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坟-“变”(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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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有感觉,也许,贺太太在怀疑他了,毕竟,宋予问是太过聪明的女人。

    是因为晴旋又在那乱放话?但是,他无暇解释,因为,一个杜晓雯已经搅得他的世界大乱。

    理智告诉他,他一定要说服晓雯把孩子打掉。

    但是,情感上——

    晚上,他实在睡不着,步下了床。

    到底是什么动摇了他的爱情?

    他开了三个小时的车,来到当初他和杜晓雯私奔的海滩。

    冷冽的海风吹着他,他独自一人,坐在暗黑的沙滩边上,静静喝着啤酒。

    当初那种不顾一切的冲动,为什么,五年后的现在,顾虑重重?为什么,现在的他,无论如何再也说不出:晓雯,你别结婚了,我们逃吧!

    他只是不停不停在想,如果离婚,他的瑞瑞该怎么办?

    那一次见面,她大受打击的眼神,分明在控诉着他的薄情。

    他的心,很乱。他根本没有发现,身后,有了一道一直默默跟着他的暗影。

    在不远处,予问也找了个岩石坐下。

    她当然知道这个地方,所以,这一次,有人又要出演私奔?

    象看别人的故事一样,她冷冷地观望。

    “晓雯,我们再见一面吧!”寂静的夜,他拨通了那个藏在心口很沉重的号码。

    “我们没什么好说的。”

    沙滩里,隐约传来手机那头的对话声。

    “不,关于你的身孕,关于你的婚礼,我们怎么可能没有什么好谈的?”他毅然。

    岩石上的暗影一震。

    15

    下午两点,赵士诚迎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一双琥珀色的眼瞳。

    “宋小姐,你来看病?”他瞧了一下她的后首,竟然并没有小孩,“我这里只替儿童就诊,如果你有不舒服的地方,我可以介绍几个不错的医生给你。”他有观察到,她的脸色真的苍白到够可以。

    “赵医生,总统也没有你这么忙。”她笑了一下,想尽量笑得很轻松,但是,唇角扯动的幅度,却太过轻微,“我找了你一晚上。”

    凌晨四点,她就挂了他的号,一直等到现在。

    凌晨的时候,手机是关机状态,清晨,手机是开了,但是一直无人接听。

    他拉开抽屉,拿出工作时一直保持静声状态的手机,里面确实有三十几通的未接来电。

    放下手机,他凝了一下她,思忖了几秒后,慢吞吞开口,“我住这里,下次半夜找我,可以直接打诊所的电话。”楼下的电话铃声很响,多响几声,楼上的人会被吵醒。

    予问鄂了下,毕竟没有一个病人家属有幸知道,赵医生其实住在诊所内吧。

    “能给我几分钟吗?我有要紧事,找你私下聊聊。”她的眉眼透着焦躁,但是,语气却依然只是不疾不缓的矜淡。

    赵士诚想了下,点头。

    “关于怀孕的事,你有问杜晓雯吗?”

    “我问过她了,她说自己没有怀孕。”昨天晚餐分开后,就怀孕之事,他已经询问过杜晓雯。

    但是,晓雯矢口否认。

    一个对他来讲是陌生的女人,一个是自己的未婚妻,他能选择相信谁?自然是后者。虽然,后者面对他的疑问时,态度有点令人觉得可疑的惊慌。

    没怀孕?

    予问的唇,抹过淡淡的嘲讽。

    低头,她从自己的皮包内,拿出一张化验单的复印件。

    “这是调查公司传真给我的,你看一下。”剩余的,让事实说话,她不想再废话了。

    他接过单子,才看了一眼,眉头就打了结。

    “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他很冷静地分析。

    “赵医生,你为什么这样说?”她观察到,他用了一个肯定句。

    “因为你猜对了,我是洗过礼的基督教徒。”必须遵守婚前禁欲的教条。

    听完,她的整颗心都发寒了。

    真相呼之欲出。

    只是,为什么,她还不死心一再求证?

    “我不知道你这张化验单是怎么来的,晚上的时候,我把她约出来,当面再问一问。或者,是不是她把自己的医疗卡借给朋友了?”

    “好,我懂了。”她僵挺着背,缓慢起身,“赵医生,打扰了。”她已经得到自己要的答案了。

    一阵,头晕目眩。

    “小心!”他及时站起来,握住她的肩膀,稳住她的身子。

    “谢谢,我没事。”她揉揉额,静等目眩之感,自行消除。

    “你在门口坐一下再走吧。”以她现在的身体状态,很容易出事。

    他想扶她去门口,但是,她却挺直身,抓住他的手腕,坚定道,“赵医生,你不用去问她!去听谎话,还不如用自己的眼睛看,用自己的耳朵去找真相!”

