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爱情曾来过-爱是一场华丽的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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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你坐上你想要的位子时,回头再看,你的婚姻、孩子都没了,可是你为之付出一切的这个酒店却丝毫不会感激和关怀你,它只会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夏晴拉开酒店厚重的窗帘,屋内立时被金灿灿的阳光淹没。

    阳光如水一般,泼洒在床上,躺在床上的展望微微皱眉,缓缓睁开了眼睛,阳光刺眼,他看到夏晴站在窗前,依然白色的衬衫、水蓝色短裙,长发披肩,背影宁静。

    他猛地一惊,看向自己身上,虽然凌乱,床上却相对整齐,好像还是昨晚的样子,他长出一口气:“还好……”

    “杨昊来过了。”

    夏晴幽幽地说,她自然知道展望的还好,是何用意。

    他昏厥以前曾说,被人设计了,醒来以后的第一句话自然是回应那一句的。

    “什么?来过了?”展望眉一皱,夏晴点点头,回身看着他:“这就是你说的设计吧?捉奸在床?”

    展望诧异,看样子,他们该是没有发生什么的样子。

    头依然昏昏的,想起昨晚,他来到夏晴房间以前,杨昊曾找他去他的房间,依然一起喝了Lafite红酒,却只是说了些有的没的,后来有电话打到杨昊手机,杨昊借口走了,自己才来到1101。

    紧接着,就感到身体不适,发热、混沌、头晕,而这一切果然与杨昊有关,也怪自己警惕性太差,更没想到杨昊连这样见不得人的手段也会用。

    “我们什么也没发生,但是……下个月在香榭丽舍宴会厅,我和杨昊会在那里订婚。”

    夏晴的脸上是整夜未眠的疲惫,眼神里飘离的愁绪,浓浓的,她有些落寞、有些忧伤,却坚定不移。

    她缓缓走向门边,回头说:“你说过,如果我们会分开,你宁愿是我爱上了别人,而不是因为你伤害了我,呵……展望,我们从没有真正地在一起过,又何谈分开?也就更谈不上伤害和……爱!”

    一语方毕,转身离开。

    展望怔忪地望着门口,听见一声极轻的关门声,她走得很轻,可是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的眼里,明明有浓重的、挥之不去的伤感,怎么说出的话,却是如此冰冷无情?

    也许,无情的首先是自己,可是夏晴,我的无情,是为了避免日后更大的痛苦,你知道吗?

    你不在我的预料,所以……我也会迷茫、也会挣扎,与其日后你恨我、怨我,不如现在就离开我。

    香榭丽舍董事长和嘉信集团皇太子将于下月订婚的消息,仿佛在一夜之间便铺天盖地。

    香榭丽舍堂皇的酒店大堂,人流掩不住流言纷纷,似乎这件事成为人们口中的头条新闻,至少在香榭丽舍是这样的。

    才丧偶不过几个月的女人,接管香榭丽舍后事件不断,现在又使得和杨昊的绯闻成为现实,两个人高调出入的图片更在不久后屡见不鲜,成为各大报刊争相追踪报道的事件。

    财经版、酒店报、娱乐版都放不过这条爆炸性新闻,杨昊这名曾与女明星诸多纠葛的男人,自然是引人注目的,而夏晴,刚刚丧偶的豪门贵妇迅速再嫁,自然也是谈资多多,不愁没有卖点。

    陆泽磊与陆忧璇在学校里抬不起头,他们的后母、法定监护人,即将再婚,他们作为前房儿女令许多人想到了电视剧里的豪门争斗,更有甚者,在网络上发布了一篇小说,名字就叫《豪门情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以陆家为原型的。

    陆泽磊越发少言寡语了,自从这条新闻得到证实,陆泽磊一直等着夏晴的解释,可是夏晴却似乎丝毫没有解释的意思。陆忧璇却仿佛开朗了许多,是啊,只要夏晴不纠缠在她的展叔叔身边,她自然是乐意的。

    今晚,夏晴回来得很早,吃过晚饭,陆泽磊终于还是按捺不住,叫住了夏晴。

    “你真的没有话要和我们说吗?”陆泽磊的声音不再是温润的,夏晴听在耳里,凉丝丝的,仿佛是寒冬腊月里的冰霜。夏晴放下手中的果汁,却不看他:“我说过了泽磊,很多事情……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也请你……给我一些空间。”

    夏晴看似冷静坚强,可是内心却落寞至极,外界的评论她可以不在乎,可是陆忧璇与陆泽磊,她却不能!

