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来了又走了-不婚的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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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蒋齐气急败坏洗好脸冲下楼,发现童卓并没有去上班,自己搬进屋的箱子又被她搬回了她的房间,客厅里扔了一地的酒瓶……她人还在床上呼呼大睡。

    蒋齐立刻上楼把家里配备的摄影设备头一天晚上的VCR调出来。

    六点半童卓回了家,面色平静地进了厨房,然后气呼呼地冲上了楼,果然她搬走了装着酒的箱子以后,凶巴巴地拿着黑水笔趴在自己身上写字来着,干完这么缺德的事情后,竟然毫不羞愧。

    之后她回了楼下,半小时后吃上了饭,吃完饭后她开了电视看,到此为止都很正常,再然后,她开了第一瓶酒……

    蒋齐看着她在客厅里又是唱又是跳,继而保持石化状态几分钟,突然就号啕大哭起来。哭了一阵以后,她又跑去客厅的那盏大落地灯附近又是摸又是蹭,嘴里还念念有词:“帅哥,认识一下啊,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蒋齐打了一个寒战,开始庆幸自己头一天晚上睡过去了,不敢相信他要是清醒着,会不会被童卓生吞活剥了。

    童卓和落地灯搭讪完了以后,嘿嘿傻笑了半天,把胸部拍得“砰砰”响,说:“你怎么不说话,是要我勾引你?你以为你是蒋齐那个小毛头儿吗?不不,你是乔乾,是乔乾,我知道你还喜欢我,你喜欢我,你更喜欢你自己,可是我不想拖累你了,我啊,我……我不喜欢你了。”

    “我不喜欢你了。”她念念有词。

    “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你了。”她咬牙切齿地说。

    沉默了一会儿。

    她蹲了下去,抱着落地灯尾部,哭得声嘶力竭。

    她吸着鼻子,号啕大哭道:“为什么我又想起你了啊,你那么坏,对我那么差劲,我怎么就偏偏老是想到你。看到你走了,我的心都碎了,但我不能留你,我不会留你,我们就是不可能了啊。

    “当初你为什么要来安慰我,为什么要让我喜欢你,你这个坏蛋,渣男,呸!”

    ……

    蒋齐觉得自己要看不下去了。

    说不上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有点儿酸,从心底深处,渐次蔓延,直接冲击进脑,让他一动不动坐在原地,喃喃自语:“真是个女神经病啊……”

    “看到这种德行的女人,哪个男人会喜欢啊,她还真是有自知之明,晓得在家里偷偷摸摸这么干。

    “这个女神经病,那天晚上喝多了调戏我,到底是什么动机啊,难道我的地位连个落地灯都不如吗?”

    真相为什么总是让人心酸呢。我才不会为这种小事生气呢!

    他关了视频,决心假装自己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只是在当天就童卓在他脸上写字这事和她吵了一架,两人不欢而散。

    三天之后。

    因为是周末,童卓睡了一个懒觉,等她醒来,阳光已经把室内照得大亮,她从房间里一出来,就闻到厨房传来的浓烈的黄油香味。

    听到客厅的脚步声,蒋齐从厨房里伸出头看了看她,说:“醒了啊,我早饭都快做好了,准备去叫你的,你醒得倒是很及时。”

    童卓打了个哈欠,看了看客厅墙壁上挂着的钟,时间指向了九点半。她慢悠悠地拉开了落地窗边的窗帘,心情顿时好了许多。那边蒋齐手里拿着两个白色骨瓷碟走到餐桌边放下来,嘴里催着她:“赶紧把牙刷了过来一起吃饭。”

    童卓边走边问他:“做了什么好吃的?”