    他凝着她的眸。

    “我和杜晓雯以前确实是很好的朋友,这一点,她可能讲过,但是,有一点,她绝对不会告诉你——”她用极冷静的口吻,简略告诉他,“我丈夫和你的未婚妻,他们以前是一对恋人。”

    他谔然。

    晓雯确实从来没提过。

    “农历22和24,这三天,他们两个人一直在一起,可能旧情复燃。”她一字一顿,说出自己的猜测。

    他撼然。

    “赵医生,你可能很相信她,觉得我在无中生有,但是,对我来说,太过相信一个人,换来的只有永无止尽的失望,所以很多年前,我已经决定,我能真正信任的,只有我自己!”

    他在她的眸底,见到一种坚硬如石的毅然。

    一个女人,该有多悍,才能只相信自己。

    对他来说,她是一个陌生人,甚至,她是一个在诋毁自己未婚妻的陌生人。

    “你想怎办?”他淡然问。

    也许,他性子淡泊,万事波澜难起,但是,他有自己的思维判断。

    未婚妻确实可疑。

    现在仔细去回想,从年底到现在,她的反常,太多太多。

    “我们一起去‘抓奸’,让事实说话!”她斩钉截铁。

    他平静的眸,跟着翻腾不已。他应该拒绝的,这对他来说,很荒缪,很浪费时间。

    “你都决定了,又何必来问我?”他静淡道。

    无论他去是不去,她都是去定了,然后,会把结果告诉他。

    “那你呢?”她灼灼看向他。

    她不是善良的人,也不会做太心软的事情。

    “好,我去。”他平静地点头。

    如果怀疑已经产生,开始无法再去相信将来的另一伴,那么,在婚姻状态未成定局之前,寻求事实的真相,确实最好的办法。

    “你在门口,等我看完诊。”他双耳戴上听诊器,示意下一位病人可以进来。

    予问看了他一眼,只有不够爱,才能够表现得如此淡定吧!

    ……

    “这间已经装潢好的房子,是贺毅前几天卖掉了自己手头所有的股票,以六百多万的价格买下的房子,户名是他的爸爸。”她用钥匙打开大门,带着赵士诚在这装潢一新的房子里,走了一圈。

    “贺毅的家境相当优越,他的外公以前是个省级干部,所以,他的妈妈在家里占了绝对的主导地位,无论是人前人后都相当显赫。八年前,他们老两口感情上出了点纠纷,他爸爸被踢出了商场,更是几乎被净户赶出门。”她简单告诉他一些夫家的家庭背景。

    “我们结婚的时候,全部的资金都投在公司,筹备完了婚礼,贺毅身上没有很多的余钱,是爸爸把仅有的那套房子腾出来给我们做婚房,自己却租房为生。所以,当时贺毅说过,只要他有钱,一定给爸爸买很多房子,来弥补老人家。”她静静阐诉,“结婚第二年的时候,他就给爸爸买了一套房子,接着第三年、第四年……这已经是第四套房子……”

    “你都没有制止?”他诧异。

    如果她的丈夫有离婚的打算,她吃亏很多。

    “我清楚,也许是孝心,也许极有可能他一直在替自己铺路。”她极淡地讲,“人性很复杂,纵然以为很了解了,到头来还是猜不透。”这几年,她一直不确定,他到底存了多少离婚的打算。

    “只是,如果感情都没了,连家都受不住了,即使我死抓着所有的财政,留着这些钱又做什么?”钱最大的用处就是能买到很多东西,但是同样,钱最没用的地方,就是买不到快乐。

    她本身就出生在富裕的家庭,金钱是她奋斗的目标,却不是最终的目的。

    她很怕女儿失去笑容。

    “他瞒着所有人,就连我公公,也不知道这套房子的存在。”

    这套公寓,一百五十平方左右,环境幽静,装潢清雅,真的很适合——

    藏娇。

    和建立一个新的家庭。

    “那你怎么……”赵士诚疑惑。

    “你忘记了吗?他结婚证上配偶一栏的名字始终是我,我想耍一些手段,想拿到一串钥匙,太过简单。”她淡淡道。

    问题是,她耍手段的目的。

    “晚上,他就是约了杜晓雯来这里。”她极轻极寒道。

    赵士诚一震。

    16

    “这栋房子,能见到对面的一举一动。”调查社帮她向人借用的这间房子,视线极好。

    还有,望远镜,无线监听器。

    一切都准备就绪。

    “如果他们……你准备怎么办……”赵士诚凝着成熟理智、明艳动人的她,慢吞吞地问。

    直接打草惊蛇?还是一切不动声色?见到又如何,不过是让自己的情感与理智开始较量,自我折磨而已。

    “放心吧,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过激的行为,我会出现……至于你……”他看了她一眼,终于,才极慢道,“如果还想要这段婚姻,还是多替肚子里的孩子考虑一下。”他看得出来,她对那个男人还有最后一丝情分。

    她很聪明,之所以带上他,有一部分的原因,其实是想利用他。

    他懂。

    予问一撼。

    他正直而透彻的目光,让她形愧。

    只是。

    “赵医生,你错了。”关于,她肚子里宝宝的去留问题。

    ……

    贺毅先到了那间屋子。

    这房子,确实是想用来安置晓雯。

    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他愣了好一会儿,他的祸,在越闯越大,他懂,只是,不知道该如何收场。每一步,都象有一只命运之手,在推动他前行。

    门铃声,响起,他一跃而起。

    门外,站着足足瘦了一大圈的晓雯,下巴变得那么尖,瘦尖得让人心酸,她低垂着头。叹口气,他伸手,把她牵进来。

    他本不是这样的性子,对待任何事物他总是漫不经心的调调、散漫随兴的态度,只有对她,格外不同。

    被他的手一握,她的眼泪,就忍不住掉下来。牵着她,一进了屋,转过身,看着她在默默落泪,喉咙一紧,他说不出话来。

    “找我来什么事?”她的头始终低垂着,地上一滴又一滴的水痕。

    他涩涩地问,“身体还好吗?”