    她知道,她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困扰,网络上称她为“寂寞少妇”“九尾狐狸”来讽刺她的闪电再婚,可是她没有办法,她也挣扎过、徘徊过。

    可是职场的事,有些时候,必须放弃所谓的自尊和骄傲。

    残酷,却现实。

    何况,她曾经试图相信爱情,相信这世上邪不压正,可是现实却不容她狡辩。

    展望,她曾想要倚靠的人,却经不住自己的一丁点试探,令秘书卓婷监视她的行动。

    她相信邪不压正,可是在和杨昊的较量中,节节败退,即使展望为她挽回了一些,可是终究还是不能从根本解决问题,况且,展望的心机是她更加忌惮的,他比杨昊更让夏晴感到心寒……

    香榭丽舍的未来,与这次订婚息息相关,杨昊自然也有他的目的,混沌的商圈和职场里,绝没有纯洁的爱情。

    可是杨昊的目的,她不想知道,她只想保护香榭丽舍,保护她想保护的人,比如——泽磊和忧璇!

    陆泽磊沉默了一忽,看着她:“空间?可是……你却压缩了我和忧璇的空间,让我们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来,成为别人的笑话。”

    “泽磊……”

    “别说了,你就是这样的女人,和那些想要嫁入豪门的女明星没什么区别,只想不劳而获、只想……”

    “陆泽磊!”

    陆泽磊忽然激动地低吼,夏晴打断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那曾明亮温暖的眼光变得冷酷,她不知道,这是不是她一手造成的,可是泽磊,我的苦心,难道你一点都不了解吗?

    夏晴沉痛地看着他:“泽磊,如果你要这样想,我没有办法。可是请你记住,无论压力有多大,无论别人怎么谈论,都只是一时的,你要好好上学,这是你唯一需要做的,至于我的事,你没必要管,也管不了。”

    夏晴起身向楼上走去。

    “我真看错了你!”陆泽磊跟上两步,夏晴不自觉地停住脚步,陆泽磊沉声道,“我看了爸爸的日记,看见了你为香榭丽舍做的努力,以为当初一定是我们误会了你,可是……”

    稍一迟疑,终于还是开口:“可是现在……谁能保证这一切不是你和杨昊设计好的阴谋,谋害我爸爸呢?”

    夏晴心中一震,猛然回过头来:“你说什么?”

    他说什么?他说,是她和杨昊早就设计好的阴谋,而陷害香榭丽舍、谋害陆辉!

    他说的……多么可怕!

    “你要否认吗?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的,我爸才死了多久?你就等不及要嫁人,而且是嫁给……一个卑鄙小人,一个花花公子,一个绯闻不断甚至陷害过香榭丽舍的人!”

    陆泽磊明亮漂亮的眼睛倏然冷光刺眼,刺痛夏晴的心。

    她看着他,凝望着他几乎扭曲的脸孔,她只感到心跳骤然停止一般的痛苦,她甚至无法呼吸。

    她不敢说,她为了香榭丽舍付出了一切,可是至少她做了她所有能做的。

    而之所以这样,只是为了几年之后,将一个完完整整的香榭丽舍交还在陆泽磊的手上!

    她并不想要占有陆家的任何东西,包括香榭丽舍。

    可是现在……陆泽磊竟然会这样想她。

    “我和杨昊合谋?”夏晴声音颤抖,泪水在眼眶中流转,“泽磊……你竟然……会这样想……”

    “不是吗?那你要我怎么想,事实就是……你要嫁给杨昊,最终将香榭丽舍拱手让人!”