    蒋齐冲她翻了一个白眼:“反正不是蛋糕和面包,这几天你这疯狂做甜点的架势,我都快吃吐了。”

    “你不觉得吃着甜点很幸福吗?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童卓朝洗手间走,“以前啊,我妈妈每次赌博输钱以后,都和我爸吵架,埋怨他对老婆不好,埋怨他没本事,埋怨我们拖累她,让她过不上好日子……”

    蒋齐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童卓停了一停,想了想,说:“那时候啊,我不想待在家里,就跑出去找裴意儒玩。他呢,他妈妈成天只知道在家里抹眼泪,我们就一起去公园玩,他要是卖废品卖出去的钱比较多,就会给我买一个纸杯蛋糕。你肯定没吃过那种,只要一两块钱,下面塞满了做生日蛋糕剩下的蛋糕边角料,再在边角料上浇上一堆厚厚的白色奶油。我小时候只要一吃这个,心里就特别高兴,觉得生活里好像多了阳光一样……”

    她进卫生间前看了茫然的蒋齐一眼,有点儿自嘲地说:“我怎么和你说这个了,你肯定不知道啊,说不定你还在想,果然是小穷酸,这么一点儿垃圾玩意儿,就这么满足,对人生的满意度要求这么低。不过,我就是这种人啊,一点点好的改变,我都会很开心,大概是上天看不过去了,所以让我比较容易想得开吧。”

    是吗?

    蒋齐没有接她的话,他开了冰箱,拿出前几天买的进口牛奶,往自己和童卓饭桌方向上放着的玻璃杯里各倒了一杯。他想起那天自己慌乱从斐济逃到澳大利亚,以前交往的人一个都不敢联系,带着自己匆忙收拾的行李,买了一张机票就直接飞回了国。他想告诉自己的妈妈,那个贱人就算隔着太平洋,还是不忘记对自己下手,她不能因为还顾及着对父亲的爱,所以一直忍耐着她的存在。

    但是,他回国了以后,才发现一切物是人非了,要不是他找到了老妈之前一直合作的律师,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妈妈,竟然会莫名其妙出了车祸。虽然在医院里活着,但已经脑死亡了,这辈子,她都不会醒过来了。

    张律师有点儿责怪地看着他:“你的电话怎么打都打不通,完全联系不上你了……”

    那时候,那时候的自己在干什么呢?好像是新交了一个女朋友,是在中餐馆认识的,吃饭的时候,看到她的老板把手伸进了她的旗袍底下,她含着泪瑟瑟发抖,却不知道是拒绝好,还是回应好,突然就觉得她很有趣,就勾搭了她。刚刚交往,她就不打工了,岁数比自己大,是国内来澳洲留学的,总是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她为了学业是如何如何努力,然后再变相找自己要各种首饰和包包。交往了两个月后就发现她还偷偷出去见当地商会的会长,他就立刻把她给甩了,没想到就被缠上了,还口口声声说有了自己的孩子……

    完全就成了丑闻啊。

    所以才慌忙换了手机号,又怕妈妈知道自己这桩荒唐事,打电话来絮叨他,所以就完全没联系,谁知道……

    再见就是恍如隔世。

    再也听不到絮叨了。

    再也不会睁开眼看着他了。

    再也不会责备他了。

    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他一个人坐在病床边,看着点滴有节奏地打进自己妈妈的身体里,他知道她已经算是一个死人了,那时候起,他才知道自己是那么害怕,害怕自己的未来,害怕自己完全没有能力,害怕自己还会被那个女人害死但已经没人会护着自己,害怕自己以后的时间里,会越来越后悔,后悔自己从前的多么不懂事……

    他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高级病房里,感觉自己就好像处在黑暗的大海中那座唯一被放逐的孤岛上。

    只剩下自己了啊……

    他用手,努力抓住那只冷冰冰的手。小时候他就知道爸爸在外面有一个相好,两人还生了一个妹妹,那时候他就问妈妈,为什么不离婚啊,爸爸当初等于就靠着入赘才有今天的啊。

    不能离婚呢,妈妈告诉他,因为妈妈还是喜欢你爸爸啊,而且离婚后,这集团还不知道会是谁的呢。虽然你爸爸已经靠不住了,但是妈妈不会让你以后没保障啊。

    那时候他怎么都想不明白,既然活着都这么难过了,为什么还要勉强生活在一起呢?