    “好与不好,你还会关心吗?”她凄然一笑。

    才刚一说完,她突得一阵反胃,捣住唇,就想作呕。

    难受得呕不出来,但是,却又落了一地的眼泪。

    “对不起。”被她的眼泪无声的控诉着的他,见着她为了肚子里的宝宝受尽折磨,觉得好愧疚。

    他把她拉入怀里,紧紧相拥。很快,他的胸襟就浸湿了一大片。

    “晓雯,对不起!”他不断不断地道歉。

    但是,怀里的人,还是整个肩膀颤抖得极厉害。

    “你不是不在乎我吗?为什么还要一直打电话给我?!”她哭得厉害,使命地捶着他的肩头。

    “我怎么可能不在乎你,我一直爱得人,是你啊!”他心焦地冲口而出。

    对她的爱,这一点,他从来没有怀疑过。

    “但是,你不在乎我肚子里的孩子。”她的眸底闪着痛楚的眼泪,“你不想和宋予问离婚,你不想娶我!”

    他的眸底也有着受困的灵魂。

    是啊,他不想离婚。

    一点也不想。

    而且,他很怕贺太太和瑞瑞知道这件事情。

    “我有我的责任,现在不是五年前,我说走就能走,我和宋予问之间已经有了这辈子都切不断的联系,我和她有个共同的女儿,你让我怎么办?我不能伤害瑞瑞!”与他的生命一同脉动,同悲共喜,他的瑞瑞,比什么都重要!

    爱情已经不是他人生的所有!

    闻言,她的眼泪,落得更急了,“那我呢?你就可以伤害我,还有我肚子里的宝宝?他也是你的孩子啊!”

    他彻底僵住了。

    “为什么,你这么不公平?”她近似无声地喃喃自言。

    “晓雯,你冷静点,别伤了自己,动了胎气。”她的样子,太心碎,让他很担忧。

    他上前,又想拉住她的手,“你先搬到这里,这个房子给你,你安心养胎……”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我们的事,以后再说。”

    他还是以后再说?这样的他,让她简直无所适从。

    “不,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她不要房子,她什么也不要,她只要他!

    哭着,她推开了他,又奔出了屋。

    他急急追出。

    ……

    一阵死寂。

    让人几乎连心跳和呼吸的能力,都能遗忘。

    虽然,没有“床戏”,但是,也够给人震撼。

    赵士诚摘下耳机,静默地凝视着,背对着他,举着望远镜,一动也不动的她。

    “堵他们吗?”终于,他还是问一句。

    现在,如果马上奔下楼,还可以在大门口堵住他们。

    给他们难堪。

    迟了,就来不及了。

    他敢肯定,就算一起去堵了,她不一定会输。

    如果,她也懂得示弱。

    这是他的直觉。

    身为男人,他可以感觉到,虽然,她的丈夫背叛了这个家庭,但是,女儿是她最有利的筹码。

    “不了。”她转过身来,僵僵吐出两字,想硬是挤出笑容,让自己表现得雍容大方,不受任何一点影响。

    但是。

    笑容才挤到一半。

    “宋予问!”他顿时慌喊。

    因为,她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倾倒。

    他迅速抱起她。

    ……

    病榻上的她,缓缓睁开眼。

    “先生,你真的很不应该,她的身体不适合怀孕,更不适合流产,你们夫妻如果不打算再要小孩,日常生活中,男方一定要主动做好避孕措施,不能贪图享乐,至病人的健康于不顾!”医生严厉指责的声音。

    被训的人,一声不吭。

    “还有,她上次来检查时,我就一再强调,如果要动人流手术,她必须养好身体,不然大出血死在手术台上都有可能!”

    有人还是一径沉默着。

    唉,真是欺负老实人。

    “胡医生,你说得这么严重,不仅让我很有负担,也会吓坏别人。”她疲惫地打断医生的话,看了一眼神色很尴尬的赵士诚。

    真是个木头,虽然送她来医院,但是完全可以辩解和推脱,自己只是路人甲乙丙。

    “宋小姐,你第一次怀孕时,我就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对你的身体情况很了解,你自己应该也清楚,我并不是危言耸听。”医生见她醒了,终于对赵士诚停止训话。

    “胡医生,你也应该清楚,我并不是不配合的病人,不是吗?”

    她轻声一句话,就堵住了医生的长篇大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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