    话音刚落,夏晴便一掌挥在陆泽磊脸上,脆生生的,安静的房间内,打碎了整片宁静,张阿姨震惊地捂住嘴,站着不敢动,陆泽磊侧着脸,许久,才缓缓抬眼看她。

    那曾经给夏晴瞬间温暖的目光,那曾经给她理解和支持的笑脸,如今都已不复存在,陆泽磊的眼光,是冰冷的、沉痛的、哀伤的、愤然的……

    她说不清,总之,深黑色的眼睛里再也没有了阳光。

    夏晴也震惊自己会打他,颤颤地看着挥出去的右手,许久,屋内都是一片死寂的沉默。

    钟声敲过十一点,发出清灵的音乐声,夏晴方才回过心神,默默地转身走开。

    陆泽磊没有再叫住她,没有再继续宣泄他心中的不满,看着夏晴纤瘦的背影,他颓然靠在楼梯扶手上,一直不语的陆忧璇从身后走上来,停在陆泽磊身前:“我早说过,她不是什么好女人,偏偏你和展叔叔像中了邪一样……”

    眼光在陆泽磊茫然的脸上停顿片刻,方道:“不过哥,你的反应是不是也未免太强烈了?夏晴和谁结婚……这么重要吗?有遗嘱的约束,你还怕她吃了香榭丽舍?还是……”

    陆忧璇收回目光,向楼上走去,声音却清晰:“还是你在害怕别的?”

    这好似是一个问句,可陆忧璇却没有停住脚步等陆泽磊的答案,更像是等待陆泽磊自问自答的问题。

    陆泽磊看着她,忧璇近来心情好了很多,同样是面对后母的再嫁,这一次,陆忧璇则表现得更为镇静。

    今夜,夏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陆泽磊的话,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陆泽磊竟然会认为,她和杨昊早有串通。

    不过冷静下来,也难免陆泽磊会这样想,陆辉才过世多久?自己就急着再嫁,话虽然难听,可是……却没有错。

    看着房间内,自己与陆辉的结婚照,她也看不起自己,不管与杨昊怎样,可是……她的确在这样短的时间内,爱上了展望。

    有些事情没有来由,她爱上展望,却更加怀疑他的一举一动,所以人们说,不爱的爱情才不会变坏,我们调情、我们暧昧,却永远不要相爱,是多么富有道理。

    相爱以后,才会互相伤害,而不爱,就不会受伤。

    所以,她选择杨昊,选择了不爱的爱人做丈夫,那么,无论他做了什么,背叛也好、欺骗也罢,都不会伤害到自己。

    况且这么做,是对香榭丽舍最好的选择!

    职场不相信眼泪,商界没有爱情,有的只是永恒的利益,亘古不变!

    这一次的抉择,夏晴希望自己没有错。

    选择利益,放弃爱情,她也希望,她可以做到。

    展望自然了解她这样的想法,可是那天晚上,夏晴的悲伤却总在眼前,她的眼里,似乎有许多事,欲说还休。

    这几日,他们的目光似乎从没有交汇,生活从不曾交集。

    因为与陆泽磊的尴尬,夏晴也减少了回家的次数,要么就是早出晚归,要么就是干脆不回去,住在1101房间。

    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会选择这个房间,只是对1这个数字很有好感。

    今天要处理的事情特别多,因为最近香榭丽舍的曝光率过高,引来了很多新的客户,也因为和嘉信的强强联合,有些巴结攀附之人看准了时机,出手阔绰,因此从竞争对手手中抢到不少客户。

    这超出了夏晴的预期,看着一笔又一笔的生意接踵而来,她庆幸当初选择正确的同时,也有一丝悲哀。

    现实再次告诉她,任何行业都有它的潜规则,适者生存,不要嫌恶他人卑鄙,也不要鄙夷自己的手段,这就是生存的道理!

    卑鄙有时候也是生存的必需品,出卖了自己,香榭丽舍再造巅峰,何乐而不为?