    大概是从那时起,他就可以很轻易地分辨出别人接近自己的目的了。

    那些说爱着自己的姑娘,更爱的其实是自己身上被赋予的一切啊。虽然逗逗她们很有趣,可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妈妈说的喜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可能会为了这种喜欢,放弃掉自己的坚持呢?

    完全没有人值得啊……

    他趴在床边,紧紧抓着妈妈的手,越哭越大声:“妈妈,妈妈,妈妈,妈妈,你不在了,以后谁会真的对我好啊,妈妈,我好后悔,我好后悔啊。”

    但已经没有人会回答他、安慰他了。

    蒋齐跷着二郎腿坐在高背椅上,瞟了几眼发现童卓洗完脸从洗手间出来了,他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却故作镇定地说:“女汉子动作就是快,你看你多不讲究,随随便便都不保养脸,以后老了看你哭去。”

    “老娘天生丽质难自弃。”童卓坐了下来,拿着不锈钢叉子翻着手底下的意大利面,奶油和鸡蛋、起司均匀搅拌后,密密挂裹在根根面上,泛着微微的乳黄色,红色培根肉白色洋葱丝和黑色胡椒粒分散其中点缀,散发着一种诱人的香味。童卓夸他,“蒋少爷,你做饭真的很好,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分上,我原谅你几天前偷喝我的酒了。”

    “不要这么小气嘛……”

    “这不是小气不小气,是你不告自取,不告自取叫什么,叫贼你知道吗?”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偷呢……”

    噗……童卓笑了:“你一个在国外长大的人,竟然看过鲁迅?”

    蒋齐对她翻了一个白眼:“我根正苗红,谢谢。”

    “少来,你一个刚读大学的人,好意思说自己是读书人?”

    “我读不读大学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第一次见到我,就叫我师兄套近乎呢……”

    太气人了!

    童卓反唇相讥:“那是因为你长得显老,按道理说,你在国外长大,都是无污染的环境,长得怎么就这么‘捉急’呢……”

    “我这叫性感,你懂什么,成天只知道喜欢韩国的那些小白脸,个个长得和弱鸡一样,大半夜只知道看偶像剧,花痴那些欧巴!”

    “你!”童卓气愤地站起身,“你怎么知道我半夜在看偶像剧,你偷窥我?”

    呃……莫名地蒋齐开始心虚了,但他会承认自己偷看了童卓发疯时的视频吗?

    他咬牙说:“你电视开的那个电视剧都没退出好吗?我第二天打开一看,‘欧巴’‘擦拉黑有’,吓死人的好吗?不是我说你,你要继续这样,没多久就要加入相亲的阵营了。”

    是吗?童卓对自己喝醉以后的事,其实记不太清了,她顿时相信了蒋齐的说法,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童卓立刻恢复到“啊是吗我不知道啊”的状态中,坐下来吃了一大口意大利面,还催着蒋:“还不快吃饭,面都坨了。”

    好险啊,差点儿被识穿了。两人都如此庆幸地在心里想着。

    吃完饭童卓就自觉地拿着碗筷去厨房刷了,蒋齐开了电视当背景音乐,拿起一本书躺到了沙发上,如果不考虑现实情况,他甚至隐隐觉得这样的生活还不错。电视画面停在了本市频道,此时正是早间新闻时间,女主持播着新闻的声音还有一丝激动:

    “本市最大的百货企业帝国百货继承人裴意儒于近日宣布自己的订婚消息,据悉,订婚对象为刘氏企业独生女刘茹晴。刘氏企业代理了各大品牌亚洲地区的经销权,这次联姻让帝国百货的股价于近日迅速上升……这一举动也让裴意儒顺利坐稳了帝国百货的继承人之位……”

    蒋齐差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丢下手里的书,仔细看了看,画面里那一本正经穿着全套爱马仕西装,宣布自己订婚消息的人,不正是裴意儒吗?他一直最讨厌刘茹晴对他的纠缠不清,竟然真的同意和她结婚了?

