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坟-“变”(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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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杜晓雯在点名准备上课的时候,发现贺瑞瑞小朋友又旷课了。

    她来这家艺术中心代课已经两周,这位贺瑞瑞小朋友,她好象一次也没有见过。

    “瑞瑞?瑞瑞来了呀!签到本上都有她的名字了!”接待处的小姐马上回答。

    随后,整个中心都陷入一片慌乱中。

    明明已经被父母送到艺术中心的孩子,居然失踪了,如果出事,艺术中心这要背负的责任该有多大。

    接待小姐打给瑞瑞的妈妈,她打给瑞瑞的爸爸。

    “糟糕,瑞瑞的妈妈手机关机了!”接待小姐急成一团。

    她这边幸好——

    她联系上了瑞瑞的爸爸,对方答应她马上赶过来。

    十几分钟后。

    “你好,我是贺瑞瑞的爸爸,请问我女儿——”匆忙赶过来的人,在她急忙转身中,声音凝住了,顿在她清丽的容颜上。

    而她,整个人也错楞得呆住了。

    贺瑞瑞,姓贺。

    刚才太过焦急的心情,让她根本无瑕去注意,那道熟悉的磁性男声,是在她梦里回绕了多少年的嗓音。

    而贺毅没料到,五年后会重新遇上她。

    就在他下定决心,和贺太太重新开始的第二天。

    “贺、贺瑞、瑞,我、我们找、找不到她——”重新见到他的心情太过冲击,杜晓雯都有点无法组织自己的语言。

    他的意识也一阵错乱。

    是她、是她,真的是她?!

    他差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

    只不过——

    “我女儿怎么会不见了?我明明把瑞瑞交给这位接待员小姐!”他心急如焚。

    接待员面色早就如纸。

    “贺先生,您别急,我们员工办事不周的地方,请您多担待!如果孩子在我们中心失踪,我们一定会负责任!”艺术中心的院长也闻讯赶到,一直在鞠躬道歉着。

    负责?负责个屁啊!如果他女儿少一根头发,他们赔得起吗?!

    他的脸色很差。

    “贺……”本能想喊他的名字,但是,杜晓雯还是及时改口,“贺先生,瑞瑞平常有什么特别想去、你们家长不让去的地方吗?”

    贺瑞瑞是他的女儿。

    当年,她心碎离开他的原因。

    “前几天她老嚷着想吃KFC,我不愿意带她去!这里最近的肯德基,我开车去看看!”他狂奔出门。

    一想到瑞瑞可能会出事,他就急疯了。

    “杜老师,你也快点跟去看看!”院长急忙推下僵仵在原地的杜晓雯。

    一定得先找到瑞瑞!今天的美术课,应该是没法上了,可能得一个家长一个家长道歉了。

    被院长用力推了一下,晓雯这才回过神来。

    “贺先生,等等我!”她急忙追了出去。

    上了车,轰踩了油门,急速切档,扭转方向的贺毅,听到她的叫喊,紧急刹车,急问,“有我女儿的消息?”

    “咚”在他急刹车的同时,驾驶座的后椅背上,传来细碎的声音,还有——

    “好痛!”刚睡醒的瑞瑞,迷迷糊糊的揉着额头,一边喊痛,一边坐了起来。

    贺毅愣了下,杜晓雯也呆在他的车窗外。

    “爸爸,痛!”她从车后座迈过来,直接就坐入他的怀里。

    他迟疑地伸出手,愣愣地帮忙着揉揉女儿的额头,他现在还有点反应不过来,女儿是怎么凭空出现的?无论如何,他总算能安下心来。

    “她没事吧?”车窗外的杜晓雯看到一张那么象他和予问组合的小脸蛋,露出微笑,和气地问。

    “没事了——”他僵着嗓回答。

    除了在撒娇以外,一根头发也没掉。

    “那好,我先去上课了。”杜晓雯努力维持着微笑,但是,在转身的时候,脚步却还是有些许的紊乱。

    曾经以为,若干年后,就算再次相见,也能迎上前,笑问招呼:

    好久不见,你现在好吗?但是,原来,还是好难。

    心,还是承载不住,那样的失落与痛楚。

    她告诉自己,当年的决定是对的。

    虽然才一眼,但是那个叫贺瑞瑞的小女孩,真的很可爱。

    她做对了一件事情,让小女孩的父亲回到了她的身边。

    可是,为什么,突然觉得,心好痛好痛。

    身后,他抱着女儿,看着她的背影,一直一直。

    回忆如潮。

    ※※※※※※※※※※※※※※

    我走了,请你原谅我。

    这是,最终,她发给C君道歉的短信。

    挣扎了一个月,她知道自己还是永远无法抗拒他。

    贺毅只要一个眼神,就能让她知道,哭与笑还存在她的生活。

    只有在他的面前,她才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

    当年,分手的时候那么决绝,午夜梦回的时候,哭得几乎断了肠的人,也是她。

    她爱他,真的好爱。

    她和贺毅决定私奔。

    “她说什么了?”接完电话,晓雯骤间苍白的唇,颤个不停。

    “她说……她怀孕了……”

    贺毅也被轰得呆住了。

    他的面色,也渐渐发白。

    “你们做过?……”下唇咬得几乎泛白,她忍着痛,问。

    予问是故意的吧?骗人的吧?

    “嗯……”他无颜的点头。

    “做、做了几次……”她的心颤的好厉害,以至于声音都开始发颤。

    始终没有办法和C君走到这一步,因为,心里还有他,没有办法和其他男人发生进一步的关系。

    但是,他呢?

    “……”这个问题,他回答不出来。

    因为,是无数次,根本数不清楚。

    有时候忙起来可以几天不做,有时候出差回来可以一夜做好几次,这个次数问题,该怎么计算?

    他一个心虚的眼神,她就懂了,心碎的懂了。

    男人和女人,对于贞操的观念,果然完全不同。

    “你走吧,她有孩子了,你回到她身边吧!”捂着脸,她才能不让自己痛哭失声。

    心好痛,无法呼吸的揪着痛。

    他不让,拼命拼命保证,他会解决好这件事情。

    但是,该怎么解决?

    他说,他会说服予问把孩子打掉。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脸上闪过那么几秒的犹豫。

    就算他有这样的决心,但是,她呢?她问自己,他们背着条人命,还能快乐的在一起吗?只能,一辈子的良心不安吧。

    清晨,在他出门给她买早餐的时候,她消失了。

    那天的早晨,风好大。

    心,好绝望好绝望。

    每走一步,她掉一滴泪。

    2

    赵士诚收到一个包裹。

    挺大的一个箱子。

    看诊结束后,他打开箱子,里面,是湿件同款的那天他看中的伴娘礼服。

    他看了一下快件单,上面署名:

    宋予问。

    他愣了一下。

    “我、叫、宋、予、问,宋朝的宋,给予的予,问鼎江湖的问。”

    他开始记住她的名字了。

    婚纱照上,他穿得那件银灰色的西服,配着的那条黑的格子领带就是她的推荐。她的眼光很不错,她替他搭的几件衣服,都很衬他的风格。

    原本,他想找个机会请她吃饭,算是答谢,哪知道——

    看着那张寄件人地址和联系电话一片空白的快件单,他错谔。

    ……

    杜晓雯她消失的那天早上,他象疯了一样,到处找、满世界的找。

    而另一股力量,出动了很多人,也在全城寻找着他。

    “你在胡闹什么?老婆是你自己挑的,予问的肚子是你自己搞大的,你现在说不结婚?混帐!”花了很多财力和人力,终于在婚礼第二天找到他的贺兰女士,一见面就给他一个重重的巴掌。

