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愁,小伙愁-欲壑终难填喜新厌旧 塞翁又失马是福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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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双大而美的凤目,充满了泪水——吴玉激动万分,丰满的胸脯,一起一伏,

    “出事了?”王为家感到事情不妙。

    吴玉睫毛闪动,晶莹的泪珠噗噜噜落下。

    “到底怎么了?”王为家急不可待。

    “哇”的一声,吴玉到底哭了出来。她扑进王为家的怀中。

    王为家慌了手脚,本想抱住吴玉,又觉不妥,想躲,吴玉已贴在怀里。他无法推开吴玉,只有听之任之。

    不知过了多久,吴玉收住哭声:“吹了,我和张燕生吹了。”

    “啊广王为家大吃一惊,推开吴玉说:“你,你疯啦?”

    “你嫌我?”

    王为家摇摇头,周身热血沸腾,不由自主,张开双臂,抱住吴玉……

    天刚亮,王为家就醒了。他见身旁的吴玉睡得正香,白白的肩头露出被外,忙把被子掖好,然后吸起烟来。

    昨儿晚上,如不是吴玉斩钉截铁道:“我是我,不是谁的私有财产。我有独立的人格,有追求幸福的权力。”冲破了王为家最,后的、脆弱的、感情上的防线,他是不敢生非份之想的。干吗犯傻,他替张燕生惋惜,又有点幸灾乐祸。

    吴玉离开张燕生并不后悔。婚期近,她没有那种慌乱、甜蜜、幸福的感觉,反而有种若有所失不可名状的惆怅。她得知张燕生犯了牛脾气,愤然与王为家绝交,她哭着哀求劝解。张燕生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大骂:“头发长,见识短!王为家能以流氓手段对付孙平,难道就不能同样对付别人!大街上捡条饿狗,喂饱了它不会咬你。王为家正相反,你对他千好万好,翻脸就不认人!”

    亏你说得出口;平日好得恨不能穿一条裤子,现在又恶语伤人。”

    吴玉疯狂了。张燕生也疯狂了。感情上的“定时炸弹”于爆炸了。

    常言道:男儿无妻财无主。有了内当家的,王为家没了后顾之忧,心情愉快,精力充沛,买卖十分顺手。

    —天晚上,王为家接到傅霏霏的电话,他开上汽车直奔西四,找到傅家的大门。

    朱红大门,黄铜兽环,连门口的上马石也保留着,只是门洞的兽头,还留着“破四旧”时铁锤的砸痕。这是座三进身的大宅院。

    傅霏霏笑容满面。她仅穿一件宽松式粉红睡袍,胳膊、肩膀全裸,高耸的乳房半露,却没有丝毫的羞怯。到底是两个孩子的妈妈。

    “随便聊聊,好吗?”傅霏霏笑着。

    “啊,好,当然好。”王为家想了一会儿,有了话题,“房子真棒。”

    “刚刚落实政策。”傅霏霏莞尔一笑,端上一盘芒果,“孽产一笔。为家,这房子我送给你,怎么样?”

    “给我!”

    “脂粉送美女,宝刀赠英雄嘛!你用它开个四川饭店似的庭院饭店,还怕没有出头之日?”

    “大姐,”王为家惊得魂飞魄散,面对这巨大的财富,有些招架不住了,“大姐,这,我……我又能给你什么呢?”

    “把你给我,我们结婚,共同经营。”这真是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地毯上飘落了一堆粉红色丝绸。

    日照西墙,王为家才回到四美餐馆。

    吴玉做了人流。王为家忙得脚丫子朝天,不是外出应酬,就是翻看家俱资料,并亲自绘制仿明式家俱图,再没有和吴玉同房。更让王为家吃惊的是,他一摊牌,吴玉既不哭也不闹,走了自尽的路。化为一股轻烟,风一吹就散了。她没给王为家留下一点麻烦。

    王为家又出现在男红女绿、美酒加咖啡的圈子里。

    这天,王为家刚钻进汽车,准备接傅霏靠跳舞,给钱老头送戏票的小伙计跑来说:“钱老头住院了。”

    王为家额头青筋蹦起,立刻开车‘到了同仁医院,钱老头已经归西了,死于食物中毒。

    王为家象断了线的木偶,再也无法动弹。

    第二天,正是王老太太的周年,吴玉的头七,钱老头的新丧。

    四美餐馆停业了。华美的吊灯垂下黑纱,绿墙、油画,已被白色布幔遮掩。靠西墙放着长桌,供着三块灵牌。

    钱顺穿着笔挺的制服进来,臂佩黑纱,手拿白花,面对老头遗像,马上立正,鞠了三个九十度的躬。钱顺对迎上来的王为家说:“咱哥俩单独谈谈。”

    “好说,好说。”王为家掏出香烟。

    钱顺一摆手:“我大爷是吃你馆子里的东西死的,不要以为装成他儿子就没事了。我准备告你!”言辞逼人,毫无回旋余地。

    王为家冷笑道:“恐怕轮不到你吧?”