    入主酒店不过几月,夏晴的精神洁癖已经无药而痊愈了。

    公事忙到很晚,今晚就不回去了。

    时钟已经走过十二点,夏晴忽然想到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而自己……就好像是那个灰姑娘,突然闯进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过了十二点,注定将要回到现实中,而最后的最后,是否也有一个王子会捧着水晶鞋来找她,她早已经不敢想了。

    突然很想看一看香榭丽舍,突然很想看一看这原本不属于自己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自从入主以来,她似乎从没有好好地看过它。

    五层办公室的灯依然亮着,她走进去看,里面却没有人,展望的办公室黑着灯,看来是已经走了,夏晴走出办公室,夜深了,难免有些疲惫。

    转角走进卫生间,香榭丽舍办公区的卫生间分里外两间,外面一间,夏晴对着镜子,手指蘸上一点水,轻轻按揉太阳穴。

    身后,忽然传来若有似无的哭泣声,夏晴一惊,抬头看到镜子中自己的脸,镜子里,清晰地照出身后空荡荡的一切,什么也没有……

    她心跳骤然加剧,立在当地仔细听着,那哭声很轻,似乎只是抽泣,好像是从里间传出来的。

    她本能地攥紧双手,脑子里无数怪力乱神的场景一齐涌现,记得曾经看过一个日本恐怖片《鬼娃娃花子》,当时觉得一点也不可怕,幼稚好笑,可是现在想起来,竟然感觉背脊生寒。

    现在的场景与电影里面何其相似,在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后便会听到哭声。

    不同的只是这哭声里没有人凄惨地叫妈妈。

    好奇心的驱使,使夏晴一步步向里间走去。只见昏暗的里间,深蓝色的墙壁上,靠着一个水蓝色长裙的女子,她卷发,看见自己进来,似乎方才回过神,透过暗暗的灯光,依然可以看见她哭红的双眼,更令夏晴惊讶的是,这个女人小腹凸起,大概已经有四五个月的身孕。

    她投射在地板上的影子告诉夏晴,她是个活生生的人。

    夏晴似乎是见过她,又好像印象不深。

    那女人站直身子,擦了擦眼泪:“董事长。”

    哽咽的、毕恭毕敬的声音,看来是香榭丽舍的员工。

    “你是?”夏晴看着她,那女人道:“我原来是杨总的助理,赵敏瑜。”

    赵敏瑜!夏晴略略一思,记忆逐渐清晰。

    记得前段时间,展望曾经跟她说过,杨铭贞的空缺,暂时要赵敏瑜补上。

    这样好的事情,她怎么会在这里哭泣?

    “哦,我想起来了,你前段时间请了假,现在回来上班了?展总前段时间推荐了你,要升职了,哭什么?”夏晴的口吻不亲不疏,示意赵敏瑜走出来说话。

    外间的灯光相对明亮,会多少减轻人心中的压抑感。

    夏晴靠在洗手池边,看着她,目光淡淡的,并没有安慰仍然时不时掉下眼泪的赵敏瑜。

    赵敏瑜看着夏晴询问的目光,道:“我孩子四个月了,明天要去做引产,可是……和老公有分歧。”

    夏晴微一皱眉:“为什么?”

    赵敏瑜微微低着头,看着一滴水珠沿着水池壁滑下来,好像划在了自己心口,凉凉的。

    “我要做RM,我奋斗了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了这个机会。”赵敏瑜说得很直接,虽然她并不敢直视夏晴的眼睛。

    可是大概她多虑了,夏晴并没有鄙夷的目光,只是很疑惑,因为据她所知,赵敏瑜的老公拥有一家自己的公司,虽然说不上是什么豪门,但也是衣食无忧,赵敏瑜是完全可以不需要工作的,可是她不但出来工作,而且会为了升职而打掉孩子,夏晴感到有些惊讶。

    “因为这个和老公吵架了?”夏晴明知故问,其实是想听听赵敏瑜真实的想法。

    赵敏瑜点点头:“是,他不能理解我,说他可以养我,可是我也是有理想和追求的人,要不是因为嫁给他,我哪里会有这样的矛盾?本来也是没有的,可是我偏偏在机会来临的时候怀孕了,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在我离成功还有一步的时候我怎么能因为孩子退出?难道只许他们男人追求事业,女人就只能做饭带孩子吗?况且……我也不是没有想过兼顾,只是我问过了展总,展总说……只给我一天时间考虑!”

    赵敏瑜渐渐地有些激动,看着夏晴,那目光里,多少有些许期盼。

    夏晴心中了然,原来,她是想鱼和熊掌兼得,但是无论是展望还是她老公却都没有给她哪怕一丝机会。

    她要么选择孩子、婚姻,要么选择事业!