    “这牺牲也太大了吧。”蒋齐喃喃地说。

    他身后,童卓看到了画面中的刘茹晴后,直接把手里的咖啡杯摔在了地上。

    她失声道:“刘茹晴?怎么是她?”

    “啊!”蒋齐像是被烫伤了一样从沙发上跳将下来,“我的进口羊驼毛的毛毯!小!穷!酸!你知道你自己在做什么吗!这要送去干洗了!还不一定能洗干净!你摆出这种表情给谁看,失恋了吗?不要告诉我,裴意儒是你的初恋啊。”

    童卓的脸色非常难看:“裴意儒和我不是你想的那样,但是,刘茹晴之前和我初恋男友好了的啊,所以他才会和我分手……她怎么和裴意儒订婚了?”

    “啊?”蒋齐转着眼珠,“你不知道吗,刘茹晴一直暗恋裴意儒,只要在澳洲我们那个圈子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呢,不过,她怎么会勾搭你那个大穷酸前男友呢?不对不对,不要妄想转移话题,你弄脏了我的地毯,你要怎么赔!”

    童卓捡起地上的碎咖啡杯扔进了垃圾桶,脸上还带着疑惑:“随便你吧,反正你卖了我,估计我也赔不起你的地毯。”

    “你之前喝醉了貌似说你有个什么梦想基金……还买了那么多原材料在家里做西点……多浪费啊……”

    “你想都别想,那是我未来的希望,你要敢动我的钱的念头……”

    “怎么样?”蒋齐一挺胸部。

    “我我我……我就把你给睡了!”

    “哇!真吓人,我可不要睡老处女。”

    童卓被他气得差点儿闭气,她换了个语气,温柔地说:“把纸巾拿给我,我先把污渍擦了,一会儿送干洗店先看看。”

    蒋齐拿起手边的纸巾扔给了她。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蒋少爷使唤她:“去看看谁来了。”

    童卓开了对话机,看到门外站了一个中年男子,不怒自威。她问道:“哪位?”

    “这里是蒋齐住的地方吧,我是他爸爸,开门吧。”

    蒋齐吓了一跳:“别——开。”但门已经被童卓打开了……

    蒋老头儿瞟了一眼穿着睡衣的童卓,又淡淡看着站在沙发前的蒋齐,冷笑着说:“怎么?我的儿子,看样子是不欢迎我来啊。”

    他缓步走进门,轻轻一带,门被关在了身后。

    他说:“蒋齐,你现在本事挺大了啊。”

    蒋齐站直了身,直直看向了自己的爸爸,面色凝重。他自嘲了一声,这才说:“爸爸,你看过我妈妈了吗?她其实已经死了,不是吗?你维持着她的生命,是怕自己在纳斯达克的股票会暴跌吗?明明都让那个女人住进我们家了啊。你找上我,是因为担心那个新闻,我们家股票已经跌了,是吧?”

    童卓顿时觉得,自己站在这两人中间,已经感受到了来自这个世界的全部恶意,她想挪开腿,但发现自己被吓得站在原地动也动不了了。

    这对父子,看起来为什么和仇人没任何区别呢?

    她突然想起裴意儒让自己好好照顾蒋齐时说的那些话,一字一句,仿佛变得清晰了起来。

    他才十八岁呢,却要承担那么多。

    他真的很可怜,如果他不是唯一的一个儿子,现在应该就会死掉了吧。

    你不知道,若是他的父亲足够爱他,怎么舍得在他少年成长的最重要时期,不陪在他身边,反而要把他放逐到另外一个半球上呢。

    他啊,其实根本不懂得人和人之间,正常的感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所以才会在认识我以后,拼命地黏着我,因为只有我,才是他人生中唯一一个正常对待他的人啊。