    贺兰女士是个控制欲很强的母亲,她不仅控制自己的丈夫,不许他干这、不许他干那,把丈夫指挥得象个傀儡一样,而且,她同样非常喜欢控制自己的儿子。

    从小到大,他要做任何什么事情,贺兰女士都要求必须得到她的同意。

    偏偏他性子逆,根本不象爸爸那么好说话,于是,他和贺兰女士很多时候象敌人一样,关系恶劣,非常敌对。

    只是,即使平时怎么针锋相对,这却是贺兰女士第一次动手打他。

    而且,打得这么用力。

    “我告诉你,你这辈子让我看得最顺眼的事情,就是挑了宋予问这个媳妇,这个儿媳妇我认定了,外面其他乱七八糟的女人,休想过我这一关!”贺兰女士怒颜以对。

    乱七八糟的女人?她没见过晓雯,又怎么能说她乱七八糟?

    他愤愤不平的和母亲对峙着。

    但是,心中的悲愤却形容不出来,为什么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苦苦坚持自己的爱情?晓雯的再一次消失,让他心灰意冷。

    “把他抓起来,这个婚,不结他也得结!”贺兰女士对她雇得手下下命令。

    就算砍掉儿子的手,她也得让他在结婚证书上签字!

    “不用你绑!”他怒目。

    宋予问耍尽了心机,一定要嫁给他,是吗?那好,从此冷漠、从此疏远,从此敌对,从此互相折磨,他的婚姻,就是一个游戏的开始!

    ……

    予问独自站在机场的门口,等人。

    一辆又一辆出租车自她身边慢慢驰过,她都一一摇手。

    贺毅说过,他要来接她。

    今晚的月,隐隐在云间流动,身边的旅客,来来往往,这个城市在夜幕下,一如往常的忙碌着、繁华着、浮躁着。

    结婚的头两年,一个屋檐下,贺毅从来不和她说一句话,他从不踏进她和瑞瑞的卧房,也不许她迈入一步他的专属领域。

    他总是很晚才回来,甚至常常夜不归宿,连瑞瑞刚生下来,他碰都不碰一下女儿。

    他从不正眼瞧她一眼,他的生活,不是加班就是玩女人。

    那两年,她曾经,一次又一次在想,这是她要的婚姻吗?

    但是,这一切都是自己逼来的,披荆斩棘,也只能独自往前走。

    她做任何事情,从不后悔。

    一辆悍马车,在车流中一下就切在她面前,“美女,载你一程吧。”一张帅气的脸探出车窗,很流氓地痞痞对她吹口哨。

    “贺先生,你很无聊!”不用他下车,她已经面无表情地径自打开车后厢,把自己拖着的行李箱一一利落地扔进去。

    “在香港有什么收获?”她上车后,他切挡,利落的将车后退几步,然后姿态漂亮地游入车队。

    “除了陈太签不下来,董太太和王太太两位已经和我签约了,至于季太太,我还在努力中。”她和他汇报工作。

    “你厉害!”他翘起大拇指。

    “没什么,这个进度让我自己倒不太满意。”她淡淡道。

    她勉强只给自己打个及格分。

    “我也很不满意!”他白她一眼,故作郁闷,“我、刚、才、是、问、你,在香港有没有大采购?都买了些什么!”真是个不懂情趣的女人,谁和她谈工作了?!

    她笑了一下,“给瑞瑞买了好几套衣服,给你买了一件薄外套。”

    这个回答才象样嘛!

    “瑞瑞呢?她怎么没来接我?我很想她。”不见女儿的身影,她问。

    “幼稚园组织了寒假活动,家长自驾游去台州摘橘子,我叫我老爸跟队陪她去。一大一小的,我怕他们太累,叫他们在那边住一晚再回来。”他告诉她女儿行踪。

    “哦,那起码要明天中午才能见到她。”她有点失望。

    “贺太太,我们二人世界不好吗?”他没好气地望着她。

    他特意不陪女儿去摘橘子,留下来接她机,她居然还敢给他露出这么失望的表情!