    赵敏瑜的目光,显然是想在夏晴的眼里看到一丝怜悯,可是……却没有。

    夏晴只是笑笑:“好,你明天去做引产是吗?那你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上班?RM的位置始终没人坐,的确对酒店的影响很大。”

    赵敏瑜的眼神瞬间黯淡,她侧过脸,眼睫垂下:“我尽快,董事长。”

    失落之极的声音,好像折射了夏晴的残忍,可是只是应了一声,轻轻转身离开。

    关上卫生间的门,五楼走廊长得好像没有尽头一般,越是前方,光芒就越是黯淡。

    是啊,人生在世,又有多少人能够看清前路?可即使前路是渺茫的,却一样要向前走。

    夏晴也惊讶于自己的漠然。

    若是从前,也许她会非常同情赵敏瑜的遭遇,或许还会去找展望,为赵敏瑜保留职位,等她生过小孩回来再说,就像当初为刘玉寒据理力争、为秦琴责怪展望冷酷无情一样。

    可是她现在竟然只会问赵敏瑜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或许是她已经学会了酒店效益高于一切,或许……是她的心冷了。

    第二天,赵敏瑜没有来上班,听说果然去做了引产,第三天,赵敏瑜便出现在了酒店里,这样的敬业却并没有得到太多的瞩目与称赞,似乎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当你坐上你想要的位子时,回头再看,你的婚姻、孩子都没了,可是你为之付出一切的这个酒店却丝毫不会感激和关心你,它只会问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今晚,杨昊说好来接夏晴,做订婚之前的准备,夏晴说她不发表意见,杨昊怎么办与她无关,可是杨昊执意今晚的事情一定要夏晴决定,夏晴也懒得和他多说。

    出门时碰见了展望,虽然事情过去已经有段日子,可是见面的时候还是难免有一些尴尬,夏晴无法做到心平气和地面对他,也许,这就是她和展望的差距,还不能做到表里不一。

    “有什么事吗?我今天要早走。”夏晴的话音连自己都感觉到陌生,冷如寒冰。

    展望只是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看不出他的情绪:“去找杨昊吗?”

    从不轻易透露内心的他,这一句话还是多少出卖了他刻意假装若无其事的脸,夏晴毫不犹豫地看着他:“对,有些订婚宴的细节要跟我商量一下。”

    一切都与想象背道而驰,即将分离,原本应该是充满无奈的依依惜别,如今却变成如此让人心酸的互相伤害。

    他们的话都有多少的刻意与刺伤,可是……又何尝不是自残的行为?

    展望低下眼,沉默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开口:“你真的决定了吗?一定要这样做?”

    软下来的口气,却令夏晴更加感到寒意森森,展望,若不是你的欺骗和监视,又怎么会令我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是,你却浑然不觉,在我面前,看似坦荡地说着脉脉情话,夏晴不禁咬紧牙,冷哼道:“是啊,你不是常常告诉我,酒店的效益永远是第一位的?与杨昊在一起,百利而无一害。”

    “百利无一害?”展望似乎不以为然,玩味地看着夏晴,“你爱他吗?没有爱情的婚姻,怎么有幸福?”

    夏晴的手越攥越紧,展望,你怎么还有脸在我面前说爱!

    从你让卓婷监视我开始,爱,在你心里,就已经一钱不值。

    “展总,这么老掉牙的论调不适合我这个85后。”夏晴冷漠得令人心寒,展望蹙起眉,看着夏晴继续说:“我们有代沟,我更相信,没有爱的婚姻才永远不会变质,因为……它不需要保质期!你不是也说过,宁愿我爱上别人,宁愿我……离开你!”

    在冷漠之后,又热情地关心她是否有幸福,展望,你这样做有意义吗?

    夏晴无法理解展望的心理,索性不再面对他,转身离开,却被展望抓住手腕。

    他不止一次这样做,却每一次都会颤动夏晴的心。

    “展总还有事吗?这里是门口,被别人看到不太好吧?”

    夏晴并不挣扎,只感到手腕上渐渐松开了,她微微侧眸看向展望,展望的眼神却好似迷茫的大海雾气笼罩,看不清远方。他轻轻低首,似乎心里也有矛盾在相互拉扯,时间仿佛停在了这一秒,可最终,他还是没有开口,竟先一步离开了。

    夏晴不可否认心里的失落,展望,你有什么话要说吗?可是为什么,你每一次都欲言又止?