    钱老头和钱顺虽是亲戚,但早就疏远了。为了那半间铺面房,钱老头把狗顺骂了个狗血喷头,众人皆知。

    钱顺一字一顿地说:“姓钱的今儿个开开你的茅塞。我打小过继给我大爷,别看他不大见我,可户籍上我还是他儿子。我是法定第一继承人,我要收回房子。”

    “你,你……”王为家猛地站起身,收房子,无异摘取他的心肝。

    钱顺乜斜了一眼那紧握的拳头,嘴角挂出一丝冷笑:“别急,听我往下说。联系你开饭馆的所做所为,法是你爹,也会判你死刑。缺斤短两,坑害群众;偷税漏税,牟取暴利;和傅寡妇明铺暗盖,逼死被你奸污了的吴玉;谋产害命,毒死我大爷……”

    一片胡言。王为家想喊,可喊不出来。

    钱顺突然压低了嗓音:“不过,咱哥俩谁跟谁呀,没有过不去的河。咱们可以私了。”

    “多少?”王为家问。

    “红利对半,再掏这个数。”钱顺伸出四个手指头。

    “四千?”王为家暗暗松了口气。

    钱顺摇摇头:“四万。”

    “我没有!王为家吼起来。

    钱顺道:“有钱填寡妇的无底洞,就不能消灾吗?两天不付钱,哥儿们,法庭上见。”

    铿铿的皮鞋声,伴着英俊的警察消失了。

    王为家几年的积蓄,全投到“四美饭店”的安装费里了,就是有钱,难道白给姓钱的不成!是可忍,孰不可忍?杀了他,一了百了。王为家顿起杀心。他摸出匕首,正要出门,激灵打个冷战——张燕生走了进来。

    张燕生在灵桌前行了鞠躬礼,转身往外走。

    “燕生,你……”王为家忍不住叫道。

    “人都做了古,”张燕生头都没回,“吴玉在遗书里都没骂你一句,我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为家茫然了。

    钱顺索命钱的期限已到,再添两条人命?不,为那个不要脸的王八蛋抵命不值得。但是,无论是被判刑?还是被收回房产,都会毁了自己。王为家走头无路,只好向傅霏霏要钱,只是这个第一次见到他就想荒唐一坎(枕边语)的女人,会不会生气呢?

    傅家的女佣,冷着面孔,扔给王为家一封信立刻关了大门上的小窗。

    为家,命运开了你我一个小玩笑,请正视现实。我决定随叔父去美国定居。这所院子,经估价,值五十万人民币。你如还有兴趣;可以减万。

    请勿再来打扰

    王为家头晕目眩,不知是怎样回到四美餐馆的,屁股还没坐稳,小伙计走到他跟前,道:“传票,法院的传票。”

    王为家接过传票,浑身无力,伏在桌上。恍惚间,他又见到常淑美那绝望、哀惋的眼神;又见到吴玉木然的表情;又见到孙平在监,狱里用狗似的眼光看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不知过了几个小时,小伙计把他推醒。王为家正要发火,见小伙计身后是个穿制服干部模样的中年人,他不禁魂飞魄散,面如土色:“明天,不是明天吗?”

    “别误会。我是律师,法院已取消了钱顺的起诉。”

    “取消了?”王为家不知是喜还是诧异,张开的嘴合不上了。

    “对,取消了。钱忠信的真正死因,是心肌梗塞。他有遗嘱。”王为家打开信纸——

    我已到风烛残年,唯恐有个意外,故早早写下索命的玩艺儿,我死后,现金、家俱、送给街道居委会,让他们送给其它没有依靠的人吧。四美餐馆旁的房产送给王为家,让他好好干。

    立书人 钱忠信

    落款的日期,恰是四美餐馆扩大翻修动工的日子。

    王为家热泪夺眶而出,双膝一软,跪在供有三块灵牌的桌前。突然声嘶力竭地喊:“我,我有罪啊……”

    他的罪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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