算继续考的话,可以提前回学校。”

    “哦还有,实习学分不变。如果你要回学校的话,就给导员打个电话。”他补充了一句。

    说完,就用一句“我还有事,先走了”结束了谈话。

    一场会晤下来,木槿愣是只说了三个字。

    可以回去了么?木槿旧伤未平又添心伤。

    回头木槿就扒拉着实习手册计算时间,如果除去四个周的话,那么自己还可以在实辉呆上……

    三个周零两天!

    二十三天!

    木槿还没想好,突然孟华叫她:“木槿,我这边忙不开,你过来帮我把这个拿去二十楼给薄经理签个字,快去快回!”

    木槿拿着材料,站在薄三的办公室门口深呼吸。她做了好一会儿的心里建设,伸手正准备推门,门突然开了!

    薄三见木槿杵在门口,倒也没觉得诧异,挑了一边的眉毛问:“有事?”

    木槿赶紧把手中的东西双手捧上:“孟姐说请您签字。”

    薄三又把另外一边的眉毛也挑了起来:“李秘书不是下去找她了吗?怎么是你拿上来的?”

    他语气不悦,好像还有些冷嘲,似乎是讽刺木槿主动请缨颠颠儿跑上来见他。

    木槿嘴角抽搐了一下,倒也没敢发飙:“大概是孟姐还要在楼下再签一次,或者是这种跑路的事情交给我比较物尽其用。”

    薄三盯着她手中的文件夹,又把目光转回到木槿脸上,来回往复了好几次,久的木槿以为他要开始无限循环了,才终于开了口:“进来吧。”

    依旧是这个办公室,上一次自己吃了闭门羹,大上次是撞见薄三跟某一美女进行不法勾当……果然不是啥风水宝地,要么就是自己跟这片地儿犯冲。

    木槿双眼左右骨碌碌地转着,心里暗暗念叨。

    “好了。”薄三把签好的文件递在木槿眼前,从座椅上抬起头来看她,神色平静如常,“还有什么事么?”

    “那个……老板……”木槿弱弱的开口。

    “没有事就下去吧。”薄三明显没有耐心听她说话,一只手抚上了额头,另一只手捏着眉心。

    “那天是我脚崴了顾洵尧背我去医院。”木槿竹筒倒豆子似的说,“绝对不是你想的那样。”

    说完,她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薄三。

    谁知道薄三连眼都没抬,捏着眉心的手一挥:“知道了,下去吧。”

    木槿咬了咬唇,脚终于还是没动:“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这次薄三抬起了头,眼神在她脸上转了两圈,最后牢牢定在她的脸上:“我想的是哪样?”

    “就是……”木槿语塞,“就是……那样。”

    薄三轻笑:“哪样的那样?”

    木槿双手抱着文件夹,垂着眼帘说:“就是那样的那样!顾洵尧真不是住在我那的!”

    对着一个男人说这样的话,木槿倒有些不好意思。她舔了舔唇,加了一句:“我崴了脚,所以顾洵尧才过来。”

    薄三又是一声轻笑,低的仿佛是高空中坠入深渊的一滴水:“他住不住在你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他住不住在你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木槿抱着薄三签好的文件,脑海中想着薄三这一话就有些走神,完全没意识到电梯门“叮——”的一声轻响,一个人形黑影旋风般地窜了出来。

    结果“哐”一声,木槿华丽丽的和那个不明物体进行了第一次亲密接触,噔噔噔倒退了两步才勉强稳住了平衡。紧接着,那只物体发出了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尖叫:“啊……”

    木槿皱眉闭眼,好不容易等那声尖叫退散,才恍恍惚惚的挣开了眼。

    电梯外。

    一个美人毫无形象的四仰八叉型坐在地上。

    一只高跟鞋被甩在了不远的地上,木槿目测得出结论如下:

    第一,美女鞋跟儿太高导致不小心歪倒……

    第二,美女走路没把握好节奏和平衡导致不小心歪倒……

    第三,……

    木槿皱着脸一笑,伸手就要去扶那位美女,不料却被美女“唰”一把推了开来,并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木槿暗自龇牙,好心好意扶你你居然还摆架子,喵了个咪的老娘不搭理你了,爱谁谁!