    也许是因为展望,夏晴本来就不算好的心情雪上加霜,杨昊的车里,她一直不语,杨昊也任由她闷闷不乐,实际上,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夏晴几乎没有笑过。

    车子开进珠江国际,停稳在一座豪宅前,这是与紫蓝庄园齐名的豪宅区,直到车子停下,夏晴才回过心神,转头看向杨昊:“这是哪里?”

    “我家。”杨昊淡淡地说。

    “你家?”夏晴一惊,看杨昊走下车,自己却一动没动,杨昊为她打开车门,微笑地看着她:“怎么?打算在车上过夜吗?”

    夏晴心里迅速分析起杨昊的每一个神情,他笑得有些虚假,可透明的蓝色眼睛却有些许诚挚:“下来吧,我不会吃了你,只是你也该来认认门不是吗?况且……”

    杨昊挑唇一笑,将头伸进车内,几乎要贴在夏晴的脸上:“况且我们很快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出入这里了?对不对?夏董事长?”

    哼!想要试探我吗?

    夏晴心想,她迈步走下车,才看见眼前的豪宅比着展望的,再进一步,唯美的欧式建筑,独具匠心的热带风光装点的花园,在这冬末的气息里,格外清新。

    她回头看了杨昊一眼,这倒是符合杨昊的气质。

    进到里面,更感觉一片开阔,房间的设计不似自己家或是展望家那样有许多昂贵的家具和装饰来充斥画面,只有一张宽而大的沙发、一套家庭影院和一幅占满了整个墙壁的油画,客厅里面再也没有什么了,就连一张桌子都没有,地上铺着白色纯美的毛毯,落地的玻璃窗前,米色纱帘半遮半掩着屋内的明亮,与窗外夜色若即若离。

    夏晴环望四周道:“你这楼下这么简单吗?连张桌子都没有?”

    “要桌子干什么?我从不回家吃饭。”杨昊答得很干脆,修长的身子坐倒在白色毛毯上,没有任何修饰的白色,映着他的蓝色眼睛,夏晴忽然觉得心中一颤。

    这样的画面,如果是出现在哪一出偶像剧里,一定迷倒万千少女。

    只可惜,这纯净的白色不属于这里的主人。

    当然,这白色也早已经不属于自己。

    “要我来你家到底干什么?”夏晴绝不相信他毫无目的。

    杨昊笑道:“看来你是越来越了解我了。”

    夏晴不语,只是走到沙发前坐下,打量着眼前的男子。

    脱掉西服外衣,只穿白衬衫的杨昊,胸前的扣子解开两颗,衣袖挽到肘部,抬头迎着她的目光,幽蓝色的眼睛,却似乎一点点暗淡下去,却依然在笑。

    夏晴不自觉愣住,又赶忙移开目光,不可否认,这样的男人,慵懒中有一丝忧郁,有种迷惑人心的性感。

    杨昊笑着说:“干吗?不敢看着我了?怕自己爱上我?”

    夏晴冷笑:“你以为我会那么轻易爱上谁的吗?”

    话虽如此说,可是自己也觉得心虚,莫名地想起展望来,心里一阵酸楚。

    杨昊牵着唇角,依然笑道:“不错,除非……那个人是展望。”

    夏晴心里一紧,看着杨昊的眼神骤然冰凉,这样的时候,他无端端地将话题引到展望身上,是什么意思?

    杨昊微微低下头,好像若有所思,一会儿才抬起头来,颇有意味地看着她:“你爱的是展望吧?”