    其实他一直想要父亲对自己的认可啊,可是他的爸爸,从来不会看到他,不会注意他,不会,认可他。

    没有爱,竟然还能成为父子呢。

    隔得再远,童卓竟然能感觉到,蒋齐的身体,其实在微微颤抖着,他还是很害怕的啊。

    她感到自己能够移动了,她慢慢走到蒋齐身边,伸出手握住了他宽大的手掌,那里面,全是汗水,她用自己单薄的手掌,紧紧握住了他。

    她轻声在蒋齐耳边说:“我在你身边。”

    只要你需要,我就会一直站在你身边。

    我这个人,没多大的本事,也没多大的能力,美貌?身材?性格?这些用来讨好男人的本事,我好像也很一般,不会说动听的话,也不会利用女人的优势,更加不会在事业上给男人带来多大的帮助。可是,我有一颗明辨是非的心,大概也就是我这样的蝼蚁,才不会为了外在的那些诱惑,背叛自己的良心,这样的我,也是我的父亲,在临死前一直希望我能够做到的吧。

    我唯一能对你回报的友谊,就是站在你身边。

    因为你一直以来,对我传达的善意。

    我其实,深深感受到了。

    身边有一个人支持着自己,再怎么艰难的人生,应该也好过许多吧,再怎么黑暗的未来,应该也不怎么害怕了吧,再怎么怀疑自己的价值,应该,也不会否定自己了吧。

    所有善良的人,都应该有一个美好的结局啊。

    他们并排站到了一起,就好像风雨来临之时,那在雨中不停摇晃的树木一样,始终努力地,让自己更好地存在在这里,存在在,一起。

    一瞬间,就好像度过一生那么艰难。

    这样的害怕、忐忑,蒋齐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每次面对爸爸的时候,他总是怀揣着这样一种复杂的情绪,而曾经,这样的情绪里,还夹杂着一丝丝期望。

    期望他可以看到自己,抱抱自己,表扬自己……

    但是从什么时候起,就不再抱着这种期望了呢?

    因为从小长得就比较可爱,蒋齐身边不光有着婆婆阿姨们的各种夸奖,就算是同班的女同学们对他都是照顾有加,小学三年级以后,座位的抽屉里就没少被人塞礼物。难免的,他就不太受男同学们的待见。

    一直到六年级,他终于被大家约出去谈谈了……

    然后,就是一场群殴事件。

    蒋齐虽然长得白净,像小白脸一样柔弱,但性子又硬又臭,被人警告“你离某某远一点儿”,分明看到对方眼里闪动的嫉妒心,他还偏偏翻着白眼坚持说:“某某是谁?每天送我礼物的人那么多,我哪记得住?”

    “你别太过分。”

    “那个绑着高马尾的,只要你以后不缠着她,我们就不揍你。”

    对方一行人冲着他挥了挥拳头。

    “啊!”蒋齐露出一个想了很久终于勉为其难想起来了的表情,“可是她一直缠着我的啊,要不然你们去劝劝她,让她别缠着我了,我真的不喜欢女生太黏人。”

    现场的人都惊呆了。

    这小子真是太欠揍了。

    这是在炫耀吗?

    揍他!

    必须揍他!

    不揍他不足以平民愤!

    第二天,蒋老头儿就被叫去了学校,老师告诉他:你儿子和同学关系处不好,大家想帮助他,他还对别人动手。

    当着众人的面,蒋老头儿就给了蒋齐一个耳光,他低声说:“道歉。”

    蒋齐咬着牙,含着泪大喊:“是他们先打我的,你为什么不听听我说,不相信我,你是我爸爸,不是吗?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道歉,不要再让我说第二遍。”

    “我又没有错,我为什么要道歉,呜呜呜呜。”蒋齐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神又是受伤,又带着期待,爸爸,相信我好吗,爸爸,我被他们联合了一起打,真的很疼啊,爸爸,爸爸!爸爸啊……

    但紧跟其后的,是第二个耳光,火辣辣地扇在了脸上,力气大得,让他整个人摔倒在了地上。

    蒋老头儿的声音冰凉如铁:“男人最应该学会的是什么?是承认自己的错误,你呢,所有的人都说,是你错了,那么你就应该反省反省,自己到底是做错了什么。是不是我平时对你太宽容了?还是你妈妈对你太溺爱?竟然教出你这么不成器的东西,把我的脸都丢尽了。今天你不道歉,别怪我在这里对你动手。”

    地板很凉,蒋齐的双膝还带着青紫跪在了地上,他不服气地抬起头,直直地看向蒋老头儿:“别人说我错了,我就是错的吗?”