    边琢磨着,木槿边朝电梯里迈。

    不料地上那美人又尖叫一声:“站住!”

    ……木槿缓缓回头。

    “你撞倒了我也不道个歉,这就想走了?”美人朝木槿怒目而视,柳眉倒竖,银牙暗咬,一双丹凤眼狠狠盯着她,却突然又转了语气和视线,“三公子,这就是你们公司的员工素质么?”

    嘎?木槿一抬眼,就见薄三倚着在门口,微微皱着点眉,目光清清冷冷地朝这边看过来。

    被薄三一看,木槿就有些口干舌燥,低头看着自己怀中的文件夹,一句话都不说。

    美人却不搭理木槿的情绪,原本漂漂亮亮打扮好了来等三公子一起去吃饭,结果还没见到人就摔了个四仰八叉,而且,最可气的是,就因为面前的这个女人,三公子上次居然对自己下了逐客令!

    旧怨新仇一齐算,美人自然要连本带利讨回来,语气中也带了些娇嗲:“三公子……”

    “怎么回事?”薄三终于朝案发现场走了过来。

    “我一出电梯,她就直接朝我身上撞了过来!”美人控诉,“撞倒我也就罢了,怎么连个抱歉都没有呢?”

    木槿愣,真的是自己冲上去撞到她的么?怎么自己觉得是她朝自己撞过来的呢?这种人撞人的事情又不是汽车追尾,就连交通法规都不会因为后车的前照灯碎了而前车的尾灯还好着就判定前车该负主要责任,美女你怎么能因为你倒了我没倒就一口咬定我该负主要责任呢?

    木槿脑袋瓜子里瞬间冒出无数句话,还没来得及发挥,就被一句话给镇压了下去。

    那句话从头到脚,如同一盆凉水,实实在在地浇了她一个透心凉。

    薄三略一弯腰,伸手扶上了美人的腰,一把把美人带了起来,然后才瞟了木槿一眼,淡淡的开了口:“你道歉吧。”

    你道歉吧。

    你道歉吧。

    他不问缘由,不问细节,甚至也不是一个批评自家人反而客气对待外人的语气架势,只是自然而然的、冷冷地让自己道歉。

    木槿脸色有些苍白的想,果然是这样,他永远都不会是可以给予自己温暖的人,不会是可以给予自己力量人,不会是可以给予自己一往无前的那份孤勇的人。

    如果爱上这样的人,注定只会越掉越深,直至粉身碎骨。

    木槿一咬牙,还是双手环抱着文件夹,低着头朝美人和薄三一点头,低低说了句:“对不起。”

    话一说完,木槿就转身进了电梯,啪啪啪地摁着关门。

    电梯外薄三的脸一点点的变扁,变扁,最后终于轰然不见。

    孟姐一见木槿回来就劈手夺过了文件,有些不悦地瞪了她一眼:“怎么这么慢!”

    木槿朝孟姐苦笑:“薄经理那里,有些不太方便……”

    孟姐斜瞟了木槿一眼,见她眼神有些飘忽,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一挥手:“去吧。”

    木槿转身朝座位走去,背挺的倍儿直,仿佛带着点刻意似的。像那谁说的,里边就算再破再坏,外头还是得硬撑着才能不灭了自家威风。

    可这大厦要是将近倒的时候,都是从里往外去的。呼啦啦一下,什么都没了。

    没了在自己眼前坏笑的脸,没了远远就能看到的挺拔身影,没了能偶尔温柔的帮忙揉着额头的手指,没了时不时会偷偷凑过来的、温热而熟稔的气息。

    虽然这一些从开始就美丽的不真实,可当自己真的习惯了这样的不真实之后,即将面对的现实就显得越发的让人觉得寒冷。

    木槿坐在座位上有些呆滞的想。

    下班后木槿早早的出了门,手里拎着包晃晃悠悠朝家走。

    谁知道还是在上次的那个十字路口,木槿一眼就看到了前边停下来着绿灯的薄三的车。

    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木槿瞅着一辆空着的出租车就坐了进去。

    出租车车司机一听木槿说跟上前头那辆保时捷就皱了眉头:“姑娘啊,我这就一大众,拿什么跟保时捷比速度啊?”