    他蓝色的眼睛深深的,明明是几近透明的颜色,却看得人心里发慌,但如今的夏晴已经不会轻易泄露自己的心思,她只是道:“这和我们的订婚礼并不冲突,也与今晚你硬是要我来你家似乎没有关系。”

    很好的回答,杨昊本该很有风度地笑笑,可是他的脸色却更加沉郁:“展望到底哪里好?一个心机重重、深藏不露的狐狸,他……不会比我干净多少。”

    “杨总,我说了,这与今天的主题无关!”夏晴不想与他纠缠这些无谓的话题,眉宇间有一丝不耐。

    “好,那来说些有关系的。”杨昊突然站起身,他走到窗边,从飘荡的纱帘后面拿出一个玻璃相框,夏晴凝眉看着他,杨昊走到夏晴身前,将玻璃相框递在夏晴的手中。

    “看看这个女人。”杨昊道,“这个女人曾经就和你一样单纯,不一样的是……她直到死也没有看清这个世道。”

    夏晴惘然一笑,他是在夸奖她吗?可是自己却为此而感到悲哀。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玻璃相框,里面的女人,清新秀丽,笑容灿烂,穿着一身柳绿色的长裙,长发飘扬在风中,眼神清澈。

    看上去,果然是个纯净的女子。

    “她是谁?”夏晴道。

    杨昊的声音低沉了许多,望向窗外,眼神凝结在夜空暗淡的星辰里,许久才说:“莫涵,曾经是个很优秀的女孩,酒店管理专业毕业,在香榭丽舍S&M当秘书,本来……有着大好的前途,可是她却始终不明白职场的黑暗。”

    香榭丽舍的人?

    夏晴一惊,在陆辉生前,自己也曾经去香榭丽舍许多次,却从没有见过这个女孩儿,也许是在更久之前,就已经不在了吧?

    她看向杨昊,杨昊的眼神有一丝沉痛,渐渐隐没在黑夜里,他看着天,怅然一叹。

    手中的玻璃相框凉凉的,该是极好的水晶相框而不是玻璃吧?被他如此珍藏着的相框,不得不令人猜测,杨昊与她的关系只怕是非比寻常。

    杨昊转过身,疑惑地看着夏晴:“你不问我为什么要给你看她?”

    夏晴一笑:“你既然给我看了,我不问你也会说的。”

    杨昊一怔,自嘲地摇了摇头:“是啊,所以我说你已经越来越不像她了。”

    他走回到白色的毛毯上坐下,拿过夏晴手中的相框说:“我爱过她,可是她却从没有爱过我。”

    “哦?你这个皇太子也有失手的时候?”夏晴有些讽刺,有些调侃。

    杨昊的神情却更加凝重:“她爱的人……是展望!”

    冬末的最后一点冰凉骤然冷透心底。

    夏晴不由得再次泄露了自己的心思,她震惊地站起身,看着仰头望着她的杨昊。

    杨昊果不其然地一笑,继续说:“可是……展望为了香榭丽舍却牺牲了她!和你……一样!不同的是……她选择了结束自己的生命来结束这段爱!而你……选择了对抗!”

    夏晴不可思议地看着杨昊,按理说,这双眼睛已经不值得她信任,可是……心里依然震惊。

    “当年,展望与陆辉遇到了一场大危机,陆辉因为孩子病重而顾不上,对方代表看上了莫涵,当时莫涵是展望的女友几乎是公认的,可是为了香榭丽舍,为了利益,他竟然……逼莫涵与对方代表上床,莫涵意识不清,清醒的时候一切都不能挽回了,所以……”

    杨昊的眼里,有越发浓郁的恨意:“所以我对展望的做法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如此而已!”

    夏晴感到全身僵硬,双脚却无力,她向后微微退去,摇摇头:“不可能,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虽然嘴上说不可能,可是显然,她的内心已经相信了,至少信了七分。

    杨昊看着她,目光深沉:“我只是要告诉你,你爱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从不会爱任何人,包括他自己,他爱的……只有香榭丽舍!他对香榭丽舍的爱也许会超过陆辉也说不定!而利用女人,则是他最常用的手段!”

    一语,仿佛是尖利的刀锋戳进心口,一夕之间一切的美好仿佛都在瞬间崩塌。

    如果杨昊说的是真的,如果这个莫涵果然存在过,那么……她便可以解释展望为什么会如此突然地说什么爱她,如此突然地转变对她的态度。

    还有,她曾一直耿耿于怀的,他不曾挽留她,反而说什么……宁愿她爱上别人,这样冠冕堂皇的话!

    这一切,都不足为怪了,是不是?