    “对。”

    “不道歉,就是丢你的脸吗?”

    “是。”

    他闭上眼,“哈”地笑出了声,声音低了下去:“那你还是打死我吧。”

    闭上眼睛,大概那些外在的一切,就都不曾发生了吧,就算在身上留下印记,自己也绝对绝对不会将这件事,记进心里吧。

    还是自己没用啊。

    是自己错了吗?

    可是为什么,心里会这么难过呢。

    难过得好像,心里顿时空了一块一样,可以清楚地听见风经过的声音,它在自己脑海里不停地说:哈,蒋齐,哈,小子,你别傻了,你爸爸啊,永远不会喜欢你的,别傻啦别傻啦别傻啦。

    在昏倒之前,他还在想,爸爸,相信我,真的那么难吗?

    时隔多年,再一次这么气氛紧张地站在自己爸爸面前,蒋齐突然想起当年的事,心“怦怦怦怦”跳得飞快,但当童卓的手伸过来,紧紧握住他以后,他一下觉得好受了许多。

    这一秒,心跳慢慢平缓。

    这个小穷酸也变得前所未有的顺眼起来,和他以前认识的姑娘,完全不一样。

    原本以为万物凋零、生机渐丧,这一刻,他却感觉到了心被触动后的喜悦。

    有点儿喜欢上她了呢。他心想,原来偶像剧什么的,也是真的啊。

    他看着好久不见的蒋老头儿,伸出另外一只手:“要不要坐一坐,给你泡杯茶?”

    蒋老头儿深深看了他一眼,像是完全没有看见童卓和他手拉手一样,直接坐到了沙发上。

    他冰冷地说:“你也知道我们家股票跌停了,说明你也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丑事吧?”

    蒋齐先没回答他,他扭头对童卓微微一笑:“你去帮忙倒杯茶,厨房最上面那个柜子里有裴意儒送的红茶。”

    童卓应了一声,转身就去忙了。

    蒋老头儿环顾了周围一圈,视线落在了电视上,新闻正播到裴意儒和刘茹晴订婚新闻的最后片段。蒋老头儿意有所指地说:“很关心裴意儒的新闻啊。”

    “呵呵——”蒋齐说,“他是我在国外读书时,真正陪着我、关心我的朋友,我和他关系好,怎么了?”

    “怎么了?”蒋老头儿习惯性地反问他,“你有脸让我来问你?我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蒋齐发出一连串意味深长的笑声。

    “你还有脸笑,事情闹这么大,我作为你爸爸,还不是最先知道的,你把我当什么了?”

    “妈妈出车祸了,我也不知道……”

    “你自己换了手机号码,自己不和家里人说,难道是在怪我?”

    “是,这件事是我的错,不过,你封我的卡封得那么及时,怎么通知我一个消息,就那么难呢,爸爸?”

    “我不和你纠缠这些,你妈妈车祸是意外,而且她人还好好的,只不过需要时间疗养……你突然回国,是什么意思?”

    “是吗,为什么我知道的是,妈妈已经脑死亡了?”蒋齐站起身,从童卓手里接过茶,放在自己面前,一点点推到蒋老头儿面前,“我忘记和你说了,妈妈在张律师那里留了一份遗嘱,如果她意外过世,车祸也好,还是任何非衰老的正常性死亡也好,她名下所有产业、股票,都自动划到我名下,毕竟,你们虽然名义上是夫妻,但分居早就超过两年了,不是吗?”