    予问愣住。

    两个人一回屋,他蹲下,在她来不及惊呼间,张臂抱起她进卧房。

    “阿毅,我还没洗澡——”明白了他的意图,她微微挣扎。

    蓦地,两片狂野的唇瓣,已经覆住了她正微启的唇。

    她的脑袋,一片空白。

    这三年里,两个人一直在固定的时间保有固定的性爱生活。

    而且,他很少吻她。

    少到,她几乎都忘记了上一次两个人接吻,是几时。

    他捧起她精致的下巴,再度吻她,她的舌纠住他的舌。

    吻得两个人都快喘不过起气了,他微微松开她,然后,沿着她的脖颈吻下来,吻上她的锁骨与衣领的交界。

    被吻的予问,整个人茫然然的,他的指在她胸游移时,刺激得她全身起了一阵又一阵不自然的哆嗦。

    她不想阻止。

    她抬手,让他很顺利地脱掉了她的毛衣,然后,她的裤子连着他的衣,也被一同踢下了床。

    她攀着他,断断续续地喘息。

    “阿毅”她快喘不过气了。

    但是,他才不管她受不受得住……

    ……

    事后。

    他终于没了力气地自她身上翻过来,靠在枕头上,慢慢调整呼吸。

    “瑞瑞不在,晚上我在这睡。”他主动提出。

    “好。”抓着被子盖住彼此一丝不挂的身,她的身,她的鼻息里,都还是他的味道。

    他也同样,身上都是她淡雅的香水。

    呼吸慢慢平稳,沉默了一会儿,她想了一下,终于还是问:

    “今天,你很……失控。”

    粗猛力道,一再爆发的身体张力,让彼此都一次又一次攀向无以伦比的高潮。

    他们很久没有做的这么激烈了。

    “想你了。”他随口说。

    这回答让她很震撼……

    “今天,还不到15号……”所以,他这是提早纳公粮?

    她勉强着,让自己拉回心智,保持冷静。

    “取消了吧,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他想也不想就回答。

    就算他不是一个好丈夫,他也想做个好爸爸。

    3

    贺毅说,既然瑞瑞对美术没什么兴趣,那么就不要强逼她。

    她回答,好,我考虑一下,先让瑞瑞上几节课再说。

    当时,他的表情,难得变得深沉下来,最终,他还是选择什么也没说。

    其实,瑞瑞继承了他的天分,在色彩方面非常敏锐,有一双很会画画的巧手,但是,瑞瑞画的画常常天马行空一样,不拘一格,之前的那位美术老师不很欣赏,于是常常会问:“瑞瑞,你画的到底是什么呀?怎么一点都不象呢?”

    后来,瑞瑞就渐渐不爱画画了。

    “瑞瑞,画得像,并不是绘画艺术最终的目的,你不要想太多,心里想怎么画就怎么画,画笔在你的手上,你要学会的是如果控制它、征服它,而不是被它吓倒。”

    她宋予问的女儿,怎么能不战而败?

    “好吧,我再试一下。”已经旷了两节美术课的瑞瑞,终于点头。

    “好,如果你学完这个学期,对画画还是没有兴趣,妈妈不强迫你。”这是她起码的坚持。

    “一言为定。”瑞瑞和她勾手指。

    “一言为定。”她在接待处签下女儿的名字。

    才刚一转身,予问就僵住了。

    因为,杜晓雯正抱着教材,步伐轻盈地迈入艺术中心。

    她见到她,也同样,愣了一下,但是,显示,杜晓雯已经有心理准备,她露出客气的笑容:“宋小姐,您好,我是美术班的杜老师。”

    一副大家第一次见面的样子。

    “你好,杜老师。”予问也客气的淡淡点头。

    这样大家都装不认识,也许更好。

    “瑞瑞,进去吧。”她推推女儿。

    怪不得贺毅一提去美术课,神情就这么古怪,原来,他们早就见过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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