    夏晴脸色苍白,身子剧烈颤抖。

    她不想相信,可是……事实摆在眼前。

    莫涵如此、杨铭贞如此,自己亦如此!

    难道,还可以奢望这样的惯犯对自己是不一样的吗?

    夏晴手心湿湿的,却冷如冰霜,眼里的温度也在瞬间到达冰点。

    “不相信是吗?”杨昊同样站起身来,将水晶相框放回到窗台上,“莫涵最喜欢看夜景,所以我从不拉窗帘,这也就是为什么娱记们总是能轻易捕捉到我的绯闻的缘故。”

    “你和莫涵什么关系?”夏晴颤声问。

    杨昊顿了顿,终是无奈地笑笑:“没有关系,我只是……她的一个客户,也许勉强可以算是普通朋友。”

    “你不是说你爱她?”夏晴追问他,似乎想从他的言语中寻找到一丝一点的漏洞。

    杨昊落寞地笑了:“我爱她,可是,她却从不曾爱我,从我见她的第一眼开始,她爱的人,就是展望。”

    杨昊转过身,与夏晴惊凝的眼对视:“我第一次见你,就好像又见到了她!一样的S&M的秘书,一样的纯净,一样的……爱着展望!”

    夏晴一惊,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杨昊时的情景,那时候,的确非常奇怪,他看着自己的眼神,他执意要送自己回家,却又在转眼间陷害她。

    似乎一切都找到了原因。

    杨昊接着说:“后来,我陷害你、追求你,从前我从没有得到过莫涵,那么这一次,我选择陷害,也用你来报复展望!”

    不错的,杨昊曾说过,他和展望彼此彼此。

    原来,他的目的是展望!而不是自己!

    可是,她仍然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他要说出一切,他又确信她会相信吗?

    “你还没有正面回答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告诉我?仅仅是要我知道而已吗?”夏晴怀疑的眼神令杨昊失笑:“夏董事长,因为我希望,我爱上的人,不会又一次……与我擦肩而过!”

    什么?

    蓝色的眼睛深得不再透明,夏晴望着他,不可思议似乎是今晚的主题,她冷冷一哼,又是一个说爱她的男人,可是如今,她还能相信吗?谁能保证这不是又一个陷阱?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只是想在订婚礼前告诉你,也许展望并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而我……也不是你眼中那么不堪的我!”他走近两步,声音一点点放低,他俯视着她,呼吸渐渐起伏不定,“夏晴,我爱你,你可以不相信,可是订婚之前,我一定要让你知道,我爱你!”

    花言巧语听起来总是动听的,可是此时此刻,夏晴却冷冷的想笑,一种由心底而来的寒意贯穿全身,这与展望的“对不起,我爱你”,有什么不同?不同的只是,她不曾为这个男人动心而已。

    人说,酒店是个染缸,现在她果然相信了,天真地相信任何人,都是可笑的行为。

    “你要说的说完了?”夏晴压抑下心里的波涛汹涌,只平静地说。

    杨昊不语,夏晴转身欲去,杨昊却叫住她:“你不该谢谢我吗?”

    夏晴冷笑:“谢谢你?呵,原来你要的是谢谢,那么谢谢了杨总。”

    从她的字句中,杨昊可以听出失落与痛苦的调子,但是他没有阻止她的离开,他知道,他也阻止不了。

    再过不久,就是他们订婚的日子,这一切,至少看似不能逆转,他可以等!

    夏晴走出别墅,站在冬末夜晚冷冽的寒风中,许久,都没有离开。

    她感觉,每迈出一步都似乎无比艰难,她仰头望着星空,莫涵,如果你真的存在过,那么,就代表这一切……都是一个阴谋!

    甚至,从一开始就是!

    不,应该说是预谋,这预谋……策划之精细,已经令她深陷其中却犹自不知!

    她终于知道了一切不可解释的原因,终于明白了所有曾经的疑惑。

    假的,全是假的!所以他不曾付出、不曾在乎,才可以如此轻易地放开手,曾经信誓旦旦的眼神,如今想起来,那样可怕。

    可笑,太可笑了!

    原来对于他,自己与杨铭贞并没有半点区别!

    所谓爱,不过只是一场华丽的表演,落幕后,只剩下凌乱与不堪的回忆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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