    蒋老头儿手里的茶杯,顿时就被狠狠摔在了地上。

    他怒极反笑:“好,好!真是太好了!你们还真是好母子!真不枉费我来看你有没有出什么事!你对我这么大的敌意,怎么?恨我?”

    蒋齐跟着一起笑了,慢慢地说:“爸爸,你知道我为什么回国吗?

    “因为我发现我被人陷害,要给我偷偷打海洛因,如果我这么说,你相信吗?

    “你果然不相信啊……我想,要是我真的被人打了针染了毒瘾,你肯定马上就相信是我自己不学好吧,就好像你现在跑来找我,也是因为相信了我和裴意儒的关系不正常吧。谁对你说的?小阿姨?我没猜错吧。男人啊,还真是容易被女人猪油蒙了心呢……”

    蒋老头儿缓缓地说:“就算你是被人陷害,但你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那么容易被人陷害的话,我宁愿是你自己不学好,还好接受一点儿。视频你应该看过了,你们的关系,你自己好意思说出来吗?”

    蒋齐指了指电视:“裴意儒这不都订婚了吗,你还来找我说这个,是不是太晚了?”

    “那是裴意儒解决了自己的危机,可不包括你。我的脸已经被你丢尽了……”

    “所以你来找我,是要说什么呢,要打死我,是吗?”

    “你……”蒋老头儿捂着胸口大喘气。

    童卓又给他端来了一杯热茶。

    蒋老头儿终于注意到了她,他挑剔地扫了一遍童卓,开口问:“你是谁?家里的保姆吗?”

    童卓:“……”

    不过认真想想,她的地位和保姆还真的差不多啊……

    童卓张了张口,还没说出话来,蒋齐的手已经覆在了她的手上,他不紧不慢地说:“爸爸,你应该问我,既然你看了视频,就知道,她是我女朋友啊。”

    童卓:“……”

    “别逗了,你什么人,我会不知道?你会正经找女朋友?我宁愿相信你和裴意儒有一腿。”蒋老头儿面无表情。

    “怎么办,让你的愿望落空了,小阿姨肯定是想啊,爆出我的丑闻,我就没资格继承家业了,但怎么办,我这次啊,真的是找到了真爱。”

    “每次你换了新女朋友,都会告诉我你这次是真爱。”蒋老头儿提醒他。

    蒋齐一下被口水呛住,转头看见童卓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他马上露出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苦苦哀求着她。

    童卓祭出大杀招,对蒋老头儿说:“叔叔,他是认真的。”

    蒋老头儿怎么看她,怎么不满意,他说:“你别太相信我儿子,他自己都不太相信自己会认真,你要相信了,以后有你哭的时候。”

    “他不认真也没办法啊。”童卓说,“我们都有孩子了……”

    噗……

    蒋老头儿的表情有了松动,他说:“你……”

    “是啊,我家境不好,和他好了以后,就想和他一直在一起,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啊。”童卓很正经地说。

    蒋老头儿突然觉得无话可说了。

    他带着威胁的语气补充道:“你别以为和我儿子联手,就能骗我。”

    “是真的。”童卓说,“您可以去查查,裴意儒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就好像我亲哥哥一样,您儿子之前对我动手,让我流产了,被拍视频那次也是他本来想对我动手,裴意儒把他拦下来了。我都不知道竟然会传成那样,太不靠谱了。”

    蒋老头儿立刻就相信了,他怎么想,都觉得这样的说法才是他儿子的作风。

    他冷冰冰地说:“你能过上今天这样好的生活,都要谢天谢地了,我儿子不会和灰姑娘结婚的。”

    蒋齐:“……”

    爸爸我在你眼里原来是这种人啊!

    他挺了挺胸,说:“爸爸,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蒋老头儿挥了挥手:“我知道你现在是真心的,三个月后你再和我谈你的真心吧,既然回来了,就回家上班吧。”

    “好。”这次蒋齐答应得无比干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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