    木槿翻包拿纸巾,就差泫然欲泣:“大哥,那是我男朋友,我怀疑他红杏出墙在外头有小三,必须得抓贼抓赃捉奸捉床。您就千万帮我这一次,成不成?”

    出租车大哥“唉”地叹了口气:“现在这世道啊,男人有钱就变坏。真是,姑娘你放心,我指定给你跟在他后头!”

    薄三没往家走,反倒是七拐八拐地绕着。

    木槿眼见着薄三停了车,钻进了一个胡同,连忙付了车钱跟了进去。拐来拐去走了挺远的一段路,木槿才见薄三进了一个朱红色的大门。

    木槿从外头打量着,朱红的大门上两个有些陈旧的铜环,院内的槐树伸出枝丫朝墙外的人笑意盈盈地招着手,像极了薄三。

    这不就是红杏出墙么?木槿咬着下唇想。

    木槿在胡同里潜伏了许久,前后参与过一群小姑娘踢毽子,围观过一群小男孩趴在地上斗蛐蛐儿,调戏过一条威风凛凛把自己当狼狗使唤的小博美,勾引过一只踮着脚伪装自己是一狐狸公主的白猫,顺便跟一位老大爷讨论了一下关于鸽哨如何才能做的更好,跟一位老大娘讨论了一下毛衣该织出些什么花样才更漂亮。

    可时间过了那么久,都不见薄三出来,甚至连那扇门都没有再动过一下。

    木槿有些郁闷,一个不小心就溜达到了院门口。

    离近了就会发现,这门是有些年头了,门口要是再能蹲两石头狮子,那一看就是一县太爷家的后花园儿。

    她正探头探脑地琢磨着,朱红大门“咯吱”一声,开了。

    一条白色的松狮从门里一窜而出,然后又折回来绕着木槿直打转。

    紧接着出来的人是一个面目慈祥的老太太,见了木槿微微一怔,可很快就换上了笑容:“请问这位小姐,您是……”

    “哦,我路过,远远儿的就瞧着这院子好看,一时心痒就忍不住想要瞧一瞧。”木槿眉飞色舞地信口雌黄,“老奶奶,这是您家呀?一看就是块风水宝地,瞧这颗大槐树都长的这么旺盛长的这么茁壮,孩子们肯定个个都是有出息的!”

    木槿也顾不得先前还在鄙视这棵出了墙的红杏,唾沫横飞地把这院子夸的那是天上人间难得一觅的上好佳地。

    可俗话说,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偏偏又是一老太太,没几句就被木槿哄的笑逐颜开,看着木槿的眼光也就带了点暖:“哎呀这是谁家的姑娘啊,怎么这么会说话?”

    木槿嘿嘿一乐:“是您这屋子真好,我也说的是实话嘛。”

    老太太正要说话,大门里传来一个声音:“李妈!李妈!别把花卷儿放出去!”

    木槿听到声音就浑身一怔,扭头就要夹着尾巴撤退,没想到那声音的主人下一秒就到了大门口,声音里带着点疑惑和不解:“你来干什么?”

    木槿没管后边的声音,只是一个劲儿地加快脚步朝胡同外走。可没走两步,她的胳膊就被一只强有力的胳膊拽住,薄三的声音格外地沉:“你给我站住,木槿!”

    木槿被抓了个现行,低着头,只敢偷偷翻眼皮瞟薄三的神色。

    薄三倒是脸色平静,也不放手,依旧紧紧抓着木槿的胳膊,死死盯着木槿看。

    木槿终于被他盯的毛骨悚然,平常的伶牙俐齿也早丢去了爪哇岛,缩着脖子喃喃开口:“老板……”

    薄三一声冷哼,眼中漆黑如墨:“你跟踪我。”

    木槿以前跟桃子兜兜也没少跟踪过帅哥,可被当众戳穿还是头一遭。她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头低的跟个小怨妇似的:“嗯。”

    跟过来的老太太一头雾水地插话:“三儿,这姑娘你认识?”

    薄三朝老太太点点头:“嗯。李妈您先去忙,回头再跟你解释。”

    那老太太一笑,看着薄三的眼神就有些了悟:“这姑娘嘴真甜。”

    薄三又转过视线来看木槿,鼻子里又是一声冷哼:“她向来都会哄人,骗人骗的眼都不眨一下。”

    士可杀不可辱,木槿英勇地抬了头:“我什么骗过人了?这院子明明就是好,我还不能夸一夸呀?”

    薄三又是一瞪眼,木槿又乖乖低了脑袋……

    李妈扑哧一笑,对薄三说:“我先回去了,这位姑娘要是不着急回去的话,也带进来一起吃个饭吧。”

    木槿听着李妈的脚步声渐渐远了,可眼前这尊大神还没动静,忍不住又悄悄撩起眼皮去瞄他。

    西装外套被脱掉后,只穿着银灰色衬衣的薄三显得格外的挺拔,当然,除了他黑漆漆的那张包公脸。

    木槿心虚地低着头,心想自己这次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还没回过神儿来,她就被薄三打横抱了起来。

    木槿歪在后座有些迷迷糊糊:“你带我去哪?”

    薄三不说话,也不回头。

    木槿再问:“你要去哪儿啊?”

    薄三还是不说话。

    “好吧你不说是吧?”木槿直起身来,伸手就去戳薄三的腰,边戳边咬牙切齿,“看你说不说!”

    她还没得意,手就被薄三握在了掌心。

    这一下搞的木槿有些红了脸,眨巴眨巴眼才猛地发现薄三没转过头来,根本什么都看不见,于是又彪悍起来,板着脸充大尾巴狼:“你放开我!”

    薄三不说话。

    “你放开我!”木槿加大嗓门。

    薄三还是不说话。

    “好吧你也不放是吧?”木槿一手撑着前排座椅,脚使劲蹬地,往后猛地一揪!

    “哐——”

    一声巨响过后。

    木槿脑袋跟车窗玻璃亲密接触,整个人几乎都是直直地躺在后座上,疼的她动都不敢动。

    薄三却像是没听到似的继续朝前开着,在下一个红灯处停了车才缓缓侧了头朝后边说了句:“木槿,你要撞坏了玻璃,可得赔我很大一笔钱的。”

    木槿依旧歪在座椅中不说话。

    薄三没听到木槿有动静,忍不住回头来看她。

    只一眼,他就重新朝前方开去,右手也搭上了方向盘。

    只不过是短短的一眼,却让薄三看到了身后的木槿因为惯性而斜躺着,脑袋还靠在车窗上,拧着一对小眉毛,眼睛里冒着水汽,皱着鼻子扁着嘴,牙齿咬着下唇,气鼓鼓地瞪着自己。脸上大概是因为在生气,红通通的可爱。

    当真是白里透红,与众不同。最为耀眼的是那双瞪着自己的眼睛,仿佛会说话般的,一眨一眨扑闪着,透着逼人的灵气。

    实在是让人心惊肉跳的美丽。

    真热,薄三边想着边抬手松了衬衫的第二颗扣子。

    薄三带木槿回他住的地方。

    木槿立在沙发前,满脸悲愤地瞅着这幢自己前两天才莅临过的这幢还没来得及遗忘的屋子。

    不多时薄三从楼上换了身衣服下来,斜着眼瞅木槿:“说吧。”

    木槿指着楼梯下的那个壁柜:“那俩照片是谁?”

    薄三眉一皱,眼神一沉:“不是说这个,你甭转移话题。快说。”

    木槿龇了龇牙:“说什么?您想听什么?是京剧还是秦腔,是越剧还是豫剧?是河北梆子还是山东快板?您倒是给个方向不好啊……”

    薄三朝沙发上一坐,撩起眼皮来打量木槿:“你不觉得你该解释什么么?”

    木槿很淡定,御姐气势仿佛一簇小火苗,蹭一下就窜了上来:“不觉得,我做什么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还不屑地朝他一瞥:上钩了吧,你丫上钩了吧?

    薄三倒也不介意她说什么,简直是一反常态地好脾气:“第一次,我见你跟一男人在麦当劳,他问你晚上能不能去你家住;第二次,我见你还跟这个男人,并且上了他的车;第三次,我依旧见你跟这个男人去川菜馆吃饭;第四次,这男人深夜在你公寓出现……木槿,同一个男人出现四次,这巧合也未免太巧合了吧?”

    木槿依旧站在沙发前,居高临下地看着薄三:“第一次见面我就解释过,他是我打小一起长大的邻居。”

    薄三也抬着眼看木槿,眼神沉的仿佛是一汪潭水:“这我知道,问题是,我还知道你对你这小竹马动着歪脑子。”

    木槿一哂,眼波流转:“那是以前!”

    话没说完,薄三就伸出双臂,一把把木槿朝他拉下去。木槿躲避不及,重心不稳,被薄三拉的腿一软,就趴在了他的怀里。

    薄三的身上还是那股熟悉的清香,也不像是香水味道,只是淡淡的好闻。

    木槿微微有些眩晕,她抿着唇微微地抬起头,朝薄三脸上看去,谁知道正好就对上了薄三幽暗的眼神。

    木槿只见薄三紧紧盯着她,一只手撩起她额头的刘海,目光从上到下如同欣赏一件艺术品般的细细炙烤打量着。

    在他火热的目光里,木槿心惊肉跳,下意识地一拳打上薄三的肩头,略微推开了他。

    原本紧紧箍着木槿的双手在这一拳之下,居然一下子就松了手。

    木槿双手撑着沙发,略微低头看薄三,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像一对蝴蝶。

    薄三的眼神又是一暗,然后他温热的唇就堵了上来。

    木槿只觉得轰一声,炸了。

    等木槿从沉睡中清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是黑的,床还是柔软的。

    可身边……为什么会有个……颇为庞大的……人形物体……

    没等木槿尖叫,那个人形物体一把就搂住了木槿,顺便用另一条被她当枕头的胳膊也曲起来紧紧把她搂在怀里,声音低低的传过来:“木槿。”

    木槿这才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回事,睡意唰一下消失无踪,脑中也有一道闪电准确无误地劈了过来。

    她条件反射地把手伸到胸前,顿时浑身僵在了那里。

    身侧的薄三也松开了搂着木槿的手,自然的把手搭在了木槿的肩膀上,稍微松了松她,语气还含着点淡淡的睡意:“怎么了?”

    木槿呼吸有些急促,却是没说话。

    薄三把脸在她头发上蹭了蹭,声音低低的在木槿耳畔响起,深夜中听起来如同蛊惑:“木槿,别怕。”

    木槿悄悄把自己的身体往外挪了挪,尽量动作轻的想要远离薄三。

    可她只是稍微一动,就被薄三更加用力的环回了怀中。

    木槿只觉得自己的嗓子干涩,连句话都没法完整的说出来:“我……”

    薄三又伸手顺了顺她的头发,手就势滑到了她的脸上,顺着脸庞游走,声音里仿佛带了淡淡的笑意:“别怕。”

    木槿吞了吞口水,眨了眨眼,眉毛一皱,抬起脚就朝薄三腿上狠狠地踹过去。

    薄三一直还在迷迷糊糊中,冷不丁被木槿一踹,睡意也就去了大半,眉毛一拧,声音也抬高了些:“木槿你干什么?”

    木槿咬着唇,一把推开了薄三,对着黑漆漆方向说:“不干什么。”

    薄三仿佛愣了愣,送开了箍着木槿的胳膊,支起身体俯在木槿上方,声音里带着点轻微的压抑:“后悔了?”

    木槿扭头朝窗外看去,淡淡的月光透过窗帘,在长长的厚棉布窗帘脚下撒出一圈银色的粉。屋子里却几乎是全黑的,只能看到薄三的大概轮廓,感觉到一股温热的气息。

    几乎每一样都让她觉得窘迫而难堪,仿佛都能闻到淡淡的血腥气,在卧室里胡乱的飘散着。

    薄三却突然躺了下来,嗤地一笑,朝着天花板说:“现在生米煮成熟饭,你后悔也晚了。”

    木槿嘴一扁,也盯着天花板,说的仿佛中气十足:“谁说我后悔了?谁说的,谁说的?”

    薄三又轻轻一笑,翻身朝着木槿,一条胳膊就搭在了她的腰上,唇凑到她的耳畔啄了啄她的耳垂,声音里含着一股诱惑般的承诺:“没后悔的话,那明天就搬过来跟我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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